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仙兵神将们合力偷袭的“神仙”们也不好受,有的被顾凌霄袖口一拂便爆衣爆体,浑身鲜血淋漓寸寸出血。有的被顾凌霄舞姿歌声所惑,一时呆若木鸡,恍若泥塑,等到回过神来早已经被顾凌霄一掌击退。祭出法器的“神仙”们个个法器碎裂,胸口如被重锤,口吐鲜血而面如金纸。
“天乃道,道非天,天命无注定,擅改非天命。”
顾凌霄的歌声穿透层层佛唱抵达众位大士与诸位浮屠的耳中,梵音顿时一灭。
顾凌霄所唱之意很简单:“天”是大道,是正道,是修行之道,然而修行之道万万不是“天”,修行之人更不该是什么“天”。“天庭”没道理要凡间一定要尊“天庭”为“天”。“天命”不应该是被注定好的东西,一旦横加干涉“天命”也就不再是“天命”了。因此,“天庭”所认定的“天命”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天命”。
言简意赅,顾凌霄就是在提醒大士与浮屠“天庭”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他们再帮“天庭”那就是做了擅自干涉凡间命运的帮凶。
沉吟了片刻,众位大士与诸位浮屠中心的两人一人垂眸,一人闭目。
垂眸的大士一手结兰花印,一手持白净瓶,朝着远方的顾凌霄略一垂手,意即受教。闭目的浮屠则是留下一声:“阿弥陀佛……”旋即与诸位浮屠一同离开。
能堪我道者,皆为有缘人。结缘即入因果轮回。
佛有大智慧,更有大慈悲,是以佛不强度,佛不伤缘者,佛不逆因果。
顾凌霄所言莫无不是,是以大士浮屠皆以开悟:“天庭”错了,而他们不能再站在“天庭”一边跟着错下去。
耳闻梵音佛唱远去,不光是金座之上头戴十二旒冕的华服男子与倾城女子,就是众仙家与仙兵神将们都面露惊疑。
那华服男子用力一拍金座上的龙头扶手,口中怒骂道:“这群秃驴全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罢了!就让本座亲自出手!也教这魔首知道我天庭的厉害!”
“陛下!!”
不等那容色倾城.的女子拉住华服男子的衣袖,华服男子已双手结印。顾凌霄坦然面对华服男子手中那一团金光四射的璀璨光华,哪怕那团足有上千个她大的光华朝着她铺天盖地的碾压而来也不动如山。
轰隆!!!
一声暴雷劈得山摇地动,曹大家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子顿时被吓得“咿咿呀呀”地大哭起来。
曹大的媳妇儿连忙抱紧襁褓中的孙女,哪怕自己瑟瑟发抖依旧用温暖的手臂将家中的小辈儿们抱了个圆。
“别怕,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可、可阿奶,外头都说天上的神仙打过来了!因为咱们的皇帝是个坏人!神仙们不要坏人当皇帝!”
“放屁!”
曹大一声粗口,吓得孙儿一个激灵。
“听着,咱们的陛下是大大的好人!没有陛下就不会有我、不会有你阿奶,不会有你阿爹阿娘,也不会有你!要我看那些神仙才是坏东西!陛下分明没做坏事,他们却要逼着所有人都说陛下是坏人,这不是混账是什么!?”
见孩子们被自己的大嗓门儿吓得一愣一愣,曹大收敛了些声音:“阿爷这辈子最恨高高在上,只凭一张嘴就武断地给人定了罪的人!”
粗粝的手掌抹掉了孙儿脸上的眼泪,又抹掉了孙女儿们的鼻涕,曹大放低了声音,沉声道:“陛下是好是坏不是那些神仙们说得算的!”
眼睫上还挂着泪水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自己阿爷:“那阿爷……谁、谁说得算?”
“小傻瓜,当然是谁说得都不算。”
无独有偶,千里之外与大哥身处不同城镇的曹二也被自家孙儿问了差不离的问题。只是曹二这边回答孙儿的不是曹二,而是曹二的媳妇儿。
“陛下好不好,你得自己去想,自己去感受。你若觉得陛下好,陛下便是好的。你若是觉得陛下坏,那也无可厚非。做人得有主见,切莫听别人瞎说几句便没了自己的想法。”
曹二媳妇儿见孙儿被自己说得五里雾中,笑着拍拍他的小脑瓜子,又挨个儿摸过膝下一群孩子的脑袋。
与媳妇儿相视一笑,曹二也蹲下.身来对孩子们道:“放心吧,暗夜终将过去,白日还会到来。别看现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等太阳出来了,那又会是一个大晴天!”
