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安手里的吉他调了下音调，拨出《风吹麦浪》的前奏。
网络上向小安即兴卖菜歌的直播视频，在巅峰直播上被一轮一轮转载至博客，贴吧，奇人轶事论坛。引流量以每十分钟一千加的速度流转进来。
杨真的手机不断震动，打开看到的是向小安的微博账号，下面的关注和粉丝留言，雪花似的涌进来。就连她新开的无人问津的网店店铺，也开始“叮咚叮咚”的响。
一手捂着嘴，一只手划着手机，杨真看一眼屏幕，看一眼站在中间恬然唱歌的性感女子，眼角泪花闪烁。
霍勋隐在人群里，目光在向小安的歌声里，一点点融化出了他原本的色泽。
“好听吗？”程香侧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边的楚旭。
“嗯，虽然我不懂音乐。有演唱会的感觉，如果有音箱和话筒。”
手指悄悄的伸过去，抓住她的手。
程香望着他高过自己一头的侧脸，笑得甜美温柔。
“经得起考验的歌手，在哪里都是舞台。”
她是向小安，哪怕被时间打磨过了，丢掉了一些东西，可她的本质是永远磨不去的光辉。没有那些，她的重生又怎么能这么惊艳。
得益于向小安的这波宣传，程香的店铺提早售空打烊，合上玻璃门挂上歇业牌子，几个人趴在柜台上点账。
“水果1395，蔬菜4520，猪肉892，鸡肉377，总计7184。”苏瑶报了汇总。
杨真这边也开始点账了，“网络上下了31笔订单，今天能发货吗？”
“不能，明天早上吧。”
她把上月已经结算到的网店账目调出来，截图发给向小安。
“上个月的分成，我今天一道结算给你。”
向小安没说话，吸着鼻子很想抽噎两声。
程香对半砍，转给了向小安1万多，其中主要是那个有钱人下单比较猛。看起来没有出多少单，实则成交额可观。
店铺外面有人敲门，说是来找程香签合同的，此人正是王军本人。
“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楚旭出面处理。程香的名字早就签好的，只要王军确认签字后，拿到相关机关单位公证盖章，这事就完成了。
程香去外面饭店里定酒席去了，楚旭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王军有点迟疑，给程香打了电话确定后，才签上字。
下午，程香去柜台上给王军转账。又联系了她大哥，让他先把那12亩地开垦出来。工钱她现结。
程靖满口答应，一面对今天没有过来感到不好意思。
“二哥和爸妈过来了，是一样的。你要赚钱养家，我知道，毕竟还欠着那么多账啊！”
“你明白就好，你嫂子也没放假，下回我跟她有空了，一起过来。”
“好。大哥你忙吧！”
程香也不想闹得太僵，能各自退一步，以后好相见。好歹还是亲兄妹，总不能为那点口角，而闹得不相往来。
“妹丫啊，我看你这里需要人手啊，就你和小楚两个怎么做得过来？”
程妈等没什么人了，在程香耳边低语。
“妈，你想说什么？”
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拐弯抹角的暗示，程香真不想跟她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苏瑶没工作，你让她在你这边收银卖卖菜，开个几千块钱，免得你舅舅他们操心。”
“这事我跟瑶瑶姐说了，我菜市场里还有一个摊位，她可以从我店铺里拿菜去那边卖。跟我做，哪有她自己做舒坦。”
程妈想了一下，女儿这么安排也有道理。又说道：“小楚爸妈不错，比白茉家里人还要开明些。你跟他怎么想的？你哥办酒，家里结的人情钱，我都算房子上去了。还欠了几万块的债，房子要动工，你们要现在结婚，我手里真挤不出钱来了。”
程香心里有点刺刺的疼，虽然明白家里经济困难，可真到听亲妈把这事说到耳里，心里就有种被轻视的不平衡感。家里的钱，大哥刮一笔，二哥刮一笔，到她头上就成你自己看着办了。反正没钱出不了力的论调。
实情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哪怕程妈换个说法，她心里也好受点。
“妈，我跟他今年不会结婚。”但是给家里帮忙出钱，那也别想了，她并不欠哥嫂什么。
“哎，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程妈也是有心无力，到明年老二家里要是添人，她又要没有空休息。精力实在有限。
