是刀先开的口——芒果眼镜娘
时间:2019-09-18 07:09:34

  沉默良久,牧云露问:“你准备怎么做?”
  马高朗的眼神划过牧云露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无名指的位置空空荡荡,“我知道你们离婚了,我想让他背下杀人的罪名。”
  这两句话前后有逻辑关系吗?
  牧云露皱眉,视线触及马高朗晦涩中透着隐忍的眼神,忽然懂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不爱说话性子内向的小学弟对她抱有这样的感情。
  吕阳冰是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与婚姻,是个要被唾弃的渣男,但是让一个无辜的人为此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葬送下半生,她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
  “你的良心会安吗?”牧云露问。
  她的一生,贫穷到顿顿泡面,富裕到腰缠万贯,甜蜜到甘之如饴,痛苦到心神俱裂,经历太多,唯一自豪的不是白手起家和如今的事业,而是问心无愧——所做的每一件事良心都能安。
  马高朗面露茫然,“大概不会。”
  甘亦凝是不要脸的放荡/女人,马高朗杀她没有负罪感,有的只是痛快。
  而吕阳冰……就算吕阳冰让他戴了绿帽子,背负杀人罪名这一点,很可能令他午夜梦回被冤魂索命。
  便是良心不安,马高朗还是不肯放弃那个想法。
  牧云露劝说无效,不欢而散。
  分别后,牧云露径自开车回到空荡荡的别墅,和阿姨打过招呼,上了书房。
  她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久到阿姨前后三次来问“要不要水”“要不要果汁”“要不要红酒”,一次比一次担忧。
  牧云露第三次拒绝阿姨的询问要求,纤长的手指落在笔记本上,黑色的字体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WORD文档上。
  【遗书:
  我是个罪人。
  命不久矣,还是想在死亡之前完成我最后的心愿,让那两个破坏我完美婚姻的贱人去死。
  人是我派人杀的,嫁祸是我派人做的,很遗憾,安宁二十年的宁市警察们找不出命案背后我的影子,是不是该说一句你们太无能呢?】
  写到这里,牧云露摇了摇头。
  这根本不是她的说话方式和性格,不知有没有人信。不熟悉的人会信,熟悉的人会感觉有点奇怪,如果是安楠的话……或许会追根究底?
  那个善良又较真的女孩,和她年轻时真像啊。
  牧云露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继续打字。
  【我死后,除了留给父母的两百万养老金,留给马高朗和他儿子的抚恤金,剩余的钱全部捐给艾滋病健康基金会。
  是的,我得了艾滋,一个死亡率极高的病症。几年前的一次车祸,不止带走我的孩子和我生育的能力,上帝还对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希望这笔资金,多少能够拯救那些和我一样不幸地被卷入病痛之中的人们,为他们减轻负担。
  安楠,听了你的梦想,我想把公司和这栋别墅留给你,作为你的创业基金。你会不会不要一个杀人犯的钱?答应我,收下它,公司上下几百号人需要生活。这也是为回报当初你母亲】
  写到这,书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牧云露想也知道又是阿姨担心她,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东西,水、果汁、红酒全问了,接下来要问的不是水果就是饭。
  她头也不抬地道:“阿姨,我不要东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没落,书房的门开了。
  牧云露诧异抬头,就见向来没有经得她同意不会进书房的阿姨,端着一杯水进门,笑吟吟地说:“喝点水吧。”
  也许是太担心了吧?
  牧云露为阿姨找好借口,接过水喝了几口,在书房枯坐那么久,她确实有点渴了。
  喝了水,牧云露放下水杯,对阿姨说:“阿姨,下次你不能不经我同意就进书……房……”
  视野变得模糊,脑袋变得晕眩。
  牧云露揉揉太阳穴,想变得清醒一些。
  然而……
  “抱歉,本来你还可以多活一点时间,谁让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呢。”在牧云露眼里和蔼可亲的阿姨此时此刻露出她不为人知的面目来。
  牧云露大惊,那杯水有问题!
