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勾满了都没法把人拿回来啊!
“我没说要将人拿回来啊!”卫瑶卿看着他道,“你哪里听来的?”
谢三爷道:“就是早上的事,你说你要去解决那些人……”
“是解决,不是拿。”女孩子负手站在背后,“把人赶走不就好了么?”
这样就好了?谢三爷愣了一愣,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那三个人已经越过他走了,回头见三个人步履轻快的模样,尤其是那个吃食丫鬟手里还挎着一只篮子。
他们跑前跑后,这三个人倒是像来济南府踏青一样。
摇了摇头,走进府衙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崔璟。
谢三爷见他上前便道:“你来的正好,我方才见到卫天师他们出去玩了……”
“玩?差不多吧!”熟料崔璟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她找叶修远写了很多告示,准备将那些捉拿阴阳术士的事情贴满大街小巷,还是在做事的。当然,一边做事一边玩也是可能的。”
谢三爷听明白了:“原是将最轻松的活留给自己了。”
城中那些不过是听闻消息前来的零散的江湖术士,同牢里那些差不多,若是看到官府捕杀阴阳术士这样的消息,怕是都要收拾东西跑路了吧!
哪还用的着解决?
原本不过是一句抱怨,也没指望崔璟回话,没想到崔璟沉默了一刻却再次开口了:“最轻松的不是你么?稀里糊涂的。她轻松是因为做了布局,你要行你也可以去贴告示。”
谢三爷脸色当即变得通红:他脾气好,不代表能被个小辈随意欺负!虽然……呃,这话听起来似乎也没错。
崔璟也未再理他,出门同容易老先生他们汇合了。
……
……
大雨到今日早上才停,以至于地上还是湿的,天空并未放晴,还是一片阴沉。
卫瑶卿坐在街头的茶馆里,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各式点心,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女孩子惬意的叹了一声,看向正在吃点心的裴宗之:“如此喝茶吃点心还真是人生乐事啊!”
枣糕被她叫去贴告示,眼下人并不在这里。
裴宗之道:“把那里的事情完全交给容易老先生他们,怕是做不好的。”
“我知道。”卫瑶卿笑道,“容易老先生若是能一人对付得了那么多人,又何须找你我二人帮助?但这懒能偷一时是一时嘛!何必事事亲为?”
裴宗之垂眸:“有道理。”视线中女孩子坐在凳椅上微微晃着,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其实……她还是记了容易老先生这个仇吧!
真小气!想到这里,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好了不少,他将手中的这一盘糕点放到她面前:“这个好吃。”
……
距离容易老先生他们开始抓人已经过去整整五日,拜那些告示所赐,济南府中这些时日离城的人多了不少,她的事情完成的很好。完成的好,自然心情畅快,但却不是每一个人都心情畅快的,因为有些人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今天只抓到一个。”王栩一脸凝重的说完了今日的收获之后,沉默了片刻,“那位容易老先生想要见你。”
“容易老先生?”正捏着双陆棋教裴宗之和枣糕玩双陆的女孩子抬起头来,“谁啊?”
“就是我们请来的其中一位先生。”王栩解释道,“他今日险些受了重伤,说只要报出名字,你定然会见他。”
“原来是个江湖术士,又不是什么重伤的英雄,本天师如此大的官威,怎能说见就见?”女孩子不耐烦的晃了晃手里的双陆,“跟他说不见!”
王栩:“……”他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自己说自己如此大的官威的。
第893章 见人
“她不见我?”听到王栩回话的容易老先生愣了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干脆。
看来还是生气了!容易老先生沉默了下来。
王栩见他脸色苍白,今日这一遭并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剩余的人都退进了胡家的泉园,就是最早叶修远想为他们准备的住所。也不知那些人动了什么手段,泉园附近一片迷雾,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想到这里,王栩心生不忍,便想安慰安慰容易老先生,只是才一张口,便见容易老先生蓦地起身向外走去,他快步走到外头,在一旁的花圃里翻了片刻翻出一块青石砖,而后重重的往自己脑门上拍去。
这无缘无故砸自己的举动将众人吓了一跳,待到众人匆匆赶过来时,容易老先生不顾额头的血流如注,看向王栩:“老夫现在成重伤的英雄了,你去将她请来吧!”
