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您别担心,副团长带了信号弹,一旦出现紧急状况,我们立即赶去支援。”凯克用力吸了一口雪茄,烟灰的火苗仿佛点燃了众人眼中的那盏灯。
“有库克领路,团长尽管放心。”梅露原地深蹲,时刻为战斗做着准备。
“我会一直替他们祈祷。”柳月翻开圣经,默念了起来。
“回船舱。”当黑色的身影彻底被风雪吞没后,缇奇咬牙转身,作为团长,他的确太过意气用事了,他不能让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零下几度的环境里陪自己傻等。
“您生气了?”擅自决定试炼内容,赫莱始终觉得这么做不妥,而对于这件事,团长表面认同,心里肯定很不爽,于是他追上去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试探道。
“我没有生气,反倒要谢谢你们。”缇奇加快步伐,脚底不断传来吱吱的声响,“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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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岛,由火山喷发物堆积而成,面积不大,远离陆地,像被上帝遗弃的孩子孤零零的漂泊在海上。
岛上没有植被,光秃秃的巨石裂出一道道大口子,山陵起伏,沟壑纵横,遍地积雨湖。
雪夜,湖中满溢而出的水以银河倾倒之势灌入裂谷,形成气势磅礴的瀑布,响声震天,雾气弥漫。
如此壮丽恢宏的景色,艾可从未见过,上岛后,她感叹不已,看了好久才回过神。
“天气和视野都不好,我们为什么不白天来?”她甩了甩马尾,这是缇奇亲自给她梳的,好久不束发,竟有些不习惯。
“白鹗是群居动物,入夜才会离巢觅食,一边攀岩取物一边驱赶猛兽,没几个人能应付得了。”赛德解释。
“也就是说,我有一晚上的时间。”艾可没见过白鹗,但只要找到巢穴见到巨型蛋,结果自然能见分晓。
“白鹗以鱼类为食,它们喜欢在附近海域徘徊,时间不定。库克会帮你找到巢穴位置,到时你再下去取。”赛德歪歪脑袋。
“给我十分钟。”名叫库克的家伙朝大伙儿眨了眨眼,而后倏地闪身离去,快如疾风,迅如闪电。
“好快!”库克是没名字三人组当中的一员,个子很小,样子也不起眼,艾可之前明明见过他好几次,却总是记不起他的脸,没想到身手这么敏捷,果然真人不露相,越低调越厉害。
“库克来自黑甲一族,是位天生的冒险家,沙漠、沼泽、冰山、原始森林……整个大陆最危险最刺激的地方,他都涉足过。”赛德自豪地介绍道,“他的鼻子比狗还灵,能通过气味追踪一切活物甚至死物。”
“好厉害。”库克当真像狗一样趴在地方,时而到处乱嗅,时而抓起地上的东西品尝,艾可兴奋地搓搓手,跃跃欲试。
“我说,你干嘛非得让我跟着来?”赛德和艾可看得津津有味,衣着单薄的希恩摆出一张臭脸说道,“这么冷的天,就该躺在壁炉前喝咖啡看报纸。”
“我这不是怕有人受伤嘛。”赛德大方地拉开自己的大衣,裹住希恩将她带入怀中,“作为补偿,我的体温分你一半。”
“你身上好臭,离我远点!”希恩压根不领情,她推开赛德,昂首挺胸叉腰,倔强地迎接风雪的摧残。
“哪里臭,明明充满了男人味,绝对比慕夏那小子强。”赛德揪起衣领闻了闻,表情看起来自恋不已。
“你还敢提慕夏,肯定是你带头作弊了。”入团以来,石头剪子布这个游戏,自己从来没输过,所以希恩一直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没错,的确是我干的。”赛德爽快地承认了。
“敢算计我?去死吧。”希恩亮出几枚毒针。
“你们这算打情骂俏还是因为无聊?”没有敌人,没有猛兽,二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在这里动手可不明智,艾可脱下外套丢给希恩,“借你,别着凉了。”
“你哪只耳朵听我说冷了?”气势被打断,希恩生气地吼道。
“外套是哥哥的,可别戳破了。”几番接触,艾可对希恩的脾性大致有了一些了解,对缇奇惟命是从,嘴硬心软,要风度不要温度。
团长喜欢的人光明正大地穿着团长的衣服到处溜达,希恩只有羡慕的份,现在对方大发慈悲地赏了自己一个机会,她想推辞又舍不得。
于是,她半推半就地接受,衣服一上身,她的魂马上就掉了,比暖炉还要暖,比任何草药都要香,她好想穿一辈子。
“没想到小可爱还挺讲义气的。”希恩只顾花痴,赛德颇为赞赏地看着艾可,“不过你呢?没关系吗?”
