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嘛?”顾宁皱眉问。
“你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让我来当保姆。”楚轩坐到顾宁旁边。
怪不得顾妈那么痛快就答应顾宁一个人去了,简直反常。
“送我过去,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吧?”顾宁警惕地问。
楚轩从口袋里一抽,拿出一张演唱会的票,微笑,“我妈其实拿到了两张。”
两个人顺利地到了邻市,进了演唱会的体育馆。歌手在炫目的光效中像外星人一样从天而降出场时,全场都疯透了。
二十多首歌,顾宁一首首跟着从头唱到底,嗓子都唱哑了。
那是她的童年,她的少年,她的整个青春。
演唱会的高潮,全场如海一般的蓝色荧光棒中,顾宁热泪盈眶。
楚轩微微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说,“今晚嗨过了,如果不想我把作弊的事说出去,从明天起,整个假期,都到我家来补课,每天。”为顾宁的演唱会之夜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歌手越来越沉稳,眼看着有幸福发胖的趋势,歌却还是一样好听。
三个人一到家,汋惟就一头钻进自己房间。
顾宁靠在门口,“汋惟,吃也吃饱了,你也该回家了吧?”
汋惟目光坚定地摇摇头,然后一张嘴,把刚刚吞下去的黑气全部吐出来,整个人立刻被笼罩在蜃的那一大坨乌黑的邪气里,连小脑袋都看不到。
顾宁帮他把房门关起来,让他自己慢慢消化。也不知道要吃多久。
时间还早,楚轩没有睡的意思,正靠在顾宁床边看书。
顾宁从他身边爬上床,一边感慨,“得想办法把他赶紧送回去,他爸妈现在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他还是不肯走?”楚轩没抬头。
“是,我劝不动他。”
楚轩合上书,站起来,“我去。”
“可是他现在正在忙着消化那一大坨……”顾宁比划了一下,“没空跟你说话。”
楚轩笑笑,“那不是正好,我说什么他都只能听着。”
顾宁一觉醒来,楚轩还没回来。顾宁出了房间,发现这一大一小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饭了。汋惟面前摆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一个巨大的蛋糕,连切都没切,正在用勺子狂挖,这次不是覆盆子的了,看样子是个芒果慕斯。
“你不是刚刚吃过那一大坨?”顾宁无语。
汋惟满嘴蛋糕,声音含糊,“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完全不一样的。”
行吧。
“谈得怎么样?”顾宁用口型问楚轩。
汋惟虽然在吃蛋糕,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我们妖界没有蛋糕,让我吃完,吃完就走。你过一会儿开门送我。”
“你是怎么劝动他的?他怎么突然就肯回去了?”顾宁得空问楚轩。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楚轩想想,“要不就是因为我答应给他买个大蛋糕?”
等汋惟吃饱喝足,顾宁把小金锥子给他重新挂在脖子上,直接在家里开了铜门。
顾宁不放心,“汋惟,你知道怎么回家吧?过去以后,你就……”
“我知道,找到那边守门的妖,告诉他们我是谁,家住在哪里,你以为我是白痴吗?”汋惟不满。
顾宁揉揉他的小脑袋,他的短发茂密柔软,像只小动物。
汋惟又看看楚轩,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毅然决然地就往门里走。
老旧的铜门忽然闪烁了一下。
汋惟停住了,犹疑不前。
“怎么了?”顾宁问。
汋惟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顾宁一眼,“你看。”向铜门伸出一条胳膊。
第55章 求婚2
那扇铜门忽然像发了癫痫一样疯狂地抖动起来。汋惟在铜门抖得崩溃之前仁慈地撤掉胳膊,铜门总算稳住了。
“像我这种高等级的大妖怪——”汋惟叹了一口气,“——走不了你的小铜门。”
这是顾宁第一次真心觉得他这句话不是吹牛。
十分钟之后。
三个人还在那扇门旁边琢磨。
“要不要给钟蓦打个电话?他那扇门比我的大得多了,说不定能行?”
“不要。”楚轩还没说话,汋惟先拒绝了。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喜欢钟蓦。
“再说了,”汋惟嗤之以鼻,“门大就一定好?我爸说了,这都是‘无界’那群家伙搞出来的新花样,做什么老门升级换代,花收妖人不少功德弄得金光闪闪的,蒙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就为了看着好看。你们管这种叫什么来着?面子工程?形象工程?”
