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没理她,径自看向云夏。
“福晋,伊格格身边的丫鬟金枝早就来了,在抱厦等着求见您呢。”云夏低着头恭声汇报。
“让她进来。”福晋坐在上首淡淡道,没注意到耿氏一脸了然的样子。
“给福晋请安,请福晋恕罪,我们家格格…她病了,今天没办法来给您请安了。”金枝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对着福晋说道。
天知道,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昨晚的所见所闻和今晨的所闻所见,这已经超出了她作为一名十几年资历奴婢的可认知范围。
“是吗?可需要请太医来看看?”福晋不置可否的问。
“回福晋的话,爷……已经请了府医过去看。”金枝使劲儿低着头,恨不能低到地底下去。
“哦,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伺候吧。”听到这里,福晋了然。
她有些庆幸,有些好笑。
庆幸的是昨晚四爷没来她这里,躲过一劫,她现在还不知道耿氏替她受罪的事儿。
好笑的是,明明伊氏是整个后院里最安分守己,谨小慎微的一个,这回却被四爷折腾…病了,不知道伊氏现在到地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呢?日了狗的心情!
伊子墨沉着一张俏丽小脸,不顾旁边四爷一脸尴尬和憔悴,朱唇闭得紧紧的,金桔和金雅这会子都在,也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笑,情绪古怪到脸色都有些异样。
“回主子爷,伊格格…脸上的伤大概三天就能结疤,若是想要不留痕迹,使用太医院里的玉芙蓉膏,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即可。”李府医头都不敢抬,垂着脑袋扎着手低声回话。
“嗯,爷知道了,你下去吧,愈合的药膏子多留一些。”胤禛清了清嗓子,缓声道。
“是,老朽一会儿将药膏留给苏公公,先行告退了。”李府医忙不迭躬身行礼后跟逃跑一样消失在伊子墨的小院子里面。
“那个…别生气了啊,你不是也咬爷了么。--”胤禛踟蹰着对伊子墨小声道。
伊子墨不发一言。
“爷跟你赔不是,昨儿喝得多了些。”胤禛脑袋还有些疼,但看着伊子墨左脸颊上明晃晃的血牙印,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这…他这是咬得多狠才这么深牙印儿啊?难道说平时想着吃甜点想了太多次,终于忍不住下嘴了?
伊子墨还是不说话。
“爷会跟福晋说免了你这个月的请安,你就好好休养着如何?爷今儿个就让人去太医院把玉芙蓉膏取来给你。”胤禛继续安慰她。
“金桔,送爷走。”伊子墨倏得站起身来扔下几个字就往卧室走,看都不看四爷一眼。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脑袋实在是太疼了,胤禛一时忍不住喊出来,不管是吓唬也好,发怒也好,先把这小女人留下才是。
“爷希望我什么态度?爷被咬了哪儿?我被咬了哪儿?我不要脸面的吗?”伊子墨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
“那个……爷不是喝多了么。”胤禛被这一吼吼散了火气,摸着鼻子讪讪道。
“哪个爷喝多了也不能咬人吧?我还怎么见人!!”伊子墨边吼着眼泪就下来了。
“爷这个月多陪你好吗?”胤禛赶紧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搂着她一把小腰温柔道。
“嘶…你别碰我…呜呜呜,疼死了!叫你不要咬你偏要咬,我脸疼脖子疼胸疼腰疼腿疼哪里都疼!你走!呜呜呜…”伊子墨哭得撕心裂肺,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爷不对,爷跟你道歉,再不会有下一次了好吗?”胤禛脸上有几分尴尬,他以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咬过人……绝对没有!
起码他不知道。
“不好!你走!呜呜呜…”伊子墨不理会四爷的道歉,一个劲儿推搡着他把他推到了门口,自己转身跑进卧室里去了。
“格格,格格您开开门,还得上药呢。”金桔也一脸尴尬,敲着门小声叫,简直是咬吓死了好么昨儿个晚上,格格睡的正香,金枝和金雅两个也有些昏昏欲睡,就听到嘭嘭的拍门声。
问清楚是谁以后,她赶紧叫李福起来开了门,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四爷根本不等人请安,跌跌撞撞就往卧室走,进了卧室躺下后就撵他们出去。
她只来得及看见格格被吵醒的懵懂模样,就出来门口站着了。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就只能听到格格不时的哭喊和敦伦声儿,他们都以为四爷是酒后勇猛。
等第二天四爷怒吼了一声,他们才惊醒过来。
一进门就发现四爷躺在地上一脸懵逼,脸上先是怒容,看清楚他们家格格脸蛋儿以后变成了惊讶。
金桔几个人更是大惊失色,自家格格脸上竟然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三四个牙印儿,胳膊肘子上也是。
床塌被子上带着斑点血痕,跟犯罪现场一样。
然后就是上面那一幕了。
殊不知伊子墨如果不是昨晚晕了过去,昨晚四爷就该在床下睡一宿了。
疼痛值极高的她这满身的咬痕简直能让她一直兔子都敢强-奸大象了,踹个把皇家阿哥算什么。
听着金桔在外面敲了会子门,她理都不想理,仰面躺在床上一边流泪一边生气。
过了会儿听到金桔他们恭送四爷的声音,她撇了下嘴。
这种酒后失德的混蛋渣男,爱谁伺候谁伺候去吧!她不伺候了!