王栩:“……”
谢三爷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连自己都打……对自己下手都如此之重的狠人,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砸都砸了,自然不能白砸,王栩转头让人去请人。
没有想象中的再三推却,这一次女孩子带着身后两个一起玩双陆的疾步而来,一脸的唏嘘感慨。
“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此事如此麻烦,居然一连五日,才抓了四个人,一天一个也不够啊!”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捉拿那些凶徒之事有多麻烦你会不知道?装的如此情深意切作甚?
“哎呀,这位老先生受苦了!”明明可以装的像一些的,却偏偏装的如此拙劣,故意叫人一眼看穿,这是故意来气人的吧!
“受了如此重的伤,可请大夫了?你们怎么做事的,快去请大夫啊!”女孩子扯了扯一旁的王栩道。
王栩:“他自己砸的,想要见你。”她这般粗劣的做戏实在是叫人看不下去了。
……
“哦。”女孩子闻言也笑了,收回方才夸张的做派,背负双手看着容易老先生:“老先生,方才只是本天师同你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同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老先生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叫你们这一行行动如此不顺?”
容易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干笑了两声,看向她道:“那些人退到了胡家的泉园,其中有一位十分厉害的通阴阳高手,江湖人称‘东浅公子’的,他以泉园为中心,布下了一道通阴阳的幻境,此非我二人所长。此人在江湖之上颇有声名,我等不敢轻易靠近,只在泉园外布了阵法与人马,暂且退了回来。今日抓的这一个还是来不及退到泉园途中被老夫抓到的。”
听到“东浅公子”,卫瑶卿眉头一挑:还是个熟人。
“本天师听明白了,你们自知不敌,要我出手了。”而后女孩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谢三爷脑中忽然一转,明白过来,推了推一旁的王栩:“这个老先生是不是得罪她了?”讲话那么难听。
王栩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也许同行相忌也说不定。
不过能面不改色的给自己一砖头的人也不是被这区区几句话就能气到的人,容易老先生面色不变的朝她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自知不敌,还请你……”他说着看了眼一旁一副心不在焉的裴宗之,“你二位出手。”
眼下的事情不是光凭区区上千人手就能解决的,摸不清楚里头的状况以及对方的手段,只会白白使力使错了地方。
女孩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麻烦,不过此事是推也推不掉的,明日我就同你去看看情况。”
又是这样,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了,没想到最后却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她既然答应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沉默了片刻,崔璟起身告辞离开,王栩等人也跟在了他的身后,倒是容易老先生突然说有话要同卫天师讲留在了最后。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容易老先生道:“你我本没有什么约定,我同你二人有约,也同世族有约,二者并无冲突,我并未有意争对你。”不过行路途中却也有意无视了他二人罢了,但既然装作不相识,自然不能多言什么。
女孩子点了点头:“有理。”顿了顿又道,“我是官威厚重的阴阳司天师,你是他们请来的来历不明的江湖术士,再者同行相忌,既然不相识,那么我对你定然应当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一个普通江湖术士要见官威厚重的天师,自然不能说见就见。”
这话也是有理的。
两人都有理,那么她能理解帮忙做戏,相信容易老先生也要理解配合。
容易老先生:“……”
到最后,他倒成了那种心胸狭窄不讲理之人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容易老先生开口了:“先前不知道卫天师如此大的脾气,若是早知道,此事老夫定会同你说一声的。”
没有哪条明文铁律规定他要事事同这两人先说,这件事真说起来他们也不能追究他的不是来。他到如今这个年纪地位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自然自视甚高,不觉得自己需要事事向这两个小辈交待,更遑论这件事本与他们做的事不冲突。至于他先找的他们,对方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本就是如此行事的人,有才自傲何须向他人交待?
至于这种感觉如何,那与他何干?他又没做对不起人之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对方如今用他的方法对付自己了,这种颠倒的感觉才叫他万分的不是滋味,心里堵得慌却又无处发泄。方知这种事情做起来,对方心里是十分的不舒坦的,这与心胸无关,纯粹是此事有些膈应人了。
“如此就更好了。”女孩子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双眼弯弯,朝气而又可爱,“到底是合作,就如做生意一样,还是要讲究一个诚字的。”
诚?容易老先生眉心跳了跳:他若是不讲究,这个女孩子就用自己的方法来教他讲究么?譬如眼下这样?
