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仿佛已经说完,苏月恒渐渐地住了声气,沈珏轻轻抚了抚月恒的青丝一脸沉思,屋子里一片静谧。
良久,苏月恒到底没有忍住出声:“健柏,你听明白了吧?可有什么打算?”
沈珏轻轻吐了口气:“嗯,听明白了。不过,此事却也不是不可以做的。”
听得沈珏这话,苏月恒很是着急,生怕自己方才没说明白,赶紧再说道:“健柏,此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户部过后会有大震动,这时候进去,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给别人送菜的。”
虽然这个话题甚是沉重,但沈珏还是被苏月恒这话逗的有点想笑,月恒这形容倒是贴切的很,‘送菜’?这个词不错,可是不见得就是他们送菜而不是别人送菜的。
沈珏抚着月恒青丝的手加重了一下,轻笑道:“月恒别急,我说此事能做,当然是要做好准备的。我不会傻的什么准备都没做,就一头撞进去的。”
虽然沈珏在自己面前一向是无所不能,总是谋定而后动的,可是这等事儿,苏月恒还是不能不疑虑。苏月恒看着沈珏,第一次泛起不相信的眼光:“健柏,你先前说要对户部下手,我相信你必是做好了准备的,可是,现在,我跟你说的这事儿,尤为重要,半点也马虎不得的。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儿。”
沈珏松开苏月恒,面对着她,捏了捏她的鼻子,月恒这认真的小模样可真是可爱的紧。
沈珏轻笑道:“月恒且请放心,你说的话我当然是放在心上的。我的意思是,此事仍然是可以做的,但做的方式有变就是了。”
一听沈珏这话,苏月恒来劲儿了,立时坐直了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沈珏:“健柏是有主意了?”
沈珏点点头:“是的,有个初步想法,具体实施还待完善。”
苏月恒大是感叹,自家男人就是厉害,这自己才提了个头,他就已经想到了办法。
苏月恒大是兴奋的追问道:“这大概的方法可能说说?”
沈珏笑道:“月恒想要知道,当然是可以说的。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前期已经布置好了,这户部该拿的我们仍然是要拿的。不过,先前可能我们只考虑了一步,现在却是可以多考虑几步,届时,说不定比先前我们考虑的结果更好。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
苏月恒明了了,她也笑了:“看来,健柏是想在这方面做功夫。嗯,我看行,这功夫如果做好了也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就是操作起来,要特别仔细才是。”
沈珏点头道:“这是自然。”
两人说了一阵后,基本上达成了此事可以做的认定。苏月恒也想通了,也是,自己先前老是想着户部过后会被晋王端了。那现在,他们可以在陈王的安排的新尚书到位之前,一举将户部端了,如此,就可以顺理成的安排人手了。
不过,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棋走起来还是很险的,搞不好,鹬蚌一起来对付他们了。所以这个度必须要把握好。
对此,沈珏深以为然。这个度他当时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沈珏起身来,对苏月恒道:“我去一趟书房,过后再去国公爷那边,要是回来的晚了,你先睡,不必等我。”
苏月恒嗯了一声:“我省的得。我你不用但心,到时健柏你,不要太累了。身体最是要紧的。”
沈珏郑重点头:“这点月恒请尽管放心,我必是再是小心不过的。”沈珏说这话特别真挚,此话真是半点敷衍杂质也无。没有人比他更能清晰的知道拥有一副好身体的感觉的。前面孱弱了二十年,现在得天所赐,让他有了健康的体魄,有了爱若性命的妻子,日后还有可爱的孩子,他当然会好好珍惜的。
沈珏大踏步走了出去。屋子里不过少了个人却陡然空了一样,苏月恒怅然了几许,旋即,打起精神做起事来。
男人要去忙事业了,自己这个内助也当是要做好才是,可是不能再如之前一般懒懒散散的。既然已经回京,该是要联络的感情,要走动的人家要走起来了。
可是,走人家也是一门学问,当是不可轻易去做到。此事还是要厘清才可后动的。
看看外面天色,看样子,沈珏今天的晚膳肯定是不会回来吃的了。苏月恒决定去到郑夫人院儿里去跟她说说话,顺便再蹭一顿晚膳。
今天大半天了,没见到儿子,郑夫人正想说是不是去长安远看看的,门口却是响起了通报声:“太太,大奶奶来了。”
听得苏月恒来了,郑夫人心头一喜,忙忙的道:“快,快让她进来。”
苏月恒进来,赶紧蹲身福礼,口中也赶紧解释道:“母亲,健柏今儿个有点忙,他去了国公爷那里了。今儿个想来是不能来给母亲请安了,还请母亲勿怪。”
郑夫人不是那等柔弱不知事的妇人,听得儿子不能来,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她也是十分能理解的。先前儿子身体不好,她对儿子的期许就是活着就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健柏现在体魄康健,如此风神俊朗的儿子,她当然是希望他有一番作为的。虽然说,随着健柏在外频繁走动,可能引起危险,但也不能因为怕那些潜在的危险就将儿子绑在身边的。男人当是要有男人一番作为的。
郑夫人笑道:“看你这孩子,健柏有事当然是要先紧着做事的,看到他出息,我心里也高兴,这有什么值当说怪不怪的。我们娘儿们间的,不用客气,赶紧坐下吧。”
