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让你变瞎子。”梅露倏地起身,以牌为暗器攻击赛德。
“来来来,下注了。”赛德与梅露玩起攻防游戏,刀疤脸凯乐叼着雪茄将几枚金币拍在赌桌上,“我赌梅露赢。”
柳月怀抱圣经,手推眼睛:“我押副团长。”
希恩撩了撩头发:“梅露!”
赫莱拿着一块抹布,收拾桌上的垃圾:“独眼龙!”
三个不知名的团员齐声喊起了口号:“布鲁克!布鲁克!布鲁克!”
团员一家亲,众人友爱互动的画面看得艾可一愣一愣的,团长驾到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抽着嘴角问缇奇:“乳臭未干、女装癖,慕夏是男人?”
“那家伙差两个月十七,准确来说应该算美少年。”缇奇纠正道。
“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居然男扮女装?”艾可努力回想慕夏的模样,任性大小姐,他真的演得惟妙惟肖,还有那呼之欲出的胸到底是拿什么东西填充的,她也很好奇。
“他讨厌自己原本的模样,太招摇,太容易引发祸端。”缇奇轻叹一口气,“至于为什么女装,那大概是我的错。”
“为什么?”
“慕夏很小就加入了亡灵,因为同族导致他特别黏我,但其他团员都笑话他,我也不喜欢一个男的成天跟在身边,于是他只好化身为‘女助手’。”
“真是辛苦他了。”艾可想,慕夏一定十分崇拜缇奇才会做出那么大的牺牲,“那你赶紧过去阻止他们,救人要紧。”
“按道理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对于慕夏的症状,缇奇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咳嗽了一声。
团员们玩得正起劲,闻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愣了半秒,坐着的人齐刷刷起立,嬉闹的家伙双双立正,一起向团长行礼。
“慕夏怎么了?”缇奇问希恩。
“团长,这不怪我。”希恩委屈地说道,“他一直嫌我重,我就象征性惩罚了他一下,谁知道把他的胸垫挤掉了。”
“哈哈哈……”旁听的众人爆笑。
“笑什么笑。”希恩叉腰跺脚,“再笑把你们都毒死。”
“然后呢?”缇奇挑挑眉。
“圣骑士团分几批登陆,飞到湖中央时,该死的胸垫正好砸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位置暴露,害我们被几船人围攻。但距离太远,我帮不上忙,攻击防守飞行都靠他一个人,结果失血过量了。”希恩闷闷不乐地说道。
“他现在情况如何?”
“失血性休克,暂无生命危险,能做的我都做了,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好说,现在唯一的隐患是低温症。”
“约翰不在,那就按照老规矩,石头剪刀布。”
“团长,我能不能不参加?”希恩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拍拍胸部,“您也开了血翅,调理身体我最擅长了。”
“我没事,限你们一分钟之内搞定。”撂下话,缇奇便抱着艾可走向左边的廊道。
“约翰是不是给你暖身子的那条狗?”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石头剪子布声,艾可靠在缇奇肩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嗯。”
“为什么不再养一条?”
“狗最多只能活十几年,好不容易处出了感情,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死,太残忍,我不喜欢。”
“啊啊啊啊啊……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败者是常胜将军希恩,她抱头惨叫,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御姐配少年,不知为何,艾可竟觉得他俩挺般配。
看完戏,她抬头望向缇奇,明明失了那么多血,她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她医术不行,也没希恩本事,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这点。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缇奇很开心,要不是与艾可有过约定,他非狠狠地亲她一口不可。
没办法,他只好侧过脸凑到她面前讨赏:“光说可不够。”
艾可抻长脖子,吻了吻缇奇的脸颊,以示奖励。
缇奇抿抿唇:“这里也要。”
嘴对嘴那是接吻,这令艾可想起了马车上的那一幕,她垂下眼皮,红着脸说道:“等我好了再……再……”
缇奇孩子气地撒娇道:“我等不及了。”
艾可支支吾吾道:“有……有人……”
缇奇踹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进去后,再用同样的方式关上门,接着他靠在门上对艾可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有人不过是借口,她还没准备好。
亲吻这种事,当然得在浪漫的氛围下进行,有伤在身,不方便,也无法尽兴。
房间有点暗,布局陈设与哥哥以前的房间很相似。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艾可觉得十分亲切,她由衷地感慨道:“好像回到了家一样。”
缇奇走到床边,单膝跪在上面,而后将艾可慢慢放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素色的床单,素色的枕巾,床头还放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
虽然有点破有点旧,艾可见到它却忍不住叫出了声:“呀,这不是我丢了的那只兔兔吗?”
