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诱君——独歌令
时间:2019-10-02 07:45:16

  “嗯。”
  “那我先吹熄烛火了哦。”倌倌瞧了眼碧纱橱里刺目的烛火,得寸进尺的问。
  她可不想亮着烛火躺在碧纱橱里和榻上的韩暮大眼对小眼,紧张害怕的不敢睡觉。
  “睡觉还堵不住你的嘴?”韩暮声音发冷。
  倌倌立马乖觉的闭上嘴,正要挪到碧纱橱里睡,韩暮忽然走到桌案前,“噗”的一声吹熄了烛火。
  屋中顿时陷入黑暗,倌倌一个不察,膝盖撞到檀木凳,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黑暗中,立马传来韩暮略带紧张的讥诮声:“怎么了?笨手笨脚的。”说着就要走过来。
  倌倌心中一惊,立马滚入碧纱橱里的榻上,用被褥把自己裹成粽子,只透出个脑袋吗,想也不想的惊叫道:“别过来,我已经睡着了。”
  韩暮:“……”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外面动静的倌倌,朝碧纱橱外一探,外面黑漆漆一片,想着韩暮早已去睡了,懊悔的用被褥捂住头,在榻上滚了几圈,“咚咚咚”的磕着脑袋。
  想来是没磕疼,站在原地未动的韩暮轻松口气,正要去榻上睡。
  下一瞬,便听到碧纱橱内传出微不可查的懊恼声:
  “我怎么变这么蠢了!”,
  “羞死了!”
  “明天让我怎么有脸见韩暮?”
  正情场失意的韩暮唇角一抽,随即蓦地一咧,露出个绷不住的笑。
 
 
第16章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伺候韩暮穿衣洗漱的春兰轻轻推门而入,正要去唤睡在碧纱橱里的秦倌倌和她一同伺候韩暮洗漱,尚未抬脚,就被穿戴整齐的韩暮低声喝止。
  “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春兰昨夜连番被韩暮训斥,生怕再做错事,忙垂下头正欲退下去。
  “……木三,你别走……”
  这时,碧纱橱内传出一声似隐泣般的呢喃。
  身为值夜丫鬟起的竟比主子还晚,成何体统!同为奴婢的春兰隐隐不悦,抬眸看向主子,想看看主子怎么训斥秦倌倌。
  韩暮朝门外走的脚步一顿,快步折返回碧纱橱内,他小心翼翼的将梦境不安的秦倌倌搂抱在腿上,轻拍她后背安抚,似怀里抱着的不是个低贱丫鬟,而是珍宝。
  双目紧闭的秦倌倌,无力的靠在韩暮胸口小声啜泣着,不时还打个小嗝。
  表情冷漠克制的韩暮,不知想到什么,他眸底微暗,俯在她耳边低斥道:“再敢叫一声木三,他就亲你。”
  受到威胁的秦倌倌身子抖瑟了下,立马不哭了,只闭目无声的落泪,过了一会儿,嘴里低低的唤:“……柳表哥。”
  她话音方落,屋中气氛倏然冷凝。
  韩暮面色黑沉的可怕,掐在她腰.肢上的大掌渐渐收紧,秦倌倌似感到疼痛,眼皮剧烈的跳动,似下一瞬就要醒了。
  韩暮有些粗.鲁的将她放回榻上,黑着脸,大步出了碧纱橱。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春兰,再想不到主子竟未罚懒惰的秦倌倌,而像是吃了秦倌倌嘴里喊得“柳表哥”的醋,……
  她似发现了了不得事,忙将眸底惊愕之色掩住,垂手恭送韩暮出了屋。
  与此同时,镇抚司衙门出了件大事。
  前几日韩暮勒令任道非去南京布政司造假通宝一事经三司会审后,终于有了进展。
  原是前南京布政司右参政秦坚下调到知州后,这几年左参政黄毅督造通宝事宜,单从督造的铜钱数量上看毫无纰漏,可市面上流通的二十万两铜钱的其中五万两竟不翼而飞了。
  须知,从圣上下旨督造铜钱时,从国库里拨出的二十万白银,是由户部拨下去,又有锦衣卫护持拉到南京布政司,其中辗转众多官员之间,少的那些银两却无人上报朝廷,这昭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圣上雷霆震怒,当场令锦衣卫彻查此次涉事一众官员,力图整治贪污受贿之风,因此,户部侍郎任良翰,户部郎中柳时明,锦衣卫副指挥使任道非皆要配合锦衣卫重新调查此案。
  此时,往日喧嚣的镇抚司气氛低沉的极尽压抑,韩暮坐在桌案后,刷拉拉的快速翻着任道非从南京布政司搜查来的账本,“啪”的一声,掷在任道非脚边。
  “账本是死的,在街上随便拉个账房先生都会做假账,副指挥使,你去南京搜集证据这么久,就拿回来这些无用的废本?”
