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正是从宫里被提溜出来的,马背上颠了这么久,脸色都还是灰白的,听到翊王爷的声音,赶紧过来。
裴晅看了眼围观的人群,沉静道:“下官伤势不严重,先回府,这里不太方便。”
翊王爷心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先确认伤势才是关键,但,今天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婿保护了他闺女,翊王爷便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道:“行,先回王府!快走快走!别耽误了伤势!”
裴晅本想说,他回裴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翊王爷翊王妃肯定要问他别庄的事。
另外,他觉得王妃像是有话要跟他说。
到了翊王府,太医诊过,确认伤势不重,休养几日便会痊愈,又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虞九珂才彻底放下心来。
翊王爷看女儿女婿都没大碍,这才换了朝服,气势汹汹进宫告状讨公道去了!
御书房,听了欧阳震汇报的宣和帝,脸色极其难看。
今日太子妃刚诞下麟儿,他高兴了没半天,竟然就查出了有人要谋杀珂儿,还在天子脚下行凶!
气氛几度凝滞,欧阳震大气都不敢喘,只跪趴在地上,等皇上示下。
好一会儿,宣和帝才抬眼,看了一眼欧阳震捧着的供词和物证,以及一个极其刺眼的巫蛊娃娃。
娃娃身上三个字极其显眼:
虞九珂!
宣和帝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人呢?”
欧阳震马上道:“现关押在大理寺。”
毕竟是卫国公府的二小姐,就算这事……也得皇上开口,他才敢办,万一皇后娘娘说动了皇上呢?这都是保不齐的事,他为官多年,哪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虽然他向着郡主,而这事也确实全是孟二小姐的错,可,凡事都有那个万一,他能做的,就是如何降低那个万一发生的概率,虽然只是绵薄之力,也不妄郡主对他欧阳府的照顾。
于是,他又道:“郡主受了惊吓,裴大人为了保护郡主伤了胳膊,现在还在回京的路上,这巫蛊娃娃是在孟二小姐枕头下搜出来的,上面有郡主的生辰八字,经确认字迹确实出自孟二小姐之手。”
宣和帝脸色又难看了不少。
还以为把她送去别庄,能把性子养回来,这事还是皇后亲自去办的,如今看来……
宣和帝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欧阳震脊背冷汗又冒了一层。
就在欧阳震觉得要窒息时,外面传来一声:“皇上,翊王爷求见!”
宣和帝拧了拧眉,眼底划过一抹阴鹜,片刻后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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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求情
华元郡主是大善人转世, 孟珍毓几次三番谋杀华元郡主, 这事在百姓眼里,非常不可理喻,甚至让他们觉得愤怒, 连带着对卫国公府都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大多都在谴责卫国公府……
不止百姓, 达官贵人府上, 想的东西更多, 不过因着当事人身份的原因, 没对外表现而已。
唯一平和的地方,也就只有东宫了。
因着太子妃刚生产,这事上上下下瞒得死死的, 连同来探望陪太子说话的二小姐魏思月都被多次叮嘱不要在太子妃面前说漏嘴。
魏思月自然不会让这些糟心事影响到长姐的心情, 今日可是他们宣平侯府和皇家的大喜日子,怎么能让孟珍毓那个蠢货搅合了?
不跟长姐说归不跟长姐说,魏思月也是恨孟珍毓恨得牙痒痒,非常在今天搞出这一出?要找死就滚远点找死,非要连累他们!
她是想不明了,孟珍毓到底发什么疯,非要杀虞九珂, 也不看看虞九珂什么身份?
就为着个新科状元裴晅?
想到春猎场上裴晅的英姿,魏思月眉心拧了拧,出色是出色了点,可也不至于就因此闹到要出人命吧?
越想, 魏思月越觉得,孟珍毓就是个不可理喻疯子!
有个皇后姑妈,除了裴晅,什么人她找不到?偏要跟虞九珂争,不是疯子是什么?
平日里和虞九珂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争一争也就罢了,现在连刺杀都搞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郡主呢!
这是没刺杀成功,若刺杀成功,他们宣平侯府也得跟着倒霉!
