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急忙扶起大姐，“大姐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不着急...”
常主任和小李干事已经听见动静了，出来一起将瘫倒在地的大姐扶了进去。
虽然都要下班了，不过这会也顾不得其他了。
大姐被扶进去后，坐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就哭起来，哭得伤心不已。
常主任劝着，林乐拿手帕，小李干事倒水，三个人默契的，没说多少，等着人哭完。
有时候遇到这样的人，最好是等着她哭完，哭完冷静下来就好了。
哭也是一种发泄。
大姐哭了几分钟后，果然冷静了一些。
“谢谢...谢谢你们...”
哭一场冷静了，看林乐他们也觉得亲切了，大姐喝了水深吸两口气，才终于开口。
大姐的故事，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而故事的结尾，又充斥着诈骗，人性的罪恶。
第57章
林乐在得到季青临表白的下午，毫无预兆的听到了这个悲伤的故事。
大姐冷静下来后，娓娓道来。
“毛毛在十五年前丢了，丢的时候才五岁。”
“我们家买卖豆腐的，每天也很忙，不能随时看着毛毛，好在毛毛懂事，基本不会跑远，就在家附近玩。”
“每天都那样，每天都没事的，可是就在年三十前一天他就丢了。”
“那一天生意特别好，我们多做了很多豆腐，可是还是半天就卖完了，生意太好，我们就顾不上毛毛...”
“卖完了点了钱才发现毛毛一直没动静，这才发现毛毛不见了...”
“我们找了附近，也问了邻居，可是毛毛就是不见了...人太多，大家都没注意到。”
“我们都觉得肯定没丢，怎么能一眨眼就丢了呢...可是毛毛就是丢了，不见了。”
大姐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和他爸后面疯狂找了两年，可都没找到，他爸说找不到了，说再生一个吧。”
“可我做不到，我每天夜里做梦都梦见他，他叫着妈妈，让我去救他...我没答应他爸，依旧找，也坚决不生第二个孩子，我怕对不起我还在受苦的毛毛。”
“毛毛还在受苦，我们有什么资格养新的孩子...”
大姐他们不是大富大贵，也幸亏还有一门手艺。
这一门手艺很普通，可也养活为了他们，撑着他们一直坚持下去，有时间有余钱就去找毛毛，想尽一切办法。
毛毛爸虽然一直劝着她放弃，可最后也没放弃。
就这么断断续续找了十五年，无数亲朋好友都劝他们放弃，不要再找的时候。
毛毛回来了。
他找回来了。
已经长到二十岁，被拐卖了十五年的毛毛找回来了，瘸着腿一路乞讨回到了家里。
“...毛毛说，他本来在家附近玩，结果就被人抱起来跑了，他哭了叫了，可是那会豆腐摊子前人多，吵闹，我们根本没听见，就那么被抱走了。”
“后来他被辗转卖过几次，甚至一度失去了家里的记忆，被买过几次，可是后来自己生了孩子又将他丢了。”
“他的脚也瘸了，等长大了，知道自己身边的伙伴会找爸妈，他也试着找了找，记忆慢慢恢复，才顺着记忆找过来。”
大姐捂住眼睛，“你不知道他回来我多高兴，他说的那些事，都是真存在的。”
“亲戚朋友都说幸亏毛毛找回来了，虽然毛毛腿不好了，可我们还是觉得这辈子都知足了。”
“毛毛一回来挺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好的，我心里却老发慌，还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毛毛。”
“我想起我毛毛脖子有颗痣的，可这个毛毛没有，他爸说可能长大就没有了。”
“我们还想给毛毛治腿，不过医生说没法治了，毛毛却说他认识的一个医生可以治，就是要不少钱。”
“只要我们能凑出钱来，就可以将毛毛的腿治好。”
大姐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
常主任和林乐对视了一眼，“他有说要多少钱吗？”
大姐紧抿嘴唇，“说要十万呢，我们家这些年一直找毛毛，没有那么多钱。”
“他爸就打上了房子的主意，房子如果卖了，能凑出个十万来。”
“那房子位置还挺好，地皮还挺值钱的，毛毛说对不起我们，说等脚治好了，以后一定孝顺我们，让我们不用再卖豆腐，说他去学开车，学大车去开赚钱，让我们享福。”
“我想去看看能给毛毛治疗的医生，可毛毛却一直说医生忙...”
