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遥点头：“那你直接回家，我等会儿带着思思一起回去。”
严雪娇点头应下，如蒙大赦，和于思思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消失在走廊里。
她走了也好，于思思还担心要是姜若溪非要杀了她给姜叔叔报仇，大庭广众之下会把姜若溪自己也连累进去。
至于私底下，谁在乎严雪娇是死是活。
姜若溪没多久就回来了，不见严雪娇她似乎并不在意，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她注意力都在于思思身上，看着检查报告说：“检查结果很正常，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我送你回去？”
于遥立即道：“不用麻烦了，我带思思回家就好。”
于思思却没给她面子：“我不回家，姐你自己回去吧，我回宿舍去住。”
所谓的宿舍，自然是指她工作地点提供的住处。
尽管和异能小队结伴外出，于思思也没丢掉这份工作，所以还是住在所谓的员工宿舍里，宿舍不大，却好歹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于遥想说什么，顾忌到姜若溪还在旁边，勉强按压这脾气，语气很是僵硬：“那随便你。”
反正人没大碍短时间内于思思应该会乖乖待在未来城，她也不怎么担心了。
于遥走后，于思思松了口气。
姜若溪和她并肩慢慢走出医院，姜衡和高越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于思思认识高越，却不认得姜衡，还以为和高越一样都是姜若溪的队友，没有好奇地多问。
姜若溪说：“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可能明天就回去了。现在外面不安全，你想努力锻炼自己变强我是支持的，不过意外在所难免，下次可能不会这么好运能撑到我来救你了，所以能别出去还是别出去了吧。”
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于思思其实也不差，普通人觉醒异能万中无一，她的治愈系异能乍一看不咋地其实还是很有市场的。
跟着出去见世面没问题，但没必要那么拼。
就像她，即使自己有攻击技能，做任务的时候却一般不会想着要去carry全场，把自己现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不失为一种处世哲学。
于思思说：“我知道了。”她也明白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
这次要不是姜若溪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在那种环境下撑多久，或许等不到别人把她怎么样，她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对了，你和严雪娇……你打算怎么办？”于思思问。
她也同样记得姜若溪说过只放过严雪娇那一次的话，刚才在医院看到严雪娇，姜若溪那么淡定，不说于遥奇怪，连于思思都觉得不对劲。
姜若溪转头看她：“我当然是想杀了她给我爸报仇的，你想劝我放过她？”
于思思苦笑：“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是担心你。”
现在虽然不比从前律法严明，可各未来城还是对各类违法犯罪的行为有严厉的处罚措施，轻点的可能剥夺在未来城居住的权利，重则直接杀人偿命。
姜若溪要是对严雪娇下手被查出来那肯定是要承担后果的。
“说实话，我有时候甚至恶毒的想当时她没避开直接让异兽咬死算了，也不会害得姜叔叔……”死无全尸。
最后几个字无异于一把刀，于思思没有说出口。
姜若溪笑了：“放心吧，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她的命还没金贵到我和我爸都要填进去的程度。”
“那你打算怎么做？”
姜若溪意味深长：“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折腾一番，他们也饿了，干脆找了一家正常经营的饭馆吃饭，一句话都没再提过严雪娇。
另一头，严雪娇急匆匆地离开医院回到家暗暗地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姜若溪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却能让自己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惧，大概是上次见面印象太过深刻。
连宁枫和于遥都一时奈何不得的那条巨蟒，她却能轻易控制住。
当她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时候，严雪娇有种自己在她眼里其实已经是个死人的感觉。
严雪娇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些不安，明明今天姜若溪似乎根本没在意她，她却总觉得姜若溪在酝酿着什么，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想到这里，严雪娇掏出手机给宁枫打了个电话。
