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吃里扒外的女儿赶紧说道，“妈，你别大惊小怪，这十万不多，只要能转正了，很快就捞回来了，别人有二三十万都不一定能塞进去呢，这还不是你女婿平时表现好，领导才刻意点拨他？”
女婿一家没钱，女儿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大姑掏这笔钱，陈大姑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又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能是咬着后槽牙把自己养老钱拿出来，又跟别的哥兄弟借了些，勉强凑够十万块钱。
女婿拿着钱屁颠屁颠去送礼，然后，没然后了。
此时的芊默已经坐上了去石洲的船，她跟小黑结伴去看小黑姥姥，顺便治病。
轮船的头等舱基本上可以比得上三星级以上宾馆装修，不仅有大床有沙发电视，还有茶几和窗户，保证乘船期间不会沉闷。
芊默正在跟小黑用农夫山泉泡茶喝，一边品茶一边下象棋，十分惬意。
聊起大姑家的事，小黑问芊默。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样方法收拾他的？”
领导秘书已经被芊默买通了，故意放话给女婿，让女婿回去筹钱，女婿带着全家的希望送了礼，却不知道转正的事儿根本不会有说法。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跟我玩流言战，我就还她一招升级版，比较她想害我妈肚子里的孩子，坑我爸心脏发病的歹毒，我的这招后果更长远些。”
芊默跟小黑下棋需要拿出十成的精力，没办法，她虽然聪敏，幼年也跟大师学过下棋，但是小黑这种生来带外挂的脑袋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没办法比。
玩这些阳谋拼的就是远见，走一步就得算到后面的无数步。
“国企转正根本办不下来，届时领导会迫于压力把钱退给他，但是后遗症……”小黑来了一招车二进六。
芊默顺势一招炮二进一赶走他的车，乐得眉开眼笑。
“是的，钱能拿回来，但是后遗症是无法弥补的。”
有一个成语用来形容芊默此刻跟小黑下棋的感受最合适，小人得志，在小黑连让她N步以及她好几次悔棋后，她终于赢了。
小人得志这个形容词用大姑一家身上也非常合适，但是大姑可没有芊默的底气，未来这一家，会非常惨。
第445章 一个老神医
最锋利的刀砍人一刀致命，但对高手来说，给对手一刀痛快，远不如钝刀子捅人来得解气。
就是要慢火煮青蛙，只出手一次，却给对方全体带来长时间的打击，无法弥补。
就比如芊默这一招。
给对方一个大大的希望，让他们感觉到幸福就在一步之遥，再摧毁对方的希望，这个摧毁过程，一定不能快。
大姑举全家之力凑了钱给女婿买稳定工作，那边却拖着不给回复。
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拖他俩月。
芊默甚至能精准地算出大姑一家人的心态变化。
“第一周，大姑全家会处在一个高度亢奋状态，穷人乍富，暴发户的心态会让她忍不住四处拉仇恨，别的不说，我那几个奇葩大爷，她一定会挨家嘚瑟。”
在无形中，大姑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恨人有，笑人无，这不仅是她老陈家的特色，用在绝大多数亲戚关系都适用，只看过年时大家聚在一起相互比看谁家过的好便知道，嫉妒和攀比是人类共有的通行。
只是陈家人……嗯，更明显些。
“第二周，女婿会有些紧张，催问领导为何还不转正，领导作为老油条，肯定会敷衍他，说流程走完需要时间，我要是他领导，此时会给他个不大不小的甜头，比如评个优秀员工什么的，稳他的心，而人有个普遍的同性，在过度紧张得到放松时，一定会做出些宣泄行为释放压力。”
所以第二周，大姑一家可能会有大额消费。
比如，拿出最后一点积蓄换车。
又比如，买点平时舍不得的奢侈品什么的。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已经拿十万出去了，手里剩下不多，上帝视角看应该要省钱，但大部分的选择却是相反。
会大额消费，是潜意识想要证明这件事一定能成功的一种暗示，全家人都坚信，女婿转正是一定的，通过消费存款来安抚不安。
到了第三周和第四周，又会重复上面的举动，把前两周积攒的不安因素持续放大。
如此循环俩月，领导就算把钱退给女婿，大姑家的损失却无法挽回了。
