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指了指行李箱,又指指站在面前的戚白白,和保安道:“带她出去,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顾家的人,你把她的资料从系统上摘除,只要她来,不允许她进入别墅区,我们绝对不要在住宅范围内见到她,明白吗?”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经过大脑,很顺畅地将这一套流程念了出来。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顾然才堪堪反应过来,难怪说得这么顺,这么熟悉。
这不就是上辈子,在陆瑶找上门之后,全家不信任她,选择信任戚白白之后,顾母对着双眼通红的陆瑶念出的话吗?
她当时甚至喊了两个保安来带陆瑶离开,并威胁她,如果敢做反抗的举动,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采取武力。
“他们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人员,我建议你不要反抗。”顾然顺着回忆,将顾母当初念给陆瑶的话,此刻念给戚白白听。
看着面前不停地哭泣,死死站在原地,不愿意被拖走的戚白白,顾然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反倒浮现出了陆瑶离开的那一幕。
顾母说出那些威胁的话后,陆瑶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
外面下着暴雨,她连一把伞都没要,也没再挣扎,听完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离开了。
那她的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呢?
她在回去的路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车祸?曾经顾然觉得那应该只是意外而已。
可在最近,一切所谓的意外被拆穿后,发现内在的真实答案都是‘认为’后,顾然已经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单线思考,觉得看到的就是事实,他不免多想。
那个维持到他生命结尾都保持单纯的戚白白,究竟在上一世做了些什么,是不是能让她一直假装单纯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陆瑶的惨死呢?
戚白白哭喊着,百般不愿意,可还是被浑身腱子肉的保安拖走了,保安关上门的同时,外面炸起了惊雷,吓得顾母倒吸了口冷气,断了哭声。
而在顾父拍顾母的背,安慰她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戚白白的尖叫声和她的诅咒声。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吗?呸,痴心妄想,进不来小区,我就找不到你们了吗?行啊,有本事你们一辈子都不要从家里出来啊。”
“只要你们出来,我一定会找上你们,找不到你们,我也可以找到陆瑶,哈,对,找到陆瑶,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你们继续躲着吧,躲起来,一切的问题我都会找她解决!”
凄厉的女声渐小,渐远。
诅咒的内容却让大家心惊,顾母抚着胸口,惊慌不定地问儿子:“然然,你联系过那个叫陆瑶的女孩吗?”
“联系过,但……”顾然顿了顿,没说结果,反问顾母,“怎么,你找她有事?”
“你这话说的,当然有事啊,虽然你刚刚说的不清楚,但我基本听明白了,她是萧家走失的女儿,而且她才是当初救你的人。”虽然顾母不明白,儿子当时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至于连救自己的人都会认不出来吧。
还记得当时他们坐车回去,顾然隔了十米外,坐在车上的,对着人群中的一个红点指着兴奋大喊:“是她,是她,帮助我逃出来的女孩,就是她!爸妈,你们看!”
当时她和老顾还以为,这是因为记忆太深刻,所以才会这么远就一眼认了出来。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啊。
“哦,不急。”顾然摇摇头,“改天再谈这件事也行。”
看儿子发愣,顾母觉得无法理解,“什么叫不急,怎么就不急了?她才是救你的人,现在被别人黑成这样,害成这样,而且白……”她顿了顿,一时间也难以改口,“那个人被拖走的时候还在诅咒陆瑶,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会。”顾然摇摇头,“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她的舆论风波怎么解决再说吧。”
至于原因,他没有告诉顾父顾母。
其实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联系陆瑶了。
而陆瑶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声冷笑,和五个字——
“你有病吧?”她在电话里这么说他。
而后便关机,再也没接过任何人的电话。
而在关机后,某个喜欢她的人才睡醒,容白先生错过了整个事件的发展。
他在醒后,刚好赶上陆瑶为了躲避顾然的纠缠,关机,断绝一切和外界的联系,所以容白根本联系不到陆瑶,连李名升也是。
所以容白只能立刻从拍摄现场往回赶,算时间,在戚白白出小区前,他就已经到陆瑶家了。
而且在容白到之前,那个萧伯贤说不定已经坐在陆瑶家门内了,这才是顾然为什么不着急去找陆瑶的原因。
所以没必要担心,先帮陆瑶处理完舆论风波就行。
在容白心里,顾然是个傻子。
可终于,这次的判断没错,戚白白出小区门的时候,刚好容白敲响了陆瑶的大门。
见门开后,门内的陆瑶满脸憔悴。
容白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她,小孩似乎被吓到了,手放在容白胸前,像是想要推开他,可却没有动作。
容白的大脑从看到她被拐过的消息起,就短路了,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是啊,为什么会怕绳索捆绑手脚,为什么会那样惧怕蒙眼?