把家人送走，程香没精打采。委屈的心里难受。
进去空间里弄了蔬菜，出来接到楚旭的电话。
“下来。”
“嗯？”程香有点懵。
“你不是要去鸡厂那边签合同？”
程香想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光顾着伤心去了，连正事都忘了。不就是没人管嘛，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能自己养活自己，没必要那么在乎那些小事情。
楚旭骑着摩托车，等在门口。
“你又上哪里借的车？”
“我妈的。找了一个老是借车骑的人，你是不是很有意见？”
程香跨坐上去，语气淡淡：“只要人不是借的，我就放心了。”
笑出虎牙来，和她在一起后，他脸上的笑他自己都能察觉比以往多了。
“我明天要去长沙出差。”
“啊？做什么？”
不是都辞职了，为什么还要到处飞。
“给别人网站做外包，要去四五天。”
也就是说这四五天又要她一个人了。
“不高兴？”楚旭没听她说话，心里又有点没底。
“没有，我这几天也要忙，感觉你没在身边会少点什么。不过也就几天，以前都过来了，没什么受不了的。”
为这点事不高兴，显得她跟没长大的毛孩子似的。
车子正要启动，一团黑影蹿了出来，跳到程香怀里。
“呵！”程香惊跳了一下，看清楚是黑猫，不由把它拧起来准备数落，却看它嘴里叼了一个长胡须红尾巴的大泥鳅，不是特征明显，第一眼都要看成是鱼。
泥鳅是活的，尾巴还能甩动。
“这家伙，去刨泥巴了？”
程香甩了甩猫，黑猫无辜的看着她，四只爪子腾在空中。
“猫怕水！”
楚旭眯了眯眼，伸手把猫嘴里的泥鳅弄了出来。“一会儿可以做个泥鳅汤！”
他的话音落地，黑猫挣扎着“喵呜喵呜”大叫，脑袋不住摇晃。
“那就油炸……”
黑猫蹬腿，那架势跟要吃它似的。
某只躺尸的泥鳅涩涩发抖。
黑猫这个大骗子，还说带它来修炼，明明就是要吃它的肉肉啃它的骨头。心地大大的坏！
楚旭手里躺尸的泥鳅，就跟吹气似的，“嘭”一下壮成了一个手腕粗的大家伙。它跳落到地上，甩着尾巴游着进草丛。那速度，一点不像个泥鳅。
“如今连泥鳅的求生技能都这么强了！”程香眨眼再眨眼。
mmp的，居然看到了活的妖精。
用怀疑人生的目光看楚旭，想问他，她是不是眼花了。
“它是肚子太能装了！”
楚旭摸出纸，擦去手上的粘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黑猫挣了挣，程香把它丢到地上。心里隐约觉得，它们的到来和她的修炼有关。
“坐好，我们出发了。”楚旭没给程香多想的时间，拧了钥匙打火，车子启动离开。
两个人都有疑问，但谁也不愿意提起，怕再搅进那些古怪杂事里。
莫初冬还以为程香不会来了，直到摩托车停到门口，看到熟人，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家里有点事，来晚了。”程香把合同拿出来，“您看看。”
莫初冬字字句句认真一页一页看完，觉得里面的条款还是挺公正公平的。
“我没问题，是不是可以签字了？”
拿出笔递给他，程香心里的事也落了下来。解决了两大难题，明天只专注发快递看店子就行了。
“杀五只鸡，公鸡四只，母鸡一只。”
她昨天的两只鸡已经卖掉了，答应别人的还得重新弄。
“好好，我去抓。”
莫初冬拿着工具往山里去，程香收好合同，跨出门看到楚旭站在桃树下望着连绵的青山。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眼睛里还有淡淡的迷雾。
“这里环境好吧？”程香以他所站的角度，观望远方。青山远黛，令人心胸开阔。
“嗯，很适合养老。”
“王家村那边建好了，比这边更好。”
楚旭顿了顿，反而问她：“你以后想要什么？”
不是程香敏感，实在是他从来不跟她谈这种问题。
“吃喝玩，我其实没有大志向。”难道是她今天的店铺开业，刺激到他了。程香狐疑，马上又自我否定，楚旭的能力还不到她有这点成就就觉得自尊心受挫的程度。
“你呢？”
程香反问。
“和你生两个孩子。”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程香微红脸。但还是不被他的糖衣炮弹收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居然问我这个问题。”
