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然：“给钱买酒。”他今朝没酒，也没钱。
作为年轻人，出门身上不带现金乃是常态。明九从道袍里掏出了一大把符纸，也没有掏到一毛钱。他说：“要不你拿点去卖？”
霍予然不要，卖符纸他自己会画，还比明九画得好，他嫌弃道：“钱都不带，要你何用？”
明九委屈，他的符纸卖得很贵的，尤其是女孩子最爱的招桃花的符，千金难求。他带着的符，可都是固定资产。
夜幕降临，警察局却灯火通明。穿着制服和便服的警察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匆。他们肩负着重任，为了社会的安宁和人民的安全，加班加点。霍予然看着他们，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羡慕。
没等多久，白尔走出了警察局。
她看到霍予然，直直地走了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问得是奶奶灰和跛脚男，也是问她为何突然被放了出来。虽然她知道她没打死人，但也一定是因为霍予然做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快。
霍予然望了一眼，明九还没有出来，“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尔没动，她伸出手：“钱给我。”
他居然连她的钱都拿走了，过分。
霍予然痛快地掏了一把钱递给她，面值不一，还有好多硬币。
不用数，白尔也知道这些钱比一百块钱多。她没接，“就这一会工夫，你还趁机去抢钱了？”
旁边经过的警察停住了脚步，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霍予然。
明九身上没带钱，但从车上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扔在上面的零钱，也不多，全部凑起来，不超过一百块钱。
霍予然一本正经地掰扯：“钱生钱你没听过吗？它们自己生的，你就当利息？”
傻子才信。白尔从那一把钱中拿了属于自己的五十块钱，这会有点饿，她打算先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走了一段路，背后没有脚步声，她转头问：“不走？”
远远站在台阶上的霍予然偏头一笑，跟了上来。他走到近前，低声说：“我以为你不会再让我跟着……”也不收留他，甚至赶走他。
毕竟因为他，白尔才会被奶奶灰和跛脚男调戏，也因为他，白尔会成为杀人嫌疑犯被带到警察局。在他身边，好像没有好事？
白尔不语。冷艳的脸上唇角挑起一抹冷漠的弧度，他们吸血鬼斤斤计较又小气，就算背后的人是冲着霍予然拉的，但是连累到了她，同样不可宽恕。
这个时候，霍予然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钓鱼嘛，他就是那钓鱼的饵。
她怎么可能不让他跟着呢，没有饵，哪来的鱼？
明九个小，气势却不低，哪怕是在除暴安良中沉淀出一身威势的警察面前也不落下风。
他与警察经常打交道，处理这类事情娴熟又迅速。
有新来实习的警察不明白为何放走了杀人嫌疑人，甚至连死者的尸体都交接给了明九。老警察却没有多说，只让他别多问，以后待久了就明白了。
社会案件里，总有一些特殊的，用常理解释不通。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群特殊的人接手。而明九，便是那群特殊的人之一。
奶奶灰和跛脚男恐怕不是白尔打死的，更不是自然死亡。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便与他们无关了。
冷水山，霍家。
霍子浙、霍子晰兄弟俩坐在一起聊事情。霍子浙端起新泡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二弟，你尽快将予然找回来。予然这孩子太过负气，居然还干得出离家出走的事情。”
霍子晰不惯喝茶，他只看着袅袅茶烟，不甚在意地说：“大哥你也说了，予然还是个孩子。离家出走而已，饿不死就行。”
