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惠子化身迷妹,挽着安楠的手问东问西,安楠没有一点不耐烦地回答。
两人和谐愉快地度过你问我答的半小时,薛惠子笑容满脸地去厨房做甜点,说是要弄一顿丰盛的下午茶,看得薛巍和小正太一愣一愣的,十分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们临到交稿日会化身喷火龙的老婆/妈妈。
薛惠子牵着儿子的手离开,为两人留出可以交谈的空间。
薛巍叹气:“女性拥有天然的优势啊。”
安楠但笑不语,直奔主题:“我这次过来是有点事想问。”
薛巍:“你说。”
“以你儿子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为例,催眠大师能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和孩子建立信任桥梁,而后在某个特殊时间,让孩子不引起他人注意,自己主动离开父母身边?”
考虑到安楠的身份,又涉及到孩子的敏感问题,薛巍不敢随意回答,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回答道:“有可能的。国内对孩子的教育不够到位,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那么多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等观念,厉害一点的催眠大师很容易初次见面就和孩子打好关系获取信任,在孩子的潜意识里种下标志。”
“那么等到约定好的标志到来,不需要再给任何提示,孩子自身就会主动离开。当然,这个过程里,孩子不会拥有自己的意识,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相当于,被人操控身体,任人摆布。
一想到自己曾经也被人操控过,主动离开幼儿园走向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安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
“这样的催眠有时效吗?”
“我和认识的朋友没有这么做过,所以无法给你精确的答案。你的问题,我只是站在理论的角度上给出解释,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实际上想要做到,必须经过实验与调整。”具体能否做到,以什么为标志,薛巍都不知道。
“那么,国内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薛巍五指张开,“不超过这个数。”
国内对催眠的偏见比较大,真正会做这个的人很少,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更少,有能力做到还用在犯罪方面的自然少之又少。
安楠大致了解情况,说出她飞来京市的主要目的:“我想寻找一段15年前的记忆。”
薛巍犹豫一瞬,道:“我可以试试,但你并不信任我,催眠又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简单做到的,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你如果今天就要做,效果不一定好,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安楠没抱太大期望。
薛巍带路前往他真正工作的地点,是个装潢极为温馨舒适能让人放松心情的地方。
房间里有着浅淡的草木芳香,淡淡的很舒服,阳光穿透落地窗照在地毯地板上,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容易让人产生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根据钟斯年给出的消息,丢失的孩童们在失踪前几天得到了那样的酒心巧克力。
那么,小安楠得到酒心巧克力的时间就在生日前后。
简单地交流一番,安楠在躺椅上躺下,薛巍开始催眠。
“闭上眼睛。”
“想想5岁的你最高兴的事……”
“这一天是你的生日,和其他日子一样,又有点区别。爸爸带你去了游乐园,你是整个游乐园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公主……”
跟随指示,安楠慢慢地回想自己5岁生日的那一天,安季同背着她到了游乐园。
游乐园有给孩子们分发气球的小丑,有套着玩偶服装走来走去向游客们打招呼的工作人员,还有一辆辆卖吃食的小车,更多的是朝他们投来和善目光的家长们。
家长们的手里大多牵着年幼的孩子,女孩子羡慕地看着她的小皇冠,男孩子更多地看她这个人。
“你发现了有那么一个人,他看你的目光是不同的……”
那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阳光,无法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他走近了。
更近了。
小安楠下意识地寻找爸爸的身影,爸爸不在。
她有点紧张,害怕地后退一步,不敢离陌生人太近。
他察觉到小安楠的害怕,没有再靠近,笑着弯下腰来,右眼的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安楠刷地睁开了眼。
薛巍:“怎么了?”
女人!
安楠的额上有少许汗水,眼神很亮。
是女人就说得通了!
女人不会像男人一样引起孩子的警惕,对方打扮得像个母亲,或者手里拿点孩子的衣物和用品就能伪装成一个母亲,声音再温柔点,长相再柔和一点,很容易获取孩子的好感。
人渣!
安楠做两个深呼吸,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多少?”