  屋中官员都因这一声撞击吓得心尖一颤,忙垂下头去,安静如鹌鹑。
  任道非脸上不是颜色,硬着头皮解释:“南京布政司官员调动频繁,属下查访涉事官员需周旋各地,就……就耽误了时辰只搜寻到这些,大人,不若您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属下务必搜集好全部证据。”
  “三个月?”韩暮冷睨着他:“那就要看看你项上人头还在不在了!”
  锦衣卫看似风光无量,实则整日将脑袋别在裤腰上,一个不慎便惹怒圣上丢了脑袋。
  任道非额上冷汗津津,知自己将差事办砸了,心有不甘道:“一个月,再给属下……”
  “半个月。”韩暮寒声道:“若半个月还没破案,别说是你项上人头,镇抚司上下都会跟着你一起没命。”
  “是,不过属下需要个帮手。”任道非吓得浑身一颤,咬牙道。
  韩暮这才撩起眼皮打量任道非身边的柳时明,今日.他身穿一袭半旧蓝衫,身姿挺拔,透窗入内的光影投在那张儒雅英俊的脸上,晦暗一片。
  他少时曾和柳时明打过几次交道,知此人心思谋略远在任道非之上,若他不是倌倌的心上人,或许他们还能引为知己……
  他眯了眯眸,一缕寒芒乍现。
  瞧出韩暮神色异样的任道非,立马引荐道:“柳时明曾在南京镇抚司待过几年,熟知铸造通宝的过程,若能助属下一臂之力,此案定能及早侦破。”
  柳时明曾当过倌倌爹爹秦坚几年幕僚,陪其在南京布镇司述过职,若非此次事态紧急,任道非也不敢把柳时明拉出来帮自己查案。毕竟,锦衣卫行.事本就隐秘,若被圣上知晓有外人掺和进来,头一个便要杀他和柳时明,他也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想要韩暮通融下。
  韩暮眸底微动,寒声道:“副指挥使你可知自己说了甚么?”
  任道非心中揣揣,额上已然大汗淋漓。
  下一瞬,柳时明淡声道:“如今贪官污吏横行,国库空溃,圣上焦头烂额之际,韩大人不想着怎么为圣上分忧,反而计较司内规矩,是怕时明破了案,顶了韩大人的功劳吗?”
  柳时明虽生与乡野却身世显赫,是当今皇室旁支,因祖上不知怎么得罪了当朝圣上,全家被皇族除名改为柳氏,家族一辈辈落魄下来,到柳时明辈分上,柳家已和庶族无疑。
  经年不见,柳时明城府越发深了,竟先发制人刺他就范。韩暮眸底寒芒掠过,讥诮道:“我韩暮如何行.事无需旁人指摘,圣上那自有论断。”语气微顿,“只不过,既然你有胆子自荐查案,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倒要看看柳时明此次入京到底在刷什么花样。
  一旁战战兢兢未说话的王湛忙叫住韩暮:“大人,大人不可啊,若被圣上知晓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话音未落,韩暮冷睨他一眼,王湛吓得双肩一抖,立马闭住了嘴。再想不通大人明明可以自己侦破此案,为何要给自己招祸答应柳时明。
  同时,柳时明双手朝前一拱,面无波澜的道谢:“谢韩大人。”
  之后,韩暮又委派了心腹锦衣卫同柳时明,任道非一同去查案,因此事兹事体大,韩暮进宫回禀圣上案子进度后,便命王湛为自己备下几匹快马,称待会儿去选马。
  猜大人要去南京督查案子,王湛不敢怠慢,忙去马厩去选马,他人尚未走近,就见柳时明和任道非正摸着一匹骏马选着,两人不知说了甚么,柳时明声音淡淡的:“倌倌哪里我帮你游说一二,至于能不能成,还在她自己。”
  任道非眉峰骤然一松:“倌倌自小和你热络,也最听你的话,此事由你出面最好不过,至于到时候事不能成,我再想别的办法。”
  柳时明眸色一深,颔首应下。
  王湛是知晓两人嘴里说的倌倌是何人,可不就是上次和大人私会的美人吗?莫非这美人不光是大人惦记,还被眼前的这两男人惦记?
  王湛暗暗心惊,忙扭头回去添油加醋的禀告给了韩暮。
  正伏案处理公务的韩暮,眸色倏然一沉,捏软毫的右手猛地朝下一划,登时底下宣纸碎裂成两半,碎纸染着赤色墨汁,凌.乱的触目惊心。
  王湛吓得大气不敢喘,过了好一会儿,韩暮掷下笔,寒声道:“再换个笔来。”
  …….