苏月恒谢过后,缓缓坐了下来。
婆媳二人要说的话多的很,方才午后时分,苏月恒从娘家回来,原本是要过来跟郑夫人报备一声的,却不曾想沈珏使了人过来,说苏月恒喝醉了,让她勿怪。
想到这个,郑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俩孩子可真是,轮着翻儿的过来给自己道歉。
见郑夫人笑的甚是愉悦,苏月恒心头更是放松,看来婆婆心情不错,当是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今天回来,自己醉的人事不醒的,还没跟郑夫人报备的,这可不应该。
这幸好是自己这婆婆大度,要是换那等,不说是恶婆婆,就说是那等稍微严厉点的,自己今天恐怕都不好过的。
婆婆大度没有追究,自己可是不能不知理。
苏月恒刚刚坐下,赶紧又欠身道:“母亲见谅,月恒今日回娘家失态了,回来竟然没有跟母亲请安,实在罪过,万望母亲恕罪。”
郑夫人摆摆手,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了让你不要客气的,怎还如此客气。这些个话儿,健柏已经过来说了,多大点子事,还值当你们俩说了又说的。快别客气了,我们娘儿们好好说话才是正经。”
这倒是的。歉意表明即可,不可没完没了。何况今儿个过来还要说正事儿的呢。
郑夫人说完,接着道:“说起你回娘家的事儿,我也没有问。你这次回去可还好?”虽然跟定安侯府的人接触不多,郑夫人可是知道,自家儿媳仿佛跟娘家人不甚融洽的。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苏月恒是自家儿媳妇了,自家媳妇自家疼,可是不能再让人欺负去了。
所以说,由郑夫人这里可以看出,沈珏那护短的个性简直跟母亲是一脉相承的。
苏月恒赶紧笑道:“承蒙母亲过问,我这次回去都很好。”苏月恒没有夸张,这次她回娘家,祖母、父亲、大嫂他们对自己可是热情的很的,算起来,自己可是他们家目前嫁的最好的,以他们的个性,当然是只有好的了。
郑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
几年未见的儿子儿媳这才回来,郑夫人简直每日里都有说不完的话想跟他们说,今儿个也不例外。由回娘家的事情开头后,郑夫人又是细细的问起了苏月恒他们在外的事儿,还有回来之后一应事务的安排等等。
对外面的事情作答一阵,苏月恒就郑夫人问起的,他们回京后的打算安排等事儿作答:“母亲问的这事儿,健柏跟我也有说起过。健柏的意思是,现在他身体好了,就这样闲着也不是事儿,所以,他想在京城找点事做。”
这个答案不甚意外,作为母亲,对儿子是极为了解的,沈珏自回来之日起就忙忙碌碌的,郑夫人是看在眼里的。
儿子要出去做事?虽然是心有准备,但郑夫人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有些担心,怅然儿子真的是长大了,担心的,当然是她心底最隐秘的。虽然这二十来年都成功的瞒了过去,但郑夫人还是很担心。
郑夫人默然了。
见自己说了沈珏要步入朝堂之后,郑夫人就沉默不语。看看郑夫人的神色,苏月恒猜到她心底的担忧。可是,此事现在还真不好跟郑夫人摊牌的。
苏月恒默了默,正想对郑夫人劝慰一二的,郑夫人却是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了开来,抬头笑道:“如此也好,男子汉大丈夫在世当是要有一番作为才是,可是不能终日困在宅中无所事事。”
听得郑夫人如此说,苏月恒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再说那些宽泛的劝慰之词。苏月恒笑着接话道:“母亲说的甚是,男儿当是要外出闯荡一番才是。其实不瞒母亲,健柏准备出仕的打算,是由来以久的,在回京的途中他都想了好久的。”
郑夫人仔细的倾听苏月恒说沈珏理想的由来,不时的点头微笑,儿子出息,做母亲的总是高兴的。
苏月恒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母亲,我想着,日后健柏时常在外走动的,到时,说不得我也得时常在外行走一二。可是京中之事,我甚是不大清楚,所以还请母亲教导一二。”
郑夫人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日后你的应酬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人情往来,还有各家儿的情况,你当是要清楚才是。”
一说到这方面,郑夫人顿时郑重了起来,大儿媳虽然进门早,可是刚进门那会儿为着健柏的身体,是什么都没顾上,尔后又是因为健柏千里求药,一直未有在身边,这很多东西,该教导的还没有教导。现而今有了时间,可是得好好说说才是。
郑夫人立马吩咐崔嬷嬷:“大栀,去将先前我拟的帖子拿出来。”
崔嬷嬷转进内室,很快拿了一叠纸出来。
郑夫人接过,旋即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对苏月恒招手道:“来,你过来,坐近点我跟你说说。”
知道郑夫人这是要正儿八经的教自己京中之事呢,苏月恒不敢怠慢,赶紧坐了过去。
郑夫人拿起帖子递给苏月恒,苏月恒接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些王爷、公主、公、侯等人家。
郑夫人先指着最上面的帖子对苏月恒介绍道:“月恒,这是目前在京中的一些人家,这些个王爷、公主都各有各的脾性......”
