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摊手“那就是他的事了，儿大不由娘，我总不能管他一辈子吧。”
成泰帝苦笑“你不管他，那还不最后是朕的事情？”
“谁让三字经上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可没说子不教母之过。”
“强制夺理。”
甄珠替皇上掖好被子“好了，您歇着吧，虽然是夏天，但千万不能踢被子啊。”
显然成泰帝很享受这样的关怀“你还说朕呢，你自个儿虽说在这儿守着，明早便回去休息吧。”
“好。”甄珠答应下来。
她太清楚帝王心思了，成泰帝打赵稷那一巴掌纯粹是觉得他中了别人的圈套，至于中了谁的圈套，尽管他不清楚，但假以时日绝对会把后面的人揪出来，那么，太子就要表现的可圈可点才行。
皇上愤怒一方面是觉得当初太子反应慢，二来也是有意如此，让皇上陷入危险境地，哪怕是太子也照打不误。
看成泰帝眼睛闭上了，她吹灭烛火，出来外边坐着。
陈昭仪惶恐道“娘娘，这里有臣妾就成，五皇子他何德何能—”
“诶，怎么说这种话，便是五皇子不是我生的，我也是嫡母不是。当年我还是淑妃的时候，你还住在我的偏殿，如今你我倒是生疏了不少。”甄珠看着陈昭仪这张老实的脸缓缓道。
以前她还起过把儿子放在淑妃膝下，可惜淑妃后来又怀上孩子，还在皇上面前替她求了氛围，老实说起来甄氏其实也不算坏人。
可皇位面前，她不能心慈手软。
陈昭仪扯唇一笑“娘娘，臣妾笨嘴拙舌，不会讨娘娘欢心罢了。”
“三日内太子必定会找出凶手，请昭仪放心便是，五皇子是个好孩子，替皇上挡剑，可惜了，若是先皇后在，我的稷儿恐怕就没那个福分了。”甄珠看向陈昭仪的脸，烛光打在这个一向沉默的女人脸上，竟然看起来有几分妩媚。
她想起去年得了风寒死去的袁美人，这位以前那般活泼圆润的姑娘，竟然会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瘦弱的陈昭仪，儿子躺在床上，看起来还颇为坚强。
甄珠的话音刚落，陈昭仪吓了一跳，连忙过下“娘娘，臣妾并无此心啊。”
有没有自己知道，甄珠扶她起来“何必动不动就跪着呢，快起来吧。”
陈昭仪战战兢兢的起来，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可甄珠知道，她的这种可怜懦弱沉默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因为白天休息好了，甄珠精神头极好，一直在这儿守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让陈昭仪忍不住嫉妒，自己逼皇后还小好几岁呢，皇后看起来年轻多了。
可再年轻再受宠，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她想太子不过吹牛罢了，早就毁的无影无踪，无人能够查到，皇后母子不过白费心机罢了。
她正想着，忽然发现皇后盯着她看了许久，她一凛。
第122章 淑妃（16）
她再往那边看的时候, 皇后的眼光又恢复了正常, 她忽然就害怕起来，可再回头吗？已经回不了头了。
天快亮的时候，甄珠早就进去内室伺候皇上起来了，成泰帝嘱咐道“今日也没什么事, 你快回去歇着吧, 这里伺候的人多, 不必担心。”
“您不用担心, 我在这里就很好, 过会子再回去吧。”、
成泰帝摆手“好了, 那我就先过去看五皇子了。”
一大早御医过来看了, 又要换药, 换药当然是由小太监来换, 陈昭仪一夜未眠人也迷迷糊糊的, 忽然见皇后还在这里，又忙请安。
甄珠抬手“快起来吧。”
“这个药没有问题吧？”她小声问陈昭仪。
陈昭仪摇头“在皇上这里，怎么会有问题呢。”
可有时候有些人胆子非常大, 甄珠对皇上道“不若先拿一个受伤的小兔子试试？”
她这么一说, 好像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成泰帝心中发冷，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后宫甚至宫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甚至对后宫妃嫔的管束比前朝还宽松很多，太后还能在很多事情上干预，难不成还真的有人不怕死。
断了一只腿的小兔子送了过来, 甄珠亲自用刮板替它上药，才抹了一点，兔子腿就开始发黑，嗷嗷直叫，甄珠忙叫了太医来看，太医看了之后傻眼了。
“皇上，这药没有任何问题，这个刮板上沾了东西，这样的药下去，不出三天必死无疑。”太医抹抹汗，他可不想要这个时候知道什么宫廷秘闻。
皇上脸发黑，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既能够雇佣杀手死士，又能算准了太子，还想害死五皇子。