“‘无界’是什么?”顾宁不懂。
汋惟叹气叹得比刚才还大声,“你,一个管开门收妖的,居然不知道‘无界’是什么?那你的门是从哪弄来的?偷的?”
顾宁瞄一眼楚轩,“是我爷爷……嗯……爷爷辈传下来的。”
“原来是家传的,怪不得,那你收妖人的身份也是继承来的吧?”
顾宁点头。
汋惟终于解释,“无界是专管四大部洲之间秩序的部门,管着你们南瞻部洲这里,也管着我们北俱芦洲,既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妖界。什么开门、批准留居权、惩治恶妖、计算你们这些收妖人的功德,这些事全是他们的。”
这倒是顾宁她们这些收妖人实打实的顶头上司。
“他们在我们妖界设了机构专管这些事儿,你们把这种机构叫什么来着?办事处?”
顾宁闻所未闻,“我们这边好像没有。”
汋惟得意,“你们人界是没有,所以申请留居权什么的,统统都要去我们妖界处理。不过妖界的办事处里也都是妖,并没有他们无界的人。你每月送恶妖,不就是交给他们无界吗?你也没见过人?”
顾宁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是交给谁,每次到了月初,就开个小阵,把葫芦直接放进阵里传过去就完事了。”
“你没有别的和他们沟通的方法?”汋惟问,“说不定他们知道怎么把我送回去。”
“没有。”顾宁摇摇头,“不到月初,连阵都开不了。”
汋惟想想,“他们确实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里面每个都是从各洲特别选出来的,一个个都超级厉害,我倒是见过他们的人,上次我爸的生辰大典的时候……”
汋惟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把后半句话吞了。
家里四个保姆哄睡,用龙拉车,爸爸有什么生辰大典,如果不是吹牛,想也知道不会是普通人家。
要赶紧把这小祖宗送走,否则说不定会被当成绑票什么的,惹上大麻烦。
汋惟看楚轩一眼,一摊手,“所以我现在回不去了,不是我故意的哦。”
汋惟好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自顾自溜达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顾宁悄悄和楚轩商量。
“怎么办?送不走了。”其实也没指望楚轩能有什么办法。
楚轩倒是认真地问,“宁宁,你说你的那个‘铜门’是爷爷辈传的?你爷爷去世那么早,我记得他只在你小时候教了你卜卦和算命吧?”
被他看穿了。
顾宁扭捏了一下,“这个‘铜门’,其实……其实是你家祖传的。”
楚轩家祖上就是收妖人。
楚轩并没有惊讶,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微笑了一下,“我家三代单传,这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人了?是我爷爷给你的?”
“嗯。反正你又不学。”顾宁脸红。
这小铜门,确实是楚轩的爷爷送给顾宁的。
要是别的东西,顾宁肯定会硬气地回,“什么了不起,你想要就还给你好了”,可是这个不行。
继承了小铜门,就继承了收妖人的身份,有了收妖人的身份,才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妖怪,顾宁还要靠它收妖攒功德。
楚轩逗她,“随便拿走我的东西,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顾宁看他清亮的眼底都是戏谑,忽然凑过去,迅速“啵”了一下他含笑的唇,“这个行吧?”
