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弱水西西
时间:2019-09-18 07:13:36

  红玉气得喉头发苦,犹豫是明日去会一会春萼呢?还是直接找了何思敬摊牌?
  可她还没下定决心,何府便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那春萼的痞子兄长刘虎,指名道姓要见她。
  再不合规矩,红玉也不得不见。
  红玉让管事不能惊动了老夫人,将人带到了一偏院,随后她便带了多个亲信前去会客。
  瞥到那刘虎第一眼,红玉便恨起来了,心下对何思敬更为不满。眼前刘虎两只脚正翘在桌上,已是磕了一地的瓜子,正在叫唤着让上酒上点心再炒几个菜来。
  他很不客气,还哇哇叫唤让来两个丫头给捏肩捶腿。
  程红玉咬牙切齿,这是招惹了什么瘟神进了家门啊?不管他是装的无礼,还是真性情流露,显然都是个难缠的。
  红玉进屋。
  那刘虎依旧毫不收敛,上下打量了她:“你就是何二的媳妇吧?”
  那人一脸痞笑。
  “都说大户人家懂礼,瞧你这么冷冰冰的模样!呸,到底都是骗人的鬼话!上上下下,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好意思吗?”
  红玉站定,双目直视:“您若无事,便只能送客了。”
  刘虎再次笑起:“嘿,你怕我?要不带这么多人做什么?还怕爷吃了你不成?你这样耷拉着脸的,爷还……”
  管事一示意,几个家丁便上前一步。
  “这位小兄弟,这里毕竟是何府,你若要闹事,便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来啊!我看看你们怎么不客气?”
  刘虎大笑。
  “我还有一帮兄弟等在外边呢!我若掉了一根毫毛,就别怪我和我兄弟闹起来。我一声口哨吹出去,我那些兄弟们就要闯进何家来。听说你们家还有位常年吃着保心丸的老夫人吧?若被吓坏了,可不关咱们的事!
  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四处宣扬些你们何家的好事,胡说八道谁不会呢?最后在官府来人之前,装做被打个半死,接着反咬你们一口。你们说,好不好玩?
  我们兄弟不怕,都是烂命,不值钱。不像你们,一个个不但人金贵,名声更是了不得。你们,真的敢动手?”
  刘虎充分演绎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程红玉过来时便听说了,刘虎这一趟,的确是带了不少人渣等在了府外。何家人若动一动手,那些人怕便不会罢休。
  她不是怕,她是不想丢那个丑!
  “你既找我,便有事说事。你若再废话连篇,我便给你把何思敬找来,你们当面聊。”
  红玉也是冷笑,直接转身要走。她到底是商户出来,怎会听不出对方讨价还价之意?对方显然是拿何思敬没办法才会上门找自己,她又何必伤神应付这种人。
  “罢了罢了,”那刘虎闻言果然爽快起来,一跳而起,拦住了门。“你们虽无礼,但咱们终归早晚是一家子,我便先不计较了。”
  他立马开门见山。
  “我家妹子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红玉闻言一声冷笑,果然,那个春萼是故意露了马脚出来让自己抓的。
  她没回答,只是让人去守住了门别让人进来。
  刘虎见状又是一笑。
  “你是不是还没与何思敬摊牌?”
  “你怎知道?”
  “你说呢?”刘虎拿舌尖顶了顶腮肉,坐回了椅子,翘起了二郎腿。“我妹子常与他见面,他有没有被拆穿,还不是一眼便知?”
  这一次红玉倒是没被带歪。
  因为她和紫玉的人都跟踪过何思敬。他并没有什么“经常私见”外妇的说法。
  “说重点。”
  “别急啊!你派人打听过我们,也在跟踪我们,是不是?可惜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到今日都不相信我妹子的话,对不对?为此,你是不是没日没夜都抓耳挠腮般难受?正因你不确定这件事,所以你才不能与何思敬说穿是不是?怎么样,我够贴心,一句没说错吧?”
  “说完了?”