陈昭仪一听说是毒药，整个人吓的魂飞魄散，她能够答应来这一招，就是为了儿子，可儿子……
甄珠看向陈昭仪“你的儿子差点被人害死，你还是选择不说实话？若非我昨儿留在这里，恐怕他昨晚就死了。”
“皇后娘娘—”陈昭仪有些害怕。
“你该知道我为何会发现，因为五皇子身边的这个小太监昨晚消失了许久才回来，我就担心有问题，如今，倒是真的看着了。”甄珠冷笑。
皇上皱眉，他从皇后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陈昭仪，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跟朕说实话？你这做娘的，到底是想要害他，还是想害朕？”
本来陈昭仪就心乱如麻，想起方才那个兔子奄奄一息的模样，这万一是在自己儿子身上可怎么办？她的儿子如果死了，如果死了的话，正好让太子名声受损，他们再一步步的上位，她怎么这么傻，还真的相信了聂麻蓝的鬼话。
甄珠看着床边的五皇子道“这倒真是个好孩子，你是你，五皇子是五皇子，我们分的清的。”
“皇上，皇后娘娘，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聂慧妃指使臣妾这么做的。”她很识时务，也知道聂麻蓝的打算了，如果聂麻蓝真的害死她的儿子，她什么都顾不了了。
没想到，还真的被诈出来了，甄珠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立马道“你细细的跟我说一声是怎么回事吧。”
陈昭仪抿了一下唇，知道再多说无益，所以便说了，当然，她没说她的心思，只说聂麻蓝威逼利诱几次，人手如何都说了。
很快聂麻蓝被带了过来，她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皇后难不成要倒大霉了，所以让她过去，一路上还有宫婢们奉承，她心情极好。
没曾想，一进去，陈昭仪就过来啪啪打了她两巴掌，“是你，是你这个蛇蝎妇人要害了我的儿子。”
聂麻蓝力气还是很大的，一把推开陈昭仪“你做什么呢？发什么疯？”
成泰帝看向她“慧妃，昨儿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跑去你那儿做什么？你一个年轻的庶母和皇子身边的太监倒是来往密切的很。”
这事儿原本做的很隐蔽，但昨天半夜太子要求查案，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其实是得了陈昭仪的吩咐去传递消息的，现在皇上这般问，难不成是陈昭仪做了什么事情推在她的身上？
可她说出实话那就是窥探帝踪，原本机灵的她，却不发一言。
成泰帝继续道“你今儿还想让那小太监毒死五皇子，这样朕就怪罪于太子一系，日后你的儿子好上位……”
饶是聂麻蓝聪明绝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得磕头“皇上，臣妾若是害五皇子，天打雷劈。”
“你嘴上毒誓说的天响，心底里早就不怕了。”见聂麻蓝不承认，陈昭仪又急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拉一下人下马。
甄珠适时调解“那好，聂慧妃，你既然不承认你让那小太监害人，那么，你和那个小太监说了什么？五皇子伤势如何，你一直都在这里，不会再喊人过去吧。”
那就更不能说了，难道说窥探帝踪，传消息给外臣。
聂麻蓝沉默了，皇上一看这个情形，便道“你倒是胆子大，利用五皇子算计太子，还勾结外臣，好，朕—”
此时聂麻蓝心中也做了很多设想，太子已经开始查了，但被毁尸灭迹的很严重，恐怕根本就查不到，那么陈昭仪指证她，她又无法辩解，这个锅绝对是她背着了。
她的死期不远了，聂麻蓝眨眼，她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皇上，臣妾不过是宫婢出身，能够勾结外臣的事儿臣妾做不出来。是贤妃，贤妃让臣妾这么做的，她没有儿子，早就想要臣妾的老八了，她侄女儿没做成皇长子之媳，早就怀恨皇后在心，所以……”
还好她不敢把太后嚷出去，成泰帝也松了一口气，聂麻蓝觑着皇上脸色道“那些人是张贤妃派过来的人，和臣妾无关，昨儿臣妾也不过是帮张贤妃打探消息而已，而拉拢陈昭仪也是她们吩咐的。”
既然已经推了，她就要把这件事情坐实了。
甄珠想这出戏到此结束了，不能再任由这把火烧下去了，她立马道“皇上，既然太子无事，此事也就算了吧。”
“皇后，朕知道你宅心仁厚，但贤妃此举实在是让朕寝食难安，宫廷里竟然有这等蛇蝎妇人存在，让朕如何能够饶恕她。”
成泰帝的人很有效率，让内卫拿了张贤妃，这贤妃原本就不聪明，好不容易四处连通坐下这等事，正高兴着，又看皇上这阵仗，据说聂慧妃和陈昭仪都招了，她忍受不了皮肉之苦，很快就招了。
皇上念及她是皇上表妹，一杯毒酒了却了她的性命，她的女儿由贵妃照看，至于妃位上，很快一向表现非常好的华昭仪荣升华妃。