第894章 不好
原本是准备明日去泉园的,却没想到还不到晚上,容易老先生再次匆匆过来寻他们。
“怎么了?”看着才将额头包扎好的容易老先生,卫瑶卿停下了手里的双陆棋,看着他问道。
容易老先生只将一张纸条放在了棋盘上,道:“我等还未去寻他们的麻烦,那些人反而先来挑衅你我了。这是泉园里头的东浅公子扔出来的纸条。”
纸条上写了四个字:刘根召鬼。
在场的,除了枣糕这个普通人之外,都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
阴阳术士连通鬼神,最初为练胆时常会看一些志怪话本,其中有一本《搜神记》最为常见,也是不少阴阳术士的启蒙读物。刘根召鬼就是《搜神记》中的一则故事。说的是长安有个叫刘根的人,得高人指点,学了十分厉害的秘术,当时的颍川太守史祈不信鬼神觉得刘根骗人想要杀之。确实在前朝以前,下九流的阴阳术士除却某些隐秘大族之外都处于边缘人物,更有不少人根本不信鬼神,遇到会呼风唤雨的阴阳术士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杀之而后快。后来刘根被抓之后写了张符箓,招出了史祈早已死去的父母,这才将史祈吓住,而后离去。
这种时候送这张字条什么意思?自然是自忖自己手段厉害,觉得像他们这样官府的人也只能如刘根召鬼中的太守一般不能拿他们如何呗!
“这倒像是那位东浅公子干出来的事情,想来已经憋了很久了。”卫瑶卿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一年前,在长安,我二人有幸与那位东浅公子打过照面。那时候,他为废相程厉胜做事,待程厉胜死后,他便溜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再次见到了,还真是缘分。”
“此人自视甚高,极为自负。”一旁开始整理双陆棋的裴宗之突然道了一句。
“我记得那时候他旁边还有个脾气大又有些蠢笨,手段毒辣的丫鬟,现在那丫鬟还在他身边么?”一旁思索了片刻的卫瑶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容易老先生闻言摇了摇头,“不过泉园里没有女子。”
“多半是这些时日遇到什么危险被这个人推出去挡刀了。”卫瑶卿摇摇头,似是唏嘘,“虽然那丫头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傻子都看得出她对自己这位公子的喜欢,原本以为如此个俏佳人相伴,就算不喜欢也是怜惜的,如今看来,这位公子倒是还要在自视甚高、极为自负之后加一句心狠手辣。”
容易老先生脸色微凝:“明日怕是一场恶战!”
“这些人可不是光凭口舌就能劝动束手就擒的。”卫瑶卿脸色不变,“恶战早晚都会有的,明天……应该是从踏进泉园开始就是一场恶战了。”
她说着取过手边一张舆图看了起来:这是那位胡老爷提供的泉园舆图,她要记一记了。
……
……
胡家的泉园依山而立,巧的是这座山就是那座藏龙山。越是权贵富户,越是讲究风水吉煞,这济南城虽说吉地不止这一处,但要找个真正靠谱的,并非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却也不容易。毕竟这里不是长安城,没有阴阳司来验证真伪。至此,最简单的方式便是照前人早已点出的吉地建园建宅。
譬如藏龙山这样早已点出的吉地,更是人人争抢的对象。
据说素日里的泉园依山而建,或许是胡家几代经商,会经营不假,但说到读书,这胡家上下却没有一个擅长读书的。越是缺什么,越是喜欢什么,这胡老爷有了钱财之后,最喜欢的就是赏名家字画,呃,不过据说也看不懂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附庸风雅,家中的私园还专门请了名家工匠来设计建造,很有一番韵味,这也是为何他们一来,叶修远便提出让他们入住泉园的原因。这泉园确实是济南城内最拿得出手的一座私园了。
“不太好啊!”这是女孩子从软轿上下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泉园还是那个泉园,依山而建、名家之手号称济南府一绝的私园,甚至园口大门敞开,却依然无人胆敢入内。
“昨天的雾还没有这般浓的。”上前说话的是容易老先生,他眉头紧皱,看向已快延伸到泉园附近一片山脉的浓雾,似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