  她想报警,想逃跑,可她全身无力,除了两只眼睛能转动外,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阿姨从围裙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按了一下黑色的手表,上面出现一个巴掌大的荧蓝屏幕。
  屏幕上倒映着牧云露笔记本上的遗书内容,将将在“母亲”那截止,而“安楠”和“母亲”的字眼被标注成了红色。
  阿姨在空中滑动手指,荧蓝的屏幕上显露出另一份遗书。
  她删除牧云露没打完的遗书内容,对照着屏幕上的内容重新改写。
  全息!
  安楠的全息梦想竟然已经有人实现了,甚至于国内外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牧云露心神大震,然而她的意识在药物的作用于渐渐模糊,恍然间,她觉得安楠母亲当年的死亡不是巧合。
  或许,安楠的梦想是全息也……
  牧云露不甘地缓缓地闭上了眼,一句“小心”再说不出口。
  十分钟后,阿姨改写完遗书的内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水杯旁边。
  而后,报了警。
  **
  安静的只有击球声的球场上忽然响起电话铃声,安楠打了暂停的手势,接电话。
  “在哪?”钟斯年的语气有点急,有急速的脚步声与喘息声透过话筒传来,像是在急速跑步。
  安楠:“宁大网球场,发生什么事了?”
  钟斯年:“牧云露死了。”
  安楠愣住,“被杀?”
  钟斯年:“家里保姆报的案,说是书房里有安眠药和一杯水,局里刚接到报案,还没人过去。”
  “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杀!我马上过来!”连喊两个不可能,安楠挂了电话就要走。
  通过“被杀”两个字,高赞预感到有案件发生,已经趁安楠说话的时间里动作飞速地收拾好了两人的网球和网球拍。
  “走,我开车送你。”
  “谢谢。”
  高赞开车,安楠打开导航,二十分钟后赶到现场。
  小区有门禁,高赞进不去,送安楠到小区后,把车停在了外面。
  安楠出示证件,小跑着朝记忆里的那栋别墅而去。
  现场围起黄色的警戒线,把一众看热闹的大妈大爷们围在外面。
  安楠绕过警戒线进门,才进来就被厨房里那几把刀的对话吸引了注意。
  “太讨厌了!”
  “又是警察。”
  “女主人死了,当然要来查。”
  “这个,看起来好小。”
  “成年了吗?”
  安楠:“……”19岁成年了谢谢。
  她很想去厨房问几个问题,无奈现场人太多,鉴定科、法医科,还有来来往往的警服便服警察们,真要进去问了,恐怕得轮到她被人审讯。
  “来了。”钟斯年出现在二楼楼梯边上,对安楠招了招手,“书房在二楼。”
  安楠快步上去,和钟斯年一起到了书房门口。
  站在书房门外,入目的就是牧云露歪着头倒在办公椅上的画面,正对面还有一台笔记本,笔记本边是一杯水和一瓶药。
  钟斯年:“我们刚到没多久,鉴定科还在拍照,东西全部维持原样没有动。”
  为此,安季同还等在一边,要等鉴定科拍照取证完毕后再进行初步的死亡时间与原因判定。
  安楠闭了闭眼,牧云露在餐厅里对她传授创业与人生经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长辈劝告心爱晚辈般的慈祥和善,那样一个事业有成且正处上升期的女强人怎么会自杀?有什么理由自杀?
  一定有隐情!
  “报案人呢?”
  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就站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听见声音期期艾艾地走过来,见到死人惊吓不已还在后怕中的样子。
  “是,是我报的案。”
  这位,听说是从牧云露还是学生时代就一直在照顾她的阿姨。
  安楠露出安抚的笑容,“阿姨别怕,看到什么说什么就行,慢慢说。”
  书房这有鉴定科和法医科的人在,进进出出的,在门口问案不方便。
  安楠、钟斯年和阿姨到了隔壁的空房间。
  安楠:“阿姨,能说说案件发生前后的事吗?”