缇奇把兔子送到艾可怀里:“我回去接你时,将垃圾堆翻了个遍,只找到了它。”
艾可将脸埋进兔子的肚子里,出逃那晚,她手里的确抱着它,杂物场臭气熏天,她靠吸兔子身上的香气才熬过了几天,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她特别喜欢这个兔子,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她紧紧地抱着它说道:“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缇奇也特别宝贝它,因为兔子身上还残留了妹妹的味道,捡回来他一度不舍得洗。
现在能物归原主,也算了了一桩心思。
给艾可脱好衣服盖好被子,缇奇取出血袋准备输血:“你不知道,没上位前,因为这只兔子,我和所有团员都打过架。”
男人和兔子玩偶的确不搭,可缇奇却没有遗弃它,艾可知道兔子在他心中代表了什么。
睹物思人,精神支柱,这么多年,他们都不容易。
无比唏嘘,无比感激的她亲了亲兔子的唇瓣,随后又把兔子的小嘴贴到缇奇的唇上:“这是利息,剩下的以后再还。”
方才缇奇不过是在逗艾可玩,没想到狡猾的妹妹居然玩起了间接接吻,而这种情趣恰恰激发了他的兴致。
扎好输血的管子,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剩下的是什么?深情热吻?”
左手输血,右手残废,兔子趴在胸前没法挡住表情,艾可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喃喃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缇奇替艾可掖掖被子:“好,我等着小兔子来扑倒我。”
艾可眯起眼睛,脸烧得厉害:“才不是小兔子,人家很凶的。”
小时候妹妹的确很凶,挽胳膊搂脖子抱腰,力道不知多大。
所以缇奇一直在幻想她长大后会如何对待自己,如今她这么一说,他变得更加期待了。
缇奇的指尖划过艾可的额头,将耷拉在眼睛上的刘海拂到了耳后:“一袋血差不多要输一个小时,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艾可点点头:“我想吃李子布丁。”
缇奇边解袖口边起身:“等着,我这就去做。十个够不够?”
艾可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医生的手需要特别保养,在家,父亲和母亲从不让你碰家务活。”
缇奇慢慢卷起袖子:“入了亡灵,所有人都得从厨师做起。”
艾可鼓起腮帮:“他们好过分,你可是医生,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而不是菜刀。”
缇奇俯身捏了捏艾可的脸:“上次的李子布丁也是我做的,如何?与母亲的手艺比起来。”
艾可舌头舔舔唇瓣:“棒极了,和母亲不分上下。”
缇奇刮刮艾可的鼻子:“你先休息一会儿,这袋血输完前,我会回来。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尽管大声叫我,厨房离这不远。”
艾可不停点着脑袋,简直像做梦一样,直到目送缇奇离开屋子,视线还久久收不回来。
哥哥的嗓音萦绕在耳畔,哥哥的气味充满了她的鼻腔,哥哥的样子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真的和哥哥一起回家了。
嘀嗒——嘀嗒——
血袋里的血一滴滴流进身体里,掏空的躯壳一点一点被填满滋润。
不用再假装谁,不用再顾及谁,亦不用再警惕堤防谁,她仿佛获得了新生。
哥哥的房间不大,却极度温馨。
圆圆的窗子开在床头,视野很窄,只能看到纷飞的雪花,偶有海鸟掠过,但根本来不急捕捉它的身影。
可艾可觉得异常满足,容身之所与大小无关,躺在哥哥的床上,静静地感受着轻微的晃动,似摇篮一般,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袭来,她慢慢闭上眼睛,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倒头便是好几天。
醒来时,输液架和血袋都不见了,哥哥也不在,床边摆着一塔盘的李子布丁,好香好香。
咕——咕——咕——
肚子发出抗议声,艾可单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力道已经恢复,抑制剂失效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撸撸袖子,只剩半截的右手露了出来,她皱着眉头催发力量,汗毛迅速生长,并按照她的意志重新织出了小臂与手掌。
屈指握拳,灵敏程度和正常手一样,哈哈,终于不再是废人了。
哥哥看到一定很高兴,只是哥哥去哪了呢?