“从天上到地下的巨大失落，以及对领导的仇恨，会让女婿心态失衡，从而夫妻争执不断，在单位背地里讲领导的坏话，大姑也会因为花了多余的钱跟女儿一家唧唧复唧唧。”
芊默对人心的把握又上了一层台阶，早就料到后面的一切状况。
“而领导既然敢走这一步，必然也是老手了，我猜他会用这笔钱炒股，股市这段时间正是火热，好一招借鸡生蛋，而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女婿知道自己的钱被挪来生小钱，他自己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这隐患就埋下了，后期会不断挑衅领导，直到被开除。”
芊默说话间，于昶默已经将她的军了，芊默得意的小脸瞬间垮掉，什么情况？
已经让她这么多步了，这家伙还能赢？
于昶默乖巧自觉，把棋盘掉了个，自己的那边给芊默，然后挪动原本属于芊默的那颗棋走了步，芊默豁然开朗，还有这种操作啊。
“被开除后，女婿会把火对准大姑一家，届时这个心怀鬼胎的一家人会不会解体就不知道了，就算不解体，往后几十年，这件事也会成为她们家庭的中心矛盾之一，在往后就每次争执时反复被提起，直到一方崩溃。”
芊默终于用小黑的这边棋厚颜无耻地“赢了”。
小黑给她倒茶，嗯，她是无敌的。
就是……下棋水平不是那么太好。
临走前，芊默叮嘱过穆绵绵，无论大姑家未来会以什么样的借口登门借钱，一律板着脸撵人走，哪怕是大姑家有绝症患者也得先让她卖了房子卖了车一无所有后再开口，谁要是敢不经她同意对大姑家实施援助她就翻脸给谁看。
穆绵绵已经听芊默说了，放话要卸陈百川胳膊的竟然是陈百川的亲姐，气得差点没炸了，不用芊默说都会跟那一家划清界限到底。
陈百川那个老圣父要是敢心软，穆绵绵就马上躺地上来个“动胎气”，陈大姑自掘坟墓，恶毒之心动到人家孩子身上了，岂能轻易罢休。
这一切让芊默做得天衣无缝，比较大姑那种劣质谣言，她这一手钝刀子割人用得高了好几个段位，能够长时间打击大姑一家，根据大姑家每个人的心理缺陷进行布局，这脑力就连小黑都觉得佩服。
在床上摇晃了一晚上后，俩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石洲。
一个位于海上的小岛。
以渔业发展为主的海岛，兼顾观光和旅游，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好多外地人选择来这边置业，这是养老圣地。
小黑的童年就是在这个岛上度过的，岛上某座山是禁地，里面据说是有部队，但是做什么的没人知道。
小黑的父亲曾经就在山上的研究所工作，这次来，小黑也会带芊默回山上的研究所看看，故地重游，带她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小黑的太姥姥并没有住在山上，她住在一个普通的村子里，小黑带芊默往村子走，顺势介绍了他的太姥姥。
国外那个年轻阔绰一出手就是一箱珠宝的那个姥姥就是太姥姥的独生女，陈萌又是姥姥的独生女，太姥姥年届九十，虽然眼睛早些年就瞎了，但耳聪体健身子骨还很硬朗。
坚持说她住的这个村钟灵毓秀土壤酸碱度极适合她种草药，不肯搬家，陈萌和姥姥几次请她进城，都被老太太拒绝了。
现在老太太已经很少接诊了，每天就五个号，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姥姥随机挑她感兴趣的接诊，闲下来就种种药草，任由子女们如何请求都不肯离开。
“你要是能把她老人家接回城里养老，我妈能乐开花。”小黑领着芊默来到一栋平房前。
小房子外表看没什么特别，就是农村的小瓦房，院外围着地，扣着大棚，里面种了草药。
院子是没什么特殊的，但院子外那一排排车……
壮观。
第446章 现在已经不庸俗了
在太姥姥看似普通的小院外，整整齐齐停了两排车。
有上百万的豪车，也有几万块的家用代步车，甚至还有农用三轮，上面坐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抱着个襁褓。
贫富差距之大，只看这些看病的人就能得知。
还有专人负责秩序，给这些人发号，这目测几十辆车队里，只有5人能够得到老太太的翻牌。
“每天都这样？”芊默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了。
她注意到周围甚至还有村民摆摊卖特产，卖矿泉水，卖小吃……
最夸张的是，还盖了个收费公厕？
太姥姥凭一己之力，给这个村带来了多少经济收入，养活了多少人家？
“今天还算好的，节假日的时候人会更多一些。”小黑早已见怪不怪，领着芊默朝里走，负责发牌的是个中年女人，她是姥姥的助理。
