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坐在一起听卫云开讲过去的故事,孩子们知道一些卫家复杂的过去,对老爷爷和爷爷的事迹尤为向往,不大会儿就脱离轨迹,唠叨着说到仨孩子接二连三的打哈欠。
等把仨孩子都安排去睡觉,宋月明上楼拉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在飘雪花。
“得,明天这仨人又有的玩了,早就盼着下雪呢。”
小时候下雪不会玩,现在可喜欢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呢。
卫云开揽着她的肩向外看:“明天早上起来就得开始疯……”
“我还是希望别下大,要不然路上不好走。”孩子是放寒假了,大人明天还得去上班呢。
拉上窗帘前,宋月明下意识往对门葛家看了一眼,大雪天的,那边还有说话的动静,就是吵架他们也当听不见吧。
卫云开没有注意到她在看什么,麻溜儿脱衣服上床,忽然想起什么跟宋月明交代:“明天要是大雪,我送你去上班,下午我得去跟人谈点事,到你下班前,我再开车过去。”
他还是不大放心仅有半年驾龄的宋月明在雪天开车。
“行啊,他们仨明天在家,你出去之前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说你耍赖。”
“好。”
关了灯,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外面似乎下起了雪粒子,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声音很响。
宋月明翻个身把脚搭在他腿上,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怎么了?”
“没,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咱们刚结婚那一年了,顶着雪去拉鱼卖鱼,当时可没想到会有现在……花钱大手大脚!”
就这么几天,年底分到的分红还没暖热就嗖嗖嗖的花出去好几万,有点败家。
卫云开低低笑出声,胸膛都在震动:“那咱们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当初卖鱼回来那么零钱你还嫌弃的不得了呢,现在那么多钱都放在你面前守着,你肯定不乐意。”
“零钱很脏啊,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
其实宋月明也知道,她就是间歇性的反思,免得太过豪奢,带坏孩子之类的。
“放心花吧,我相信我们家月明持家有道,不会败家的。”
宋月明做个鬼脸,张开手抱住他:“那这有一半是你惯出来的,你得负责。”
卫云开收紧手,带着笑意道:“我负责,负责一辈子。”
……
翌日起床,雪下的并不大,刚刚覆盖住鞋底,有部分已经融化,这也不影响仨孩子玩雪的兴致,堆个小雪人来回打着玩,把昨天的新欢钢琴给抛到脑后。
早饭过后,卫云开将宋月明送到厂里,下午去了跟人谈合作。
下了雪,外面泥地上不大干净,仨孩子都在家玩,许大姐让他们在家里玩,她按时去菜市场买菜,路上碰见吴家嫂子,嘀嘀咕咕说起昨晚上葛家吵架的事儿,他们家跟葛家前后院,吵架的内容她在家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唉哟,葛家那老太太算得可真聪明,让俩结过婚的儿子挣钱交到家里,现在这钱还不够给小儿子娶媳妇的,俩儿媳妇不愿意,老太太嗷嚎着要上吊,可热闹了!”
许大姐听着蹙眉,与主家私事无关的,说两句也不耽误什么,于是就问了:“他们家娶什么样的姑娘,要多少彩礼犯得着这么做?难道以后老太太就指望小儿子给养老了?”
“咋可能,肯定是三家轮替班来,他们家那二闺女还没出门儿,还不知道要许给谁家,要多少彩礼呢!”
吴家嫂子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又吐槽:“葛老师眼光可真够高的,我给介绍过两个都不愿意,也不知道想嫁啥样儿的人。”
“她年龄确实不小了。”
“可不是,我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三四岁了!”
被吴家嫂子提起的葛玉凤寒假在家休息,只不过听过昨晚的争吵,她脸色不大好,在家里坐了半天,又找一借口敲开卫家大门。
许大姨去买菜做饭,家里只剩下仨孩子,双胞胎都很有警惕性的,开门开一条缝,看到来人时兴奋劲儿都丢了一半。
“葛老师?”你来干啥?
葛玉凤呼出一口气:“我,我们家剪刀找不到了,借你们家的用用。”
卫越噢了一声,从小养成的礼貌决定他即便不喜欢葛玉凤也得回屋将剪刀找出来交给她,但是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将大铁门给关上。
葛玉凤就顺道跟他进了卫家大门,即便是冬天万物萧条,他家院子里仍有几棵冬青青翠欲滴,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残雪被打扫的一干二净,花园里种着两三株长着花骨朵的树,她匆匆扫一眼一时想不起来种的什么。
到了客厅,双胞胎已经忙着到处找剪刀,这些东西他们平常不碰又不用,根本不知道会放在哪里,葛玉凤就站在一旁等着,四处看看,又问:“卫铭,你们家大人都不在啊?”