至于陈昭仪皇上只把她降为美人，五皇子知不知情不知道，但是总归踏踏实实的替他挡了一剑，除非皇上公布这些丑闻，否则所有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五皇子救了他，当然日后五皇子的宠爱就淡了，甚至还不如德妃的四皇子和六皇子。
这是后话，聂麻蓝爽快的交代贤妃之后，原准备割腕自杀，但被太后处回来的八皇子看到，救了她一名，皇上对八皇子倒是有几分眷念之情，再者聂麻蓝毕竟是先后的身边人，恐怕也是被贤妃逼迫，毕竟太后的心思路人皆知。
但她的绿头牌永远被撤下，证明此人即便在妃位上，日后也不过行尸走肉，但甄珠知道，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扯的太明白了，否则她在刮板上藏毒的事情迟早被翻出来。
太子查的案子，皇上随意找了理由掩盖过去。
很快宫中恢复了平静，四皇子之妻张氏有了身孕，，宫中迎来了久违的喜悦。
贵妃照顾着张贤妃的女儿，看儿媳妇进宫来，先是赐了不少补药给她，毕竟老四的妻子都有了，自己的儿媳妇可不能落后于人。
“母妃，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不是说太子还被皇上打了，怎么如今反倒是更器重了，去祭天也是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王氏很是不解。
当初闹那么大，人人都说太子当众被打，有些人连废太子的传言都传出来了，还有人暗戳戳推荐五皇子，毕竟这位曾经是先后养子，又替皇上挡剑，孝心可嘉。
可现在五皇子反而不受器重，四皇子都能办差了，六皇子也选了一门很好的亲事，五皇子之妻不过知府之女，且五皇子如今还是个光头皇子。
不只是王氏，外面人人都不知道是何事，唯一解释的通的是皇上太宠皇后了，以至于要帮太子扫清所有屏障。
贵妃微微一笑“所以我让你们不要得罪皇后，这件事情你也不许说了，老大要当贤王以后的日子也会很好的。”
技不如人，何必挣扎。
王氏一凛“是。”
甄珠看着祭天回来的儿子，心中很是骄傲，“稷儿如今长大了，看着像大人了。”
赵稷经此一事，越发沉稳了，不过他有一件不解“母后，刮板上的毒真的是贤妃做的吗？”
甄珠挑眉看向他“你说呢？”
第123章 淑妃（17）
“您不怕当时被识破吗？”赵稷没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在父皇面前做了这出戏。
甄珠一笑“我又没拿这个害人, 再者皇上也想给张家一个威慑, 他们做的太过格也了就给个警告就成。今日可以随意谋害太子，他日必定谋害君上，你看看你五哥如今的下场，你就知道了。”
许多事情涉及到皇位那就是大事, 君不见太后这些日子基本都好似被软禁了似的, 就是因为太后参与了这件事情, 当然, 太后参与这件事情皇上心知肚明, 碍于孝道, 却不能公开和太后撕破脸, 皇上也是要孝顺这个名声的, 所以每次排场做的很大, 但母子二人如今关系并不是很好。
她又看了赵稷一眼“你也长大了, 很多时候都不能简单的想。聂麻蓝最大的目的你以为真的是为皇后报仇吗？”
赵稷想了一下，才明白“不是，她若真是想报仇, 无数次的机会可以直接和您同归于尽, 可她按兵不动，即便做事都是经别人的手。她最终目的是让八弟上位……”
甄珠点头“你总算是想明白了，她打着幌子替皇后报仇，所以皇上有几分纵容她，而她刚开始也许是报仇，但时日久了, 便为了自己，可总不能说就是自己想上位吧，便编了幌子说替先皇后报仇，这说的越多，就连自己都相信了。”
“可你想想，先皇后对我如何？明知道当初黄宝林为人如何，故意放在我的偏殿，成日挑拨我和黄宝林，还好母后当初能忍。有她在的时候，我们但凡多受宠几日，就要看她的眼色。她虽然没有害过我，但对我也一般，所以我为何要事事帮忙她。”
那个时候赵稷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他只知道他娘以前其实过的不算好。
赵稷安慰道“母后，儿子知道母后您的为人。”
他想即便是他也做不到，或者说易地而处，皇后知道有人要害他母后，难不成皇后会竭尽全力保护她娘吗？那答案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何必道德绑架人。
甄珠很是欣慰“你九弟即便去皇子所，我不能处处跟着他，你多去看看他，有个亲兄弟做帮手，总比旁人要好。”
“儿臣省得。”赵稷答应。
很快五皇子也要娶妻了，这次新妇嫁妆送进来的并不多，好歹甄珠这边送了些添妆，瞧着倒是像那么点样子。
五皇子便过来谢恩，甄珠想这个孩子恐怕曾经也有那个想法，也对自己狠心，可惜一切都白忙活了，他能有今天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