大不了就是冷院里一辈子呗,离了男人不能过咋的!
怒极攻心的她这会子完全不考虑四爷如此用力“品尝”甜点,怎么会轻易让她冷院幽幽呢。
“昨晚是伊氏伺候的?”福晋用过午膳以后,心情不错地问福嬷嬷。
“回主子的话,昨儿爷先去了耿氏那里,据说…是把耿氏认成了您,被罚背女训,后来才去的伊氏院子里。”福嬷嬷犹豫着回话。
“呵呵…好极了,她替我挡灾还不是天经地义么,可见受宠也不是个好事儿。”乌拉那拉氏挑了下眉头,淡笑着调侃。
鬼都知道那个男人喝多了会怎么样,从十几岁开始只要喝多就把自己不满意的人和事儿都拎出来数落。
就他那个糟糕的性子数不清多少人受了挂落和折磨,就是可怜了伊氏了。
“伊氏那里怎么样?要是严重的话,从库房里取些好药材给她送过去。”福晋想起伊氏,感官还是比较好的。
主要是伊氏从进府开始事儿就不多,唯一一次倒霉碰上了李氏流产受了牵连。
禁足结束后更是一眼就能看透,除了好吃一点,也没什么缺点,从来不给她找事儿。
后院有个这样的姐妹,她还是挺喜欢的,要都是这样的,也就天下太平了。
“回主子,爷派人去太医院取玉芙蓉膏去了,还没回来呢。”福嬷嬷有些替四爷尴尬,玉芙蓉膏是祛除疤痕的。
这到底是怎么个整治法子才能用到要祛疤呢?可别是破了相了吧?
伊子墨并不知道福嬷嬷真相了,谁也想不到她究竟是哪里需要祛疤。
四爷虽然被她撵走,但还是没忘记跟福晋那里说了一声免了她一个月的请安。
得知消息后,福晋派人来给伊子墨送了药材,却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正主儿,问起来也都支支吾吾,词不达意。
一时间,整个后院都有些好奇,伊子墨究竟是伤了哪里。
“哼,这下子爷又是替她告假,又是替她去太医院求药膏子,倒是显得她重要了。”李氏坐在自己院子里看着三阿哥弘时在玩抽陀螺,冷哼道。
“主子,您管她重要不重要呢,总归是她伤得一个月见不得人了,是她总比是…别人强不是?”香草笑着递给李氏一杯香茗,说着巧话。
自从李氏禁足后,香草里里外外受了不少的搓磨,性子比原来好了很多,变得谨慎谦卑起来。
其实李氏这里四个丫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比原来隐忍低调了许多,毕竟受冷落的滋味儿不好受。
这会子劝说主子,也是为了让李氏能平和一些,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舒爽日子,院子里众人谁都不想再失去。
“哼,也是。不是说昨晚爷先去了耿氏那里么?倒是让那个狐狸精逃过一劫。”李氏冷哼了一声。
算是逃过一劫的耿氏这会子面色并不算好。
“把这些女训拿走!”耿氏脸色不虞地看着琴语,盯得她有些害怕。
“格格,您还是看看吧,以您的聪明才智,看个几遍也就倒背如流了,这万一爷要是追究起来…咱们也有个好说辞不是?”琴语恭谦地劝说着,希冀于自家格格能好歹看上几眼。
“拿走!爷要是真来追究,我自有法子,这种劳什子玩意儿谁爱看谁看,反正我是不看。”耿氏不听,脸色阴沉着吩咐。
“格格……”琴语叫了一声,看着耿氏脸色更加不善,还是无奈地把薄薄一本女训拿了下去。
“格格,您晚膳想吃点什么?奴婢帮您去膳房提膳可好?”金桔敲了敲门,里面一直没动静。
她心头有些担忧,跟金雅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打开门以后,张嘴就问。
“格格!!”这问完一抬头,金桔脸色煞白,大惊失色地喊了起来。
第57章 银丝碳
“阿玛,阿玛?”外援弘昀院子的小书房里,一个稚嫩的嗓音连着喊了两声,不知不觉出神的四爷才听到。----------
“怎么了?”回过神来后,胤禛温声问。
对着自己目前最年长的孩子,他耐性还是不错的,虽对他严厉了些,可对于自己目前的长子,无疑他是关心弘昀的。
只是弘昀这身子骨……让四爷有些忧愁,养了两年也还是不大好,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场。
倒是弘昀的个子随着年龄逐渐长了起来,身条儿却越来越瘦,快十岁的小小少年看着单薄的很。