她既然是走失过,而那个年纪已经六七岁了,早就报的出家里的住址和电话号,却失忆,却住进了福利院,而后又被人从福利院领养走。
难道不就是被拐卖过,然后遭受刺激失忆,最后被解救到福利院的么?
自己为什么会没想到其中关联,为什么?
容白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他还要让陆瑶拍摄《大山》这部拐卖题材,基调沉重阴暗的戏,他亲手撕开了她多年埋藏的伤疤,让它鲜血淋漓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都是他的错。
而他能对她说的只有一句话:“这个电影,我们不拍了。”
什么狗屁执念,什么心中最佳的女主角,什么白月光剧本和奖项,都不重要。
容白搂着陆瑶腰的手又紧了紧,他将头埋在她细软的发间,正在经受痛苦的明明是她,可声音听起来哽咽的居然是他。
一声叹息落在她颈肩,紧接着她听到了他哄小孩似的两个字:“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没想到晚了十一分钟,啊啊啊啊
戚白白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身败名裂无处可顿是我们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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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认亲
他和陆瑶在这次拥抱之前,最近的距离就是她凑近,用指尖按压他皱隆的眉心——
她被惊吓到呆滞时的公主抱可不算数,小孩那时候的表情摆明了是没反应过来,可能把她放下去的同时,就不记得刚刚的接触了。
她自身所带的淡淡香气前仆后继地钻进他的鼻腔,可容白此刻的心中,却没有升起半点旖旎的心思。
他只想好好抱着她,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怕一放手对方就不见了’的感觉。
不愿意松手,也不敢松手。
在来之前,陆瑶的电话打不通,白清秋倒是使劲儿给容白打电话,六个小时的时差可把白清秋急坏了。
容白一接电话,刚‘喂’了一声,就被白清秋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电话关机?”
“你看到网上是怎么写陆瑶的了吗?拐卖?那是怎么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他边开车,边和白清秋解释,从他的角度,将知道的,怀疑的,统统告诉了白清秋。
而白清秋则对陆瑶的父亲是萧伯贤这件事表现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反应。
她很看不起这个叫做萧伯贤的男人。
“一个商界巨鳄,活的像个废物,连女儿都找不到,他多年来积攒的财富和人脉还有什么用?”在白清秋看来,即使我国人口十几亿,按常理来说,想在这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丢失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可对于能活到萧伯贤和他们容家这个位置的人来说,大海捞针并非是一件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难题。
他根本没有将寻找陆瑶这件事挂在心上——
这是白清秋最终给出的总结。
“我并不建议陆瑶认回这个亲生父亲,是比较有钱,可他的钱到时候能不能到陆瑶手里还不一定呢。人都说,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萧伯贤后娶的那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到这里,白清秋啧了声。
在她的角度看,之所以萧伯贤不去找陆瑶,跟后来娶的那位夫人的手段肯定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她的个人情绪毫不掩饰,所以在容白听来,白清秋的语气已经可以用阴阳怪气来形容了。
但容白其实可以理解白清秋的态度。
比如此刻抱着陆瑶的容白,他就在想,那个萧伯贤呢?他人在哪里呢?
有钱有势如他,明明在白天已经和顾然碰面,确认了陆瑶是他亲生女儿的消息,那为什么在陆瑶这么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却不出现?
