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凯几次想插话没插上,听程香说完了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扪心自问,刚才讲出那句话真的是无心之失吗?不,那是深埋他潜意识里的想法。
他对程香的怀疑猜忌是有理由的,毕竟前后那么多件事,每一件都有楚旭为她扫尾的影子。他有理由相信,是她连累带坏了楚旭去触碰了某些底线。那是在不知道内情之前。而猜忌成了习惯,哪怕知道他们的苦衷,他也还是会习惯性的去批判去审视,不经意间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对不起,嫂子。我没有敌视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这样太冒险,怕你们一不可收拾,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听他说出来了,程香反而没什么意见了,甚至还有些抱歉。他的前提出自对楚旭的关心。
“没关系,只要你不是对我这个人有其他意见。另外的事我只能说,已经不是我和楚旭能掌控得了的,看命运把我们推到哪个地方。”
姜凯知道,上次在王家村她透漏出的意思,表明了牵涉的层面是他触碰不了的存在,再听她重申,也只能别无他法的接受现实。
程香在姜凯的帮助下和高磊进行了通话。
高磊很意外,“为什么要和解,难道你不恨我吗?”
“恨。但你已经受到了惩罚。如果恨就能改变什么,那这世界便不会存在那么多遗憾了。”
高磊看着自己身上冰冷的手铐,眼睛里有清润的水渍濡湿眼睛。做那一切的时候,他只想让王家村收敛一些,只想把基地的颓势扭转过来,并没有去深想污染会产生这么大的恶性后果。听到王村长质问他为什么害人,他就慌了。
他只是一个菜农,他只想卖菜,尽早把手上的贷款还完让子女妻子过上好日子。他没想害人,更没想到会把自己整到警察局来。
“我打听过了你的事,虽然是受我的牵连,但我不亏欠你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自然法则。”
“那你想要怎么和解。”
“我要接手你的项目,当然我会给你三个方案。一,拒绝我,按照司法程序办。二,将项目全全转手给我。三,□□开合作,我六你四。”
高磊立即拔高声音低声嘶喊:“你这是趁火打劫!”他对基地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这么拱手送人,那他之前的那些苦苦坚持算什么。高磊感觉到了不公正对待的羞辱。
“没错,我就是在和你谈论不对等的买卖。谁让我有权向你索要我的损失的?偷换一个概念,现在你手里的项目基本上是砸了,如果你不出去,这些会以极低的价格转让出去,短时间里你甚至找不到接盘手。我用我的损失来换一个已经扑街的项目,是你的再生,而不是逼你上绝路。烫手山芋烂我手里总比烂你自己手里好吧?”
程香没有把路堵死,用她的话来说,高磊缺乏经营意识,目光所放的格局太小。如果他有其他的销售渠道,那么他根本不会因为县城蔬菜市场的跳动,来把自己的事业做到头。这次的冲击对他来说,只是过早的暴露了他的短板,如果不吸取这次教训,下次,可能是更大的创伤。
“我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你,你这么做才阴险狠毒!”
站在被动谈判席,被迫去接受某项条约,任谁都会有自己被强制执行的负面情绪。
程香把题?高老板,我等你诚实面对自己。今天的通话就到这里,你的项目即便不给我,我也不会少去什么。”
挂断通话,程香去了空间里,货比三家询问了一下风力电机组建材料的价格。
一组25台,能量币15o万,程香买起来不痛不痒,只要不用rmb,她最不差的就是能量币。获得了【大地甘霖】,给程爸准备的旅资费用不着了,多出来的还有几百万,可着劲儿挥霍的都有。
问了对方要了组装说明书,程香又去挑选了一批纯绿色日化产品。
村长在弄市地皮的事,跟工人们商量什么位置最合适,又要同占地的村民商讨。建房要批地,申请准修证,事太多,为简化步骤,有位处在合适路段的村民站出来。
“我家批了地还没修,打算给老儿子结婚分家住的,刚准备下脚,要不是河沙建筑材料涨价钱不凑手搞不起来,也不会搁在这里。要用就用我家的地,我们在上面再搭两层够住了。”
老村长只瞧他一眼就明白了,“你想让村里的钱给抵材料费?主意打得不错!”
王丰憨憨笑,坦坦荡荡挺着自己的胸脯。
“我缺的村里有,咱们这是互相帮助。用租金抵,我好大家都好是不是?”