“阿玛,弘昀下午完成师傅交代的功课以后,可以去看看额娘吗?”弘昀见四爷看过来,有些胆怯,但他还是强行鼓起勇气问道。
因着四爷一直对他要求比较严厉,每每对上自家阿玛他总不自觉气短,何况今儿个……
这两年他能见到额娘的时候很少,好不容易李氏解了禁,求了阿玛这才见得多了些,李氏解禁后第一次见到他就没忍住,抱着他狠狠哭过一场。
记忆中李氏一直是他心目中最好的额娘,除了阿玛以外就属额娘最重要了。
“我交代你临的五页大字都完成后才可以去。”胤禛没什么不高兴,严肃着一张脸淡然道。
闻言弘昀一张小脸儿眼看着落了下来,瞅着他白嫩的脸颊,不知道为何四爷脑海中回想起前几日见到的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脸儿来,不由得软下了几分。
“阿玛会交代你额娘给你准备晚膳,用过晚膳后就在你额娘那里休息吧,明天再回来进学。”他摸着弘昀脑袋,看着弘昀笑脸上重新洋溢起羞涩的笑容,心里头才舒服了些。
“苏培盛”胤禛扬声喊道。
“去李氏那里吩咐一声,弘昀回去用晚膳。”
“喳。”苏培盛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弘昀就怯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行为。
“阿玛,你不去吗?弘时和二姐姐也想你了呢。”他拉着四爷的衣角忐忑不安的说,阿玛不会生气吧?
今儿这一出都是额娘身边的香雪教他的。
“阿玛过几天再去看他们,今儿个阿玛还有事儿,你去做功课吧。”四爷背着手严肃地吩咐,弘昀不敢再说,赶紧坐到自己书桌前,开始临今天的大字。
四爷看了会子,指出了几个比较好的大字,又圈出了几个写的不过关的字,吩咐弘昀多写几遍,才离开弘昀这里。-----------
“伊氏那里怎么样?”胤禛面容淡淡地问,眼神出卖了他,双眸中分明还中有些涩然。
“回爷的话,伊格格仍旧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昨儿个有些发烧,又不肯请太医,李府医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听膳房说连用膳都不香了。”苏培盛陪着小心回话道,低着头脸上说不出的隐忍。
以前爷喝多了虽然闹腾,可也没这么…暴力过啊,瞅瞅给人伊格格咬得……哪儿好请太医过来呢?
估计太医过来看过以后,没几天京中就会流出四贝勒府格格满脸咬痕,闺中敦伦激烈的传言,这让伊格格脸面往哪里放呢…
“你亲自去膳房交代一声,让他们上点心,捡着清淡又有滋味儿的,换着花样给伊氏送一下,要是让爷知道他们敢慢怠了…”胤禛挑了下眉头,未尽之意满是威胁。
估计最近那个女人也不想看见他,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不去就让人以为她被冷落了,那样也太对不起…她那一身咬痕了。
“爷放心,奴才一定交代到。”苏培盛躬身应诺。
就照爷这个关心法,膳房有人敢慢怠就出了奇了,不用爷发话,他都能给那脑子有病的扒了皮。
“行了,河南那边历年呈上来的折子都给爷搬到大书房去,十三阿哥一会儿过来,你让他直接去外书房找爷。”关心完后院家事,他开始准备忙起来了。
河南前年闹旱灾,今年竟然又有洪灾,还引发了蝗灾,还是得多查探一下河南历年来的上奏折子,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上朝的时候好跟康熙汇报。
苏培盛应诺后径自去膳房不表,且说正发烧的伊子墨这里。
“格格,您看这个粉色面纱可好看了,是爷特地从库房里找出来让小魏公公给您送来的,还有紫色和绿色的,十几条呢……
您看这彩晕锦颜色极为纯正,放在太阳底下还能够变颜色呢,据说可以变换三种颜色。”金桔凑在床榻边上半哄半劝着伊子墨。
自从昨儿个发现格格满脸通红晕倒(睡着)在卧室里,叫来了府医以后才发现只是因为伤口原因,喝几副退烧药就好。
可格格死活不乐意喝药,好在今儿个烧也慢慢退下来了,只是因为病去如抽丝的原因一直厌厌的,没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