  “其实今日,我是来帮你的。”
  刘虎自顾自塞了一嘴的点心。
  “你知道你为何每次都没抓到你男人的错吗?因为有人帮着掩护啊!今早你男人给我妹子置办了一身行头你也知道,就是为了今晚与她共度春宵去的。这样,我给你个地点,你若有心,便自个儿想法子去瞧上一眼……”
  刘虎留下了张纸和一个地点,最后在这屋中晃悠了一圈,揣了两只白瓷茶碗,当着程红玉面塞到了怀里便离开了……
  红玉知道对方不是好心,也有所图,所言也不一定是确实。可对方所言的确是她心之所忧,是她尤其迫切想弄个清楚明白的。
  她只能选择去眼见为实。
  按刘虎所言,今日傍晚,何思敬会赴鲍家公子城中湖心画舫之约。程红玉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那画舫是私人所有,而不是如酒楼般想去便能去。若春萼能上画舫,便已是十有八九成了真。
  红玉提早暗中租了一条游船,按着刘虎留下纸片上所画的鲍家画舫模样和停靠点,一下便找到了目标。
  ……
 
 
第641章 不配晦气
  红玉的船一直不远不近跟着鲍家画舫。
  她去得早,既看见了何思敬和其他几个公子上船,也瞧见了春萼的出现。
  春萼上船时,鲍家人没有相拦,也没有多问,反而是有下人主动相引,可见早就与她相熟。
  已入初夏,湖面凉爽,所以席面置在了甲板。
  虽有层层叠叠的细纱相挡,但程红玉想看的,还是一览无余。
  她看见春萼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与他低语。
  她看见春萼巧笑嫣然。
  她看见与他相熟的那几个公子对他身边作陪的春萼没有半点讶异,显然都是相识。那些公子身边也有女子相陪,可见臭味相投。
  或刘虎所言是真,这些人在一起,可不是相互掩护?
  她跟了半程,何思敬没有发现她。
  但春萼却瞧见她了。
  在无人注意时,春萼还冲她恭谨行了一礼,露出了一个温良无害的笑。
  她回了一笑。
  真是可笑。
  是真可笑。
  若是按着她往常的性子,一定会风风火火,不管不顾冲上船去大闹一场。
  可她又怎能?
  上去与个贱人争抢自己男人吗?
  上去众目睽睽下,让他在自己和贱人里边选一个?太掉价,输了赢了都是丢人,而她,丢不起那个人!丢不起紫玉和程家的脸!
  且输了赢了也都不会改变他们眼下的关系,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那贱人冲自己笑,就是巴不得自己上去吧?那刘虎告知,可不也是为了这个?
  她闹了个人尽皆知,那贱人便能名正言顺进门了吧?
  她又怎能便宜了他们?到时候丢的,还是自己的人!那得让母亲和外祖母多为难,多伤心。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侄子,她们又当如何?何思敬在工坊日渐得力,到时候祖父和紫玉是护着自己还是帮着何思敬?
  左右都不是,程红玉只觉整个人的气力都被抽干,疲累不堪,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酒过三巡,春萼与何思敬一前一后离开了席面。红玉紧紧盯着,见两人单独进了船舱二层一间屋子。
  灯亮后,她分明看见了一男一女两道影。
  何思敬的身影,她一眼便辨出来了。
  女子投怀送抱,男子半推半就……
  “回去吧。”她看不下去,她的心腹怕也看不下去吧?她可怜的自尊,还得留点呢!……
  程红玉一上岸,便遇上了等在她马车边的刘虎。
  “如何?没骗你吧?”
  “你欲如何?”
  “简单,你对我应该有些了解了。我只希望何家对我妹子负责。我妹子的肚子瞒不住的。闹大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我知道你娘家本事不小。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烂命,死了毁了不要紧。但你们却犯不着。鱼死网破,咱们最擅长不过了。
  而你们家是做买卖的,最怕碰到的就是无赖了吧?不巧,老子就是无赖,就是有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也不想因着这小事害了你娘家吧?你娘家最近春风得意,可越是爬的高,是不是就越怕摔?”
  刘虎笑得一脸卑鄙。
  “对了,你可别想靠着亲戚来对我们打打杀杀。你也看见了,从那些公子到他们手下,还有我的弟兄们,他们都知道你男人和我妹子的事。我若少块皮,你和你程家都逃不了!我给你点时间考虑,你可得想好了……”
  红玉回家一个时辰后,何思敬竟也回来了。
  倒是难得的早回。
  可红玉听到他回,已在他到主院前熄了灯。她不想见他,更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红玉,我知你没睡,你先开门,我有话说。”
  可即便红玉装睡,何思敬还是进了屋,掌了灯,到她床边。
  “有些事,我要与你解释几句。咱们好好聊聊。”
  面壁的红玉苦笑,认定他多半是听闻刘虎上了门,所以来解释了。说不定,他是知晓再遮掩不住,而有了什么收妾收外室的想法吧?
