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有多了解霜寒，望舒就有多了解夜神。
他有心事。
而且是十分棘手，甚至无法解决的烦忧。
望舒忍不住走了过去，去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得亏于那几杯酒，她成功撬开了夜神的嘴巴。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夜神眼眸有些微醺，其中是掩藏不住的痛苦。
第953章 当年隐秘 2
望舒见不得他这样的眼神。
“是什么事情，神尊？”她问道。
夜神极少露出这样茫然无措的时候，他低声道：“霜寒斩杀了一个天道，规则就需要她赔一个天道。”
一开始，望舒还没能明白这句话。
她想着：天道都已经被斩杀消失了，又如何还能赔一个呢？
直到她细细将这句话斟酌了数遍，突然明白了过来。
此天道非彼天道。
她不能赔一个天道，可她能够自己成为天道啊。
等到明白这一层，望舒心中生出一抹狂喜。
如何能不狂喜？
天道是什么？
她霜寒若是要成为天道，必将剥离七情六欲，从此混沌神界将再无剑祖霜寒，只剩下没有感情的，规则执行者，霜寒。
若是这样，她就注定不可能再拥有感情。
她和神尊……就绝无半分可能。
若是没有了霜寒，那她望舒，是不是，就有了机会？
望舒心里明白自己这样的想法是自私而阴暗的，可她就是克制不住。
她没能从夜神嘴里撬出更多的话，可于她而言，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有人能违抗法则。
*
锦梨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震惊。
若，若是按照望舒神女所言，法则定下的天道是霜寒，那么，最后为什么会成为天道爸爸？
这中间……
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锦梨艰难的张嘴：“我天道爸爸，是不是……”
望舒神女看了她一眼：“你猜到了，对吧？”
锦梨完全不敢肯定，她话语之中的“猜到”，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意思。
如果是真的……
锦梨很难想象，那样温柔内敛没脾气的夜尊，竟然也会有为一个人如此疯狂的时候。
“事实就是这样。”望舒神女说道。
自那一日过后，好像一切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夜神看起来依旧是温柔内敛的样子，每日会来看看霜寒，同她说说话。
只能依靠着软塌勉强坐起的霜寒，提什么要求，想要再难得的东西，夜神都能给她取过来，直除了——喝酒。
“你身上的伤，不适合饮酒。”夜神每次都是这一句话。
而向来固执霸道的霜寒剑主，竟然在他面前也认栽，居然忍了下来。
一切平静的差点让望舒以为那个晚上见到的，喝醉酒的夜尊，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可这到底不是幻觉。
这一日，她端着炼化好的灵药准备给霜寒的时候，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夜神在问她：“霜寒，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摒弃现有的一切，放下七情六欲，成为一个凌驾于所有神灵之上的至高存在，你愿意吗？”
霜寒像是很奇怪他的问题，一边说着奇怪，一边反问道：“放弃了我的一切，剥离了七情六欲，那我还是我吗？霜寒还是霜寒吗？”
她坐在床上，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那种可能，然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可怕。如果我真变成那样的存在，怕是我自己都会不认识自己了。”
她最后做出总结：“要我那样活着，还不如陨落了算了。”
第954章 当年隐秘 3
霜寒这个人，她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她说起“死”这种字眼的时候，神色都是漫不经心的，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又明明白白的告诉着旁人，她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觉得，让她成为一个与过往完全不一样的神明，即便可以至高无上，也毫无意义。
不如死了算了。
望舒清清楚楚的看到，霜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神尊脸上再那一瞬间变得有多难看。
可惜，低着头的霜寒没能看到。
她若是看到了，定然就能发现不对劲。
可是没有。
夜神同她道别，望舒抬腿快步跟了上去。
她从听到霜寒那句话起，心中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而当她再看到夜神神情的时候，这种不妙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神尊。”她不安的喊着夜神，却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她却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已经做下了决定，并且自己失去了唯一组阻止他的机会。
——可事后再想想，望舒心里便很清楚，即便自己当时开了口，对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她拦不住他。
这世上，除了一个人，谁也拦不住下定了决心的夜神尊。
……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天道爸爸他，他是为了霜寒，才成为天道爸爸的？”若非听到望舒神女这样说，锦梨决计猜不出真相。
这可真是……真是……
锦梨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以为我说了假话？”望舒神女望着她。
锦梨摇头：“我不是……”
望舒神女已经举起两根手指：“我可以以太阴星的名义发誓，方才望舒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让我身死道消，永堕轮回。”
锦梨：“……”
我真的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太过震惊而已。
不过望舒神女这一句誓言，确实打消了她最后一点疑虑。
她看着望舒神女：“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总不会是心里无聊找个人谈谈心吧？
望舒神女：“我确实想让你做一件事。”
锦梨警惕：“何事？”
望舒神女冷冷说道：“去众神渊，将我今日与你说的话，说给霜寒听！”
锦梨：“？？？”
望舒神女目光定定盯着她：“我的目的就是这个，但我不强迫你，锦梨。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凭什么你的天道爸爸，独自替她背负付出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一丝心里负担，甚至心里怨愤着天道将她镇压在众神渊。”
“锦梨！”望舒神女厉声喝她，“你就，不为你天道爸爸，感到心疼吗？”
这一句话落在锦梨耳边，仿若雷鸣。