容白摸不清楚萧伯贤的态度,正如此刻陆瑶摸不清楚他的态度一样。
此刻两人的动作怎么看都太越矩了。
与之前的公主抱不同,现下才是两人正正经经头回在清醒的情况下跨越亲密距离,陆瑶没有丝毫不适和抗拒的感觉。
容白刚刚‘别怕’的两个字的确让人安心,陆瑶向来无法抵抗他清冷的声音,更别提刚刚,他将鼻尖埋在自己颈肩低声呢喃,鼻息扑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痒痒的感觉像是电流一样从肩颈爬到了她的心尖。
想挠,如果不是背后的客厅内还坐着其他人,她也想假装什么都不懂,然后伸手抱住他,这应该是会成为两人这辈子最近接触的一次回忆。
但理智阻隔了陆瑶的动作,她伸了一半的手停在空中,在脑内反复幻象‘深呼吸’的动作,直到内心平静,她拿手指捅了捅容白的腰。
她轻声道:“容导,我不怕呀。”
可开门时,陆瑶脸上有藏不住的倦意,摆明了是心力憔悴的结果。
容白还想说什么,可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她又说:“家里有客人,在客厅。”
容白的动作僵了僵。
“是我爸爸,还有……”陆瑶咬了咬嘴唇,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对方已经关心到了为了安慰自己特意从剧组赶回来的地步,“还有一位姓萧的先生。”
容白松开了陆瑶,有种抬手摸鼻子的冲动,但这个举动摆明了是自证心虚,所以手刚抬起来,又被他生硬地压了下去。
“那、那你先忙,我在门外等你。”容白说完才觉得懊悔。
什么叫做他在门外等她。
大概是刚刚在心里骂萧伯贤骂的太猛烈,而现在对方不仅就在几米外的客厅,连陆瑶的养父也在房间里。
容白一时无所适从,虽然他和陆瑶间的关系八字还没一撇,但此刻突如其来的压力不异于真正要见女方父母时的压力。
从小到大,容白敢保证他人生的二十七年里,从未说错过话,从未行差偏颇,可从认识陆瑶后,他的言行举止便屡屡失控。
可小孩似乎没听出他的口误,也没笑话他出丑,反而正正经经地请他进门:“没事的容导,你进来吧,为什么要去门口等我,进客厅等呀。”
说完便撤起了容白的袖子,往客厅拉。
容白:“……”
八字还没一撇的容白就这么被小孩不容分说地拉去见了两位未来岳父。
而且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客厅内的气氛可和当年刘邦赴鸿门宴相比,紧张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
他松了松衬衫衣领。
容白在陆瑶高考的时候,见过陆国清的长相。
但在踏入客厅后,看着两个坐在沙发上气质分明的萧伯贤和陆国清,容白觉得就算先前从未见过陆国清,也能一眼就分清楚两人谁是养父,谁是亲生父亲。
前者气定神闲,五官英俊端正,穿衣打扮并不张扬,看似朴素,实则懂行的人一看便知,从头到脚均为高级手工定制,外形低调可价格绝对不低调。
容白进来时,他正在喝水,喝杯普通方型透明玻璃杯盛的白开水愣是摆出品几万一两茶叶的谱。
陆国清相比之下就拘束的多了,且不说他被曝晒过的黝黑粗糙的皮肤,单看姿势,他的两腿并在一起,肩膀夹着,脖子前倾且低着头,眼睛盯着手里捧着杯子上,时不时的拿起喝一口。
充满了尴尬与不适应感。
男人们在十几二十岁时,腰杆挺得最直,而从三十岁划得分水岭起,有一部分人会对现实逐渐弯下原本代表自尊的腰杆,能像萧伯贤一样将腰板挺得这么直的,非成功人士不可。
和两人没关系的容白都察觉到了这期间的差异,更别提和陆国清朝夕相处的陆瑶了。
推门回来瞧见这一幕,陆瑶是既揪心,又心酸。
她默不作声地从桌上又拿了两个玻璃杯,出门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了容白,一杯放到了陆国清面前,和他说:“爸,水凉了,换这杯吧。”
坐在沙发对面的萧伯贤闻言,挑眉。
虽然从陆瑶进屋到现在为止,没看过萧伯贤一眼。
但这话,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见陆瑶说完顺势在陆国清身边坐下,萧伯贤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嘴角。
“这位是?”他看向刚刚敲门,在门外嘀嘀咕咕说了一大段话之后,竟然被领了进来的男青年。
他没有被拒在门外,得到了参与这次私密谈话的权利,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揣摩他和瑶瑶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单看外型,二十六七的年纪,清秀俊朗,气质不错,还算是眼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