霍子浙不悦，放茶杯的声音重了一些，一声闷响，“你不是不知道父亲对予然的期望。父亲年纪大了，已经定于三个月后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来。予然可是我霍家难得的天才，道术修为高，家主的位置非他莫属，他没有负气的权利！”
他缓了缓声音，又说：“我收到消息，莫家老大从小丢失的那个小女儿已经找到，不日便会被接回莫家。当初，若不是那孩子突然丢失，她和予然的婚约已经定下来了。既然现今找回来了，这婚事也该提起。”
霍子晰：“这事还是大哥去跟予然说吧。”
霍子浙皱眉，他一向不大看得起他这二弟，整日不务正业，生于霍家，连卜卦都卜不准，偏一身反骨，气得老爷子头疼，他摆出大哥的姿态教训道：“二弟莫忘了你是予然的父亲！”
霍子晰似笑非笑，“大哥也说了我才是予然的父亲。”
他都没逼自己儿子娶谁，你凭什么？他儿子可不是奠定霍家在玄门中地位的工具。
“你！”
兄弟俩再一次不欢而散。
霍子晰离开霍子浙的住处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找到那小子了吗？”
听到电话里的答复，霍子晰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不用找他回来，看着他不饿死就行。”
☆、第5章 星探
辛苦一天，赚了八十。而在外面吃饭成本太贵，所以，一开始，白尔勤俭持家，要去超市买些蔬菜，自己动手做饭吃。赵洁家里有一袋大米，厨具齐全。这样能省下不少钱。
霍予然没意见，他把钱交给白尔，便是由她决定的意思。
但白尔自小娇生惯养，并不怎么会做菜，而霍予然更是君子远庖厨，最多会煮个方便面。两人在超市转了一圈，也就买了面条、鸡蛋和青菜，加上可以生吃的西红柿与黄瓜。
警察局折腾了一趟，出来时已经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再回去煮面吃，又不知会弄到几点。
白尔顺着记忆，找着路，对赵洁的租房走去。
她对这城市不熟悉，所谓的记忆，也不过是刚乘着警察叔叔的警车来的时候匆忙记下的。她怀念起手机地图，出门必备，可惜她离开公爵爸爸的城堡的时候没带上手机。
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一走也就到了，不值得破费花钱坐车。
霍予然却不干了，他的理由是：“我十点前必须睡觉。”
他说得是实话。他是天师，以前抓鬼抓妖精，经常熬夜，睡眠时间得不到保证。但是，熬夜使人头秃，还会使人猝死。在有可能的条件下，霍予然一定会让自己在十点前睡觉。哪怕是离家出走，无钱住酒店需要睡大街，他也要十点前睡觉。
这是他和他头发与生命最后的倔强。
按照白尔的计划，十点前肯定睡不了觉。不如在外面买点吃的，然后打车回去。
白尔没搭理他，一个大男人比她还矫情。他们吸血鬼最喜欢黑夜了，十点那么早，睡什么觉？
霍予然快走两步，拉住了白尔的手臂，不由分说道：“附近不远处有条夜市小吃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昏黄路灯下，霍予然面冷，掌心却热。隔着衣服，白尔都能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她皱了皱眉，不太习惯，却没能甩开他的手。
白尔反手去折他的手臂，两人在大马路上飞速地过了几招。
势均力敌。因为没有下死力气，白尔的手臂依然被霍予然握住。
“走吧。”
他拉着她走。
霍予然发现白尔和他之前遇到的女孩一点都不一样，她们最爱嘤嘤嘤，遇到事情就想扑到他怀里继续嘤嘤嘤，还好他闪得快，没有让她们得逞。笑话，眼泪是咸的，沾到衣服上怎么办？多脏啊。但是白尔不同，徒手打流氓，独立又倔强，看起来有点可爱。
他喜欢，可以做——兄弟。
女朋友？不不不，女朋友是多麻烦的一种生物啊，还好，他觉得没有女人配做他女朋友。
霍予然淡漠清俊如莲，白尔冷艳勾魂摄魄，两个人五官精致如画，走在夜市的人群里，回头率极高。都是从小被围观长大的，对路人的惊艳目光都很习惯，白尔更感兴趣的是夜市里各种各样的小吃。
她以前都没有见过。
她在国外长大，全名是白尔·蒙特。公爵爸爸、公爵妈妈，加上七个哥哥，他们是幸福的吸血鬼家族。很长一段时间，白尔都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是吸血鬼，也一直努力地以做一名合格的吸血鬼为目标。直到昨天早上，公爵爸爸告诉她，她与他们不同，她是人类。在她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她被一个国际贩卖人口的组织贩卖到国外，被他救了回家并收养。