林乐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大姐，你们的房子卖了吗？钱给了吗？”
“没有，还没有，买房子的人白天要上班，说好了晚上来交钱。”
“他爸说等房子卖了，就带着钱去给毛毛治病，我心里发慌，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希望是我多想了...可我老想起毛毛的那颗痣，毛毛脖子那里真的有一颗痣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大姐一把抓住常主任的手，“他会不会...会不会不是我家毛毛？”
“一起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常主任当机立断，“走，去你家。”
林乐拿起电话找韩陌。
“...可能遇上了诈骗，你有时间过来看看吗？”
要是真是诈骗，还是找韩陌安全。
林乐跟着大姐他们出来，季青临刚来接林乐。
季青临这一下午都忐忑不已。
怕林乐拒绝，又幻想林乐接受他。
忐忑了一下午，等要下班了，麻溜过来接林乐。
结果......
“季青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需要加班。”
季青临：“...需不需要帮忙？”
“我暂时也不知道。”看大姐看过来，林乐忙解释，“他是我...表哥，律师。”
撒过一个谎，果然需要无数个慌来圆。
再次变成表哥的季青临：“......”
那个大姐听到律师，哦了一声。
“你先回去，我忙完就回去，记得去接小安。”
林乐朝着季青临叮嘱了一下，就赶上大姐了。
林乐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买房的人过来。
大姐嘴里的毛毛，正和毛毛爸在一起。
林乐看了一眼就呼唤系统，“系统，系统，快看看怎么回事...”
“不用宿主你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然后林乐就听到了熟悉的警报声，“诈骗犯出没，诈骗次数十八次，无反悔恐惧意识，请宿主提高警惕，不要被骗。”
那个假毛毛头上，悬空出现了危险标记，红色三角感叹号，显眼无比。
假毛毛眼看着合约就要签了，钱就要到手了，结果他妈却带着三个人回来，眉头立刻皱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容迎出来。
“妈，你去哪里了，我一下午没找到你，我买了西瓜都没舍得吃，留着你回来。”
大姐明明心里怀疑了，可是听到这里，心理又瞬间动摇起来。
也许...也许真是她的毛毛。
大姐这些日子就一直处在这样的摇摆和纠结中，因为毛毛真的贴心懂事。
他会笨手笨脚跟着她学做饭，说以后他来做饭，每天还会给他们按摩。
还会不好意思给他们端洗脚水来，让他们洗脚。
他们说不用他这样，他却说因为他他们都吃苦了，想力所能及为他们做点事。
他对他们很用心，那些话总是说到心坎上，每次都让他们又笑又哭。
他的回来，好像毛毛没丢过一样，很快就和毛毛拉近了距离。
她对他的怀疑很痛苦，特别希望自己只是想错了。
她的犹豫都来自毛毛的懂事，她多希望这就是她的毛毛。
就像此刻，听到西瓜都给她留着，她又动摇了。
大姐不由看向林乐，假毛毛顺带看过来，“妈，她们是？”
大姐犹豫，林乐已经举起相机笑道，“我们是大姐找来拍照的。”
“大姐说一家人团聚，想拍照，也想在这房子前多拍几张照片留下纪念。”
林乐这话说得通，林乐也不知道假毛毛有没有帮手，虽然他们人多，可还是决定等着韩陌赶来，于是拖时间。
小李干事还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常主任却极快反应过来，“姐，你们要不要换个衣服？”
来买房子的人看着他们这一出，有些皱眉。
毛毛爸明白老婆的心思，可是也觉得这时间不太好，“不然办完正事在拍？”
那个假毛毛根本不愿意留下照片，听了自然赞同，“对啊，不能让这伯伯等。”
“不行，晚点光线就不好了，得趁着亮拍，而且我们也忙着下班呢。”
林乐挥手，很强势的道，“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快来拍，大不了也给他拍一张。”
林乐都这么说了，常主任又催着他们去换衣服，小李干事反应过来，去拉买房子的大叔。
“叔叔你的衣服也整理整理，一会我们帮你拍一张。”
“小李，你去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花，都拿出来摆上，椅子也搬出来。”
林乐指挥着小李子，拿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爸妈坐前面，小孩在他们后面站着。”
他们闹哄哄布置，大姐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拍照了。
等迷迷糊糊换出来衣服，林乐三两下将他们安置好，“来看镜头，我数一二三，一会一起笑...那个毛毛，你不要低头，抬起头来对着镜子。”
假毛毛不愿意，可是想到十万块就可以到手，勉强配合。
“两口子的拍一张，爸爸儿子，还有妈妈儿子拍，再来两张单人照...来，大姐你捧着这花...”
