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金安——戊戌鱼
时间:2019-10-05 08:29:42

  换了好几桶水,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消停。
  平安小殿下睁开眼时不见爹不见娘,也没当一回事儿,被乳娘换了尿布喂了奶, 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可是再睁开眼还不见爹娘的影子, 就不肯罢休了,哭的跟孟姜女一样, 那叫个肝肠寸断。
  汤婂头发都来不及擦,湿哒哒的趿拉着鞋从浴室出来,赶紧把小魔星抱在怀里哄。
  谢启下朝回来的时候,看着儿子两只红通通的兔子眼,心道能痛快的哭出来也是福气啊。诚意伯看着云淡风轻, 装的一下子好似就闲云野鹤了,可这会儿心里未必不是想大哭一场呢。
  “这是哭了,来,爹爹抱,叫红糖糕进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两个月的小胖子能认人了,不过要说他最喜欢的,还是红糖糕。
  红糖糕在祥安宫里过的还算舒服,要嫌这里不太宽敞,偶尔谢启闲了,也能带着它去御花园跑一跑。今年好似又长了点个子,庞大的一只不管卧着还是站着,都挺占地方儿。
  一大一小两个胖墩,颇有些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意思。红糖糕也很喜欢这个光秃秃没毛没牙齿的小崽子,没事就自个儿拱开门帘进屋瞧瞧他。叫两声,让他伸着肉呼呼的小爪子摸摸头,再去隔壁屋看看汤婂,忙的团团转。
  平安一见红糖糕就嘎嘎嘎的大笑,一点不矜持,用汤婂的话来说就是跟鸭子一样聒噪。红肿的眼睛一笑顿时成了一条缝,肥嘟嘟的像个肉丸子。
  红糖糕乖乖站着让金雀给它擦爪子,因着刚洗过澡,就没有擦毛,扭着肥硕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过去,伸着舌头舔平安的小肥腿,小平安顿时笑的更聒噪了。
  谢启抱着他蹲下来,护着小肥脑袋小肉脖子把他放在红糖糕的背上坐着,红糖糕见状就乖乖的趴在地上不动。
  汤婂拎着裙子蹲在前面,摸红糖糕的头夸它。这阵子没少冷落它,可把小家伙委屈坏了。
  嗯,一个哄儿子,一个哄狗狗,分外和谐的一家四口。
  当日夜里,心事放下的太子殿下,恰逢刚出月子的太子妃,两人心照不宣的早早关门歇息。
  事毕,谢启爱不释手的摸着她身上的小肥肉,喟叹道:“别折腾着非要瘦了,这样挺好。”
  十几岁在军营里,一帮大老粗说话没个估计,荤话听了不少。有个三十多的老光棍,也不说娶媳妇儿,有点银子就去楼里找相好的,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瘦子好看,胖子好/干’。
  这么多年也没品出点滋味儿来,今夜总算是圆满了。
  汤婂侧躺在枕头上,脸上的肉堆叠起来挤得嘴都有些嘟嘟,忧愁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腰,又摸了摸谢启的,羞愤的想要挠墙,“我胖的都没腰了。比你的还要粗。”
  谢启一点亏不吃的摸回去,一挨上就舍不得抽出来了。软绵绵,滑溜溜,跟凝脂膏腴一样,声音渐渐粗嘎,“孤就喜欢这样的。”
  汤婂被哄的找不着北,不过等到天亮了,看着镜子里胖乎乎的小妇人,还是很坚决的少吃了两个羊肉包子。
  想让她胖成个球自毁长城,好给他外出寻花的借口,想的美!
