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姜久久
时间:2019-10-01 08:03:54

  陆晚晚点头,朝月绣使了个眼色,月绣便从袖子里摸了些碎银给谢嬷嬷。
  谢嬷嬷低头一看,这碎银忒碎了些,她平常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陆晚晚说:“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人,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你们在船上玩乐,我听得也欢喜,这点碎银嬷嬷拿去买些茶水果子你们玩耍的时候吃喝。”
  这乡下丫头太寒酸小气,又胆小无能,小姐的担心都过虑了。就她这气派,拿什么和大小姐争?她这做派恐怕连府上的三等丫鬟都不如。
  晚夕,陆晚晚又把王嬷嬷请了进来。
  王嬷嬷不像谢嬷嬷。如果说谢嬷嬷是陈氏养的一条狗,指哪咬哪的话,那么王嬷嬷便只隔岸观火的猫,她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别的一概不管。她性格爽朗,却从不犯人,但人犯到了她头上,也绝不轻易吃瘪。她膝下有个儿子,好赌,年岁不轻还未议亲不说,成日不上工到处赌钱,没钱了就找王嬷嬷伸手要钱。
  王嬷嬷生了四个女儿才得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要钱给钱,要命给命,无一不从。王嬷嬷生性不坏,左不过被这个儿子拖累,有奶便是娘,同谁也不亲热,眼中只有钱财。
  王嬷嬷知晓自家主母是什么德性,一路上见陆晚晚乖巧胆小,直在心中叹气,这么乖巧的女娃回去后指不定会被主母怎么折腾,可她也不敢帮着陆晚晚。
  她进来后,便向陆晚晚请安:“小姐安。”
  陆晚晚盈盈一笑,将她唤到自己身边落座,她道:“嬷嬷近日舟车劳顿,清减得厉害。”
  王嬷嬷坐立不安,她进陆府十多年,从当家主母到后院姨娘,还没哪个主子这么和气地跟自己说过话,她搓了搓手:“老奴水土不服,最近有些食不下咽。”
  “都怪我,嬷嬷才如此辛苦。”陆晚晚一叹气,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嬷嬷。”
  “为小姐做事是老奴的本分。”
  陆晚晚道:“我见嬷嬷双陆打得极好,想求嬷嬷教教我。”
  王嬷嬷一口应下:“那有什么难的。”
  陆晚晚喜出望外,褪下腕间的翡翠镯子,轻轻柔柔往王嬷嬷手里一塞:“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还请嬷嬷收下。”
  王嬷嬷低头一看,翡翠水头十足,质地莹润,是上等的货色,她不舍地推辞一番:“这如何使得。”
  陆晚晚道:“嬷嬷若是不收下,我心里难安。”
  王嬷嬷喜不自禁:“那便多谢小姐了。”
  她在心里盘算,回到京城,找人变卖了镯子,又能换好多钱了。
  又聊了片刻,陆晚晚便让她走了。看着她欢喜的背影,陆晚晚眉眼轻垂——便让她们先斗着吧,好戏得慢慢等。
  自那以后,陆晚晚时常让王嬷嬷上她的船舱里,教她打双陆,离开的时候送些东西,有时候是散碎银子,有时候是吃穿小玩意儿。王嬷嬷这人胸无韬略,有奶便是娘,时常在下人房里说陆晚晚的好。
  谢嬷嬷听了,阴阳怪气道:“一个乡下丫头,是什么正经小姐?这么快就爬着去捧臭脚了?”
  王嬷嬷晓得谢嬷嬷在府里一向仗着自己是主母奶妈,指指点点的习惯了,她没欺负到自己头上便也罢了,可欺负到了自己头上,她不阴不阳地说:“不如有的人舔了这么多年臭脚,知道什么该捧什么不该捧,眼光精明着呢。”
  谢嬷嬷顿时像燃起来的炮仗,骂道:“你这老虔婆,说谁舔臭脚呢?”
  王嬷嬷翻了个白眼:“谁答应了我就骂谁呗。”
  谢嬷嬷气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去撕王嬷嬷的脸:“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要你胡说八道。”
  王嬷嬷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就扭打到了一块儿。
  下人房就在陆晚晚隔壁,她听到隔壁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嘴角微微轻扬:“开始了。”
  月绣说:“小姐再不去看看,恐怕她们就快把船凿沉了。”
  “那一屋子老婆子有哪个心地纯善的,就让她们打着吧,我看把船打沉了才好,让她们统统到河里喂鱼去。”陈嬷嬷一边绣手绢一边说道。
  月绣噗嗤一声笑:“嬷嬷,你可也不会水,到了水里还不是只旱鸭子。”
  陈嬷嬷:“你和小姐会凫水,一人提溜一只胳膊就把我带岸上去了,我不怕。”
  逗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一个丫鬟风风火火来找陆晚晚,她急得直跺脚:“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陈嬷嬷和王嬷嬷打了起来。”
  陆晚晚故作惊慌失措:“为何事?怎么会打起来?”
