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士戒指顶着一颗心会不会不好看?”艾可自认没啥设计天赋也没有时尚感,缇奇可是大名鼎鼎的亡灵团长,她好怕拉低他的档次。
“比小时候你用钢笔在我手指上画的图案好多了。”类似的颜色,类似的风格,让缇奇莫名想到了从前,刚学会涂鸦的妹妹,一笔在手,逮着什么画什么,父母不让她破坏墙面,悲催的他便成了移动的活靶子。
“啊?还有这种事吗?”五六岁,说大不大,每天发生那么多事,艾可并不是每一件都记得,尤其印象不深的那种。
“你想画兔子,最后画成了妖怪,还不让我擦掉,等墨水干了,洗半天也洗不掉,结果害我被同学和小伙伴笑了整整一个礼拜。”缇奇唉声叹气地述说着自己的伤心往事。
“谁敢笑你,我打死他。”艾可气得当场卷袖子,以前她是胆小的乖乖女,哥哥被邻居说闲话,她出声帮忙被吼了几句便不敢动了,现在任何人也不能欺负她哥。
“哈哈……”艾可表情夸张,缇奇被逗笑了,从前只敢隔着很远距离用兔子玩偶砸人的妹妹已脱胎换骨,一起长大的邻居们大概认不出她了吧。
“这次,谁笑我打死谁。”缇奇低头吻了吻戒指,在别的大陆,结婚时好像有一种古老的仪式,结发为夫妻,他好喜欢,他定会好好珍惜。
“我帮你一起打。”艾可岔开手指,阳光透过指缝,紫色的戒指散发着炫彩夺目的光芒,虽然和缇奇的算不上一对,但属于对方身上的东西却是独一无二的,越看越喜欢。
看着看着,她也献上了自己的吻。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做相同的事,就好像他们在接吻一样,甜蜜又幸福。
血与发,款款深情,深入骨髓,抵达灵魂的深处。
青天白日,在上帝的见证下,两只戴了婚戒的手慢慢靠在一起,然后握紧,十指交叉,然后二人相视而笑。
“对了,这些年,你有回去过吗?”沉浸在幸福中的他似想起了什么,便问她。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艾可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隐,故乡对她来说一直是个心结,她想回去又不敢回去。
每年父母忌日,她只能爬上黄金帝国最高的灯塔,隔海遥望,独自思念。
头发短了,右手断了,名字变了,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人们肯定忘不掉那张脸,那张害他们惨遭殃及的禁忌之颜。
“怕遇到昔日旧邻,他们会怨恨你举报你?”缇奇明白艾可的心情,踏上故土前,他也有过类似的挣扎和担忧。
“我们的家和医院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相邻的店铺和住宅也未能幸免,甚至还出现了人员伤亡,虽然国家和调查团支付了高额赔偿,死者的亲属表面选择妥协,内心肯定无比憎恨。”艾可不想看到熟人的脸,免得伤怀,也不想自找麻烦。
“你知道吗?每年的那一天,我都会在家、医院、杂物场徘徊等待,连续等了七年,你都没有出现。”为了找妹妹,缇奇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听到这,艾可忍不住抱住了缇奇,脸埋进他的胸膛,鼻子发酸:“我有预感哥哥会那么做,都怪我太懦弱。”
缇奇一手搂着艾可的腰,一手在她背脊轻抚:“哥哥胆大脸皮厚,你可以躲在哥哥身后,哥哥带你回家,不管他们丢石头还是吐口水,哥哥都帮你挡着。”
哥哥宽厚温暖的胸膛永远都是她的避风港湾,累了惊了怕了,靠一靠便会满血复活。
缓过来后,她偷偷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真矫情,她在心里这么骂道。
痛快了,她抬起头看着缇奇,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你妹妹,我是咒者,我来自亡灵,我们已经结为夫妻,回到家乡,我要这么告诉父母以及所有认识我们的人。”
第59章 情侣时间(3)
说这话时,艾可的眼睛红红了,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怀中人能变得如此坚强, 缇奇看着既欣慰又心疼,他收拢臂弯将她抱得更加紧:“送走你师父,我们就回家。”
艾可频频点头:“你模样大变, 石头口水肯定会冲着我来, 到时你要走在我身后哦。”
缇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七年间, 我也遇到了几个熟人, 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艾可仰头大笑:“你应该在胸口挂一个牌子,我叫缇奇,是赫尔梅特家的,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妹妹艾可。这样一写,恐怕不止砖头,刀子也会飞来。”
画面感十足的形容,缇奇也跟着笑了起来:“到时你把砖头刀子用头发串起来,让凶器全浮在半空中, 大家搞不好会吓个半死, 于是我们身上又多了几条人命债。”
“不不不。”艾可纠正道,“一根头发栓一件凶器, 谁扔的就追着谁屁股后面跑,要是敢举报,小心刀子在他们脸上画兔子。
”
“这主意不错啊,还是你聪明。”缇奇刮刮艾可的鼻子。
“其实最初我是为了开发能力,训练营有许多同学对我不服, 当着我的面屁都不敢放,背地里却到处嚼舌根,所以我就想教训教训他们。”
“在调查团使用能力,你可真大胆。”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在有限的时间内如何避过同学们和教官的眼线,撤离时如何才能不留痕迹,全身心投入、神经绷紧,每天钻研,日子也不会闲得无聊。”
“结果呢?”
