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默站在晕倒的假和尚面前做鬼脸,小黑优雅地收回手刀。
屋里那些人并没有发现这俩人在外搞事情,讨论依然在继续。
“默少和他媳妇怎么没下来?”城子终于发现少俩人。
“哦,他们可能在‘忙’,都是有对象的人,忙什么,大家都懂的。”诺诺神秘一笑。
这般的轻松用在此刻,略显不合时宜,除了她,没人笑得出来。
女友一悄悄拽女友二的袖子,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这一家的人都不正常?”
另一个点头如捣蒜,在看看凌静秋过于平静的脸,偷偷的回道,“这里的主人也不太正常。”
别人都吓得要命,这几个人要么不在乎,要么开玩笑,那俩没来的最夸张,天都塌下来了,竟然还在做不可描述!!!
小黑和芊默此时做的,的确是不可描述。
他扛着晕过去的和尚,领着芊默飞过丛林,来无影去无踪。
……
别院的灯一直亮着,水龙头事件后,那俩女孩嚷嚷着不敢单独待着,非得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众人就在大堂打起了地铺,女眷在里面打地铺,男眷在外,每隔俩小时就派出一个人值班。
女友一实在是不困,吓的精神了,躺在那瞪着大眼,翻来覆去,一转身,就见一双鬼眼——
“啊!!!”女人尖叫。
都醒着的众人集体起来,就见诺诺优雅地放下她手里的鬼故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女友一刚转身看到的,就是诺诺鬼故事的封面,那一双鬼眼能把人吓死。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鬼是比人还可怕的。”诺诺说完温和地说道,“你需要我给你念一个睡前故事?”
“不、需、要!”女友一把头蒙在被子里,上牙直碰下牙哆哆,就听女友二在她边上小声。
“那对男女怎么还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你说天亮后,不会看到两具尸体吧?”
第663章 凑一起真不容易
时间一点点过去。
众人不知不觉在情绪高度紧张中睡着了。
夜深沉。
困得睁不开眼的铁新看了下腕表,已经是三点多了。
“换我来,你去休息。”凌静秋站起来。
本该是城子守着,但此刻他已经打呼噜了,看起来是叫不醒了。
“那等你累了叫城子起来啊。”
铁新倒下,不一会发出均匀地呼声。
终于啊……
凌静秋看着众人姿态不一的造型,心中有种即将释怀的解脱感。
他先是起身走到大厅某角落,在充满禅意造型的加湿器前停下。
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弄了点无色无味的油滴进去。
只要再等几分钟,便会让所有人都陷入深眠当中。
凌静秋盘腿坐了一会,终究是下了狠心,从兜里掏出了遥控器。
轻轻按下,大厅的灯暗了下来。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巴掌大的白色陶瓷刀,上面刻着复古的纹路,一如他精致又孤独的一生。
陶瓷刀出窍。
凌静秋举起刀,看向众人的眼神充满了决然。
就是这一下,这一下过后,便再不会有牵挂,去死吧!
那把刀距离动脉只有一点距离时,他的手腕突然被桎梏住。
凌静秋回头,小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而芊默则是站在了小黑的另外一侧,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道。
“就这么走了,想过这些人明天后,看到你的反应吗?”
凌静秋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小黑扣住他,不让他动。
“放开我!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凌静秋不负之前的平静。
“没有——小黑,带走!”
芊默一声令下,小黑直接上手刀,砍晕,带走~
这几个小时内,连砍晕俩人,默爷表示,这业务他拿手。
芊默把加湿器关掉,里面加了安眠药的水倒掉,又把灯调亮。
这才跟小黑一起,隐在墨色里。
等人都走里,诺诺才坐起来,伸手撩了下发丝,对着小黑和芊默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几秒后,她对着空中看了一会,然后摇头。
“你跟我抱怨神马?怪我弟弟和弟媳多管闲事?怎么,你看到什么了?我去烧点熊猫装。”
嗯,又消失了,诺诺耸肩。
现在的死神啊,都这么从心吗?