  丫鬟顿了一下,不敢说,只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什么事了。”
  陆晚晚施施然起身,不疾不徐披了外衣去隔壁下人房。
  屋中极热闹,她俩掐架,人大多过来了,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闹得热火朝天。
  见陆晚晚来,人都自觉让开一条道,她走进一瞧,这两人打得够激烈的,扭成一团,就跟一股麻花似的。
  “快别打了。”林嬷嬷粗着嗓子喊道:“小姐来了。”
  谢嬷嬷眼里哪有这个小姐,自然揪着王嬷嬷不放,王嬷嬷哪肯吃先松手这亏,两人扭打在一起都不肯松手。还是家里管事上来,一手揪着一个,强硬地将两人分开。
  两人脸上都被对方挖得沟壑纵横,鲜血淋漓。陆晚晚似是被吓着了,以帕捂面,问:“你们怎么回事?”
  王嬷嬷哭天抢地爬到陆晚晚身边:“小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不过是教你打了双陆,谢老婆子就看不过去了,说我阿谀奉承捧臭脚。”
  陆晚晚脸色发白,声音都颤抖了几分,指着谢嬷嬷问:“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谢嬷嬷说道:“小姐,你别听这个老贱婢胡说,我是让她不可教你游戏享乐,所以劝她,哪里知道她非但不听劝,还出口伤人,我这才出手教训她。”
  两人各执一词,又争执了起来。
  陆晚晚捧心,对这场面束手无策,半晌才憋出个法子:“我也知该信谁的,不若等回京了禀告主母,让她来定是非,论对错。”
  谢嬷嬷一脸得意,主母当然是向着自己。
 
 
第3章 故人
  谢嬷嬷自恃劳苦功高,陈氏母女俩又都是经她抚养长大,是以常在陆家横行霸道,主母偏袒,自是无人敢管。
  加之她心肠极为毒辣,恶毒点子层出不穷,上一辈子陆晚晚没少在她手中吃亏。
  “先断了陈氏的左膀右臂,再慢慢跟她算账。”陆晚晚心想,唇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船行约莫五六日,便到了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地的岳山州。岳山有码头,船便在此处靠岸,再经陆路回京。
  陆家派了马队前来接她,双辕马车,雕刻着精美的牡丹纹饰,填了金丝银线,在日光下灼灼生辉。她披了件妃色绣海棠披风,站在马车下,细细打量这华贵的马车。
  “当年我母亲也是坐这种车进京的。”陆晚晚心想。
  陆晚晚外祖岑家是允州首富,祖上从商,经营布匹、茶叶、当铺等营生,家境丰厚。
  陆建章乃是寒门子弟,纵有称王拜相之才,但穷得连进京的银子都没有。最后得岑家赏识,将嫡女思菀下嫁之,资助他进京赶考,又为他在京城和允州各置下宅子庄园,让他有了立足之地。
  岑思菀诞下陆晚晚不过两月,便重病而亡;再不过一旬,岑思菀弟弟外出收租,半途遇袭,从此下落不明。舅母女流弱质,岑家的万贯家财便落入了陆建章的手中。
  陆晚晚母亲去世方不过三月,陆建章便迎娶岑家表亲陈家庶女柳霜为妻。
  陈嬷嬷从小就告诉陆晚晚,她母亲死在陈柳霜和陆建章的手中。
  她是回来报仇的,上一世她耽于情爱,辅佐宁蕴,还没来得及报仇就惨死他乡。
  她再也不会那么蠢。
  ——
  “恭迎大小姐回京。”前来迎接她的一等大丫鬟风轻上前请礼,扶她上马车。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她眯起眼睛,嘴角扯出淡淡的弧度,笑得纯良无害。
  风轻道:“大小姐路上可是耽搁了?夫人原以为小姐早上便能到。”
  陆晚晚道:“前几日遇上了些事,耽搁了半日。”
  “怪不得。”风轻声音温顺柔和:“小姐若是早上到,今日便来得及回京城府上,此时天快黑了,回府也来不及,来时我们见前面三十余里处有一招提寺,求住了一宿,今夜还得委屈小姐了。”
  陆晚晚颔首:“但凭姐姐安排。”
  风轻面露悦色,心底却鄙夷——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夫人派她来,是想探探她的底,从船上接到她的那一刻,风轻惊讶了片刻,她还从没见过生得这般娇艳的女子,不戴妆饰,不着华服,素衣加身,素面朝天,可还是跟画中飘下来的凌波仙子一样。可她生得好看又怎么样?自幼养在乡下,见识不广、上不得台面、哪比得上正经主子的落落大方。
  但凭她这谨小慎微的模样,还不是让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风轻笑了。
  ——
  秋月下的山寺,金顶泛着淡白的光,钟鸣在空山回荡,惊飞宿鸟一片。
  因一切从简,一行人很快就在寮房中住下。
  陆晚晚换了身素衣,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要出门。
  月绣问道:“天快黑了,小姐要去哪里?”