“嗯,妈妈去上班了。”
“你们爸爸和保姆呢?”
卫越皱眉:“出去了啊。”
葛玉凤张口还要问什么,书房里忽然叮咚一阵响,似乎是钢琴的声音,她在学校听音乐老师弹过,昨天他们家来一辆车和三四个工人小心翼翼的送东西,该不会是买的钢琴吧?
“真真呢?怎么没看见她?这是什么声音,她在家干啥呢?”
葛玉凤说着走到半开的书房门那儿,果然看见卫真坐在琴凳上,两脚悬空,两只小手在琴键上动来动去,小小的人儿竟然带些不可触及的气质。
“真真,你在弹钢琴啊?”
卫真停下手,从客房找到剪刀的卫铭走过来,小脸上带着不悦:“葛老师,妹妹弹琴呢,你不要打断她!”
葛玉凤立刻带着歉意的微笑:“我就是好奇来看看,你们别生我气啊。真真钢琴弹的真好听!”
卫真听见这夸奖,仰头看她,还笑眯眯的说:“不生气啊。”
卫家这三个小孩儿都比较难接触,连年纪最小的卫真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接触的,葛玉凤心知机会来了,拿到剪刀也没有离开。
“你们仨怎么不出去找小孩儿一起玩,小松天天跑的不见人影,是不是跟其他小孩儿闹矛盾了,你们可以告诉老师,老师去帮你们?”
“没有。”他们在家也有的玩,再说了,他们是在外面玩完才回来的。
“你妈妈寒假也不在家啊?”
“对啊,不过爸爸会在家呢。”卫真回答的最快。
葛玉凤心头一跳,她等那么长时间,终于等到机会了,按捺住心中的欢喜,她又皱眉说:“现在你们家一个大人都没有,你们在家可小心点,陌生人来了不要开门,你妈妈对你们可不怎么上心,人家寒假都是妈妈在家看孩子呢。”
葛玉凤思量着,这话就算说给别人听也只是关心仨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可没有时间了,家里逼她快点定媒结婚,给葛玉磊筹备点彩礼钱。
但她的话听在仨孩子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凭什么说自己妈妈不好呀?
“葛老师,剪刀给你了,你还有啥事儿吗?”
就差直接把自己赶出门了,葛玉凤心中不悦,脸上的笑容也淡下来:“老师就是关心心疼你们,哪有当妈的什么都不做,把孩子交给保姆的啊。”
双胞胎听后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气,葛玉凤跟没事人似的往外走。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讨人厌闹别扭的时候,葛玉凤见的多了,笃定这俩孩子指定跟宋月明闹别扭,她班里就有这样的孩子,因为长时间没人陪伴都跟保姆在一起,在学校里闹事打架,管都管不过来。
等她走了,卫铭气哼哼的说;“这个老师太让人讨厌了!”
卫越撇撇嘴:“还说妈妈坏话,她在学校就不咋地。”
孩子们之间也有流言,哪个孩子犯错怎么处置的,他们都记在心里,葛玉凤对家世好的学生有特殊照顾,是学生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便双胞胎在一年级,也听说过那么点传闻。
许大姐买菜回来的不早不晚,鞋子上还沾着泥,在外面蹭干净才进来洗菜做饭,双胞胎已经恢复情绪,在书房里各玩各的,她看了也没有多管,只是吩咐:“大姨去炒菜,你们仨有啥事儿我要是听不见就去厨房门口叫我。”
“好。”
到了傍晚,卫云开开车接到宋月明回来,因为下雪,路不好走,就连厂里也提前下班,她一回来,也让许大姐提前回家,一家子坐在一起玩闹。
第二天早上,宋月明独自开车去上班,今天卫云开不用车,专心在家陪孩子,双胞胎这才想起来昨天葛玉凤说的话,老师在孩子心中是神圣的,家长对老师也很尊重,他们说的时候还有些担心。
卫云开听过神色有些不对劲,先安抚了孩子:“咱们家为什么请保姆,我跟妈妈不是特地跟你们解释过,你看,许大姨来这段时间,我们俩有亏待过你们没?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了,有爸爸呢,不过以后谁再跟你们这么说,你还要告诉爸爸,爸爸去打坏人。”
卫铭点头:“我们记着呢,又不傻!”
卫越附和:“就是妹妹傻,啥都说!”
卫真立刻反驳:“我不傻!哼!”