“结果大家集体反应营里出现了灵异事件,被刀子追的人,有的吓病了,有的吵着要回家,为了安抚学生查明真相,调查团不仅派了调查官来,还请了几名牧师,鸡飞狗跳,特别搞笑。”
这些事,都是缇奇不曾听闻过的。
讲起故事的她,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活泼灵动又有些小腹黑,看得他移不开眼。
即使他不在身边,她也活得有声有色,努力上进,独自前行,不曾放弃。
他真想回到过去啊,亲眼看着她长大,亲自陪着她度过那段最美好也最艰难的青春岁月。
可惜,时间无法倒流,他只能作为一名倾听者去了解她的过往。
“再多说一些你在训练营发生的事。”户外的风很大,她的头发黏在了嘴角,他伸手替她拨了一拨。
“我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事。”她趴在他身上,像只撒娇的小猫,完全不在意路人的目光,眼里只看得到他。
“不是训练营的也可以,和你师父,和你队友,和你朋友,或者任务,什么都行,只要是关于你的。”难得悠闲,时间还有很多,阳光正好,他要好好和她聊一聊。
“那就有很多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分开旅行,感受不同的风景和人情,那些来不及参与的属于对方的人生,只得通过言语和声音来传达给对方。
好比她上学,他在医院实习,回到家,饭桌、沙发、浴室、书房,任何地方都能变成谈天说地的场所,快乐的事、忧伤的事、痛苦的事,都迫不及待与心中那个他分享。
七年不见,想说的话堆积如山,大侃三天三夜,也嫌不够。
说到口干舌燥,说到口沫横飞,说到嗓子沙哑……
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邻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述说的欲|望仍有增无减,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怎么掏都掏不完。
眼见着天黑了,天空渐渐飘起雪花,咖啡店的老板开始收拾桌椅,准备打烊。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还没说够呢。”老板正在关门,艾可杵在玻璃窗前不想走。
“从这里到地下冰库还有一段距离,你可以继续说。”缇奇又何尝不是,他也没有听够。
“没有伞,我去叫辆车,你在这等我。”艾可仰头望向天空,雪下得很密集,步行一小时,头发和衣服大概会湿透,她有点担心缇奇的身体。
“坐车多没情趣。”缇奇转身问老板能不能卖把雨伞给他,他出一个金币,新旧无所谓。
“有有有。”天气糟糕,生意不好,能在关门之前赚上一笔,老板不知多高兴,他屁颠屁颠地跑进店内拿了一把红色的新伞出来。
“我戴了手套,我来撑。”艾可右手接过伞,嘭地打开撑过头顶。
“这种事应该由我来做才是。”缇奇伸手夺伞。
“小时候都是你为我挡风遮雨,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艾可把伞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捉住缇奇的手,十指交叉一起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完了她还不忘叮嘱,“那只手,我口袋放不下了,你快放进自己口袋。”
“可是这种姿势很别扭,还是我来吧。”本该撑伞的手牵在了一起,缇奇怕艾可累着。
“哎呀走啦。”艾可拉着缇奇迈入雪中。
雪花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地毯,走一步留下一个脚印。
儿时,她每年都盼着下雪,用脚踩出各种图案,是那个年纪的她觉得最有意思又最神奇的事。
“哥哥,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堆过的雪人吗?”缇奇在身边,艾可不好随意走动,置身在红色雨伞的小小世界里,他的脸被映得通红,和苹果一样,看着看着,她好想咬上一口。
“当然记得,每次堆雪人让你打伞你不打,给你打伞你到处乱跑,弄得浑身湿透,第二天起来就变成了鼻涕虫。”在缇奇眼中,艾可红扑扑的脸像番茄,他也好想亲一口。
“老家三四年才下一回雪,多难得,当然得痛痛快快地玩。”
“王城经常下雪,你在那里也堆雪人吗?”