  陆晚晚:“找方丈。”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月绣道。
  陈嬷嬷停下整理被褥的手,道:“带上她吧。”
  “不必了,”她敛眉:“我想在此处为母亲立个长生排位。”
  让她看着,自己是如何把属于她的东西一点一点夺回来的。
  顿了顿,她又说:“你们跟着太引人注意。”
  陈嬷嬷了然:“我明白,你去吧,路上当心,有人来了我们会帮忙应对。”
  陆晚晚点头,转身出了寮房,直奔正殿去找方丈。
  招提寺是近京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香客如云。要在此处捐门立牌所资不菲,长生牌位一年便要百两纹银,普通人家要好些年才能攒齐钱财。
  方丈见她衣着朴素,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预算短缺,为往生之人捐几两香油钱也是功德。”
  陆晚晚抬眸,一笑:“方丈,请为我立两年。”
  她算了一下,两年时间足够她报仇夺回家产,将母亲迁回祖陵了。
  从正殿回寮房,陆晚晚心里欢喜得很。
  岑思菀亡故之后,陆建章既不让她入陆家祖陵,又不愿她迁回允州岑家祖坟安葬,只在京城外寻了一块地草草了事,既未修陵,也未立碑,情义寡淡得连水也不如。
  她低头行路,旁边忽然窜出个东西,吓得她下意识抬脚就踹。
  那小东西软软绵绵,也不动了,蜷缩成一团呜呜咽咽。
  陆晚晚蹲下身一看,原来是只灰毛兔子。她轻柔地将兔子捧在手中,喜问道:“小东西,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月门外脚步窸窣,她一抬头,见一长衫男子正走进来。月色下的男子芝兰玉树般好看,浑身仿佛镀了层淡淡的银边,看不清眉眼,可陆晚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谢怀琛啊。
  上一世陆晚晚还在闺阁之中就听说过谢怀琛的名号,镇国公家的独子,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男子。可他成名却非是因为出色的家世,也并非是出众的才华,而是他那顽劣的性子。他贪图享乐,是出了名的斗鸡走狗之辈,加之是府中独子,骄纵惯了,常把祸往大里了闯,恨不能将他捅个篓子。
  可陆晚晚知道,他是个最良善之人。
  上一世瑜儿身患天花,宁蕴不管,她求医无门,遇到谢怀琛。
  他为她找了大夫,开了药,知他病情凶险,照看了他一日一夜,为瑜儿续了七日性命。
  那七日,是她上一世最后的快活。
  四目相接的刹那,谢怀琛问道:“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兔子?”
  陆晚晚双手将兔子捧起,递在他面前,她嗓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哽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是它吗?”
  谢怀琛眉目淡淡,将它抱进怀中:“是它,你这小家伙,怎么能乱跑。”
  陆晚晚穿着乡下的衣裳,特别土气,可她背着光,谢怀琛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这姑娘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像是雪山溶化后潺潺的小溪。
  “这是公子的兔子?”陆晚晚柔声问道。
  谢怀琛摇头:“下午在山门外捡的,后腿受了伤,方才正给它上药,一时没注意,让它跑了。”
  陆晚晚摊开手一看,掌根处有一抹血痕,是抱兔子留下的。
  她说:“我有一味伤药,治外伤效果奇好,人畜不拘,你给它药量下轻些,不出三日伤口便能结痂。”
  “是吗?”谢怀琛浅浅一笑:“有劳姑娘赐药。”
  陆晚晚道:“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回房取药。”
  他揖手:“多谢。”
  陆晚晚依原路回到房中,月绣和陈嬷嬷已经将床铺好,又点了上好的熏香,只等她回来便能上床休息。
  “陈嬷嬷,你记得咱们的药放在什么地方吗?”
  “怎么了?好端端的……”陈嬷嬷走近一看,脸色都变了:“是不是穿得太单薄了?脸烫得这么厉害,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发热了?”
  陆晚晚躲开她的手,手探了探脸颊,的确是烫得厉害。她说:“没事,我找金疮药。”
  陈嬷嬷吓得不轻,陆晚晚是她的命,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活不下去了:“是哪儿伤着了?要金疮药干什么?”
  陆晚晚在一个包袱里找到了金疮药,她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的茶叶盒上。她把茶叶全倒了出来,又将金疮药倒了一半到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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