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一针又要下去,田婆子赶紧嚎叫道:“别,别,大奶奶,让我想想,我再想想。我每次去拿药的地点都不一样,不过,唯独有一个地方,去拿过两次。就是骡马街拐角的巷子口处的那个小门面,。可是,我这次去找时,已经没人了。”
苏月恒不语,一针直接扎到了膻中穴,田婆子惨叫的比猪还响:“大奶奶,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苏月恒拔出了针,看来她没有说谎。
苏月恒心沉了沉,今天他们虽然抓住了下药之人,但制药的还是不知道。现在闹的动静儿又这么大,可真是有些打草惊蛇啊。
苏月恒定了定心神,接着问道:“你既然说找不到之前的人,但你这次跟人传递信息又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去拿的这药又是怎么回事?”
田嬷嬷道:“之前那人不是说大公子熬不过今年的么?可这次我见他气色好了很多,一天能往外跑几趟,再不是之前那动一下就冷汗都要下来的样子。我,我这是不放心呐。”
“这些天,我在府中听到了不少传言,说什么立嫡以长,待大公子身子好了后,国公爷说不得要换世子,所以我才着急的。我为了以防万一,反正已经做了,总要求个心安才是。所以,我又去求药了。”
苏月恒点着地上的药道:“这个药是哪里来的?”
田婆子:“我打听到城外游方老道士也会炼这种无声无意让人虚弱致死的药,所以我就去他那里求了。他谨慎的很,给了银钱后,也不见我,就只给我说了取药的地点跟时候。”
苏月恒问到这里,基本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
直起身来,看着屋内众人道:“我问完了。”
镇国公看着苏月恒满意的点点头,这小丫头今天的表现真是出人意料,看起来软懦的很,没想到下手审问时毫不手软,问的也特别有章法。
镇国公看了眼郑夫人母子二人,旋即沉沉道:“今儿个就先问这么多吧。先将人关起来,日后再行审问。”
苏月恒这时接话道:“国公爷说的是。还请国公爷万望让人看好。明日我估计她精神气会崩溃,到时我亲自送药过来,让她无论如何要撑住的。”
听得苏月恒这话,沈珏眼里光芒一闪,问道:“月恒何出此言”
苏月恒道:“她今天太亢奋了,明显是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使人兴奋的药。如果不是有这些药物作用,我估计这嬷嬷今天也不会如此激动,稍稍一激就说实话。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助我们呢。我想,这人估计担心这嬷嬷说的不够多。”
闻言,郑夫人也恍然道:“月恒说的有道理,难怪我觉得嬷嬷今天有些奇怪,平日里她多是沉稳少言的,就是说话也是多留有余地的。今儿个就算是撕破了脸,按道理说,就算为世子着想,她也不会如此刻毒,将心里所思所想刻毒之处尽数倒出来的。”
镇国公点点头:“嗯,放心,此人就交给我吧。”
镇国公命人将田婆子拖下去妥善看好后,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吩咐,吩咐人就方才问出的这些事儿好好清查。
吩咐完,看看一脸憔悴的郑夫人,又看了看辨不出神色的沈珏,镇国公轻叹一声,对郑夫人道:“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了。”都是因为沈熠的缘故才让健柏遭了这么大罪啊。
郑夫人闻言,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国公爷此言可真是折煞我了。这都是我没处理好家事。何况,这世间只有我对不起你的,哪有你对不起我的。”
苏月恒不着声色的扫了眼两人的神色,这话听来很正常,可是细一品,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镇国公乃是堂堂的铮铮男儿,说一句抱歉的话表明心意就行了,当然不会如妇人一般非要推辞来推辞去,仿佛一定要别人收下自己的歉意才行。
镇国公听了郑夫人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郑夫人轻轻一拱手:“天儿也晚了,夫人收拾一下院子歇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说。我先走了。”
说完,镇国公又转头对沈珏道:“健柏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也赶紧歇着去吧。”
从无棱院出来,两人一路无话,默然一路。
进得院中,苏月恒赶紧忙忙的吩咐人伺候沈珏洗嗽,自己也冲到净房洗了个战斗澡。
出来,心情渐渐平复了好多。
沈珏还没出来。苏月恒瘫坐在椅子上,回来就一直忙碌,都没有吃饭的,现在真是又累又饿。
苏月恒一向喜欢用食物解忧。
于是,苏月恒起身到厨房,指挥着姚黄做了两碗色清味香的汤面亲手端了出来。
沈珏已经等在桌旁了。看着她,眼神对上,轻轻地一颔首。
苏月恒将面放到桌上,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推到沈珏面前:“大半天没吃饭了,饿得很。这是我刚让姚黄做的,我们赶紧吃点。”
沈珏看着桌上的面,没有动筷子。苏月恒拿起筷子塞到他手里:“吃不下也吃点,这关键时刻,身体可不能出问题。虽然有药,但吃饭才是根本。来,赶紧吃点。这之后还有的忙呢。”
苏月恒说完,示意了下捏着筷子的沈珏:“赶紧吃。”
然后自己忙忙的下筷子捞了筷面条塞到嘴里,食物一进嘴,唔,真香,真是瞬间祛除了好多疲惫。
见月恒吃的香甜,沈珏也慢慢的吃了起来。
饭毕,苏月恒看着沈珏的神色道:“你可还撑的住?要不,我们明天再说?”
