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之下——夜雨秋灯
时间:2019-09-19 06:46:29

  她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见到了梵修她应该说点什么,为他救了自己而表达感谢吗?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问他的刑期是多少年?
  但是她又觉得,问这些好像都没有必要,最想问的,还是问不出口。
  倒显的都是见他的借口。
  她见过他的好,也见过他的坏,好的时候让她分分钟觉得自己好像被俘虏了,坏的时候她又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就发抖。对李秋元来说,这两者是不能相互抵消的,以前她实在觉得他可恨极了,觉得他不死简直就是苍天无眼。
  现在苍天终于开眼让他沦为阶下囚了,她又好像记得他的一点好了,有点嘲讽不是么。
  李秋元擦着鼻涕沉默了一会儿,十二点快到了,她盯着表,发现手心竟然有点出汗。
  垃圾桶里擦鼻涕的纸堆了很高一摞,李秋元摸了摸被卫生纸擦红的鼻尖,熄灭了屋子里的灯。
  眼睛有一瞬间不能适应黑暗,等过了一会儿,她才渐渐能看清两个镜子的大体轮廓。
  手机上发出荧荧蓝光,还有一分钟就十二点了。
  她跑过去点亮了蜡烛,抬头的时候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很多个影子。
  虚虚的,像是无限镜像里出现了很多个人在镜子里窥探她一样。
  而镜子里那个自己,好像也不怎么像她了。
  李秋元晃神的盯着镜子看了几秒钟,刚刚站起身子想要按照步骤用左手触摸镜子,然后召唤镜仙,就看见那些影子好像变得‘活跃’起来,有种争先恐后的错觉。
  但忽然之间这些虚影变得平静了。
  因为太黑,她看的并不清楚,只觉得这些好像是她的错觉。
  接着她就冷不丁的听见咔嚓一声。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四分五裂——镜面诡异的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前后两面镜子竟同时碎了。
  李秋元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碎裂的镜子,脱口而出,“卧槽?我的钱?”
  ……
  穆少杰第二天来串门的时候,听她说了昨夜的经过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
  李秋元听着他的鹅叫,皱着眉严肃的说:“两面全身镜,送货上门老子付了将近两百块,几个小时不到碎成了渣渣,这事好笑?”
  穆少杰一边摆手一边抽抽,“不不不,我只是想到了哈利波特里面那个老是魔法出错把自己搞炸毛的小子,你和他太像了,是不是步骤出错啦?”
  李秋元郁闷的说:“没有啊,”她指了指镜子上的裂纹,“没开始就这样了。”
  穆少杰依旧在抽抽,笑出鹅叫声,“哦,那可能就是镜仙不太想要和你玩儿。”
  李秋元,“……”
  穆少杰见她似乎是真的郁闷,忍不住解释说:“没成功是好事啊,你体质本来就特殊,现在还感冒了阳气不足,如果真招来了镜仙,烧了自己的阳寿,今天我都不一定见着你了。”
  李秋元摸了摸下巴,指着论坛里的回帖说:“如果有别的人玩镜仙,我能过去蹭一蹭么?”
  穆少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出发啦,后天早上到西藏……明天应该不会更新啦,后天刚去可能晚上还要收拾住处什么的,估计也没时间更新,大后天尽量更上来。
 
 
第137章 
  李秋元后来又不死心的尝试了中国版削苹果的镜仙游戏,结果连出租屋里最后一面能用的镜子也碎了。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吧。
  她在大晚上逛了一会儿论坛,帖子里正好有人直播玩镜仙游戏,她顺手回了句,“想玩,害怕,能一起吗?”
  楼主半天没有回复。
  李秋元等了一会儿,都快一点了,还是没等到回复,心想蹭个恐怖游戏也不容易。她只好关灯钻进被子里先睡了,打算等明天一早起来再说。
  手机在黑暗中一直诡异的亮着,她没有注意到,发亮的屏幕上依旧是纹丝不动的回帖界面。
  睡着睡着她觉得身上有点冷,迷糊中听见屋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正捡起地上那些碎掉的镜子碎片。
  那些碎片在地上不经意划出细微的咔拉声,之后她脑子忽然一阵眩晕,一种非常寒冷的气息覆盖了她。
  李秋元在这种四肢都变僵硬的森冷中竟然还能睡的异常昏沉,并且还做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梦。
  梦里她看见了梵修,他异常冷淡的凝望着她,问,“你见我想问什么?”