  她不想听。
  “后日祖母和娘就回去了,明日府里要办宴。你也早点休息。有什么话等她们离开再说。我今晚不想和你吵,我怕祖母伤心。”
  何思敬欲言又止。
  他轻轻一叹,终是退了回去。
  红玉呆呆在黑暗里抹着泪。
  她与何思敬已经离心,此刻的他们,几乎见面连架都不愿吵了。因为累。
  后天,家人都要回荆溪去,她是不是就更孤单了?
  她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突然就开始后悔了。早知就不该入京的。
  荆溪多好,那里的年岁何其简单快乐?
  她想家了。
  红玉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回荆溪的确是一条好出路。只要何思敬这个当事人不在,眼前这烦心事便可以不了了之了。她可不信对方等得了。她也不信对方会追到荆溪来。
  他们不在,对方没有拿捏点,自然不可能猖狂。
  于是,有了主意的红玉在第二日,将一腔痛楚化作了眼泪,只惹得老夫人心疼无比,真想带他们一道回去了……
  只可惜,计划还是落空了。
  何思敬觉得她不顾他的前程,紫玉觉得她在胡闹,就连何氏也骂她作。李纯和程翾虽没说什么,可她知道,他们也不认可她哭着求着要回荆溪的想法。
  他们又提到了孩子。她何尝不知,大伙儿都在等她怀孕呢?尤其是她的婆母。一想到外边那位肚子都大了,她更是眼泪决堤。
  而她的模样落在所有人眼里,更是种无理取闹。
  红玉更孤单了,没有人能理解她,也没有人来问一问,她究竟怎么了。
  她几次想与紫玉提。可紫玉走哪李纯跟哪的情景总让她自惭形秽,紫玉忙得似陀螺也叫她开不了口,而紫玉总帮着何思敬说话的态度更让她没法开口……
  可红玉的痛还没来得及消化,那边却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春萼离开了那小村庄。
  村上所有人都知道,春萼傍上了家世很好的爷。
  而那刘虎还故意漏了一嘴,说是那爷姓何。
  红玉知道,他是故意在逼自己做决定。
  亲信来报:春萼住进了一个崭新的院落。
  她兄长没搬进去。
  那是个两进的院子。
  位置不错,也很干净整齐。
  偌大一地,只住了春萼一个女子,两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婆子。
  红玉闻讯有些绝望。
  她忍不住,去亲眼看了。
  然后,她心里下起了雪。
  这地段虽不是繁华地,却清幽雅致。
  雪白围墙那头,绿树成荫。
  透过侧墙的漏窗,可见里边花开满园。
  有女子弄琴轻笑声传出,与自己的状态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
  丫头气不过,故意上去敲门,说要找老李头。
  门开了,对方表示找错了,没有老李头这个人。
  丫头表示不信,说老李头欠了她主子银钱。
  总算,将这院子的主人给引了出来。
  果是春萼不假。
  “这院只有一个主子,便是我。这里我已买下了,原先的主子去了何处我并不知。”春萼轻声细气,相比一个月前,又多了几分弱风扶柳般的柔美。
  她穿着简单,质地却精良考究。
  发髻被简单挽起,只拿了一根宝石簪子来固定。
  程红玉瞧着那颗比大拇指甲盖还大的宝石,眼睛都酸了。这宝石大小,快赶上自己成婚时的凤簪红宝了。
  春萼家的状况红玉早已了然于胸,他们家基本就是一穷二白,既买不起院落,她也戴不起宝石。
  春萼每日的行踪她也全都清楚,除了何思敬,春萼的确没有其他任何有接触的男人。
  所以,这院子,这簪子,都只可能是何思敬给的。
  红玉今日坐的是普通的青布小车,停在路口毫不起眼。她听到有妇人也正在对新搬来的住户嚼舌根。
  妇人们眼毒,一眼就看穿了。
  “咱们这好好的地方,竟来了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你也看出来了?”
  “那是。哪有正经姑娘不知避讳一人独居的,白天拨琴晚上唱曲,这是勾搭谁呢?”
  “可不是!这房子说买就买了。从看房到买下,再到住下这么两天就完成了。这片房价也不低,也只有款爷能眼不眨就买下来。”
  “真款爷也不可能看上这种房,只买两进,只能是给那些骚狐狸住的。”
  妇人哈哈笑着,又说,前天谁谁去那家拜访了。说屋里边老大一张床。有两个枕头,所以姑娘绝对不是一人睡的。那姑娘绣好的绣筐里,有汗巾有荷包还有一黑色鞋面,全都是男款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