风大雪大,零下几度,不冷那是不可能的。
但缩手缩脚只会更冷,库克已经走远,艾可相信他能在承诺的时限内找到白鹗的巢穴,她开始活动筋骨:“一旦位置确认,取蛋取草分分钟的事。”
“团长说过你的能力,用头发架梯子上天入地,让我也好好欣赏欣赏吧。”
“看起来应该毫无美感,亲自试试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小可爱你果然讲义气。”
砰——
赛德的夸赞声被突然响起的枪弹声给淹没了。
三人循声望去,一抹光亮在裂谷中炸开,鲜红的色调似一条喷火的飞龙,在蜿蜒曲折的山间飞舞咆哮。
嘘——
红光消逝,哨声响起。
“找到了。”那是库克发来的信号,赛德顺着雪地里的脚印朝目的地进发,艾可与希恩紧随其后。
山势陡峭,积雪路滑,三人花了比库克多一倍的时间才赶到他身边。
四人并排而立,脚下的裂谷不算宽,东西走向,一面瀑布,一面峭壁,十分险峻。
“此处深不见底,最近的一处巢穴,距离地面差不多一百米,有蛋。”库克将探到的信息说给大家听。
“能不能再发射一枚信号弹?”下方漆黑一片,艾可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那个位置。”库克扣动扳机,子弹犹如一只带尾巴的小蝌蚪,速度不快不慢地浮游而去,光芒划破黑暗,谷底的景色一闪即过。
艾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颗白色的蛋,还有一堆黑色的草以及凹凸不平的岩石,蛋壳厚度不得而知,直接操控头发结网捕捞,磕磕碰碰有可能会破。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亲自下去一趟。
“还有四颗信号弹,你需要时,我可以给你照明。”库克对艾可说。
“一颗就够了。”艾可右掌贴在地面上施展能力,“同一位置,现在。”
砰——
光亮起,无数根头发跟着小蝌蚪一块往下钻。
赛德、希恩、库克纷纷睁大双眼,黑色的发丝以肉眼可捕捉的姿态在岩壁铺出一张巨网,纵横交错,上下起伏,和绳梯一样。
“哇哦,如果周围有辅助物,岂不是能上天?”赛德摸着眼罩,啧啧称叹。
“我比较好奇,这玩意能不能下水。”希恩抱臂托腮,食指一圈圈绕着肩上的卷发。
“……”库克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以上天,下水没试过,我去去就回。”艾可展开双臂面朝谷底,人与岩壁成九十度,脚踩绳梯,头顶瀑布,垂直向下,健步如飞。
发丝与皮肤相连,细小敏感的它们经过探测已将下方的地形环境反应到艾可脑中,哪里危险,哪里是最佳路径,她一清二楚,所以没费什么力便取到了蛋和草。
呜——呜——呜——
轰——轰——轰——
原路返回时,谷底噪声不断,岩壁持续震动,碎石滚滚滑落。
艾可心里咯噔一跳,顿感不妙。
迟疑片刻,只听到上面有人大喊,是赛德的声音:“小可爱,快上来,火山要喷发了。”
火山喷发!?
他们一定是走了狗|屎|运。
登岛前,艾可特意问过,这座活火山休眠了好几十年,怎么偏偏被她碰上,郁闷。
“你们带着它先走。”白鹗蛋太大,再加上连在一起的草窝,抱着攀爬不便背着又怕磕碰,无奈之下,艾可只好造出一只茧将蛋和巢裹在里面先送了上去。
赛德接住东西后直接交给了库克,并命令他与希恩下山,自己则留在原地等艾可。
山体震动,谷底冒烟,瀑布倒流,飞沙走石,四面八方都是危险。
见状,艾可再次利用能力造出了一架升降机,粗网变密网,既可抵挡石头又可抵御洪水,手指勾动,长方形的箱子在剧烈的摇晃中慢慢往上升。
轰——
一声巨响,滚烫的岩浆从火山口喷薄而出,烧红了半边天空。
那色彩比信号弹耀眼几万倍,强光刺眼,躲在箱中的艾可本能地闭上眼睛。
瞬间的松懈,地动山摇,升降机像钟摆一样在狭窄的裂缝中来回晃荡。
一百八十度的落差,惊险程度远胜跳楼,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无法掌握平衡。
跌跌撞撞,东倒西歪,艾可猛然发现了赛德的身影,那个家伙居然稳如磐石地站在那。
是在等她吗?