“你那租金还八字没一撇呢,你真敢开口!”其他村民起哄了,这种好事谁都想上,他们上不了嘴上占占便宜也好,偏不能让有机会的人舒服。
第170章 土地主
王丰闷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家地宽事少,村长你自个儿想,反正我那地也不急用。”
反着将了众人一军,离了他的地可就难找这种顺风顺水的事了,要是别的地方要么位置不合适,要么扯准修证要等,再不坐地起价的人也是大大的有。
王村长笑而不语,心里认可了王丰的说词。
“爷爷,爷爷!后山有好多的地皮!”
一个牵羊的小孩儿从路上冲下来。
“我们还看到了好多的菌子,前两天那木桩子上还没有。”
“肯定是那场雨。”众人听得喜上眉梢。
“还等什么,赶紧去捡!”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散了,王友良也跟着往回走,走了一半又折回来跑去找程香。
推开院门,却看程香面前摆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你这是弄什么呢?”
程香指指边上的椅子,“不是要弄日化产品么,我先研究研究。您找我?”
老村长看了她两眼,心说,这丫头知道他看得明白后,连遮掩的动作都不做了,好像等着揭穿了好随便自在似的。
“你那店子里地皮菜和野山菇收么?”
“收啊!只要东西好。”
山货市场正在被挖掘,城里人追捧原生野菜的喜爱度更高,目前,程香的店铺里这一块正是一大空缺。
“那一会儿,你要收啊!”
王友良聊了会儿,又背着手去了。
以为是村民们上山采的野物,等到下午看到一盆子一盆子提来的东西,程香眼睛张大了一圈。
青黑色地皮菜,摊开有成人巴掌大,一个个肥润润,肉态饱满,捏在手里一晃一晃的,惹人得很。
灰白色平菇,不同市场上的模样,一个个伞裙撑开,如带着一股劲道各有筋骨感。
还有少量木耳呈茶色,朵大叶厚,仅是看着就有食欲。
“这么多?最近山上的东西长得这么好了?”
“哪里呢,不是前头下的神仙雨吗?后山的地全盖上了地皮菜,一些老干树上全是菌子木耳,看得我的眼睛哟都舍不得眨一眨!”
像这种盛况还是七八十年代见得上的,自从跨入两千年,环境气候都不同了,连以前有的东西也都变得稀有了。居住在山里的村民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进步了,吃得也丰富了,可有些味道就是找不着了。哪怕是寻常的地皮菜,也不是那么随处可见。
一下子看到后山的盛景,没有哪个不激动,这就好像那些老一辈从记忆里走失的东西又回来了。
口里说的环境净化零污染,一场森林精华让程香彻底醒悟,污染来了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偏安一隅。自然循环可以把好东西撒向全世界,也可以让危害的风无处不存。
有人说地球变了,当地球接收不到正面的反馈,它能传递出来的信息除了人类施加的恶意,它做不了任何的回应。
天罚的脚步不会停止,如若恶意让它加。摧毁只需一夕之间,创建却要无数个日日夜夜。地球毕竟没有数以万计的森林精华。
处在忙碌日常生活中心地带,人总是习惯性的忽视某样东西,缺了它就像做菜时少了一味佐料。不是必须品,谁都不会刻意的记起来。直到哪一天这个味儿突然回来了了,散去了阴霾的色彩还以一片鲜亮,才知道原来生活曾经还有另一种解读方式。回头再看,这一味真的无足轻重,可以扔掉吗?
被蚕食的何止是味道,还有溃败的身体,千疮百孔的家园,日益消弥的精神传承。
所缺的正是百年匠心的魂!
心胸大开,无数的灵气即使不闭眼也能看得见,程香被裹成了一团光茧。一呼一吸间,心神两个天地。脉络里的灵气流转变得畅通,程香握了握五指,惊喜于练气期也能顿悟提升境界。
“程老板!程老板?”
众人看程香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她要变主意了,连声的叫唤好几声。
程香顿了下,一脸笑开:“先称一下,价钱以市场上的算。”
叫王学勤过来处理这件事,她回屋稳固境界。
傍晚程修的车子开进来,王鹏成过来敲门,程香换洗了一身。
程修用轮椅推着程爸,白茉挺着大肚子和拧着两大袋子东西的程妈走在后面。
“突然搞什么封村啊,刚打你电话也不接,要不是鹏成认识咱们,今天都进不来了。”程爸看到程香先说起这事。“村里真能有神仙?”
表情却是“你们唬谁呢”。
“我刚在洗澡,没听见。进来说,反正就是村里生了那么点儿怪事呗!”
程香感谢了王鹏成几句送他出去,回头把屋里的几人安排好。
“你一个人在家,楚旭呢?”