鉴于宁枫和姜若溪的交情比较深的关系，严雪娇觉得如果姜若溪要做点什么，于遥护不住她的话，宁枫在能让她放心一点。
没多久于遥就回了家。
严雪娇的父亲和于家两姐妹的母亲再婚后感情不错，搬到未来城居住之后也很快习惯，为了谋求生计，承包了一个小店面做点生意，白天基本不在家。
再加上于遥和于思思两个异能者，严雪娇每天在家无所事事也没谁在意。
尤其是于遥，理所当然地觉得严雪娇更省心些。
比起异能一般，不时失联的于思思，严雪娇这种乖巧不惹事的态度反而更受一家人待见。
在严雪娇没注意的时候，裙子上那抹绿色悠哉地落到盆栽上，瞬间绞死了里面原本长出的绿植并取而代之，在花盆里开出了一朵花。
此时不过二月中下旬，冬天还没彻底过去，乍暖还寒，花盆里这朵突兀的花很快引起了于遥的注意。
她叫了声严雪娇：“这花是哪里来的？”
于遥作为工会的副会长，深渊和现实世界都有不少的事等着她，自己在未来城挂了名，深渊那边还要不定时组织成员进副本，不常在家。
因此也没太注意这盆里原本是种的什么。
严雪娇闻言凑过来看，顿时奇怪：“我不知道，这里面种的不是绿萝么？”
花盆里的魔鬼藤是当初在副本里的袖珍版，黄绿色的花瓣闭合着，花萼翠绿，藤条掩在泥土里，看着分外娇艳，温和无害，还有淡淡的香气。
于遥眉心皱了一下：“这个香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严雪娇伸手去戳了戳花朵：“怎么只有一朵花，也还没开，不知道好不好看？”
然后诡异的事就发生了。
被那花朵晃了晃，花瓣居然开始慢慢绽开。
严雪娇愣住，于遥却在看到花/心中那些锯齿状的花蕊时心头一突：“糟了，是魔植！”
她只在深渊见过这种锯齿状的花蕊，更何况这朵花出现得太过奇怪，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香气像极了引香的味道。
“啊？！”
严雪娇没明白于遥说的是什么意思，手还没收回来，转脸看向于遥时花朵倏然绽开，猛地长大了两倍，硕大的花朵一口把严雪娇的右手裹进了花心。
尖锐的刺痛瞬间侵袭大脑，严雪娇痛呼一声，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退了一步没站稳跌坐在地，此时却没心思注意，下意识用力地甩手想把花甩下去却徒劳无功。
跌倒的动作没有让她脱离魔鬼藤的桎梏，反而把它从花盆里整个拽了出来。
魔鬼藤的藤条猝不及防地闯进视线，直接无一例外地顺势缠到严雪娇身上，勒进了皮肤里，乍一看像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异样。
魔植是会吃人的，于遥想上前帮忙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她的技能在现实中可以使用，却没正儿八经对付魔植的经验，而且严雪娇也会受到技能的攻击，让她只能干着急。
“是姜若溪！上次在大川，她用这个鬼东西对付过那条蛇！”
魔鬼藤并没有下黑手只是死死地缠住严雪娇，花朵也放开了她的手，耀武扬威地盘在了她脑袋上。
血肉模糊的右手刺激得严雪娇泪流不止，却让她很快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魔鬼藤。
难怪在医院的时候姜若溪根本没正眼看过她，原来打着这样的主意。
姜若溪显然不想惹祸上身，根本没打算再大庭广众之下朝她下手，而是暗地里用这个东西来对付她。
这样严雪娇死在家里，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有仇也怀疑不到姜若溪身上去。
于遥胆战心惊地盯着魔鬼藤半晌，发现它没有立刻要严雪娇命的意思，眼睛不敢挪开一秒，掏出手机打给于思思。
心急如焚地等了几秒，于思思才接起来：“喂？”
“思思，姜若溪在你身边对吧，你立刻叫她把缠着雪娇的魔植弄走，不然雪娇会没命的！”
那边一阵异响，手机到了姜若溪手里。
“开免提。”她说。
于遥愣了一下，开了免提，看向严雪娇。
姜若溪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从手机里面传出来：“严雪娇，这是你欠我的，一命抵一命，总要还我爸一条命才行。”
魔鬼藤感觉到主人的声音异常兴奋，一不小心缠了个紧，严雪娇被箍得难受，表情渐渐扭曲。
于遥看着严雪娇痛苦的神色，语气里流出一丝哀求：“姜若溪算我求你，雪娇她真不是故意的，你放过她吧，除了要她的命，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姜若溪瞥见于思思的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叹。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亲人，于遥对严雪娇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可笑的是她对严雪娇关怀备至，却对于思思这个真正意义上嫡亲的妹妹百般苛责。
姜若溪不否认自己有为于思思抱不平的心思。
人说患难之时见真情，于遥对严雪娇掏心掏肺，也不知道严雪娇对不对得起她的一番真心。