遮天蔽日的暗夜并没有持续太久,空中滚滚的闷雷却毫无止息。起初的三、五天民众们还会害怕,到十日过去,民众们已经习惯了天空中不时闪过的雷光以及白日青天里也能听到的雷声。
三年悠悠过去,第四年的某一天高远的天空之上乍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跟着无数民众看到陨星纷乱地划过天空,在天空上留下瑰丽天火之痕,然后陨落到了不知哪里。
终于,天上再无刺眼的亮光,那翻滚的雷声也回归于一片寂静。
青烛几乎是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顾朝堂上满是文武百官,亢奋地从龙椅上站起,连绣着九龙金纹的大氅也滑落在了龙椅之下。
三年前被扔进敌人堆里的青烛并没有战斗太久。不过一个时辰那些包围着皇城、裹挟着他的神兽仙禽以及仙兵神将就纷纷离开,头也不回地朝着被打破的天门而去。
青烛拦之不及,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母亲为何将自己丢进敌人堆里。
事先母亲只与他说要他在皇城外阻挡大军,她与紫曜神君驻守皇城。不料他前脚城外迎敌,后脚母亲就炸开了天门,随后一个人扶摇直上,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深入天庭——若是他事先知道母亲会只身闯入天庭,必定是要不管不顾一定追随着母亲而去的。可母亲并没有带上他的意思,所以……
是自己不够强,被母亲当成了拖累,还是母亲怜爱自己、溺爱自己,不愿让自己去冒险,青烛不得而知,也不敢去想。他功力不足,没法第一时间追至天门,尔后天庭离凡间越来越远,即便他写下禅位诏书予李皓,日夜苦修也难以修出足以撕裂时空的能力。
紫曜神君见他不光颓丧还荒废国事,冷冷抛下一句:“去外头转一圈,你就会知道凌霄她为何留你在此。”之后便消弭了身影,再也寻之不到。
青烛本不愿按照紫曜神君的话做,但谁让他身边还有一个拿着禅位诏书却不对外公布的李皓呢?李皓拿禅位之事连哄带骗地把青烛弄出了宫去,青烛这才发觉万民齐聚皇城之前。
见了青烛,万民不需人指使便山呼万岁,无数人激动落泪,更有人高声呐喊:“陛下天命所归!我们都相信皇城、京城不会沦陷在贼人手中的!”
瞧着青烛一脸震动的模样,李皓笑道:“明白了吧?你在这些人眼中才是‘天命’。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都需要你。”
拿着右手食指一戳小弟的心口,李皓道:“不是神仙,不是我,就是你。”
千言万语化为眼红耳热,青烛仰头望向不时雷光闪动还伴有雷声的青空,仿佛看见他白衣飘飘的母亲,那只总会回过头来望着他“喵咪——”一声的白猫。
那是一只胸怀天下的猫儿,也是一个心系苍生万灵的人。她要他留在这里,独自一人直闯天庭不光是为了他青烛一个,更是为了庇佑这天下苍生,将万民的未来托付予他。
肩头担负起无数人的未来,从那天起青烛成为了真正的一国之君。
发现了青烛的异状,泰安王李皓拾起了青烛落在地上的大氅。他与青烛一起看向天边,问道:“陛下,这难道是——”
“不是‘难道’!是一定!一定是母亲回来了!”
母、母亲?
文武百官有些呆滞,那仙贵妃不是早已驾鹤西去……?难不成还能死人复生?
想起仙贵妃实乃仙女的传闻,文武百官又默然低头。
算了算了,反正他们连真·神仙打架都看过了,事到如今还大惊小怪些什么?既然是陛下的母亲,那就是他们的太后。太后娘娘要回来了,那准备是不是可以先做起来?
“启奏陛下,臣等还不知太后娘娘该用何形制,请陛下明示。”
“启奏陛下,臣认为端华宫与祥瑞宫最适合太后娘娘居住,当然新建宫殿也不是不可,还请陛下定夺。”
“启奏陛下,臣——”
文官礼官吵吵闹闹,这个要求“明示”,那个请求“定夺”。武官这边吃着瓜看热闹不嫌事大,却听一个黑铠卫升上来的将军问:“陛下,太后娘娘回宫后,能否请太后娘娘传授我等几招绝学?”
嗯?嗯嗯嗯!?
武官们瞪大了眼珠子。这群从与神仙们的对阵中存活下来的大汉因为领教过神仙与凡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无不想要提高自身与其军队的本领。但要说夏国谁武功最高,那就只有当朝陛下了。国事当前,他们虽眼馋陛下的功夫,却也不敢向陛下讨求指导。否则那些文官和礼官分分钟能用国事和礼节把他们给生撕吃了。
但若是太后娘娘能指点他们几招——
于是武官这头也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求问:“陛下!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回宫!?”、“陛下!太后娘娘什么时候有空!?”