艾可掀被子下床,在屋里绕了一圈,她发现塔盘下面压着一个纸袋子,打开一看,里头放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只黑色长款手套。
是哥哥特地为自己准备的,真贴心。
穿戴好,艾可左右开弓,大口大口吃着布丁,填饱肚子再去找哥哥。
一口气干掉五块布丁,好渴,却发现没有水,哥哥绝不会如此粗心,感到有些奇怪的她拉门而出。
走廊很安静,每间房都关着门,出来前,她特意看了眼搁在书桌上的钟,时间接近中午,难道大家不用吃饭吗?
带着疑惑来到大厅,还是没有人。
于是她加快脚步走向右边的廊道,前面的房门紧闭,唯独最后一扇大门虚掩,没有声音传出来,她便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亡灵的成员全挤在里面。
开会吗?
艾可缩回脑袋,暗想。
但情况好像不太对,希恩坐在床上,也没见着缇奇的人影。
“喂,团长到底怎么样?”
“手脚冰冷,呼吸急促,脉搏微弱且跳得很快,低温症。”
“严不严重?”
“应该是太劳累了,你们快去准备被子、暖炉和热水,我去拿营养液。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正当艾可犹豫要不要敲门询问时,里面响起对话声,是希恩和赛德。
团长!
太劳累!
低温症!
缇奇病倒了,一定是为了照顾自己,
怪不得没有准备水,怪不得没有陪在她身边,为什么要吃完东西再来!
懊悔不已的艾可急急闯了进去,刚推开门,却被出来的赛德给拦住了。
“哟,团长的小可爱康复了。”赛德搭上艾可的肩膀,语气像哄孩子一样,“来来来,咱们出去吃饭,团长有事出去了,今天由我招呼你,想吃什么?”
都听到了,还把她当傻子忽悠?
艾可拂开赛德的手,很客气地说道:“请让开。”
见事情瞒不过去,赛德尴尬地摸摸眼罩,进退两难。
亡灵的成员们像堵墙似的立在面前,谁都不打算让开,艾可只好从人缝中钻过去。
失去阻挡,她看到缇奇躺在床上,露在被子外的脸苍白无血色,眼睛紧闭,发梢湿透,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样子看起来十分虚弱。
“哥……哥……“艾可垂在身侧的双拳猛地攥紧,激动地冲了过去。
“团长现在需要休息。”希恩拽住艾可的手,不让她靠近床边。
“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还好好的。”艾可压低嗓音,一脸焦急地问希恩。
注:
1.船首像是人们固定在船首的图腾和神祗雕像。
2.吉普赛=流浪异乡之人的称呼,风格与现实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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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上船(2)
“为了怕你醒来吃不到热布丁,团长几天没合眼, 东西冷了, 他又重新做,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十遍,失血外加不注意休息, 不病倒才怪。”希恩瞪着艾可, 语气里充满了责备。
艾可张张嘴,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恩拖着艾可出门:“团长我自会照顾, 你不用担心,身为病患,你应该好好休息。”
小时候生病,哥哥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边,她曾问过哥哥累不累,哥哥总是笑着回答——不累。
因此她便以为哥哥是铁打的,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哥哥的温柔。
长大后,她才明白, 不是哥哥不累, 而是哥哥从来不说。
她答应哥哥只眯一会儿的,她为什么睡过去了?
说话不算话, 害得哥哥担心,害得哥哥昏迷不醒,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她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