  阿姨揪着围裙,垂着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夫人从外面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我没见过她那样子,有点像心如死灰,我、我就一次次地去敲门问她要不要水、果汁、红酒,前三次夫人全部拒绝了我,后来我看时间太久了,又送了水上去。”
  这就是办公桌上那杯水的由来了。
  安楠和钟斯年点了点头,示意阿姨继续说。
  “这次,夫人要了水,我就下去了。然后,没多久,我再上来,就是这幅样子了。”
  阿姨捂着脸哭了起来,“早、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应该下去。我、我明明发觉夫人不对劲了,我、我……呜呜呜……”
  阿姨哭得伤心,看她的样子一时间问不出什么来。
  钟斯年退出房间,去查看书房那边的进展,安楠留下来安慰情绪失控十分懊恼的阿姨。
  十分钟后,阿姨收起眼泪,不好意思地拿袖套抹两把脸。
  “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阿姨再待会儿吧,我先出去。”
  安楠装作没看见阿姨把眼泪鼻涕全抹在袖套上,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阿姨借抹眼泪的动作,按了下手腕上的黑色手表,及时拍下安楠关门时的半张脸。
  “咔哒”,门关上了。
  同时,照片发送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个伏笔可能会让一部分小天使离开我_(:з」∠)_
 
 
第32章 
  安楠过来时,鉴定科的同事取证结束,安季同的初步检查过了一会儿也结束了。
  安季同:“初步断定,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死亡原因是过量的安眠药。”
  安眠药?
  安楠不动声色地挑眉,问钟斯年:“吕阳冰还在局里吗?”
  钟斯年也想知道安眠药的来源,“在,回去就审。”
  案子刚发生,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全是未经证实的初步消息,要当做判断依据尚不完全,不当判断依据又怕错失先机。
  只能尽量靠经验和直觉判断可不可信。
  钟斯年叫上安楠一起过去,“笔记本里留下了遗书,去看看。”
  【遗书:
  六年前的那次车祸,我失去了孩子和作为母亲的权利,并且为此染上艾滋,再无法和普通人一般。
  本想就这么活到最后一天,可是我见到了,绝望与希望。】
  “完了?”安楠愕然,不管她怎么拉动鼠标,遗书就停留在这,像是写到一半没写完。
  扑朔迷离得分不出真假。
  钟斯年眉头微皱,显然很疑惑这份遗书的用意。
  整栋别墅搜寻下来,没查到什么证据。
  所谓的“绝望”与“失望”,还有牧云露有关的更多消息,还是要问阿姨和吕阳冰,这是距离牧云露最近的两个人,知道的最多。
  牧云露的父母包括公司的同事也在问询的范围之内。
  这些事主要由刑警大队的警察们做,安楠不涉及。
  查看完现场后,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走出别墅,钟斯年的车在身侧停下,“我送你回去。”
  “谢谢。”安楠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钟斯年踩下油门,车子开在小区里面,随时有居民和动物蹿出来,车速不快。
  “不能接受?”
  安楠轻轻地“嗯”了一声,“一个几天前还和我一起庆祝恢复单身的事业型女强人,我实在想象不出她要经历怎样的事才会产生自杀的想法。”
  钟斯年顺着她的想法猜测一番:“或许,正如遗书里所说,她见到了绝望与希望。”
  安楠:“很矛盾。”
  钟斯年:“你是说绝望与希望本身处在对立面上的矛盾,还是指其他?”
  安楠从一二三点来分析她观察到的疑点:“首先从感情来分析,她摆脱了出轨背叛她的渣男丈夫,成功让他净身出户,为此庆祝单身自由。其次从公司事业来分析,公司正在急速上升时期,手游关键的新地图开发阶段,她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死后对公司的影响有多大。第三从个人常理来分析,遗书的内容过少了些,她没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任何安排,包括公司和亲人。”
  这三点,句句在理。
  牧云露的人设是重感情的精英女强人,没道理抛弃一竿子陪她打天下的职员,还不留只言片语给自己的亲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遗书非手写,没有见证人,书房不是密室,谁都有可能进去,所以笔记本上打出来的方块字不能百分百地代表牧云露的意思。
  钟斯年:“等进一步的尸检结果出来吧。”
  安楠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开出小区,安楠忽然瞥见外面有个眼熟的身影,急忙让钟斯年停车,下了车,“学长没回去吗?”
  “我不放心你。”高赞面色微软,带着担忧,不动声色地打量钟斯年,判断钟斯年对他是否可能造成威胁。
  “谢谢学长关心。”安楠的话音一落,钟斯年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下来了。
  “钟斯年,刑警大队队长。”
  “高赞,同专业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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