“卷翘的睫毛，乌黑的眼珠，多么漂亮又可爱，哦，我以为我见到了天使。”蒙特公爵说，“可你不是吸血鬼，我的小公主，爸爸得送你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从今天起，你要忘记你蒙特家族小公主的身份，你走吧，爸爸要将你赶出家门。”
蒙特公爵说到做到，哪怕白尔临走前想再见他一面也不愿。
白尔总 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人告诉她，疼她宠她的公爵爸爸、妈妈和七个哥哥一致要求她离开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从遇到白尔，她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见她难得对小吃感兴趣，霍予然慷慨解囊，买了许多样。都是兄弟，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何况兄弟喜欢的只需要一点钱就能买呢。
夜市喧闹，人声鼎沸，白尔却不习惯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他们便将小吃打包，准备拎回去吃。
回到住处，时钟上显示还有十五分钟就到十点钟了。霍予然花了十分钟吃饭，吃完以后立刻去洗澡，五分钟后，他躺上了沙发，盖上了毯子，闭眼。
正在吃烤冷面的白尔：“……”
她说：“你不和我解释解释你和那两个死者的爱恨情仇？”
连累她成了杀人嫌疑人，进了一趟警察局，总要告诉她原因吧。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她才好报仇。
霍予然闭着眼，脸上是未干的水汽，他轻声说：“我要睡觉了，无关小事等睡醒了再说吧。”
白尔有理由怀疑他所谓的十点前必须睡觉是为了躲避她的追问，不过看他无所谓的样子，好像真没把奶奶灰和跛脚男的死放在心上？
他的心，该是有多大？
第二日一早，果然，霍予然已经又离开了。
白尔尝试煮了面来吃，却发现面条的包装袋已经被人打开了，面条也少了一半。垃圾桶里干干净净的，但是锅底是黑的，还粘着几根顽固的面条，倔强地抱着锅底。
白尔：“……”
她换了一只锅用，煮得面条味道普通，但好歹没糊，比霍予然好多了。
到了发传单的地方，白尔见霍予然捏着传单，站在店门口不远处，他对面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胖男人，正在说着什么。霍予然好像很不耐烦，冷漠而疏离的脸上皱起了眉头。
中年胖男人口沫喷飞，自嗨地讲了半天，面前的霍予然却骤然往旁边迈出了一步，将传单递给了一个路过的大妈。
中年胖男人：“……”
他只好不甘地放弃，一转身，他看到了白尔，不由眼前一亮，小碎步跑了过来。
“美女，有兴趣进娱乐圈吗？”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名片，胖乎乎的手指捏着递给了白尔，“我是星探。”他说了两个巨星的名字，很自豪地说：“他俩就是我从大街上发现的，相信我，以我多年做星探的经验保证，你一定会大红大紫，比他们还厉害。我这双眼，可准了，美女你这张脸放娱乐圈里，绝对没有对手，艳压哪，是真正的艳压！”
白尔接了过来。
中年胖男人眼神更热切了，这是有戏？
他搓了搓手，“要不你跟我回公司一趟，我们详细谈一谈合同，以及你出道后的发展方向？或者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纸质的名片在白尔手里轻巧地转了转，发传单工作不能长久，她也不会长久地干下去。但白尔也没想过要进娱乐圈，她的性格不适合。何况，她虽然被公爵爸爸送回了国，但她也没有寻找亲生父母的打算，所以，更不需要去成名让所有人认识她。
公爵夫妇也不是她七个哥哥生理上的父母，而是作为吸血鬼的父母。白尔不觉得她不是公爵夫妇亲生，便会影响他们的亲情关系。在她的心目中，公爵夫妇才是她的父母。所谓的亲生父母，白尔没有概念，更谈不上感情。
她现在有家难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