凌静秋醒来时,先闻到一阵香味。
昏暗的室内弥漫着线香特有的味道,摇曳的烛火下,巨大的佛像近在咫尺。
他刚就是躺在佛前。
而一身黑衣的少女正专心拜佛,凌静秋看了一圈,没发现于昶默在哪儿。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凌静秋问。
芊默跪在蒲团上,并没有回他,而是闭着眼双手合十,专心地在心中默念了几句后,才睁开眼,与慈眉善目的菩萨相望。
“我以为你们都是无神论的信奉者。”凌静秋等不到回答,便嘲讽道。
“是啊,我本人对这些超自然现象都是秉持着不信,也不全不信的态度。”
芊默站起身,拽过蒲团,摆在他对面坐好。
“那你还拜?”
“为什么不?我拜的是我心中对未来美好的期待,我期待家人平安,期待未来每一天都精彩,期待探索更多的未知,也期待我和我男人天长地久,若有来世,还要再相见,每当我看到菩萨或是真人,我心里都会这样想一番。”
芊默坦然。
求神拜佛,更多的是心灵寄托,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心理暗示,未来总会过得更舒服。
“没有用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默少没介绍你的专业,但我想,你应该是心理医生吧?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友,只是他请过来给我治病的?呵呵。”
凌静秋苦笑,“没用的,任何心理医生都治不了我,我已经连续看好几年心理医生了,你刚刚说的精神信仰治疗抑郁症的办法,早就有心理医生告诉过我。”
芊默大大方方承认了。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专业并非临床心理学,我学的是犯罪心理学,治疗抑郁我不拿手,但……我真的是小黑的未婚妻,如假包换,你要是不信——小黑~”
芊默扯着嗓子,小黑闻声从后院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根棒球棍……棍?!
凌静秋眨眨眼,没看错,默少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拯救不安好心的坏人——那不是重点,亲爱的,他不相信我是你未来媳妇,怎么办?”芊默问小黑。
这活儿小黑擅长,二话不说,一招霸道总裁标准壁咚造型,拽过来,啃之……
三分钟过去了,凌静秋头上仿佛有几只乌鸦飞过。
“你们……差不多可以了。”
这时要干嘛!!!
当着菩萨的面儿,你们这是要干嘛!
“行了,你忙你的去,我继续。”芊默推小黑,撵人家走呢。
小黑对着菩萨煞有其事地说,“这女人过河拆桥,实则一祸害,为防止她来世去祸害别人,我把她下辈子也预约了,下下辈子也约了,您要是觉得我为民除害劳苦功高,便奖励我几个女儿……”
“赶、紧、滚!”芊默上脚了。
踹走小黑,又觉得哪儿不对,对着菩萨也拜拜,“他的意见我觉得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得补充几句,您也看到了,此男脸皮厚度比较惊人,我也不介意为民除害跟他纠缠下去了,您要是觉得我也挺伟大的,就让我们生生世世荣华富贵,就拿那万恶的金钱腐蚀我们吧。”
凌静秋呵呵哒。
“你们俩能凑一起,真是不容易。”
默少以前是这样的?
貌似不是啊……
“他是跟你在一起后,才变得这么……?”凌静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小黑。
“他以前什么样,跟我说说呗。”
“他……”
凌静秋的思绪飘到了跟大家在一起的那年。
那时的他,没有抑郁症缠身,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虽然在父母眼里,他不学无术,可也着实开心。
跟兄弟们赛车喝酒,默少么……是一个很低调话很少没表情,但在任何场合都不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第一,他永远都是第一。”凌静秋能想到的,便是这样的评语,只是不知道默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在菩萨面前厚脸皮开玩笑什么的,真是让人意外。
“你是因为没办法超越小黑,才得了抑郁症,想要死在大家面前的?”芊默说道。
一个局中局,迷中迷,即将拉开揭秘的帷幕。
第664章 跟大家告别
凌静秋沉默不语。
芊默也不急,缓缓说出真相。
“你发现自己有抑郁症后,一开始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也想过很多种方式对抗抑郁,但当你发现,抑郁不是凭自制力便能克制的,求死的念头越发强烈,你便开始谋划这一切。”
凌静秋不语。
“这个美轮美奂的别院,是你用来与这世界辞别的最后一站,你打造了这个让我叹为观止的别院,这里是你最后的乐园,也是……你选择的坟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凌静秋问。
芊默耸肩,“要说设计天赋,我没办法跟你比。但我是学犯罪心理学的,微表情我也懂一些……好吧,当着菩萨的面,我不撒谎,我其实非常精通微表情,国内我要是说第三,没人敢说第二,我师傅是第一。”
国外的不算,毕竟人家那边先研究的呢,但是芊默相信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我们早晚能超越!
