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绵绵现在日子过的舒服，那是因为公婆死得早……
平时就是小矛盾不断，一家子闹哄哄的，真正促成穆菲菲离开的，却有个导火索。
“具体是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听她说过一嘴，她好像买了什么很贵的东西，她家老太太说她败家了，她就生气了，说都是她赚的为什么不能她花。”
时间有点久，大妈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穆菲菲那次真气急了，孙老太的五十块钱就是那时候借的，没几天就跑了。
大妈跟芊默絮絮叨叨了俩小时，该说的都说了，却没有芊默想知道的。
继续留下去也没意义了，芊默让小黑把钱给大妈，大妈拿出那张陈年欠条给芊默，顺便给了个“赠品”。
第749章 都无辜都不无辜
“对了，我这有张照片是我跟她一起照的，你来了就给你吧。”
大妈从柜子顶上取下个大盒子，里面有相册。
那年代还是黑白照，是大妈跟穆菲菲打牌时拍的，俩女人并排坐着，摆着具有时代气息的造型，芊默一看就呆了。
陈百川刻意毁掉一切关于穆菲菲的回忆，照片什么的都毁了，亲戚们也是，所以穆菲菲年轻时的样子芊默都不记得了。
“是不是跟你很像啊？所以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我这钱有着落了……”大妈摸摸兜里刚收到的钱，踏实呦。
就连小黑都有点意外。
照片里的穆菲菲就是芊默现在的样子。
除了发型不太一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气质什么的都有点像。
那时的穆菲菲还带了点青涩，刚结婚没几年，还没沾染现在的市侩俗气。
小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看芊默的眼睛。
就怕乖乖刚好的眼睛又刺激看不到了。
芊默之前还能用气质安抚自己，觉得她和那个女人是有本质区别的，可一看这年代久远的黑白照，脑袋空了。
原来穆菲菲也有这么干净的时候……
大妈不知道芊默受到的刺激，随口说道。
“虽然偶尔她也把你扔公园里让你自己散养，但那都是跟你奶奶和父亲置气，她心里也苦，一个女人要养家糊口还得不到尊重，她那几个妯娌又总是拿她没有儿子说事儿……”
芊默有些失落自己这次没得到想要的，却又听大妈自言自语道。
“她还想带你一起走，都到火车站了，可惜被你家亲戚发现了……所以你也别恨她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也不是不关心你——”
“你说什么？！”芊默抓住这句重点，上前一步抓着大妈的手腕，激动地问。
大妈吓了一跳。
小黑拽着芊默，示意她稳住。“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当年的老邻居都知道啊。菲菲走了三天后，据说又偷着溜回来了。”
潜入陈家，带走了芊默。
“她是要把我卖到山沟吗？”芊默问。
大妈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哦，我想起个事儿，她绝对是要带你一起走不是卖你。”
穆菲菲溜回来后，给芊默收拾衣服玩具用了一点时间，以至于被提早下班的陈家亲戚发现了。
亲戚一路尾随穆菲菲和芊默到火车站，看穆菲菲要买票了，想要抓穆菲菲，穆菲菲只能丢下芊默和包裹跑了。
这件事芊默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刻意封闭了一些记忆。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被妈妈不要的孩子，所有人都对她那么说。
甚至有亲戚以为她小不记事，趁着陈百川不注意对芊默说，你就是个坏孩子，所以你亲妈都不要你——有的大人嘴就是那么贱，总是说一些无意义的话，看孩子哭能够得到极大的愉悦。
统称，心理扭曲。
从大妈家出来，芊默就跟丢了魂似得。
她终于知道穆绵绵为什么瞒着她了。
从陈百川的角度看，穆菲菲给他的耻辱是一生难以抹去的，他恨穆菲菲，希望女儿也延续这份仇恨。
可能潜意识里，也带了点未知的小恐惧，担心女儿知道这件事后，怪他当初没有放她跟母亲一起走，毕竟父女俩曾经有很多年感情不合。
车都开出去好半天了，芊默还直直地看着那张老照片。
原来，穆菲菲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坏。
原来，穆菲菲也不是一开始就不想要她。
原来，她走了三天后……还曾回来想带她一起走。