  待到用完早膳,季侧妃几个结伴过来请安,汤婂看着眼前一溜苗条纤瘦,婀娜窈窕的美人,斗志愈发昂扬。
  谢启无奈,抱着胖儿子念了一页书,跟儿子嘀咕,“得抓紧给你要个弟弟了,还是要妹妹?”趁着身上的肉还没掉完,抓紧再要个孩子,有了孩子,总能消停个两年。
  不过也不用谢启操心,汤婂出了月子,瘦下来的很快,但也有限。汤婂发现无论怎么少吃多动,都不能再瘦,也就自动放弃了,重新投入了美味的怀抱。
  进了八月,天儿渐渐凉起来,汤婂亲手做了好些瓜仁油松瓤月饼,装了一提盒,抱着儿子一块儿送去长春宫尝尝。
  小胖子穿着小褂子开裆裤,头戴虎头帽,脚蹬虎头靴,威风凛凛的像只胖老虎。汤婂抱着他苦脸抱怨,“你瞅瞅你胖的,怎么就这么胖呢。”
  乳娘在一旁也就笑笑不说话,没一个人提要替她的话。
  也不知是什么缘分,又碰上了柔嫔,依然那么瘦削,不过比起去年,整个人明显没什么精神,脸颊上的肉都瘦干了。
  年前的小产,给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第一回 小产真是意外,第二回就不是了。她心眼多,平日里多有些捧高踩低。同住一宫的玉贵人对她嫉恨已久,见她一胎接一胎的怀,一时想不开就下了黑手。被查出来后先是死活不承认,后来见无可抵赖了,就什么话都往外说。宫里的污糟事但凡她知道的都给抖搂个一干二净,说痛快后一头碰死一了百了。幸亏只是个小贵人,知道的隐私也就绕着跟她一宫同住的几个姐妹儿,不然就真有热闹可看了。
  柔嫔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奈何玉贵人虽然不得宠,平日里也备受磋磨,但知道的真不少。连她在娘家时有个青梅竹马的情哥哥都知道,至于进宫后小打小闹的坏心眼使绊子的事儿就更多了。皇上听了膈应的不行,这下别说封赏了,不追究就赶紧跪谢荣恩浩荡罢。
  柔嫔看着小平安的眼神尤其热烈,打了招呼也不肯离去,期期艾艾的问,“能抱抱小殿下吗?”
  汤婂愣了下,没松口,客气的寒暄道:“这小子除了我跟殿下,连乳娘都不怎么亲,他不一定肯的。这样,我抱着他,你跟他拉拉手?”
  柔嫔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局促的拧着帕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听见汤婂这样说,惊喜的声音都有些变了,“真的?”
  汤婂见好好一个小姑娘,在后宫这个吃人的魔窟里成了这个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抱一抱不放心,拉拉小手还是可以的。
  在宫里这个地方,害人无非就那几种,非心思缜密吃苦耐劳者不可为。下毒是别想了,毒老鼠药蟑螂的药都摸不着。
  但是小胖墩却一点不给面子,柔嫔满眼期待的刚凑近了一点,挥着小胖手就给了人家一拳头。柔嫔被打了还挺高兴,“小殿下这小手可真有劲儿。”
  方嬷嬷对于汤婂这么大方有些不满,一路上念叨个不停,到了长春宫门口才消停。“您别嫌老奴啰嗦,谁晓得这些女人都在想什么,真要出点事儿,哭都没地哭去。”
  就跟那玉贵人一样,大半夜的冒着西北风不睡觉,天天跑柔嫔屋门的台阶下边儿浇水,还不敢浇大了,怕人发现干白工。冻成冰就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柔嫔还不一定打那儿过,她图什么呢?
  到最后命没了,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
  柔嫔虽说之前没什么恶毒心思,就是女人家的小打小闹。可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还被皇上厌弃,娘家也指望不上,现在混得有脸的奴才都敢给她脸色瞧,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呢。
  汤婂自个儿也把小胖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很是理解方嬷嬷为何如此草木皆兵。
  可她跟小胖子出来一趟,别看没有乘步撵,前前后后都得二三十人,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瘦成干儿柔嫔?