“不用。”
安楠:“?”
薛巍:“你是为了抓最近沸沸扬扬的诱拐犯,我不收你的钱。”
安楠没问他怎么知道的,也不和他争,爽快地收了手机,告辞离开。
薛惠子端着烤好的曲奇出来,见到在门口送客的丈夫和安楠的离去背影,“她这么快就走了?”
“得到答案当然要走。”薛巍道,“她不会再来了。”
“真遗憾。”薛惠子耸肩,塞了块曲奇进嘴里,“我还想请她喝我们小野家最自豪的抹茶呢。”
薛巍笑了笑:“会有机会的。”
这一晚,安楠做了个梦。
梦里,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的女人在哭泣,晶莹的泪水划过泪痣留下一道道永不干涸的泪痕。
红唇一张一合,说着无人听见的话。
女人的脸被打上圣光,看不清五官与轮廓。
安楠瞪大眼睛盯着女人的嘴唇想要解读唇语,无奈……又是一层圣光,唯一能解读的是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对不起给了酒心巧克力,对不起催眠了你,还是对不起助纣为虐?
深夜。
安楠从梦中惊醒,毫无睡意,在窗边坐了一夜。
天明,安楠把线索告知钟斯年。
国内会催眠的女人,技术很高,外表不具有攻击性,甚至十分无害。
包括对方的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的事。
前面的线索钟斯年一一记下,听到最后一条,他忍不住多问两句:“那个右眼角下有泪痣的女人长什么样?”
安楠并没看清那人的脸,“不是很清楚。”
“怎么了?”
钟斯年又问,语气里带了点急切:“你怎么知道对方右眼角下有颗泪痣?”
“催眠后看到的,可能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以看得不太清楚。你问得这么仔细,怎么,你认识这样的人?”
沉默许久,钟斯年道:“我给你发张照片,你看看。”
钟斯年:【[图]】
钟斯年:【是她吗?】
安楠:【我是真没看清楚。】
安楠:【这人是谁?】
钟斯年:【苏瑾的姑姑苏南,二十多年前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催眠是不是真这样,不太知道,结合各种影视资料写的,不要当真
第105章
苏瑾的姑姑?
安楠还以为是上了全国通缉名单的罪犯,对方突地摇身一变,成了她二徒弟的姑姑?
安楠:【二十多年前你应该刚会走路吧,怎么还记得?】
钟斯年:【苏家从来没放弃过寻找,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卧底任务结束后当过一段时间京市的队长,还帮忙找过。】
安楠:【很遗憾,我帮不上忙。】
钟斯年:【没事,我就是听到消息了问问。】
安楠:【嗯。】
给出诱拐案相应的线索,安楠没再关注一个失踪二十多年生死不明的人,下楼吃早饭。
她不习惯西式早餐,去了三楼的中餐厅。
在这里,遇到端着碗馄饨差点又要摔跤的宫彦。
安楠无语得嘴角抽搐,好心地扶了一把,跟着宫彦回到他的位置上,“你以后走路慢一些,脚步抬得高一些。”免得把好好的一张脸给摔得面目全非,无法见人。
宫彦眨眨眼,吐出个无比忧伤的事实:“我已经很慢了。”
确实。
安楠不是没见过宫彦走路的速度,可他就是要摔,疑似衰神附体,倒霉体质。
安全地长到这么大还没被毁容,真的算运气不错了。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宫彦咳嗽一声,避开眼神接触说了句:“也没有那么频繁,一天最多三四次。”
安楠明知幸灾乐祸不对,还是被逗笑了:“那你最频繁的时候是几次?”
宫彦不敢看她,低着头用勺子按馄饨,“也就那么五六次吧。”
安楠擅自把五六次翻了个倍,一晚上没睡的精气神全回来了。
她跑去拿了两个肉包子,一碗小排面,坐到宫彦的对面,吃得特别开心。
宫彦看她胃口那么好,好奇地瞅瞅她手上的肉包子:“很好吃?”