  李秋元知道这是在做梦,但是,他怎么能忽然这么冷淡呢?
  好像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果然那个时候是因为脑子不清楚所以才和平时不一样吗?她就知道!
  她皱着眉,有一瞬间的怔松,犹豫了下说:“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现在的处境,所以想看看……”
  他静静听完,皮笑肉不笑的问,“秋元,你是被我迷惑了吗?”顿了顿,“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干就为了这个?你的人生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事可做了吗?”
  李秋元眉皱的更紧,她觉得那个问不出口的问题幸好没有在刚刚问出来,“哦,你肯定误会了,因为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所以我……”
  “那是还你的情。”他打断她的话,不温不火的说:“你不想想自己为什么差点死吗?”
  李秋元点点头,像朋友一样寒暄,“行,那你好好保重。”顿了顿,“你的刑期应该很久,估计咱们后会无期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李秋元心想,好了,这个梦可以结束了。
  结果她真的醒了。
  她做梦还从来没有醒的这么随心所欲过。
  李秋元重重的按开床头的灯,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要使那么大劲,啪的一声,那个按钮弹掉了,灯泡闪了一下,又灭了。
  她捞起枕头旁边的手机,打开就看到那个帖子的楼主已经回复了她,“你怕不是个傻子吧,镜仙只能一个人玩,两个人一起就不灵了。”
  往下划,还能刷新出很多该楼主的直播进程。
  “明明步骤都对,还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变得不一样了,老子以为这次肯定成功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看见什么镜仙。”
  “明天再试一次,今天先睡了。”
  李秋元把帖子划到了底,看到最后这一句话,关掉了论坛。
  她用手机上的光照了一下地面,发现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没有了。
  果然,做个锤子的梦。
  李秋元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好笑,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也不知自己从西藏到祁连山到底是在追逐的什么。
  在时间裂缝里积攒了几辈子的阅历,她能诡异的从他冷淡嘲讽的话里听出一丝关怀,这实在是不容易。
  但是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再继续下去只是钝刀磨肉的孽缘——他有很长的刑罚,最多只能和她短暂的见面。
  他都能这么干脆的直接舍弃了,她当然不能丢脸。反正就当是去古代艳遇了一场,发生过两次一夜情。
  也没什么大不了。
  温柔又俊俏的男人有的是,就算曾经她对他虚假的某个伪装的瞬间疯狂心动过,再遇见几个男神洗洗眼,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
  最尴尬的是,她感觉自己稀里糊涂的被圈了起来,又被稀里糊涂的给甩了。
  这段孽缘真是不清不楚的,她都不知道这场桃花是算李纪宛的,还是算她的。
  明明想问的,也没好问出口。
  而且她定力不佳,明明被虐的体无完肤,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们在一起温存的日子,毕竟那段时间她是真的快乐,有时候也会想起他可怜唧唧被冻在血湖里时的场景。
  只能说造化弄人。
  李秋元窝在出租屋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好几天,打算重新做人,改头换面。
  请假时间没有结束,她提前回到了实习公司,但是状态始终不怎么好,加上很久没来上班,很多东西已经衔接不上,工作总是漏洞百出。
  之后学校又要答辩了,实习公司给他们这批应届生统一放了假。
  李秋元又随波逐流浑浑噩噩的坐上了回学校的火车。
  夜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独自塞着耳机自我封闭的出神,坐在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慈祥的大妈,大概四十多的年纪,一双眼睛非常亮。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上了火车坐下后,这个大妈就一直盯着她看。
  李秋元被盯得不自在了,取下耳朵上的耳机,静静的问了句,“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大妈摇着头说:“只是觉得你这孩子挺可怜的。”
  李秋元,“???”
  大妈说:“孩子,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啊,我是个看相的,你的面相不大好,可能最近会发生倒霉的事情。”
  李秋元最近已经非常信这个了,整个人终于恢复了些精神,问:“什么倒霉的事情?”
  大妈的语气有些犹豫,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本来面相是不错,但现在黑丝贯穿,白气灌天庭,再看耳前白气将环唇边,此为白虎主死亡大凶,唉你这么年轻一个小娃娃,最近可小心点。”
  李秋元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怔了好半天才说:“那有什么方法化解吗?”