  就她,这阵子日日抱着小胖子走来走去的,柔嫔都不是对手。
  长春宫,文皇后早就严阵以待了,地上新铺了雪白雪白的羊毛地毯,一进屋就让汤婂拖鞋,“小孩子平日里玩闹还是要在地上,不怕摔不怕磕的,孩子爬爬走走的玩儿的也痛快。”
  汤婂:“……”母后,他现在连身子都不会翻呐,只会躺着挥舞小胖胳膊小胖腿儿啊。
  小平安对于皇祖母的安排显然很是喜欢,一躺在上面就咧着没牙的小嘴儿乐开了,把皇后稀罕的不行,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喊。
  皇上跟谢启过来时,都不敢进屋。皇后只能悻悻的让人把地毯收起来,看汤婂鞋子穿好了,才把皇上请进来。
  皇上当着皇后这个老妻的面还是很和蔼的,看着小平安就更和蔼了。笑眯眯的像个普通人家中的老爷爷一样,拍着手逗孙子。
  小平安对皇上下巴上的一缕胡须很感兴趣,见了他就要挥小手揪一把。皇上都给他揪怕了,所以并不靠近,只是隔个几步逗他说话。
  没一会儿,看皇上有些累了,谢启带着汤婂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小平安因着没揪到胡子,还有些不甘心,挥着小手徒劳的向皇上张张握握的,啊啊啊叫的格外凶狠。
  等屋里静下来,皇上摇头叹笑,“这小家伙。”
  捋了捋美髯,有些后怕的跟皇后道:“满月宴的时候,揪住就不撒手,把朕薅的生疼,差点当着文武百官丢丑。”
  文皇后给他倒了杯热茶,把汤婂刚拿来的月饼切成小块放在一边让他拿着吃,“小孩子都是这样,身边儿伺候的都不敢戴耳坠,就怕他薅住不撒手。”
  皇上吃了口月饼,夸了一句,又开始叹气,最近真是太不顺心了。“好在长庚总算好起来了,不用朕再操心。”
  文皇后垂下眸子没有吭声,只温柔的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有糖小殿下:爹,我给你长脸不!
 
 
第36章 好玩儿
  景王府
  书房里一片狼藉,打碎的茶碗茶壶跟砚台铺满地板, 景王谢融一向笑容可掬的俊脸一片漆黑, 气的浑身发抖。
  陈镜心官场不顺,前年进景王府当了个幕僚,相处两年, 他也是第一回 见景王如此沉不住气。此时他只恨自个儿为何腿这么快, 只稍稍晚来那么一刻钟, 也不会见到眼前这么尴尬的一幕。
  景王闭着眼急促的喘息, 终是气难平,挥手一把把身前书案上所剩无几的几竿毛笔两方狮子镇纸扫落在地,怒声大喝:“欺人太甚!”
  陈镜心缩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心思转的飞快。
  王爷一向爱惜羽毛,这回栽的实在有些很。人人一提起王爷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文质彬彬博学多才礼贤下士……诸如此类赞誉的话语。可就是这样美名在外圣眷优渥的王爷,昨日夜里被人从春香楼里打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辨无可辨。
  就算你衣衫整齐又如何, 就算你口口声声是去喝茶的又如何, 就算你屋子里只有一个长相不出挑的歌姬跟一个年过而立的大男人又如何……只要被人揪出来,就百口莫辩。
  甭叨叨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君子坐怀不乱那一套,你有脸说,旁人也没脸信。
  陈镜心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谢融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绣金线的袍子,头戴白玉冠, 静默不语的坐在那里,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长相并不是多俊美无双,但是皇家的王爷,自然有一身非凡气度,加上面相白皙,逢人就是三分笑,脾气温和,被人认成小倌倒也情有可原。
  春香楼之所以为京城第一楼是有原因的,除了里面的美人国色天香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之外,最要紧的一点,楼里除了姑娘,还有小倌。
  这会儿外头传言纷纷,人们正是嚼舌头嚼的热闹的时候。陈镜心斗胆听了两耳朵,吓得浑身冒冷汗。可是细思之后,发现这事儿真的经不起念叨。连他听了那些狗胆包天的流言,也不禁想着,兴许真有人,就好这一口呢。
  景王一想到昨日夜里被那刁蛮妇人从春香楼茶室里抡着棒子赶出来的一幕,就恨得眼睛滴血。
  他素来谨慎,跟人联络从不在景王府。春香楼人来人往,但大启严谨官员出入青楼妓馆狎妓,他去的时候遮掩一番,反倒无人注意。这么些年下来,一直平安无事。
  可昨日刚进去没多大会儿,一盏茶都没喝尽,就来了个膀大腰圆的恶妇,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一边打,一边喝着嗓子破口大骂。
  他心里气急,但顾忌着身份场合,只想尽快离去。怨只怨他怕暴露身份,过去时只带了两个心腹,根本不是对手。
  “韩老六那你去查过了?”