韩陌赶死赶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拍照现场，整个人就一愣。
看到韩陌，假毛毛呆了一下，条件反射的，丢下手里的花拔腿就要跑。
“韩陌就是他！”
林乐立刻放下相机大喊，而韩陌也早已追出去了。
心虚的看到警察就跑，警察一看到跑的，身体肯定是更快就跑出去的。
韩陌追出去了，留下猛地瘫倒在地的大姐，还有还保持拍照笑着的毛毛爸。
他的笑还僵在脸上。
“怎么...怎么...”
“他爸，他不是毛毛，他不是毛毛...”大姐痛哭。
毛毛爸才四十出头，鬓角全白，头发半白，他还保持着僵笑，只呐呐问了一句。
“那我们的毛毛又在哪里...”
林乐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
第58章
当晚，韩陌将那个假毛毛抓住了，根据他的交代，将他的同伙也抓住了。
他们一共五个人，年纪二十岁到三十岁不等。
假毛毛实际上有二十五了，只是说二十岁而已。
被抓到后，知道逃不脱，他们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他们实际上父母双全，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几年前发现了这门好生意，才做了起来。
他们都是好吃懒做的那种，假毛毛天生腿有些不好，一直很自卑，也找不到工作，就一直混。
然后又喜欢赌，还喜欢抽烟，烟瘾犯了烟钱却赌没了的时候，在商店看到了寻人启事。
上面说的找孩子，说找到酬谢五万块，提供线索给一百，上面有着联系方式。
假毛毛实在太想抽烟了，看看那孩子，最后试着打了个电话，随口胡扯告诉对面的人，他在哪个地方看到过。
之后假毛毛见到了孩子父母，他们感谢假毛毛，给了他一百块，然后马不停蹄找过去了。
假毛毛看着那一百块，都反应不过来。
他没想到这钱竟然就赚到了。
赚得太容易了！
容易得他都怀疑是假的。
直到抽到烟他才觉得这是真的。
后来没钱了，假毛毛又找了寻人启事，有酬金的更好，随口胡扯，十有八九能拿到。
没有酬金的他就要，十次有五次能拿到。
后来他和他朋友就干起了这骗人的行当。
虽然来钱快，可是城里就那么大，没那么多给他们骗的。
他们就不满足的。
而且钱也不多。
还是假毛毛脑子灵活，觉得可以去干大的一票。
假毛毛带着他们，专门去找丢失孩子的家庭，找的时间长的，孩子丢时间长的，然后家庭条件不错的，或者说有潜力的。
打听一下那家人的情况，然后根据照片，在几个人当中随机去当儿子。
假毛毛第一个去当的，一开始没什么经验，可是因为丢孩子这种事，找孩子过程中，怎么丢的，什么情况很容易打听到，又说谎话说腿伤了，很容易就取得了信任。
三个月后就骗取到钱财，然后趁机溜了。
他们怕被人抓住，做一单就换个地方，时间长了，经验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知道怎么做一个贴心的好孩子。
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一开始可能需要两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可如今基本一个月或者更短时间就搞定。
五年间，他们合伙已经成功了十来起，骗取的金额加起来有一百多万。
不是每一次都能骗到十万的，有些只能两三万，有些甚至只能几千。
不过运气好也能骗到很多。
这时期讯息没那么发达，更不是网络时代，这些信息传播的瞒，他们就这么换着地方，一边当旅游玩乐，一边骗着。
他们将做过的都交代了，有些记得，不过有些他们都记不得了。
对他们犯罪的供认不讳，可问他们骗来的钱财，却只说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