看到小黑马上眉开眼笑。
“二少爷来了！老太太今儿吃早饭咬了两次嘴唇，她还嘀咕说今儿不知道谁回来，原来是二少爷，我马上领你进去。”
“薛姨不用麻烦，我自己进去。”小黑客气道。
“这位是——”薛姨精明地看向芊默，上一眼下一眼。
芊默吃过见过的人，自然不会被人看毛，温和点头。
“我未婚妻。”再过两年就升级成媳妇！
薛姨重点看了芊默的纤腰窄臀。
“好啊，眼大明亮，耳垂有珠，柳叶弯眉，这是旺夫益子相呢，虽然现在有点小困扰，但是逢凶化吉问题不大，保守估计能生俩。”
芊默绊了下。她好歹也是个算命二代，怎么今儿有种遇到高手的既视感？
小黑乐了，领着芊默进了门，压低声音对芊默道。
“薛姨跟着我太姥姥有些年了，耳濡目染了我太姥姥的一些看相技巧，多少懂一些。”
好家伙，一个发号牌的都有这技术，太姥姥难道真是个老神仙？
芊默多了丝敬畏。
老太太眼睛看不到，给人看病之余还有看相摸骨的习惯，她能摸到的手相自己搞定，看不到的薛姨口述，自然是能学到一些。
俩人往院里走，只听后面有人叫嚣。
“搞啥子哦，我们在这里排队这么久，怎么还有人插队加塞？”
“那是我们老太太的重孙和重孙媳，谁让你们不会投胎，这可是技术活！”薛姨底气十足。
芊默跟着小黑进了屋，看似普通的小院，进了屋别有洞天，这一屋子古董装修得古色古香，屋里弥漫着草药味，墙上还挂着书法家的真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芊默正想着，就听里屋传来一个高亮的声音。
“小老二，你带谁来了？”
“回太姥姥，我带着我未婚妻来了。”小黑毕恭毕敬。
芊默心里一个激灵，妈耶，老太太不是失明了吗？
怎么她和小黑刚走到玄关，老太太在里屋就知道来的是小黑？
要不是芊默坚持反迷信，她真会觉得老太太可能是通了灵的那种玄幻人物。
“嗯，倒是配你，领进来我看看。”
俩人迈步往里走，芊默只见一个头发乌黑精神矍烁的小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是气色极好，声音铿锵有力，神态怡然自得，穿着传统中式棉袄褂子，往那一坐，还真有点道骨仙风的感觉。
芊默心里犯嘀咕，老太太还没看到自己，她一进屋老太太却说她配小黑，这是恭维？
可看这老太太的精神头以及打死也不挪窝的个性，也不像是会恭维人的啊。
“太姥姥好，我是陈芊默，今天来是——”
芊默走到老太太跟前，还没来得及把自我介绍说完，手就被按住了。
芊默下意识地缩了下。
“别怕，我没有那庸俗娘俩一见面就往人手腕上套镯子的陋习。”
妈耶！会读心！芊默心里的雷是一个接一个，裤衩裤衩的。
这老太太好邪门啊！
“太姥姥，我妈妈给芊默的镯子里，好像是您传下来的。”小黑乐呵呵跟老太太开玩笑。
揭穿自己太姥姥，特顺手。
“那是过去了，现在我已经不那样庸俗了。”老太太理直气壮，说话间骨节分明枯瘦的手精准扣上芊默的手腕。
芊默心扑通扑通的。
她这两辈子的疑难杂症，真的能治吗，要是治不了，她——
“你放松点，不要那么紧张。”老太太把脉，脸色却一点点凝重起来，芊默察言观色，一看老太太这脸色，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刚进门时，老太太是漫不经心的，可一给自己把脉，如此胸有成竹的老大夫也面色凝重，看来她的病情应该挺复杂的。
“你这毛病，怎么拖到现在才来？若早个五年，不，三年也行，十五六岁开始调理，会有更大的把握，现在再治有些迟了，你现在行经之日浑身冰凉，脾气暴躁，平时血糖低，都源自身体的亏空，未来想要有孕都是难事。”
芊默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彻底对老太太信服了。
她都没说自己是什么毛病，老太太一把脉就能说出来。
“没有就没有了，无所谓了，太姥姥你就给她调理下身体，不要让她每个月都那么难受就行，孩子那玩意我不要了——”
小黑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的拐棍到了，小黑惊险躲过。
“孩子那玩意？有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吗？你就随你爸，不拿崽儿当孩儿看。”
“反正太姥姥你都治不了，我们也不要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了，乖乖你起来啊，别累着我们老太太，反正老太太也治不了。”
芊默强忍着难受想要站起来，来得时候还满怀希望现在心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