安楠没敢说是因为知道有人比我更倒霉,心情好胃口好,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吃,你要来一个吗?”
宫彦信了。
慢悠悠地走过去,慢悠悠地走回来,安楠眼尖地发现宫彦真的特意每一步抬了脚,顺顺利利地带着肉包子回来。
安楠:忍住!不能笑!
当事人毫无所觉,咬了口肉包子觉得味道也就那样。
他没有浪费的习惯,啃完肉包子,吃完馄饨,又去要了笼灌汤包。
饭后,安楠去酒店自带的小花园散步消食。
难得的是,宫彦这么个走路就摔容易毁容的倒霉体质居然也出来散步。
路上,安楠刻意落后半步,看着宫彦慢吞吞地在前面走路,每一步都把脚抬得很高,走得格外辛苦与别扭。
别扭是别扭了些,总算没有摔。
散步一圈,安楠什么风景没看到,光顾着看宫彦了。
宫彦没一点成了别人眼里有趣风景的自觉,更似没察觉到其他同来散步的人看他的眼神有多诡异,笑着对安楠说:“你的建议很不错。”
安楠:“……”不是察觉到宫彦有点天然呆的蠢萌性格,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忽略心里诡异升起的内疚感,“你为什么总摔跤?”
“倒霉啊。”宫彦很自然地说,“从小倒霉到大,我习惯了。”
“……有多倒霉?”
“喝水会呛,走路就摔,逢奖必不中,谁对我告白第二天肯定出事,我的自行车轮胎一直是漏气的,汽车最多开一天会爆轮……”
宫彦还要细数他的倒霉史,安楠实在憋不住,捂着嘴笑得眼泪要出来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宫彦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绅士地递过。
安楠接过擦了眼泪,“你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西装配大衣,袋里装手帕,还有那浸透在骨子里的绅士,无一不在向安楠透露他来自哪里。
宫彦点头:“我4岁去了英国,去年刚回来。”
“……你有25吗?”
“27。”
安楠捏着用过的手帕放进随身小包,“洗完再还你。”
宫彦:“好。”
散步结束,安楠回到房间就把手帕洗了烘干,而后拿出宫彦的名片给他发短信。
【你住哪?方便还你手帕吗?——安楠。】
【1511,我被绑架了。】
“噗——”安楠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大兄弟,我们俩刚刚在电梯里分别各自回房,你到底是有多倒霉才能在房间里被人绑架啊?!
【在外面?】
【我只是来银行取个钱,然后就遇到了抢劫。】
安楠揉揉眉心,没忍心放着可怜的倒霉蛋不管。
别人遇上这样的事乖乖地不出声,抢劫犯抢走银行的现金后,最多再撸走现场那么多人的首饰……以宫彦的倒霉程度,那家伙被当成人质的可能性高达99.9%!
安楠发去一条好友请求,很快被通过。
安楠:【定位发来。】
宫彦:【[定位]】
安楠把定位转发给钟斯年,而后给他打电话:“这个地方发生银行抢劫案了?”
“你怎么知道?”
“宫彦,也就是我们昨天遇到的那个走路平地摔的男人,也在那。”安楠背上小包出门,“我也过去。”
“你过去干什么?”钟斯年喝道,“别去!对方有枪!”
有枪……宫彦那倒霉蛋不会出事吧?
安楠放心不下,“我怕他出事,没事,我在外面看着,不会贸然过去的。我挂了。”
“嘟嘟嘟——”
听着忙音,钟斯年忽然有点茫然。
是他的错觉吗?
安楠对宫彦的好感与担心不做假,所以究竟为什么呢?
他和安楠认识半年多公事半年多,还远远不及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
说不清心里的酸胀感是嫉妒,还是委屈,身为警察的责任与义务感跨越前面那些复杂的心情占据上风。
他捞起车钥匙赶往现场。
安楠来到京市,她就成了他的任务,必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另一边,安楠则是沿着给出的定位,很快找到了地方。
宫彦去银行取钱,走不远。
事实上,这个银行规模不大,很难想象抢劫犯会盯上这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