虽然郑夫人明面儿上不管镇国公府的,可是,对这些京中人家,郑夫人是门儿清的。
她按关系远近,一家家儿的对苏月恒说了起来。对跟镇国公府以及镇南侯府走的比较近的人家,郑夫人是着重介绍;当然了,对于对头,那更是会细细说道的。
余下的一些平平之交,郑夫人淡淡的道:“这些个,平日里逢年过节什么的不可轻忽了礼数,礼是一定要送到的。”嗯,明白了,这个人家,礼到人不到也是可以的,说白了就是点头之交了。最是要注意的就是交好的人家,跟死对头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正热闹的时候,门口传来丫头的通报声:“太太,二奶奶请见。”
郑夫人教导的正起劲儿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顿,眉头轻蹙道:“传进来吧。”
苏月恒也皱了眉。自己这次回来,郑夫人仍然重申了,不需儿媳晨昏定省的规定的,苏月恒也是听了话的。虽然说,不会真的不来,但也没按照晨昏定省的硬性规定来请安的。
这何宜娴也是一样的,苏月恒可是打听过了,他们不在家时,何宜娴虽然也是时不时到郑夫人这里来请安的,但也甚少晚上过来的。怎么,现在听说自己来了就赶过来,她是不是担心郑夫人将好处都给了自己呢。
苏月恒想完,忍不住嗤笑摇头,自己可能想多了。也许因为何宜娴先前做的恶事,所以自己先入为主的不喜欢她,才会如此想她。看看这何宜娴做的事情,摆明了是一副干大事的准备,怎会计较这些。
事实上,苏月恒还真没想多,何宜娴还真是担心苏月恒跟郑夫人走的过近,让郑夫人将好处都给他们了。何宜娴也是看过原书的,她可是清楚,郑夫人手头的好东西不少呢。沈珏后面发家,有好些也是得益于郑夫人财力、人脉的支援的。可是不能让苏月恒抢了先。
所以,当何宜娴听说苏月恒到了无棱院,她立即就着急忙慌的起身,不行,她不能输了苏月恒,苏月恒去请安,她可也不能拉下。为免自己输在这上面,何宜娴当即决定,从明日起,她去了袁太夫人那里晨昏定省后,也必要到无棱院请安。
想到这里,何宜娴都有点懊恼自己先前太实诚了,不,不,也不是实诚,是先前没有对手,大意了,竟然郑夫人说不用请安,她还真不请了,这可真是有违她八面玲珑的做人原则。
见何宜娴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沈熠忍不住叫住人:“这天都快黑了,你还出去作甚?”
何宜娴道:“我要去母亲那儿一趟。大嫂去了母亲那里请安,我要是不去,这外人看着也实在不像。”
沈熠无力的叹了口气:“宜娴,我看不用了。母亲一向不在意这些的,你不去,母亲也不会生气的。何况,大嫂现在去母亲那里肯定是有事要说,你现在去了恐怕不大方便的。”
何宜娴一听,顿时更有理了:“可不是,大嫂过去说事儿,我这做弟媳的,更该去听听的。”何宜娴直觉沈珏那两口子肯定有事儿的。不知怎的,自从沈珏他们两口子回来,何宜娴就不安的很。
有时看着沈珏那冷冰冰的眼神,她忍不住心头发虚,莫非自己做的事情对方知道?不过,每当这个念头起来,她都极力的压制了下去,这么隐秘的事情,沈珏他们不可能知道的。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沈熠是这本书的主角,她也必是这本书的主角。他们有主角光环,没有什么可以阻碍的了他们的。
一想到这个,何宜娴就斗志昂扬,她必须掌控所有不定因素。不能输给任何人。虽然她是天命之女,可是细节也是决定成败的,尤其是这让人忌惮的沈珏二人,更是不可轻忽。
沈珏原本不过是淡淡的名字而已,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那冷峻无比的男子,他的一个眼神仿佛都能将人冻住一样,不能不让人注意的。
尤其是,自沈珏二人回来后,沈珏的实力更是让她心惊。在外她不甚清楚,可在后宅就足以让她看清楚很多事情,她撒出去的人不少,可但对于长安院那边的消息知道的是少之又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