感动之余,她赶紧甩出一根头发缠住他的手,获得新的牵引力,她使劲一拉,对方很快做出回应。
头发丝太细,赛德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手臂感觉到力量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拉拽起来,在他的帮助下,艾可得以顺利落地。
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乌云盖顶,漂浮在空中的火山灰将雪花完全吞噬,岩浆流动的速度也比想象中快许多。
身后那些深不见底的沟壑全部被填平,变成了真正能喷火的巨龙,一路追着他们的屁股咬来。
而前方地面严重沉降开裂,先走一步的希恩和库克也被困住了。
“跟在我后面。”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艾可迈步跑了起来,发丝结成的网在前铺路。
“哈哈,你这能力可真逆天。”火山灰下比雪还密集,视野极差,赛德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相信艾可,脚下的路明明已经不能走了,跑起来却像踩在平地一样,还有弹性。
“等彻底安全了再夸,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是跑不过岩浆的。”艾可不时回头张望,群龙怒吼,腾云驾雾,在他们上船前肯定会被追上。
“亡灵副团长惨遭岩浆吞噬,这种死亡方式挺符合我身份的。”赛德心态极其轻松,危急时刻,他还不忘拿自己开玩笑。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通知船上的人?只要船开足马力,大家便可获救。”艾可问赛德。
“库克,待在那别动,发信号弹告诉团长紧急撤离。”赛德大声命令。
库克和希恩被困在凸起的岩石间已经有好几分钟了,周遭不是凹陷的地缝就是湍急的流水,前无进路,后无退路。
如果不是带着巨蛋,库克还有脱身之法,在亡灵,任务大于性命,无法舍弃手中之物的他只能与希恩大眼瞪小眼。
身为药剂师,拳脚功夫不是希恩的长项,她原本不想来,都怪该死的赛德,好了,竟倒霉地碰上了火山喷发。
最要命的是,她还不能让队友丢掉那枚破蛋,她这么年轻,被岩浆吃掉,尸骨无存,这种死法实在太惨了。
“死独眼龙!我要杀了你!”听到赛德的声音,希恩咬牙切齿地骂道。
“等安全上船,欢迎你用毒针帮我做针灸。”赛德来到希恩身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砰——砰砰——
一长两短,信号弹升空,犹如烟花绽放。
火光零落,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并肩而立,两手交握,十指相扣,画面悲壮而又温馨。
“团长,是紧急撤离的信号。”火山喷发前,震动传到海上,全船人都来到了甲板上,焦急等待却等来了不详的讯息,队友还没有上岸,赫莱说什么也不想走。
“拔锚起航,全速前进。”岩浆肆虐,寸草不生,开不了血翅,无能为力的缇奇选择相信,赛德是他的左膀右臂,艾可的本事他也见过,他们一定会没事。
呜——
海上传来鸣笛声,身后的岩浆滚进水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垫脚石一点一点往下沉,艾可抬起左手,右手甩出几股发丝在三人身上绕了一圈。
“你们不是想上天?我成全你们,不过以什么姿势落地,我可不负责。”
咻——
艾可刚说完,几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拽飞了起来,双脚腾空,脚底的石块碎裂,岩浆喷涌,再晚一步,他们就得粉身碎骨。
可飞翔的滋味也不好受,尤其对没有经验的人来说。
“啊啊啊啊——”衣服被风刮得鼓起来,头皮被吹得发麻,耳朵嗡嗡作响,火山灰不断往眼睛里钻,无法畅快呼吸的希恩大叫起来。
“哈哈哈……”自从知道紫血一族能长翅膀,赛德便有了一个愿望,有生之年,他希望团长或者慕夏能带他飞一次,没想到帮他实现心愿的会是团长妹妹,实在太惊险太刺激了,这趟没白来。
“副团长放心,我会拼死守护白鹗蛋。”队友们,一个喊一个笑,库克却淡定得不像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怀中之物上。
“别紧张,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下船前,艾可特意将一根头发拴在了桅杆上,所以她才能借着船的拉力将大家带飞起来,速度远胜脚力,才能跑赢岩浆。
“蛋和人都能平稳落地,我保证。”逆风飞行,将危险彻底甩在身后,当攀升到最高点时,艾可左手握拳收拢手指,右手用力一甩,赛德、希恩、库克三人以极快的速度朝船甲板的方向坠去。
“千万别让我脸着地,千万别让我脸着地……”希恩抱头祈祷。
“我还没飞过瘾呢……”赛德展开双臂,在空中学青蛙游泳。
“深呼吸,放轻松,肩部先着地,再来一个地滚翻,立定,完美。”库克全神贯注,一刻也不敢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