浓眉伸展开，他道:“看你过得这么充实，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太没有目标了？”
瞧他思考人生如临大敌的架势，程香“咯咯”的，笑得差点没打噎。
“我还以为是什么，放心吧，以后养家糊口孩子奶粉钱都是你来出。我就是喜欢打造自己的家园，说是租地种菜，还不如说成，我在找一块看得顺眼的地方，过成诗一样的生活。钱不是终极目标，怡然自得安然一隅，又有钱又有闲，才是我心中所想的人生至高境界。我以前太向往这种日子了，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阻碍着纠缠着，活得没有自我，好不容易能付诸实践了，拼命做好，也不枉我在这世间来了一趟。”
楚旭五指交缠她的手，目光里有几分炙热在凝聚。
“我总觉得黑猫的到来，会让我们的生活再次脱离轨道。就没有办法和空间解绑吗？”
他担心的恰好和程香的担忧不谋而合。
她纠结了下，“其实，可能不是空间的问题。我想了一下，黑猫找上你的时候，应该是和我送你的平安吊坠有关。有一次我看到吊坠发光了，就是在你老家，我给你的时候。”
“怎么会？我没有感觉到。”
看到路口进入的地方有人来，程香对他摇了摇头。“回去跟你细说。”
来的人是莫初冬的媳妇儿，过来给莫初冬帮忙的。
“你们晚上留我家吃饭，我晚饭都煮锅里了。”
“好啊！”
这种邀客去得，也必须去，否则人家会以为对他们家看不上，嫌弃乡下的伙食。
第98章
晚上的这顿饭吃得不算好，正在几人开动的时候，外头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三个人，两女一男。看样子像是两口子带着一个女儿。
“吃饭呢！”女人一进屋，抱着两只手也不坐，就那么门神似的瞅着他们。
程香的饭菜噎在喉咙眼儿。
“诶，钱伟啊，吃饭没，没吃饭过来吃。”莫初冬站起来热情招呼，伸着手正要喊他媳妇添碗筷，那提着手提包的男人语气不太好的说：“我哪还吃得进去饭，上面我找人打听过了，你这边再没动静，后面的钱要拨不下来了！”
莫初冬面色变了几变，那个打头进屋的女人又说：“别说我们欺负你，当初说好的，借给你周转一年，生意好就当做我们入的股，不好，你要把钱还给我们。这都快两年了，你也没做出什么东西来，我们对你也算用尽耐心了。”
合着这是看莫初冬的生意不好，过来讨债的。
“钱我一点会还上，我现在手里真没什么现钱，钱都投在鸡厂里了。”
项目批的钱才下来两批次，他又养鸡又投入搞村里的建设，哪里还有多余的存款。莫初冬也很为难。
“你养那么多鸡啊，怎么可能会没钱。没钱，你还能上电视台打广告？”
女人步步紧逼，一点不松口。
“冬哥，要不是看在我们一起从小长大的份上，我也不会爽快的把钱借给你。现在我手头上也紧，女儿又要买房子，你这边钱不还我，我这房子也就买不成。你想想办法吧，也让我应应急。”
男人说话委婉许多，还顾忌着往日的那点情分，但说是真手紧，鬼也不会相信。不过是怕莫初冬做垮了，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分钱都要不回来，趁着现在及时收回本钱才是真。
嘴唇嗫嚅了几下，莫初冬心里哇凉一片，银行里还欠了十几万的贷款，这边他上哪里找人弄钱去。
“你们这么逼他也没用，不然你们去把鸡场里的鸡抓去抵债。”莫初冬的媳妇看得眼气，替她男人憋屈。当初做的时候，一个个的财大气粗的，还鼎力支持把话说得满满当当，他才刚把场子办起来，鸡场的规模刚上来，就开始来讨债，分明就是怕殃及自己，想要割袍断义。
“我们当初拿的是钱，你让我拿鸡凑数，你们也太做得出来了。谁不知道，你们的鸡卖不出去呢！”
女人的声音扬了起来，“我们老钱给你们借钱的时候可没有说二话，轮到你们就拖拖拉拉，太让人寒心了！”
莫初冬被说得脸上没了颜色，憨厚的背脊瞬时低陷了下去。
“莫叔叔，不是我说你，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趁现在及时转手，你还能弄些钱回来，何必这么死撑着。”
年龄看起来20出头的姑娘，说话嘴皮子挺利索，给人尖刻不太好说话的印象。
屋里的气氛低沉下来，莫初冬的媳妇儿忍着用晦暗的眼神望着那一家三口，似乎是想将他们的样子刻进身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