“就因为我实在是太擅长微表情了,我观察了你几次后,感觉到你那无处隐藏的忧伤和绝望,我就很奇怪。”
芊默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凌静秋很奇怪。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个安静如水的男人,但她看来,此人犹如行尸走肉,充斥着孤独和绝望,越想隐藏,越明显。
尤其是她和小黑在从谷底上来后,别人都是紧张恐惧又期待的眼神——诺诺那纯看戏的不算,只有凌静秋的眼里带了一丝羡慕。
那一刻,他在羡慕谷底上不来的阿海。
他特别希望死的是自己。
那瞬间,芊默明白了。
怪不得这别院明明美如画,风水上却有很多的不好。
国际知名建筑师,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是故意的。
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别院当成阴宅,他希望能长眠于此。
最后一程,身边有他昔日最好的朋友们,带有强烈仪式感地离开,那一封封发给朋友们的请帖,其实是他做给自己的讣告。
设计师都是天生的幻想家,天马行空,就连离开人世的方式,都那么精心,带着一丝浪漫,也带着一丝无奈,以华丽的死亡之舞去拥抱永恒的长眠——
可惜,他遇到了芊默和小黑。
这一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将秀恩爱进行到底的厚脸皮男女。
凌静秋本来还被病魔缠绕,整个人都是痛苦灰暗的,被芊默这么一说,感觉抑郁都轻了几分,但他依然没有想笑的感觉,只是勉强地扯扯嘴角。
“你真幽默。以及,脸皮很厚。”
“谢谢夸奖,人有时候厚脸皮活着,也是一种幸福呢。你就是太重感情,又太过善良,所以才会得这么重的抑郁症,坏人是绝对不会抑郁的,这是属于好人专属的病。”
若是普通抑郁症患者听到这一句,一定是非常感动的,会有一种认同感。
但凌静秋不同一般患者,他连最好的心理医生都看过无数次了,这些话他早就听过,无动于衷。
芊默心中感慨,凌静秋的情况跟抗生素耐药差不多,看了太多的心理医生,对这一套都太熟悉了。
“我能问问,你看过名气最大的心理医生是谁吗?我看你家里条件这么好,应该是看过专家吧?”芊默问了句。
“漆宇轩。”
芊默无语,怪不得呢。
那不是倩总的父亲?!
传说中的世界级大权威,在精神科医生里排前三的大医生,她这水平拿到人家跟前纯属班门弄斧。
“你应该听过他的大名,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绝望了吧?”凌静秋波澜不惊。
一开始他也不相信自己竟得了这么可怕的病。
他家里有钱,他自己也有钱,他不惜重金寻遍世界名医,只想治好自己的病。
看过最厉害的医生便是漆宇轩了。
但亦然没用,药每天都按时吃。
“我每天都按要求吃药,吃药的时候还好,只是整个人麻木,对未来没什么兴趣,但一旦我把药停了……”
从此,他的世界便没有黑夜和白天,总是很困,却睡不着。
想死的念头无时不刻地缠绕着他。
不愿意与人交流,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愿意做,每天只想着解脱。
“你知道有天,我浑浑噩噩地醒来,我发现自己站在楼顶,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我再晚一点,就已经下去了,那种恐惧是怎样的感受吗?”凌静秋平静地陈述。
“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猜,你这般追求完美的人,是绝对不想让自己以那种不提面的方式离开。”
芊默的话让凌静秋点头。
是的。
得病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无法克制病魔,却不想让自己以一种不喜欢的方式离开,艺术家的魂魄里,刻着浪漫与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