“为了适应大陆各国的气候,训练营和调查团经常在雪天搞拉练比赛,真刀真枪上阵,哪有闲工夫堆雪人。妮娜是大小姐,冬天缩在茶室看雪赏景,铲雪是仆人的事。”
“在船上,黑曼喜欢搞堆雪人比赛,不过那群人审美有问题,评价最高的总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我做的普通雪人老是被他们笑话土、没创意。”
“等明天我堆一个给你换回颜面。”
“你打算堆什么样的?”
“堆两个,然后以拥抱亲吻的姿态合体,他们都是单身汉,还不羡慕嫉妒死,嘿嘿。”
自说自话的艾可笑得明媚又灿烂,红伞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好似两团燃烧的火焰,诱人蛊惑,散发着令人不可抗拒的气息。
啊,实在太可爱了!
灵魂蠢蠢欲动,情难自禁。
缇奇一个倾身,吻住了艾可的唇。
闭上眼睛前,他在心里笑道:真是个小傻瓜,雪人哪比得上真人。
吻,突如其来。
毫无防备的艾可握伞的手惊得松开了,缇奇单手搂住艾可的腰将她带入怀中,单手接住伞,长柄微转,伞面抖动,积雪簌簌地落下,声音十分动听。
唇齿交锋,由浅入深,久久不舍分离,直至残雪化尽,方才罢休。
“你看,还是我撑伞比较合适,对吧。”一亲香泽,缇奇笑着舔舔嘴角,意犹未尽。
“不打招呼就亲,哥哥是坏蛋。”艾可抿抿唇,五官皱在一起,嘴里全是咖啡味,她刚说的正开心呢。
“错,哥哥不是坏蛋,而是恶党首领。”缇奇掐掐艾可鼓起的脸,要不是在外面,他大概会直接把她丢到床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恶党首领是吧,看招。”艾可迅速蹲下,从地上捧起一堆雪捏成雪球砸向缇奇。
“哎呀,小兔子害羞要咬人了,哥哥好怕怕。”缇奇嘴上认输,行动上却没有任何表示,他不跑不躲,狡猾地横过雨伞挡在身前。
嘭——嘭——
雪球砸在红伞面,开出许多细碎的小花,红白相间,煞是美丽。
“大灰狼有本事别用伞挡。”一击未能命中,艾可左右开弓,追着缇奇打。
“砸在身上很痛的,我又不忍心还击,只能委屈伞了。”雪球从四面八方而来,缇奇转着伞左闪右避,这攻势比小时候猛多了,他有点招架不住。
“干嘛让我,一起玩才有意思。别跑!”
“来追我啊。”
雪天、行人鲜少的街道、无忧无虑的兄妹俩,忘却时间,忘却地点,忘却现实,享受着眼中只有彼此的逍遥时光。
一路追逐,一路嬉闹,很快就跑到了约定地点。
见地下冰库入口处停着一辆马车,背后密密麻麻全是雪球印的缇奇调皮地大喊一声:“慕夏,救我!”
听到团长召唤,慕夏兴奋地跳下马车。
谁知,近在咫尺的团长忽然低头弯腰,他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巨大的雪球咻地飞来,正中门面。
好冷!
好痛!
是谁?
不可饶恕。
“团长,由我来保护。”慕夏抽出金扇子才发现攻击他的人是团长夫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跑到慕夏跟前,手握两个雪球的艾可不停道歉,同样的发色,同样颜色的外套,她不小心看走了眼。
“打人不打脸,你没听说过吗?”慕夏摸摸鼻梁,他可是靠脸吃饭的。
“团长大人,你属下受伤了,还不过来给他瞧瞧?这么漂亮的脸,坏了,我可赔不起。”缇奇躲在慕夏身后转着伞玩,艾可又扔了一颗雪球过去。
缇奇接住雪球,吐吐舌头。
“我没受伤,不用麻烦团长。”竟敢随意指使团长干活,慕夏觉得很不爽,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靠眼神杀人。
瞪了一会儿,他灵机一动,道:“你的东西,拿去!”语毕,一口气甩出十八把飞刀。
接暗器难不倒艾可,潇洒转身,左右手上下空抓,眨眼功夫,所有飞刀都被她收入囊中,最后只剩一把在手。
重量手感几乎和师父送的没有差别,只是这颜色……
她所使用的双刃刀乃是铁质,表面镀了一层银,当着慕夏的面扎扑克牌的也是这种,没想到爱美的少年居然擅作主张给它刷了一层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