程修把程爸放到沙上,活动了一下手腕。距离上次来,王家村可以说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有点儿事。二哥,你最近没休息好吗?”他眼眶边的眼纹都冒出来了。
程修抬了下头,“有这么明显?”
“你哥公司里面赶业绩,这几天经常弄到深更半夜,网上的单深更半夜找上来。你没见他,听到手机响做梦都能爬起来。”白茉扶着后腰,行动受到了肚子的影响,换一双鞋都变得不太顺利。
程妈也道:“现在的钱不值钱,过了一个年,才一个季度,零零散散的开支都两三万了,细看来又不知用哪里去了。”
“妹丫,你这地方还没整完呢!这几栋小屋子都是你的?弄那么多住得完?”
程爸状态不错,一双眼睛左瞅右瞅。
“都是租出去的,花这么大代价得先让自己尝尝鲜不?”
程修跟程香后头进了厨房,见到橱柜上摆得琳琅满目,语露羡慕:“你这儿真把日子过得像个土地主啊!樱桃、草莓、甘蔗、石榴,这是板栗?椪柑?你那大棚里种得下这么多东西?”不可思议,程修神情越像见鬼。
“谁跟你说这是我大棚里产出的了?”
程香不慌不忙倒好茶放到茶盘里,程妈在外头各个房子看了一圈,开着库房的门惊声问:“哪来这么多菌子、地皮菜?”
“我收进来的,不是前几天下了一场奇雨么,村里了好多。中午他们去采的。”
程妈扼腕,“早知道没早点过来了,我好久没捡过这么好看的菌子了。”
说起奇雨,刚来的几人又起他们的求知连环问。程香见他们不信,带他们去村里走了一圈,程妈程爸将信将疑,程修却完全觉得这是程香的营销策略。准备摊牌的她再次失去了解释清楚的机会。
晚上等大家都睡了,程香把程爸点了穴道弄进了空间里。【大地甘霖】从程爸的嘴里滑了进去,一共不到一口的量,用过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程香再次将程爸放回去,一个穿墙术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自己房间。
几十公里之外,李潇北三人经历各种不顺搭上了一辆货车,坐在脏兮兮的车兜里去往临近的城市。
三个少年不复出来时的激情昂扬,一个个都阉鸡的疲惫不堪。
“你们别担心,等到地方我再去想办法,只要我们能找到我小姑家,就能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苏奕安慰两个心情不高的兄弟,为自己这一路的突状况有些头晕脑胀。
“我快饿死了,咱们手里才几块钱,够去哪里?”李潇北怨念多过了奔向自由的期待,从出来他们连口水都没得喝。
裴邺捂着伤,有些鼻青脸肿,这会儿真觉得自己像个乞丐的形象。
“还说呢,什么事你们两个都让我做了,看到我挨揍也不过来帮忙。钱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没份。”
“不行。我们不给你放哨,你能得手?谁知道你自己怎么把衣服勾到人家电脑桌角上的,要不是我们机灵,一个都跑不出来。”李潇北坚决不肯把钱财另外划分。
“那你们也不能扔下我走啊?没义气!反正下车了我要吃饭,你们看着办,不然我就往回走。”
苏奕不想两人吵起来从中周旋,“你现在怎么回去,我们身上没有身份证明,没钱又没吃的,谁会带你走?”
裴邺捂着微肿的脸,语句不太连贯。
“打电话,公安局,给我爸。”
“没出息,我们是自己跑出来的,给警察送回去等他们笑话死你!”李潇北捂着最后的那层面子。
裴邺饥饿疼痛加上被抛弃受到的气闷,多项加在身上已经有点破罐破摔。
“晚上睡哪,吃什么,你们说怎么办?”
苏奕也有点茫然,这和他们曾经的离家出走模式一点都不一样。身处陌生的城市,手里没有可以用的可以吃的东西,他们真的能坚持到找到他小姑?
楚旭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殊不知他们以为的简单模式已经变成了地狱级别。
车到了目的地,三人下车,货车师傅询问了几句,三人敷衍过去,拿着他们不多的东西开始在街头东转西转。
“我感觉司机大哥是个好人,我们刚才应该去他家吃点饭。”裴邺还对饿肚子耿耿于怀。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这么大的人了,他多套问几句话,你要怎么回答?穿帮了,咱们还回不回去呢?”苏奕拍拍他的肩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坏人也不全都表现得很坏的。”
三个人嘀嘀咕咕,沿街的路灯都已经亮了,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并不多,衬得三人的身影有些清冷。前面街边小道上,一位身穿校服十四五岁的少女,拿着手机边走边和人聊电话。这头的三少年站住,互相捅了捅各自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