沈珏摇摇头:“我们说说话吧。现在就说。”
苏月恒道:“好。”
然后,单刀直入:“健柏,我感觉今天这事儿太过凑巧,就像有人将这些送到我们面前一样。”
沈珏点点头:“是的,先前我也只是有点猜测。但当你看出田嬷嬷被下药使之亢奋,我就笃定了此事另有蹊跷。”
苏月恒有些皱眉不解:“你说这人既然已经将田嬷嬷送到了我们面前,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我发现?”
沈珏摇摇头:“不,不是多此一举。此人的意图是明显的先将田嬷嬷抛出来,然后速战速决的定罪,然后不要我们再在后面追查。至于下药被你发现?那是因为背后之人根本不知道你会医术。”
苏月恒明了了:“嗯,有道理。”
“不过,今儿个你怎么这么快速度就将人捉住直接动手了?你是怎么发现田婆子的异常的?”苏月恒问道。
第55章
听得苏月恒的问话,沈珏答道:“这些天来,我一直有让人在跟着田嬷嬷的。她之前都不怎么动的,后来我们回来后,放出的消息让她紧张了。所以,她就开始动作了。”
“今天她没有撒谎,至少在说近段时间以来的事情的时候,她说了真话。她找的那些人,做的事儿,跟我掌握的讯息没有出入。”沈珏给苏月恒解惑道。
苏月恒点完头头,仿似想起什么的又问道:“健柏,今儿个在霞涌寺,是不是你的人拦住了我?就是我跟踪田婆子的时候。”
沈珏点点头:“是的,是我的暗卫。”
说着,沈珏对着屋子轻唤一声:“沙鹏,承影。”
瞬间两个人影飘然落到他们面前。苏月恒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大大的吸口气后冲着沈珏问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暗卫?”
沈珏点点头,旋即被月恒这话说的有点莞尔:“怎用上传说了。”
“他是沙鹏。”沈珏指着高大冷峻的劲装男子介绍道。
“他是承影。”接着又一指俊秀的那个。
介绍完,沈珏对着二人冷峻的吩咐道:“这是大奶奶,日后她有什么吩咐,尔等也得听从,可知?”
沙鹏、承影二人赶忙抱拳领命。
沈珏一挥手,二人很快飘然退去。
两人飘然而来,飘然而去,苏月恒看得有点傻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对沈珏道:“啊,啊,那是你的暗卫啊,你干嘛要当着人的面亮出来,还说给我用?我能有什么可用到的地方?这是保护你的,你赶紧收回去啊。”
见苏月恒一脸紧张的样子,沈珏轻笑着安抚道:“月恒无需紧张,平常对待即可。他们二人跟了我多年,最是忠心不过的。本来我也是早有心让你知道他们二人的。”
苏月恒还是一脸慌张:“这是暗卫啊。暗卫不就是秘密伴在身后保护你的,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亮出来,这可怎么好。”
沈珏摇头轻喟:“没有随便亮出来。我只在你面前亮出来过,其他没有任何人知道。”
苏月恒一听,突然感觉心里酸胀酸胀的,这沈珏是得多信任自己啊,将这种事儿都透露了出来。
苏月恒眸光溢彩的看着沈珏轻叹道:“健柏,你可真好。”
月恒一脸乖巧,满目感动的样子,看起来可真是让人心生欢喜,真像是个小猫一样,沈珏忍不住出手去揉了揉她那满头的青丝。柔软丝滑的青丝挠在掌心,柔滑麻麻的一片,简直让人不忍收手,沈珏很是借机多揉了几把。
老实说,沈珏这样揉着头顶还是挺舒服的,就是他这一脸撸猫的表情可是怎么回事儿?
苏月恒轻轻的摆了摆头,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沈珏的手很白,摸起来也是凉凉滑滑的,无名指上还有一块儿茧子,想必是常年写字造成的。这手真是如玉石一般,苏月恒拉着摩挲了两下方才放开。
沈珏.......
