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霄带回艾尔之后，谢霜霜和于大伟只有最初很短的时间有些不适。后来两人因为艾尔年纪小，身体看起来又相当单薄而免不了对艾尔动了慈母慈父心。尤其在顾凌霄把艾尔是孤儿，同是孤儿的弟妹们却没能活下来的事情告诉了谢霜霜和于大伟之后，谢霜霜和于大伟的恻隐之心直接爆棚。顾凌霄的长时间不在家也让他们把对顾凌霄的那份爱都转移到了艾尔的身上。
后来艾尔要离开于家别墅去离舞蹈教室、声乐教室更近的市区里住，老俩口可是闹了好一阵子别扭。
“……我想过，但我没有号码。”
艾尔的话听在顾凌霄的耳朵里又化为了更多的笑意被她噙在唇边。
当初这小朋友走得多潇洒啊。他可能觉得自己不需要牵绊，也不该有亲近的家人朋友，自己活着只是为了“战斗”吧。但人不是没有弱点就能无敌的。相反，人正是因为有家人朋友这种死穴弱点，才会想着要更加强大，起码要强大到足以保护这些“弱点”的程度。
“那我发短信给你。”
艾尔走了之后谢霜霜直接就气哭了，电话里头谢霜霜先是暴躁地对顾凌霄哭诉，哭诉哭诉着就成了不甘心地抽抽搭搭：“我这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就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都该被我和你爸捂热了！他却是不吭一声就跑了，还让我和你爸连个可以联络他的方式都没有！”
电话那头于大伟也在劝谢霜霜：“算啦算啦……我们对人家好本来就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人家既然不喜欢，就……唉……”
于大伟分明是在劝谢霜霜，到头来倒把自己也搞得和谢霜霜一样看不开了。顾凌霄那天除了电话上劝慰老俩口还早早地就把工作丢给霍一航，自己回了家陪着谢霜霜炖汤做菜，又跟着于大伟去他让人挖了个池塘的院子里和于大伟吊了一.夜的池中锦鲤。
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回家做了好几天的乖女儿，之后还陪着老俩口去国外玩儿了一趟，顾凌霄这才总算是把谢霜霜和于大伟给哄好了。
顾凌霄没有告诉谢霜霜和于大伟的是：像艾尔那样的人，他自己很难接受自己对于亲密感情的诉求。因为在他而言，幸福温暖、舒适而又被人爱着的生活就跟背叛他曾经的同伴是一个意思，毕竟他的同伴由生到死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艾尔运气好活了下来，他的心却怎么都走不出身为幸存者的罪恶感。这样的人你逼他也没用，他只有自己想通了，自己与自己和解了，才能得到解脱。
现在的艾尔或许已经有了解脱的苗头。
“好。”
艾尔说完这句并没有挂电话，顾凌霄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还有别的事情。
“还有别的？”
“……嗯。”
看着墙壁上的污点，艾尔简略地提了一下莫子凡摔断腿的事。
顾凌霄有些意外艾尔会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尽管电话里艾尔说她不用亲自去看莫子凡，只要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去探望一下莫子凡就行。但顾凌霄不是艾尔的仆人，她没有必要听从艾尔的吩咐。出于自己感兴趣这个原因，她亲自去了莫子凡所在的医院。
莫子凡在哪个医院不是秘密，他自己的“全球应援会”就曾经组织过粉丝去探望他。可惜的是莫子凡早已过气，“莫子凡全球应援会”组织的粉丝探望活动不但只有一次，这一次去了的人也不足三十人。
要知道《明日之星》正在播，且播放量远远甩其他同类型的选秀综艺好几个量级。莫子凡还不是那种节目刚开始就被刷下来的选手。现在有免费与他近距离接触机会，粉丝来得却这么少，莫子凡的娱乐圈生涯和被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右脚高高吊起的莫子凡也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凭着导师们对他的一时同情才能留到第二轮淘汰结束。第三轮考核再淘汰人，他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下来的。
所以当叁心娱乐的几个选手威胁他说让他自己摔断腿退赛，否则这一轮就要淘汰他公司后辈的时候，莫子凡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自己摔断腿可真不是人干事。摔断腿后疼就不用说了，刻意摔倒前的恐慌、焦躁、无助和要抑制住自己种种感情继续去努力摔断腿的自制力、集中力以及最重要的演技……莫子凡看着网络上那些分析他摔倒受伤是自己故意的、目的是保存颜面退出比赛的的帖子苦笑着想自己多半也没什么演技。
莫子凡的老板，鸥意文化的杨鸥意也在，她就跟个老母亲似的正给莫子凡削水果，还一边招呼着莫子凡让他少看手机多休息。