  韩府。
  昨夜倌倌做了一夜的梦,睡的并不安稳,等在醒来时才发现已日上三竿了,她捂着胀痛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梦里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睡梦中,眼前浮现的是木三清隽的脸,时而是柳时明温润的眉眼,两者轮流交替着变幻,最后,忽闻一声低斥,梦中光影流离的景象倏然消失,取而代之是无底深渊。
  她身子朝深渊底不住下坠,她惊惶大叫,徒劳的想要抓着什么时,挣动中身子似撞到了什么,疼痛袭来,她双眼蓦然一睁,醒了。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怪异的梦,抱膝坐在榻上好一会儿,后脊的冷汗才消散了些。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青枝入内,急忙替她穿衣,边道:“小姐,任家小姐托人给您捎信了,说让您傍晚过去一趟。”
  前几日.她托任道萱帮她物色宅子的事应当是成了,眸底骇意尚未散去的倌倌,头还有点懵,“什么时候的事?”
  青枝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推到妆镜前坐着,为她梳着头:“就是刚刚,任家小姐人现在还在府外等着您回信呢。”
  倌倌一瞬回神,忙要起身出门,就被青枝强拽着坐回来,她怒其不争的道:“小姐,您这个样子怎么去啊?”
  倌倌狐疑的看向妆镜,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肿如核桃大,忙拿起脂粉涂上去,刚涂完一只眼,她手一顿搁下了脂粉。
  青枝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倌倌似没骨头般趴在妆镜前,满脸痛色的道:“没韩暮的允许,我出得了韩府吗?”
  “倌倌想出府做甚么!”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倌倌嘴里的韩暮入内,面无波澜的盯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最佳神助攻出现了,韩儿子的春天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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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想回任府一趟。”倌倌眸色一亮,立马从妆镜前起身去找韩暮,尚未起身,霎时感到头皮一紧,她疼的发出“啊”的一声短促,跌坐在妆凳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发簪插偏戳到头皮了。”身后的青枝忙将她头上的发簪拆下来,手忙脚乱的解释。
  此刻顾不得疼的倌倌,抬起晶亮的双眸从妆镜里看韩暮,见对方黑沉着脸,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一语不发。
  她忙看了眼窗外,确定是午后,再想不到这个时辰本在镇抚司当职的韩暮怎么会忽然回府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韩暮已走到她身后的小榻上坐着,垂眸自顾自的倒杯茶喝着:“去任府做甚么?”
  他语气淡淡的,是寻常不讥诮她时的语气,不知是不是倌倌的错觉,她竟嗅出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倌倌心下突忽疾跳,小心斟酌着措辞:“道萱妹妹邀我过去帮她相亲。”
  齐荣国民风开放,诸如上次任道萱坐在幕帘后相看男人的事,贵女中比比皆是,拿这个说辞定不会出错。
  韩暮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仰头一口饮尽,掷下茶盏。
  “砰”的一声,盏底撞上桌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倌倌因这一声浑身抖瑟了下,忙从妆镜里看韩暮,男人除了脸色黑的可怕,和寻常别无二致。
  事出反常必有妖,倌倌忙屏住呼吸,端正坐好,唯恐一个不慎被乖戾的男人迁怒了。
  许是她乖觉取.悦到了韩暮,韩暮正阴沉的脸突忽一笑,那笑容阴恻恻的,令她心跳的更快了,只觉没好事。
  果然,下一瞬,就听他慢悠悠的道:“知道欺骗我的人下场吗?”
  倌倌身子倏然僵住,实诚的想要摇头表示不知,见他脸一扳似要发怒,忙点头。
  对她没出息的举动,韩暮又轻嗤一声,他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握在手里,走到她跟前柔声问:“喝茶吗?”
  对男人突兀的示好,倌倌受宠若惊,她朝茶盏内望了一眼,滚滚热气从盏口冒出,显是茶水很烫,便忙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被茶水烫死。
  她脑中这念头刚一闪过,下一瞬只见韩暮握茶盏的手微一用力,“咔嚓”一声闷响,茶盏霎时碎裂,杯中滚烫的茶水如泼墨般撒了一地。
  丫鬟因这一声吓得匍匐跪了一地,浑身抖瑟不停,屋中冷凝的气氛几乎恐怖。
  韩暮拿帕子慢慢擦拭被茶水烫的通红的虎口后,这才撩起眼皮看她,寒声道:“当如此盏。”
  倌倌目光从他虎口,转到地上碎裂的茶盏,面色倏然变得惨白,险些一头从妆凳上栽下去,她忙扶住妆台稳住身子,再抬眼就见韩暮已背过身去,他望着窗子的方向,淡声道:“只给你两个时辰,快去快回。”
  若说方才倌倌听到任道萱来找她时的心情有多雀跃,眼下她就有多沮丧,她皱着小.脸,慢腾腾的任由青枝帮自己梳发,穿戴整齐,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般被青枝推着走到门口。
  韩暮眸色晦暗,心中低低的唤:“一,二,三……”
  “三”还未数完,正要出门的倌倌忽然折返,她快步到韩暮跟前,语速极快,如倒豆子般说道:“韩大人方才倌倌骗了您,道萱妹妹并不是找倌倌去帮她相亲,而是倌倌托道萱妹妹把我爹前几年在京城里购置的房子找到收拾出来,倌倌要把留在任府的二十几箱家财搬进去,所以才要去任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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