这丫头可真是不吃亏,自己摸了她的头,她就要摸自己的手还回来。不过,这感觉好像很不错?苏月恒放开他时,沈珏甚至有点淡淡的遗憾。
屋子的气氛有些静谧过后又有些低沉,两人仿佛知道后面的话题会进行到哪里,但谁都没有开口。
苏月恒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先开口了:“健柏,你说田嬷嬷这事儿真跟世子没关系?”
沈珏默然片刻后道:“没有。”沈珏答得很是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苏月恒看着他不语。
看出了月恒眼里的丝丝不认同,沈珏默了默,道:“月恒。我不是感情用事。”
说着,沈珏满眼叹息的看着苏月恒道:“甚至,月恒,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心思坦荡,善良之人。我从不忌用最坏的思量去考量别人。这次,你探出我中毒后,我就已经让人细细的查了二弟,甚至还派了人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不是我母亲生的。”
“月恒,我是不是心思很阴暗,很卑鄙?连自己一起长大的手足都忌惮如此。”沈珏看着苏月恒语气清淡,满是对己的嘲讽问她。
苏月恒明白沈珏此时的心情。多年相伴的手足,突然插入如此抹灭不掉的伤痕,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何况,从康宁等人处日常听来,沈珏两兄弟感情很好,沈珏很爱护沈熠,沈熠也很信赖依恋沈珏。
苏月恒轻轻的拉起了沈珏微凉的手晃了晃:“健柏,看着我。”
“健柏,你错了,你这是睿智,不是阴暗。我很喜欢你这份清明。你这样做事再对不过的,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
如此的生死大劫,如果是天数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种时候,最直接的目标当然就是谁是最大的获利之人了。
而镇国公府,沈珏生病后,最大的获利者是谁?是沈熠。
听完苏月恒的话,沈珏阴郁的神情豁然开朗,反手握住了紧紧拉着自己的柔胰:“谢谢你,月恒。”
苏月恒大大的绽开一个笑容,语气开朗道:“行了,我俩现在也别你谢我我谢你的。来,说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屋子里的气氛一扫而空。
沈珏展颜一笑:“不急,先看看查出的结果再说。”
结果很快就查出来了,这次的事情真的都是田嬷嬷所为。
挑拨她,给她出主意的图似,在几年前全家都发卖去西北苦寒之地,在路上时图似两口子就病故了。骡马街针线铺子的店主也找到了,这店主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他的店里交易毒药,确定是个路人无疑。
这次给田婆子提供药的游方道士也找到了,两人是单纯的银钱交易,根本都不知道谁是谁。
游方道士被抓到的时候,吓的不行,不用人怎么问的都说了:“我一直有卖一些软筋散、蒙汗药什么,也会制一些不致命的阴损药。前些天是有人找我买这个,我就做了一包人吃了浑身气虚无力的药,这吃一包不碍事的,过个十天半月自己就好了,所以我就卖了。”
审问的哪里肯信,喝问道:“既然不致命,那你还鬼鬼祟祟,搞那么大阵仗交药。”
游方道士哆嗦道:“我是偶然听人说那婆子是大户人家的嬷嬷,我经常游走在外,听得也不少,我怕那人拿着我的药做坏事,一个不小心把我也牵扯了进来。”
“偶然听人说?在哪听人说的?”审问的接着问。
这个答案好答的很,游方道士立即道:“就是在平岭庄子那个河边,那婆子路过时,有人给她打招呼,我听了一耳朵。”
审问的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的,接着喝问:“你怎么那么巧就在那里遇到她了,还那么巧听到了?”
审问的人抽出了板子,游方道士吓尿了,赶紧招:“这位大哥,别打,千万别打。我说,我说。这其实也不是巧,那河边经常都有一群姑娘在洗衣服,我时常无事都会去那边看大姑娘的。”
这事儿好查,一查就查到了,这道士没说谎。再去审问一下田婆子,田婆子跟他说的话也都对得上。
于是,查的结果确实如田嬷嬷所说,是她心魔作祟,利用郑夫人的信任而做下的这恶事。所有的证据都完美无缺的指向了田嬷嬷,再无疑虑。
“很完美。这事儿,条理清楚,逻辑顺畅。”苏月恒听完,看着沈珏意味深长的道。
沈珏也是一点头:“是啊,太完美了。”该有的证据都给了,该死的人证也死了。
苏月恒沉吟一阵,对沈珏道:“我总觉得此事没完。这田嬷嬷不过是别人抛出来的弃子而已,更深的原因还在背后。”
沈珏深以为然:“月恒说的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