眼泪就那么一颗颗地落下来，掉在照片上，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她两辈子的仇恨。
“该换季了，我带你买衣服去。”小黑看她实在伤心，想尽一切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何以解围，唯有买买买，小黑下定决心，要给车后座堆满，势必要让她忘掉心里的难过。
芊默根本没听进去，行尸走肉般茫然地被小黑拽着进了商场。
女装区要坐扶梯上三楼，芊默站在扶梯朝着二楼看，二楼童装区，透过透明的围栏，可以看到一家人在争吵。
年老的女人抱着三两岁的孩子，跟二十多岁的女人争吵，吵什么听不清，却见那年轻女人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单子，扭头就走了，气得老女人嗷嗷喊。
“小孩长得快，买这么多干什么！”
“我赚钱，我就愿意给我闺女花！”
电梯已经快上楼了，芊默听到这段对话，脑子里突然涌出好几个片段。
她坐在炕上，抱着新塑料娃娃看奶奶跟妈妈吵架。
那时候的娃娃都是塑料的，三十多厘米，胳膊腿可以动，谁要是有一个这个，简直是全街最靓的崽儿。
奶奶对穆菲菲咆哮。
你给她买玩具干什么，浪费钱不会过日子。
穆菲菲不甘示弱，她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老太太上前夺过娃娃用力摔在地上，塑料娃娃的头破了个大洞，穆菲菲跟老太太动了手……
这件事芊默记得也不太清楚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事儿阴影太大，导致她长大后对娃娃类的东西都不感冒，更喜欢玩乐高。
孙老太的话回荡耳边。
“是因为花钱，她好像买了什么很贵的东西，她家老太太说她败家了，她就生气了，说都是她赚的为什么不能她花……”
电梯已经到顶了，芊默还发呆，还好小黑手疾眼快拽她上来才没摔，再看芊默，红着眼一副顿悟的样子。
“她是因为我……才离开的。”
三天回去接芊默，这并不是陈百川要隐瞒的事儿，因为给芊默买娃娃跟婆婆置气才走，这才是陈百川不愿意回想的。
芊默不直接问穆绵绵和陈百川，就是怕让二老回想当年往事难过，没想到真相被翻出来，难过的是她。
她以为天真的童年里，原来有穆菲菲的委屈泪。
“不怪你。”小黑不知道她所想，猜她是想起了什么。
芊默摇头，“不，就是怪我。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为了要那个娃娃，我躺在地上打滚，我还拽她裙子，我还抱着柜台的娃娃不撒手……”
是她，都是她。
第750章 从小漂亮到老
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要那个娃娃，穆菲菲跟婆婆之间的矛盾会不会爆发？
会不会就没有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事儿了？
曾经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或许心眼多了些，但也没坏到对自己亲女儿下手。
她甚至还想带芊默离开……
那前世为什么会发生穆菲菲回来后，撺掇她跟陈百川决裂，甚至帮林翔打击芊默，害得陈百川和芊默两败俱伤，林翔渔翁得意，陈百川因没钱看病惨死……
芊默跟穆菲菲不共戴天，有俩原因。
第一，穆菲菲抛弃她，害她没母亲童年受尽了委屈。
第二，穆菲菲帮着林翔夺她和她父亲的家业，害她家破人亡。
如果第一条是另有隐情，第二条……
芊默明白了。
如果不是小黑扶着她，她可能就要倒下了。
上辈子陈百川生病，芊默四处借钱碰壁的时候，穆菲菲那段时间消失了，等芊默从里面出来，在小黑的帮助下报复时，穆菲菲已经去世了。
具体是因为什么死的不知道，就知道死了。
当时芊默恨她，巴不得找到她的坟来个坟头蹦迪。
可现在想来……会不会穆菲菲只是图财，不想害命？
齐齐也是穆菲菲的孩子，穆菲菲从那么远的地方潜入国内，只为给芊默送钱，请她帮忙照顾齐齐，说明这女人对孩子也不是那么绝情。
当初如果穆菲菲不消失，前世芊默是否还会走投无路？
细想，穆菲菲这女人虽然为了钱各种不要脸，但她的确是有原则的人，她坏的有底线。
对外人她都不会为钱伤人命，更何况芊默和陈百川曾经是她的亲人。
芊默一直告诉自己要去恨穆菲菲，因为她做过各种坏事，可是随着真相一点点明朗，她自己心里也有疑惑，加之穆菲菲对齐齐的态度刺激到了芊默。
芊默潜意识里一直在问她自己。
为什么穆菲菲逃跑也顾着齐齐，却不要她？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她不够好，所以亲妈都不要她。
受害者有罪论的心理成因是善恶终有报的固有思想，芊默学这个的，她也知道这种想法不对，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潜意识里对自己的问责。