顾宁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偷袭,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楚轩,楚轩整个人都愣住不动,渐渐地,一层红晕从耳根开始蔓延,连脖子都红了。
顾宁暗暗好笑,两人都亲过那么多次了,他居然会为了这一下幼儿园小朋友式的亲亲脸红。
楚轩半天才总算找回声音,“这报偿不错。门归你了。我家还有什么东西你看上了,尽管告诉我。”好像对这笔交易很满意。
顾宁也很满意。啵的一下换一扇门,实在太划算了。
楚轩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说,“马上就是假期,不然我们带汋惟回一次家。铜门既然是爷爷的,爷爷肯定比你懂,他朋友又多,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楚轩的建议合情合理。他快要放假了,顾宁只要跟小山打声招呼就行,两个人说走就可以走。
顾宁好久没回过家,立刻动心了。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少爷。小山和元元争着要当临时猫奴,顾宁把它带到宁合堂让它自己选,少爷只瞄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选了元元。
连着好几天,顾宁都在逛街,绞尽脑汁地给家里每个人买礼物。楚轩只要有空就跟着,美其名曰给顾宁做参谋,结果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跟着你,就都算我们两个买的吧?我就不用自己再另外准备一份了。”
懒死你算了。
顾宁也不跟他客气,喜滋滋把预算再提高一倍。
因为卡都是顾宁刷的,楚轩主动提出,“算一遍账太麻烦,我来买机票吧。”
所以直到出发那天换登机牌,顾宁才发现,楚轩居然买了两张头等舱。
顾宁完全没坐过头等舱,只坐过一次商务舱,还是学生时代有一次登机牌换晚了,善良的地勤小姐姐给顾宁免费升的舱。
头等舱就可以直接进S航的贵宾室。贵宾室里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天地。
和外面混杂各种香水味和人味的闹哄哄的候机室相比,这里人要少得多了,静谧安逸,带着点南洋风情。
顾宁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争取以后常驻贵宾室。
上了飞机,看到头等舱的座位,座位更像一个隔间,一边是座椅,对面是脚踏和显示屏。
顾宁倒在座位上,长长地伸了伸腿,总算不用再蜷十几个小时了,以前每次一整夜飞下来,窝得肚子都疼。
两人位置相邻,中间的隔板是放下来的,合并成一个大间,空间宽敞。
起飞后没多久就入夜,顾宁快乐地吃了焗龙虾,喝了唐培里侬,脸蛋红扑扑地去洗漱换衣服,准备舒舒服服躺平了睡一觉,回来时却被吓了一跳。
穿着蜡染可芭雅的空乘姐姐刚刚铺好床。
两个小间之间的隔板不见了,连成了一整张双人床。
“这是什么?”顾宁指着那张变出来的大床。
“双人床。”楚轩脸不红气不喘,“宁宁,我发现你总是不认识床,关于床的问题特别多。”
顾宁无语:难道不是你关于床作的妖特别多吗?
第56章 求婚3
“这是套间,本来就可以拼成双人床。”楚轩话说得理直气壮。
想到自己在这张床上随时会变身树袋熊,顾宁就想哭。
顾宁看看外面,小声说,“可是空乘一直都来来去去,这怎么好意思?”
难不成要在空乘的眼皮底下挂在楚轩身上?
“懂了,你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睡,是怕别人看见。”楚轩微笑,指指旁边,面板上有个“请勿打扰”按钮,“这里是全封闭的,按了他们就不过来了。”
“真的?按了他们就不来了?”顾宁一脸惊喜,把空乘叫来,跟空乘认真确认过,顺便又要了两份甜点,然后就伸手去按那个按钮。
楚轩愣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耳根又红了。
接着就看到顾宁取出小金锥子,直接把汋惟叫了出来。
“姐姐帮你点的蛋糕。”顾宁把两个盘子都递给汋惟。
汋惟接过蛋糕,感动得快哭了。
“我们这么舒服,他一直窝在里面,你看他多可怜。”顾宁看着小汋惟狼吞虎咽地吃蛋糕,满眼都是怜爱。
楚轩:“……”
顾宁本来并不常喝酒,今天香槟喝得有点多,整个人一直都在发飘。这会儿靠在床上看着汋惟,一阵阵犯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顾宁似乎隐约听到楚轩说,“他来以后,我都没机会和你一起好好睡过。”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他来以后你天天都赖在我房间还不算吗?顾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顾宁发现灯光变暗了,汋惟已经又不见了,自己好好地躺在被子里,楚轩靠坐在床头用笔记本还在忙着,键盘敲得飞快,却很轻,好像是怕吵到顾宁。
顾宁果然又是彻底放弃了自己那一半床,扎在楚轩这边,把脸埋在他的衣摆里。
顾宁迷迷糊糊地问,“汋惟呢?”
“吵到你了?”楚轩伸手顺顺顾宁的头发,“回去了。他说不喜欢呆在外面。这里飞机引擎声太大,气压也不对。”
骗人,说谎不打草稿。顾宁晕乎乎地想,一定是他哄回去的。
机舱里黯淡的光线把楚轩脸上的线条勾勒得比平时柔和,俊美无暇的五官上染着一层晕光,顾宁看了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好像这样一晃眼,就可以到永远。
这是远离尘嚣的万米高空,与俗世无涉,香槟在血液中作乱,顾宁觉得自己有点不像自己,主动伸手抱住他,紧了紧,重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