鸥意文化不是什么大公司，刚成立时甚至不是什么经纪公司。杨鸥意本人既没有背景也没有身家，她当初做的工作还和娱乐圈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鸥意文化最早是杨鸥意为了方便承办文化展出、文化汇演以及一系列文化活动而创办的。近些年来华国的大环境就是娱乐至死，文化产业中几乎只有娱乐圈相关的内容才足以糊口。
杨鸥意看着从鸥意文化辞职的员工越来越多，留下的员工日子也是越过越难，不得已决定让鸥意文化转型。正好她与老公离婚后已经不需要顾家了，也就全情投入了鸥意文化的转型之中。
杨鸥意自己没有孩子，鸥意文化最早一批艺人也全是各种员工还有亲朋好友的儿子女儿。这些艺人绝大多数都没能在娱乐圈里成为大拿，但因为多少有几分实力，所以还算过得下去。鸥意文化有红的潜力的艺人则是刚一声名鹊起就会被大公司挖角。
靠着早期艺人积累下来的.名声，还有大公司为跳槽艺人支付的违约金，金鸥意文化得以存活了下来。杨鸥意没有刻意扩张公司，也没为难跳槽的艺人——她把艺人视为子女，艺人也大多感谢她的提携。有的艺人跳槽就是为了能从大公司那里拿到“卖.身钱”给鸥意文化，以反哺报答杨鸥意的恩情，这才跳槽的。
杨鸥意很知足也很惜恩。她没有继续扩大鸥意文化，而是继续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公司里的艺人。横竖公司小，艺人也没几个，她顾得过来。
只是这种家庭小作坊式的公司说起来温馨，实际上却实在太缺乏行业竞争力了。
莫子凡如果有个更好的经纪公司撑腰，说不定他第一次出道后就能有更好的发展。杨鸥意很感谢莫子凡当年成名后没有选择解约跳槽进大公司，而是选择留在鸥意文化，却也一直觉得是自己和鸥意文化耽误了莫子凡这个好苗子——选秀出道的莫子凡不愿意跳槽到大公司，大公司表面上没对莫子凡如何，莫子凡能接触到的资源却是肉眼可见地疯狂减少。杨鸥意又不傻，她当然明白这就是杀一儆百。但就算她主动找莫子凡让莫子凡和鸥意文化解约，一切也都太晚了，大公司存的就是杀鸡儆猴的心，他们不会收回对于莫子凡还有鸥意文化的制裁。
杨鸥意屈服了，向大公司还有大公司的人脉屈服了。这几年但凡鸥意文化又出现了好苗子，她随时都会做好好苗子被大公司挖走的准备。即便艺人想继续留在鸥意文化，她也会故意扮坏人，硬是把艺人“卖”出去。
杨鸥意的屈服与配合之下，莫子凡才渐渐又有了一点普通的资源。得知莫子凡在《明日之星》节目摔断自己腿的真实原因，杨鸥意唯有叹息，并肯定莫子凡的作法，说他做得对。
说归说，杨鸥意、莫子凡还有鸥意文化的艺人谁又不是意难平呢？只是弱小的他们面对大公司着实没什么反击手段能用上。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吞下屈辱，自己催眠自己说自己做得对。
见到顾凌霄的时候别说莫子凡了，就是杨鸥意整个人都是懵的。经常出现在各种媒体刊头的女首富比照片上的看起来更年轻，更精神，也更美丽。
她光是走进病房里就能让人理解“蓬荜生辉”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当她在平凡无奇的护工椅上坐下，那护工椅似乎都快成了铁王座。
“明白了，这样吧——”
见莫子凡和杨鸥意都因为顾虑而不愿意说出莫子凡摔断腿的真实原因。顾凌霄笑道：“我买下鸥意文化。”
““——啊？””
杨鸥意和莫子凡异口同声，都傻傻地合不拢嘴巴。
“只要鸥意文化成了我的公司，我就算你们的‘自己人’了，对不对？”
分明没戴什么钻石头冠、宝石项链和鸽子蛋戒指，顾凌霄身上的珠光宝气却是闪得杨鸥意眼镜镜片都快碎了。
莫子凡也被顾凌霄这该死有钱人的气场给压制得难以呼吸，他想起网络上一个关于有钱人的段子：
——“有钱了不起吗！？”
——“sorry，有钱是真的了不起。”
第181章 锦鲤她有钞能力
人在封闭式公寓里的艾尔没有渠道得知鸥意文化即将易主的事情, 收购了鸥意文化，让霍一航忙得只想两眼一闭就昏过去的顾凌霄则是在两周后看到了艾尔给谢霜霜还有于大伟打电话的那期节目。
电话里谢霜霜就和任何一家的唠叨母亲一样噼里啪啦地抱怨了艾尔几句，说他成天就知道练这个练那个家都不知道回。跟着嫌弃完了艾尔又开始叮嘱了艾尔注意身体注意天气, 注意不要太过疲劳注意小心不要伤到哪儿……于大伟时不时在旁插一、两句嘴, 全是吐槽谢霜霜担心太多。等谢霜霜不高兴了把手机塞于大伟手里，说：“行行行！我不会说你来说！快！你来跟孩子说几句！”被塞了手机的于大伟又结结巴巴地只想把谢霜霜的手机还给她。
谢霜霜当然不会让于大伟好过了，她一叠声地催着于大伟说：“人家孩子还在拍节目呢！别浪费时间！”于大伟嗫喏几声，最终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把谢霜霜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有点搞笑的内容令人深深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画面中艾尔那难得一见的笑容被慢镜头播放，煽情的音乐中艾尔的画面变为黑白，旁白文字徐徐出现在屏幕之中，先道出了电话中的二人不是艾尔的父母, 仅仅是艾尔来到B国后照顾艾尔的人。之后又写艾尔是B国的孤儿，再用短短地文字回顾了一下B国艰难的过去，四处都是难民奔逃的惨烈现状, 以及导致了这种现状的S国的轰炸。