不想这么多人比自己还想见母亲,青烛哭笑不得。
然而——
三年三年再三年。哪怕青烛为顾凌霄定好了太后形制她也没有归来。哪怕皇城平地起高楼,雪瑞宫建成她也没有回来。朝堂上的将军们少了几个旧面孔,多了几个新面孔,整个夏国也无人见过顾凌霄的声影。倒是通体雪白的猫儿被视为祥瑞,鸳鸯眼的白猫更被视作夏国的守护灵兽。不光行人见了白猫会双手合十鞠躬行礼,更有家底丰厚的高门望族愿意自掏腰包收养野猫。
到了关外,夏国的别名都成了“狸奴国”。
炸了整个“天庭”的顾凌霄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对青烛而言就是十几年。在她的时间感觉里,她离开夏国还不到五天。
原因嘛跑来找她的紫曜神君也告诉她了:因为她大闹“天庭”,“天庭”与凡间的时间流速进一步拉大。等“天庭”炸了成了碎片,“天庭”这个空间都成废墟了“天庭”与凡间的时间流速才又逆转过来。这下子“天庭”的千年万年不过是凡间一瞬,“神仙”们忙着修复“天庭”可没机会再找凡间的麻烦了。
说着这话的紫曜神君让顾凌霄移不开眼睛——别人是精怪化形为人,紫曜神君是把自己的人形化成了猫形。一身骚包紫的猫儿一边说话还一边给自己舔毛的景色太美,让她不禁想给紫曜神君一个敬佩地大拇指:撸猫吸猫不过是叶公好猫,真正的爱猫人,是会让自己的身和心都变成猫。
粉粉的小肉垫在雪瑞宫擦拭得如同镜面一般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了四个小梅花印。很快小梅花印连成一串,向着前方不断延伸。
不想惊动任何人的顾凌霄化为白猫走在雪瑞宫里。她只是来见青烛一面,见了就走不打算多留。
——孩子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与新的人生。她不需要插手,也无意干涉。
身为母亲,她单纯是因为思念孩子才来见孩子一面。若能见到孩子安好健康的模样,她便心满意足,心愿已了。
雪瑞宫很大,便是顾凌霄这样走路无声的猫儿在这里也会发出“哒哒”地脚步声。走马观花悠悠哉哉地逛着拿奇珍异宝堆砌起来,以名画字帖作为装饰的宫殿,顾凌霄感慨青烛这小子这些年累积起来的品位还不错,就是太铺张浪费了些,还什么好的都往这雪瑞宫里塞,他自己的寝宫倒是朴素得厉害。……也不晓得今后这小子要是娶了媳妇儿,媳妇儿看见没人住的婆婆房如此豪华,自个儿的院子却比乡绅不如会是个什么想法。
顾凌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留书一封给青烛,要他不要为自己保留宫殿,让他把雪瑞宫当作是给未来媳妇儿的礼物。
但是以她对青烛的了解,她知道自己若留下这么一封书信,青烛必定派出大把人手四处找她,求她回宫。惊动诸人并非她的初衷,干涉青烛的人生更不是她的所求。思来想去顾凌霄有些发怔,也就没去注意周边的动静。
“围起来!”
等顾凌霄回过神来,她周围十米已经满是金甲铠兵。这些铠兵应当是得了不小的造化,穿着几十斤乃至上百斤的铠甲依旧走路无声,想来每个人都会是臂力了得。
只是顾凌霄哪里会怕什么金甲铠兵?她就是人形都不用化,也能挠得这些人满脸血。
肉垫里的指甲悄悄伸了出来,只是下一瞬顾凌霄就陷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尖锐的爪子还没挥出去,一点热泪就沾湿了顾凌霄的白毛,像是熨帖在了她的心口上。
听太监禀报说雪瑞宫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白猫的青烛全速赶来,全然没想过这只白猫不是顾凌霄该怎么办。
抱住顾凌霄,青烛未语泪先流。
方才不过是在远处一瞥他就确定这只猫儿必是顾凌霄,此时将这团毛茸茸的柔软困在坚实的胸膛之上,用全身心感受她的温暖,他才终于能喊出一声:“母亲——”
顾凌霄双眼圆睁,尔后又放松下来,拿肉垫拍拍青烛肩头。
“不要再走了!不要再离开我了!留下来吧!求您了!”
青烛显然没被顾凌霄安慰到,他像个孩子一般大声哭泣,吓得周围的金甲铠兵们纷纷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哭泣的天颜。
顾凌霄无法,只能化形成.人,以手抚去青烛脸上的热泪:“……何必如此执着?父母总是会离开孩子的。你如今已经长大了,该自立了。”
“那是两回事!”
一把握紧顾凌霄纤细的手腕,二十八岁的青烛敛起了孩童般的脆弱,露出了属于男人、属于一代帝王的真实面貌:“我需要你,我想要你。你若不愿做我母亲,便做我的伴侣!”
!!???
拿耳朵吃瓜的金甲铠兵们简直想抱着脑袋问:“这尼玛是什么展开!?”却听另一个声音凭空出现,说道:“小子想得可真比你长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