  大妈想了想,摇头,“凶相已成,你只能自己小心啦。”顿了顿,“我能看看你的八字吗?”
  李秋元机械的报出了自己的生日和具体出生时间。
  大妈沉吟了一会儿,只是叹气,“还是天煞孤星的命,姻缘也坎坷,在阳世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桃花咯。”
  李秋元被补了一刀,头顶像聚了团乌云一样阴沉沉的。
  好在大妈及时住了嘴,没再说什么扎人心窝子的话。
  李秋元到站下了车,无比阴沉的拖着行李箱往学校走,她的表情很衰,似乎自我感觉非常差,再也遇不到幸运了一样,像个百年难遇的倒霉蛋。
  舍友们大都回宿舍了,李秋元差不多是最后到的。
  大家一致觉得她的变化非常大,宿舍老大意味深长的给她泡了杯菊花茶,说:“怎么感觉你经历了社会狠狠的毒打和□□呢?工作不顺心?”
  李秋元敷衍的搪塞过去,说:“最近太穷了,都买不起卧铺了,我坐了一晚上硬座,先躺一会儿,醒来一起去外头吃个饭。”
  老大说:“你都说你没钱了还去外头吃,想让我请?”
  李秋元啧了一声,“我明儿就发工资了。”
  大家又哄笑着开了许多玩笑,李秋元疲惫的放下行礼,爬到了上铺眯上眼睛。
  本来只打算浅浅的睡一会儿,但是耳边很快静下来了,她睡了长长一觉,后来发现越躺越累,越睡越昏沉。
  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李秋元发现宿舍没有开灯,她嗅到了香味,从上铺爬了下来,发现桌子上摆着从外面打包来的热腾腾饭菜,还有两只奥尔良鸡腿。
  饭盒下面还压着张字条,“我们已经去外面吃过啦,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去图书馆搞论文去了,吃完记得把碗刷了哈。”
  李秋元心中涌出一道暖流,拽过来凳子闷头吃饭,吃到一半抬头时才发现眼前有个化妆镜,她也不知道哪一根神经抽抽了,啪的一下把它倒扣住,然后接着闷声不响吃完晚餐。
  之后的几天,李秋元跟着大部队每天泡图书馆,论文改了又改。
  有时候去图书馆的路上会看见一两个眉目清秀的小鲜肉,舍友会捅她,“嗨嗨,秋儿,那是你喜欢的款哎,和你之前喜欢的那个男神一样一样的范儿,去勾搭一下啊……”
  李秋元只看一眼就说:“不可能的,他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爸爸……”
  舍友们纷纷吐槽,“你没试怎么知道不成,好像你知道自己没人要了一样,拿出点咱宿舍妹子的虎狼之气啊。”
  李秋元瞄了她一眼,整个人佛系的像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一样,“都要毕业了,还勾搭啥啊勾搭……”
  舍友,“……”
  舍友们渐渐发现在除了写论文这件事情上李秋元还有些活力之外,其余的事情上,她好像变得有些木讷,每天出神发呆的时候居多。
  李秋元觉得自己已经摆脱过去了,但好像她又时常陷在那些记忆里面出不来。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现在经历的现实才像是一场梦,而她在这现实的梦中每日毫无方向的随着人流一直在走,甚至找不清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火车上那个大妈说她就快要死了。
  她听了,其实内心深处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澜,说实在的,她从小身体不好,从来没觉得自己能长寿。
  只是这想法每次冒出来,她都会觉得对不起父母。
  论文通过后等待答辩的那两天,李秋元夜里睡的不怎么安稳,她梦到了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风格很熟悉,有一排排整齐的房子,房顶像庙一样,那应该是个她没有去过的村子。
  村子里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声,像是有人在办丧事。
  李秋元觉得不大吉利,没有进去,她在村口转了转,不知道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在找出口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看了她一会儿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应该等着我去接你的。”
  李秋元一脸懵逼,“你认识我?”
  他笑了笑没说话。
  年轻的男人相貌清秀,说话也温和,她有一瞬间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青衣书生的影子,不自觉有些局促起来,“我不知怎么就来到这了,你能送我出去吗?”
  男子点了点头,说:“我送你回去。”
  李秋元又问:“村子里是在办丧事吗?”
  男子说:“是啊,”顿了顿,语调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很快就有喜事要办了。”
  李秋元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跟在他后面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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