可她却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冷静的看着望舒神女：“话虽如此，神女，你真的只是心疼我天道爸爸，没有半点私心吗？”
望舒神女笑了笑：“当然有。”
她竟是承认得十分爽快。
“我嫉妒她，我心中不痛快，所以想让她也知道这一切，让她也跟着不痛快。”
第955章 你再同我说一遍
锦梨回到天池的时候，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峥崖吓了一跳，担心得不行：“怎么了？难道真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是天道那边……”
他当然不知道望舒神女找锦梨聊天的事情，更不知道双方聊天的内容，还以为锦梨是在找了天道以后，变成这个模样的。
锦梨回过神来，抬手要了个抱抱。
陆峥崖拥住她，一只手像是安慰孩子一样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怎么了，没事，没事，啊。”
锦梨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陆峥崖神色清冽的气息。
“没有大事，天道爸爸也没事。”她闷闷的说道。
陆峥崖奇怪：“既然没事，你为什么这个样子？”
锦梨整个赖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我刚刚知道了一个秘密，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这个秘密，告知当事人。”
这个话题，不了解内情的陆峥崖也不好随意插话。
他只能抱着锦梨，用行动证明自己站在她这边：“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锦梨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抬手打了打他的肩膀：“这种迷之昏君的语气……那以后我要是想干坏事，你也支持我吗？”
“那是自然。”陆峥崖一本正经，“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就是女朋友指东，我就绝不往西。”
说起男朋友三个字，陆峥崖又生出了些别的想法来。
“锦梨。”他挨挨蹭蹭的走到锦梨身边，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跟我说过什么话啊？”
锦梨一脸茫然：“啊？什么？”
陆峥崖暗示了一下：“很久以前，前任天道搞事的时候。”
锦梨认真想了一下，耿直的回答道：“那个时候，我说过的话，实在太多了，你指的哪一句？”
陆峥崖：“……”
他进一步：“你当时说，等到这件事过去以后，我们……嗯？”
锦梨努力想了一下：“唔……”
陆峥崖眼含期待看着她。
锦梨：“……唔，想不起来。”
陆峥崖：“……”
他有点气闷，又舍不得对锦梨发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蹲到另外一边拔草去了。
锦梨见他这模样，终于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她其实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如何能忘记？
陆峥崖终于反应过来。
他瞪大眼睛，又跑回来，一把拉住锦梨，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好啊你，你明明就记得，你故意的！”
锦梨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逗你玩儿哈哈哈！”
陆峥崖用力抱住她，轻声说道：“锦梨，你再同我说一遍好不好？”
锦梨笑声止住。
陆峥崖望着她的眼睛，两人离得很近，可以看清楚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陆峥崖再一次开口：“你把那句话，再同我说一遍，好不好？”
锦梨收起了笑容，肃然起面孔。
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不好。”
陆峥崖神色一黯：“为什么……”
“我觉得不好，现在分明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哪里还要等到一切过去以后呢？”锦梨下半句话笑吟吟的说出口。
第956章 做我的道侣吧 【求月票！】
陆峥崖黯然的神情僵在脸上。
他目中慢慢生出光彩，一眨不眨的看着锦梨。
“你是说……”
锦梨笑容双目弯成了月牙，语气轻快：“我说，不用等什么事后了。陆峥崖，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
“我愿意！”陆峥崖急不可耐的低吼出声。
而后也不能锦梨反应，他一把抱住了她，灼热的气息便压了过来。
他亲着她的发间，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颊边，她的唇，双手拉过锦梨的手，放在掌心，蛮横的挤进去，十指相扣。
他的嗓音甚至发着抖：“我愿意……我愿意！”
“我等这一句话，等了几万年了。”
“我终于等到了。”
环抱着自己的身躯，在颤抖。
锦梨能够清晰的察觉到他的动作。
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眼眶酸涩，唇角却带着笑意：“嗯，是真的。我是锦梨，我在这里，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
陆峥崖准备带着锦梨去见见饕餮。
他是天生地长的神兽，无父无母，小时候，基本就是饕餮带着他。
饕餮是个没耐心的神，也没有带小孩的经验，捡个神兽蛋回来，就随便放养着，等到神兽蛋里孵出了一只貔貅，就继续放养。
坦白来讲，陆峥崖能平安长大，并不是饕餮对他多上心，而是他身为神兽，天生坚强。
不过就算如此，两兄弟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也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了。
在陆峥崖的心目中，饕餮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既是父亲，又是兄长，又是朋友。
锦梨以前也见过饕餮，不过如今过了数万年，她正式找回记忆，回归天界，又决定和陆峥崖结为道侣，肯定是要正式见饕餮一面的。
性质，就类似见家长一般。
饕餮很好找。
因为他很懒。
除非是肚子饿得实在睡不着，必须出去觅食了，否则的话，绝大部分时间，你只要去他的洞穴去找，一定能找到一只正在睡觉的饕餮。
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陆峥崖提前给了消息，所以两人到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难得将自己穿着像模像样，十分正经的饕餮。
不过也只是看着而已。
一开口，他的本性便遮掩不住了。
他看着锦梨，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这个蠢弟弟，总算是守到你了。”
锦梨：“……”
这家长的话，不是很好接。
她于是保持微笑。
饕餮看她一眼，伸手在袖子里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摸出个什么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