如此内容说是拿人的悲惨过往当噱头、充分榨取观众的同情心也不为过。不过顾凌霄也好，艾尔本人也罢，他们都明白这种营销手段、炒作手法今天《明日之星》不用，明天八卦网站娱乐自媒体也会用。艾尔既然选择了站到镜头前面，这就是他迟早必须迈过的坎儿。
李红虹拿到最新一期节目的二十四小时播放量后立刻又灌了自己一大杯黑咖啡——她就知道让艾尔通过海选加入这个节目是对的！她就知道到了比赛后期才让公众认识到艾尔是个“可怜的B国孤儿”是对的！她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华国与S国剑拔弩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虽然两国明面上还是求同存异哥俩好，但随着S国经济泡沫破裂, S国转嫁经济危机给亚洲后S国的经济依旧是无可避免地持续低迷，S国对华国的敌意也越来越明显。这种敌意除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本能，对急速发展的华国感到威胁的黄祸论, 还有转嫁国内因为经济持续低迷而爆发的矛盾到国外去的种种考量。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华国与S国都在向“一山不容二虎”的方向发展。
B国是S国的后花园，B国人是S国的受害者，艾尔是B国人。李红虹不需要有人刻意指示就知道自己要“团结”艾尔，使得艾尔成为一个标志。她也不需要有人指点就知道艾尔一旦成为官方认可的标志，这会给她、她节目、给电视台带来多大的利益。
没想到艾尔那么可怜！
都是S国霸权主义害的！想想人家B国多少人家破人亡！
S国说是人类灯塔国，实际做得事情比谁都龌龊！
随着《明日之星》继续播出，艾尔的曝光率越来越高，关于艾尔身世还有B国近些年来的状况都成了绝大多数网民热衷于讨论的内容。民间自发援助B国还有B国难民的行为也在逐步增加。
顾凌霄站在站在高楼之上仿佛君临，她的深邃的目光越过落地窗前一直向外远眺。外头是一片繁华的江景，大桥、轮船、钟楼还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之上，这里不是阳城，而是华国最心脏的一线城市：沪城。
为了能更加方便地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与各种甲乙方对接、会谈，顾凌霄将办公地点搬到了这里。现在她望着江水，听着被江风吹进室内的遥远汽笛声，心中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她当然知道她是在利用艾尔，并且她今后还会将艾尔利用下去。因为艾尔已经向她充分地证明了他有那个利用价值，他可以成为她要追的那颗“星”。
咚——
门上响了一下，顾凌霄转过头去，听见门外头隐约有争执声。她走过去开了门，门外身为顾凌霄保镖的尚泓正拦着霍一航。
“老大在休息，她说过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我也算在这‘任何人’里！？”
霍一航气急败坏，他可是比尚泓这个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的家伙先到于苒苒的身边，他是于苒苒的心腹！这个白痴筋肉人凭什么拦着他！？
尚泓可不管霍一航说什么，对他而言老板的命令是绝对的。霍一航想开门他就拦住，想敲门他就去钳制住霍一航的手。
两个大男人不像样地纠缠在一起，霍一航打又打不过尚泓，喷尚泓一脸唾沫星子尚泓还能唾面自干，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幸好顾凌霄打开门走了出来。
“苒苒！”
“老大。”
看见缠作一团的两人，顾凌霄挥挥手示意尚泓放开霍一航。尚泓果然松手，霍一航更是一把甩开钳制他的尚泓，还赏了后者一个天大地大的白眼。
“什么事？”
顾凌霄问，霍一航则是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则网页新闻。
@大家的八儿鸭发布了头条文章：#今日头条#《明日之星》选手疑似被人包.养？据传比赛期间还不忘私联金.主
加黑加粗加大的标题上面是一张被马赛克了眼睛的艾尔的舞台照。下面的正文则是这样写的：#明日之星#可以说是近年来最火的选秀综艺之一，这段时间想必大家都没少被《明日之星》刷屏吧？八儿也是一样。不同的是八儿这几天从圈内人那里听到了一些传闻，这些不大好的传闻还都指向了《明日之星》的某选手。
某选手是《明日之星》本期最年少的参赛选手，也是唯一一个非华国国籍的选手。因为其与众不同的外表以及极富魅力的歌声，这位选手在比赛初期就获得了极高的关注。此后这位选手一直发挥稳定，在第三轮团队赛时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