所以她才会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给自己潜意识催眠，导致她的癔症失明。
而今天在孙大妈那的得到的消息，也是实锤。
知道了前因后果，治疗起来就很容易了。
要么彻底抹掉穆菲菲的一切记忆，要么，等到有天见到穆菲菲，更她好好聊聊，就这么简单。
而在跟穆菲菲见面的这个时间里，芊默还是可能会被其他的事刺激到，失明甚至更严重。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芊默面前。
小黑看她情绪不太好，领着逛街把新出的口红色号都买齐了，又买了一堆衣服给她，还是不见佳人一展笑颜，小黑也没辙了。
放大招吧。
本来打算等些日子再给她的惊喜，提前拿出来了。
傍晚，小黑开车带芊默去了海边，径直地来到码头，芊默看到了……一艘船？
不是渔民用的那种木头船，是带了驾驶室的小游艇。
游艇上赫然漆着“默”。
如此高调的字迹，彰显着它私人游艇的尊贵身份，绝不是租来的。
“……你买的？！”芊默惊。
小黑点头，“想送你当圣诞礼物来着。”
预想中的画面是，他带着她泛舟海上，然后俩人在甲板上……
雪花纷纷落在身上，她比雪花还清纯，比大海还波涛……汹涌。
于是，怀揣着如此美好的期待，小黑定了这艘船。
现在芊默心情不好，也不等节日了，直接送。
“虽然圣诞不能到，但是可以做我们482天纪念日礼物。”
“你不会要把我们交往多久一直按着天记着吧？”
芊默感动又有点无语，他这样能干会显得她很没用很不走心的。
“等结婚我就不记了，你这美人鱼都让我钓上来了，就不用投料了。”小黑皮皮道。
俩人乘船在近海飘，小黑钓鱼芊默烤鱼，烤得都糊了，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的。
漫天星空，俩人并肩躺在甲板上看星星，芊默问他。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小黑翻过身，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她笑。
“因为你漂亮。”
“……能不煞风景吗？”
所以，她就是个以色侍人的？那以后色衰岂不爱迟？
“是真的，你漂亮的让我看一眼就觉得特别舒服，你什么样都漂亮，从小漂亮到老。”
她身上有种特别招人的气质，特吸引小黑，小黑甚至还偷偷用电脑合成了一副俩人六十年后的样子，觉得芊默变成老太太应该也是精神抖索特精神的那种，真好看。
然后那照片被某天用电脑的芊默看到了，气得挠小黑一脸道子，好看你大爷的，给她p得那么老！
芊默被他突如其来的撩弄得脸一热，“哪有你吹的那么厉害。”
“是真的，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长大后的样子，就很惊讶，我再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比我在姥姥家看到的大钻石还闪，我是这么想的，我想，曾经的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句，像羽毛，轻轻落在芊默的心上。
不是因为漂亮才觉得你好，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觉得应该把全世界最好的形容词都给你。
恰到好处地抚慰了她纠结了一天的事，他怎么会这么懂她呢……
“无论她当初是因为什么走太远忘了初衷，也不管她是因为什么与你渐行渐远，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你有过真心，有过母爱，而且无怨无悔。”
小黑擦掉她的泪，芊默口是心非。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后悔，你怎么知道她不怪我当年要那个娃娃……”
“如果她真的爱过你，就会跟我此刻这般，只要你开心我就快乐，不需要任何回报，如果她不曾爱过你，那她后续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又何必为此纠结？”
最好的心理治疗师，就是爱自己的人。
最好的心理治疗，就是爱。
芊默搂着他，深情地印上她的回报，漫天星空见证她的感动和热情。
一个小时后，陈萌收到了芊默发来的微信，眯眼。
不治疗就不治疗呗，从儿子的反应里她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
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