  满是寒意的声音响起,陈镜心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唯唯诺诺的道:“回王爷,都查清楚了,韩老六平日里就荤素不忌男女不挑,这都是瞒不住人的。这阵子迷上了春香楼的小倌辰安,为了捧这个辰安,陆陆续续从家里偷了三千两银子。高云娘晓得后,这才火冒三丈的带着家里的小厮打上了春香楼。”
  韩老六是赘婿,家里一向是婆娘高云娘当家。
  说到这里顿了顿,“韩老六花钱心里没数,手里银钱却一向紧张。这点咱们平日也都注意着,该给他的一文钱都不少。”
  说这话他是有些心虚的,韩老六这里一向是他在联络。仗着韩老六不敢跟他啰嗦,每回过手他都要扣下一些来。不多,每回也就扣个两三成。
  景王憋闷的吐血,一脸的匪夷所思,“没有外人插手的痕迹,全是韩老六一家子搅和出来的?”
  陈镜心讷讷开口,“……回王爷,确实如此。”
  谢融颓然的倚在黄花梨官帽椅的靠背上,阖上双眼,“那刁妇怎么说?”
  “也是巧了,咱们的货刚到,银子砸进去不少,一时周转不开,这半年的分成商量着过几日再给。韩老六这才一时糊涂……今日正好是她们家铺子盘账,又有几户行商赶着要银子,这么一数立马就发现不对了。韩老六在家里笼络的几个下人,被打的臭死,没多大功夫就全招了。”
  他也觉得这事儿未免太巧,赶过来调过去的查,连夜过了好几遍审,可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日头渐渐西斜,有红通通的光从窗格里透过来打在脸上,谢融拳头握的死紧,深呼了一口气,冷漠道:“随他们去罢,吩咐下去,这段日子都夹着尾巴做人。”
  陈镜心迟疑的反问,“韩老六如何处置?”
  谢融听见这个名字眼睛赤红,腮帮子咬得死紧,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呵斥道:“这还要本王来教你吗?多少双眼睛盯着,莫非你还要灭口不成?一帮子蠢货,滚!”
  陈镜心噗通噗通磕了一连串的响头,也不敢站起来,膝行着爬过门槛一阵烟似得跑了。
  谢融也觉得一切都是巧合,而巧合的制造者这会儿正在家中挨鞭子。
  海氏一手小皮/鞭使得出神入化,汤铭胜偶尔逃不过挨一下顿时就疼的哭爹喊娘。
  “夫人啊,娘子,别打别打啊,为夫的错了,真错了,你消消气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啊!”
  海氏呵呵冷笑,动作越发敏捷迅猛,厉眉倒竖,“这才消停了几天,你又给我跑到那腌臜地方去了。好嘛,去就去,你找个姑娘也行啊,到了找个大男人陪酒,你丢不丢人,咱家人让你臊的都不敢出门了!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还跑?给我站住!”
  汤铭凯鞋子都跑飞了一只,东躲西藏的十分有经验,见海氏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扭头往大门冲,寻思着出去躲几天,等她消消气再回来。照这么打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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