“妹妹年纪小,你们俩做哥哥的可以教她,怎么能说她傻?”卫云开将宝贝闺女抱起来,轻声哄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仨孩子又和好了。
葛玉凤来还剪刀的时候,是卫云开来开的门,她心中一喜,今儿穿了最好看的白毛衣,描了眉涂了口红,都没白费。
“卫大哥,不好意思,昨天用完剪刀忘了送回来,也不知道孩子跟你们说没,没耽误你们用吧?”剪刀有刃那头对着卫云开,葛玉凤握着剪刀中央,以期卫云开接过去的时候能碰到自己手背。
她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模样,脸颊冻红,带着一抹楚楚可怜,她眼睛又格外的好看,除非卫云开是个瞎子,否则不会不为自己心动,对着宋月明好几年,总会厌烦的吧?
卫云开握住有刃那头将剪刀拿过来,微微颔首:“没事,这剪刀我们平时不用。”
葛玉凤有些失落,抬手挽一下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正要开口,就听卫云开主动问:“葛老师,我们家孩子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咱们都是邻居,我也经常问他们班老师关心孩子的情况,卫大哥,你们要是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葛玉凤说的结结巴巴,又带着一股窃喜。
“我知道了。”
葛玉凤站着没动。
卫云开抬眸,神情无波:“葛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大铁门被关上,葛玉凤心里并不觉得难过,马上就是领寒假通知书的日子,到时候就有机会来卫家了。
寒假通知书上有孩子的成绩单,双胞胎去了学校,屁颠屁颠的回来,手里各拿一张奖状,胡同里一共有五六个在这所小学上学的孩子,拿奖状回来的不到一半,卫家占了俩,谁家家长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么一对比就手痒痒。
双胞胎的成绩也不错,卫铭是双百,卫越数学是一百,语文九十九。
“你们俩考的都很好,今天咱们吃大餐!”宋月明拍板决定。
卫越本来有点小心虚,怕妈妈问他为什么丢掉一分,她没问,小心虚就变成了小失落。
“妈妈,你怎么不问啊?”
宋月明倒还有点莫名其妙,她要是问孩子为什么丢一分,是不是太苛刻?转念一想,鼓励道:“问什么,我知道我们家右右下次考试一定能把那一分抓住的!”
卫越多云转晴,狠狠点头说:“我知道啦,妈妈。”
卫云开则是抱着仍旧没有奖状的小闺女低声安慰,拿奖状有点累,闺女你再逍遥两年不好吗?
到晚上俩人交流一下心得,不约而同的觉得,他们是不是太放养了?
……
过两天,卫云开有个饭局,年底跟生意伙伴的聚会不少,躲也躲不掉,除非明年不做生意,不过这聚会的地方他拒绝了乱糟糟的歌厅舞厅,改在一家烤全羊的馆子。
“之前来吃过一次,挺好吃的。”
七八个男人也没啥意见,反正吃点羊肉也不错,重要的是生意。
洪海特地坐在个角落里,离卫云开远远地,他心虚啊,他是搞石子生意的,市里做建筑用的石子基本都是他包揽的,有钱是有钱,但也有他捧着的生意伙伴不是?卫云开就是其中一个,但上次家长会他还试图跟人家媳妇儿搭讪,简直不要饭碗了!
虽然从那之后跟卫云开偶尔见面都客客气气的,洪海还是治不好这心虚,他是好人呐,不是那种下三滥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卫云开有本事,他也犯不着怯成这样。
“洪老板,怎么不说话,想啥呢?一脑门子官司?”
洪海摆摆手,故作淡定的说:“能想啥,还不是我家那混小子,寒假通知书拿回家,门门都不及格,真是给我愁死!”
卫云开眸光一闪,拇指摩挲着玻璃酒杯,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准动作。
“啧,你们家又不缺钱,成绩好不好的都无所谓不是?”
“那不行,我没啥文化,我儿子得考个大学,至少也得上个高中,要不然没法儿跟我爹交代。”
“给你儿子找一补习老师,现在不都大学生出来当家教吗?”
卫云开轻笑,“孩子还是需要家里有人管着,我们家俩混小子,还挺听话的。”
“那可不,洪老板,你得再娶个媳妇啊。”
洪海眉头紧皱:“我也想找,这不,没合适的!”
“你啊,干脆找老师当媳妇儿。”秦霖也来了饭局,顺着话无意给接了一句,瞧见卫云开朝他微微颔首,还有点奇怪。
另一人费谌也明了发小卫云开在捣鼓什么事儿,添油加醋道:“就是,找一老师连家教都省了。”
洪海觉得有道理,他接触的女人大多数都不适合娶回家,找个老师也不错,就是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