略一沉吟，姜若溪又开口：“要我放过严雪娇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始终欠我一条命，这样吧，有人愿意代替你也行，你们姐妹这么情深，为对方付出生命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对吧？”
于思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是于遥，即使是到现在这种状况，她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可是严雪娇，于思思根本不在意。
但如果于遥愿意为了严雪娇去死呢……
高越一脸解气，悄悄地朝姜若溪竖了大拇指，上次在大川那个缝隙区的时候，宁枫和于遥挟交情要姜若溪放过严雪娇就把他恶心坏了。
姜衡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姜若溪，似乎想说什么，斟酌之后还是暂且按住没提。
手机那头，姜若溪的话夹枪带棒地说得于遥心头有那么一丝犹豫。
如果是正面刚，于遥自信自己绝不会输给姜若溪。
如果姜若溪要杀了严雪娇，她完全可以挺身而出保护她，不会让姜若溪伤到严雪娇一分一毫。
这是她作为姐姐的责任。
可现在她无能为力，自己去死能让严雪娇活下来的话，她却迟疑了。
她是四级异能者，无论是在深渊还是现实都前途无量，就算是为了严雪娇，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去死。
就算被威胁的是自己的母亲或者于思思，于遥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可她也下意识觉得如果是她们俩，根本不会让她面临这个难题。
严雪娇听到姜若溪的话眼里蓦地燃起一簇光，她哀求地看着于遥：“姐，你救救我……”
于遥心头一颤，声音哑然：“我怎么救你？”
她能怎么帮？
姜若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么严雪娇死，要么有人代她死。
于遥心里清楚姜若溪是在记恨自己上次在大川为严雪娇求情的事，不然就凭自己和于思思的关系，姜若溪不会这么绝情。
严雪娇不敢和于遥对视，魔鬼藤越收越紧，她泪如雨下地低着头：“姐，姐你救救我……”
可于遥和她这么多年相处，怎么会看不出来严雪娇的心虚。
“你告诉我怎么救你，代替你还一条命给她？”
严雪娇咬了咬唇不敢回答。
“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为了自己能活下来，不惜叫我代替你去死？你是这个意思？”
于遥目光如电步步紧逼，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严雪娇。
通话还没挂断，两个人都没心思注意。
“姜若溪不可能会真的要你死的，她就是要个态度而已，”严雪娇蓦地抬头，语速飞快地说，“她和于思思关系那么好，你是于思思的亲姐姐，就是看在于思思的面子上，姜若溪也不会要你死的。”
于遥木然地看着她：“……所以呢？”
严雪娇一滞。
“所以你答应她代替我去死，哪怕是假装的也好”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看到于遥的眼神，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魔鬼藤此时接收到姜若溪的指令，蓦地收紧，脖子上缠得密不透风，严雪娇的脸色开始发青，整个人离窒息而死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窒息的感觉瞬间没顶，眼前阵阵发黑，是严雪娇长这么大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姜若溪是真的要自己死，严雪娇的认识从没这么深刻过。
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看向于遥的眼里淬满怨恨之色：“你算什么姐姐，我从小到大对你言听计从，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妹妹，死到临头宁愿看我去死也不愿意说句假话……”
于遥眼里的温度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她轻声问：“如果姜若溪说的是真的，我假装代你去死，她却不管不顾真的杀了我呢？”
严雪娇表情一僵：“……不会的。”
姜若溪冷酷无情地开口：“商量出结果了吗？”
她的声音打破僵局，严雪娇和于遥四目相对，有什么情绪在不知不觉间发生改变。
严雪娇的皮肤被魔鬼藤勒出血痕，她的眼神渐渐涣散。
桎梏却忽然一松。
缠在严雪娇身上的魔鬼藤摆了摆花朵，仿佛在嫌弃什么似的，一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于遥看着严雪娇紧闭的双眼以及遍布全身的狰狞血痕，慢慢地蹲下去。
伸手一探，严雪娇确实已经没了气息。
可不知为何，于遥却无端地觉得松了口气，想起姜承当初的遭遇，居然有种这是严雪娇的宿命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