魏思月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父亲母亲神色,这次事,对他们宣平侯府影响也不小,虽然她看不上孟珍毓,可……他们和卫国公府是一条船上的,打从长姐成太子妃那刻起就烙在了骨子里。
快到寝殿时,芷冬见二小姐脸色依然不好看,小声提醒了一句:“二小姐,马上要到了,可不能……”
魏思月打断芷冬的话:“知道了。”
说完她狠狠咬了咬牙,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一脸笑意。
芷冬这才放心了。
寝殿里,太子妃睡了一觉刚醒,就听织菱说二小姐来了,原本有些懒怠的神情,顿时明艳不少。
“长姐!”魏思月一进来就先喊上了。
太子妃笑着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二妹,故作严肃道:“都十六了怎还这般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魏思月撇撇嘴:“在长姐面前,要什么样子。”
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娘娘是最疼二小姐的,所以二小姐才这般放松,娘娘放心就是,二小姐在外人面前规矩可是极好的。”
太子妃哪里不知道自己妹妹脾性,笑了笑道:“过来坐好。”
嬷嬷朝芷冬看了一眼,芷冬以眼神示意二小姐知道便放下心来,带着几人下去,让太子妃和二小姐好好说说话。
因着不能提卫国公府和孟珍毓的事,魏思月便也自觉地没在长姐面前提太子,免得提到太子话题会绕到孟真毓身上,白找不痛快。
“……娘前几日让人传话,”太子妃说了一会儿话,想到妹妹婚事便问道:“说看着英国公世子、礼部尚书长孙、勇毅侯府嫡次子,人品都好,家世也不委屈你,娘是要让我做主,但……”
太子妃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有继续道:“但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婚姻大事,虽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成婚这几年却看得比谁都明白,夫妻恩爱,最难得,否则,个中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宣平侯府的荣辱她担着,这个唯一的妹妹,她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些,不要像她这样。
魏思月在长姐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平日里也嬉皮笑脸,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子,可陡然听到婚事,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看她这样,太子妃惊讶片刻,笑了:“怎么?你还会害羞?”
魏思月脸更红了,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长姐!”
太子妃只觉新奇,但也没再继续逗她,而是笑着问道:“这三人,你都见过的,不如跟长姐说说,喜欢哪个?”
魏思月红着脸没吭声。
太子妃只当她还在害羞,便一个个分析给她听:“英国公世子一表人才,又是国公府独子,你若是嫁过去……”
她话没说完,魏思月便道:“娄晟喜欢的人是华元郡主,我可不敢高攀。”
这个不敢高攀是反话,国公府虽比侯府品级高一些,但各方面却比不过他们宣平侯府,真要论,也算门当户对,但前面一句却是事实。
太子妃笑了声道:“华元郡主已经许配人家,皇上亲自赐的婚,这个并无影响,你若……”
“长姐!”魏思月又打断了长姐的话,她咬着唇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娄世子一颗心都在郡主身上,我可不去找那个没趣。”
娄晟,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但独独一点儿,让京城不少贵女望而却步,他钟情华元郡主。
满京城谁不知道英国公府出痴情种,上到老国公,再到如今的国公爷,一个比一个痴情,一辈子都只有国公夫人一人,三代单传,谁都看得出来娄晟深得他爷爷他爹真传,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小护华元郡主跟护眼珠子似的,满朝上下,除了太子殿下这个哥哥,就他护得最紧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英国公府会和翊王府结亲,甚至就连英国公夫人和翊王妃都有这个打算,偏生半路杀出个裴晅。
打从赐婚的旨意下来,娄晟就再没出过国公府,满京城都道他为情所困,这腔痴心,若是用在自己夫人身上,那便是琴瑟和鸣百年良缘,偏生不是,这就很要命了。
娄世子和华元郡主的事,太子妃自然也是知晓的,华元郡主没婚配之前,京城里确实没人去打娄世子的主意,当然也有人私下里托人问过,英国公夫人没有松口,问了几次后,其他便都打消了念头,可现在,华元郡主已经许了人家,娄晟可不就成了众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
原本,他们也没考虑过娄晟,这不是有意外了么?
太子妃仔细瞧了瞧妹妹脸色,见她提及娄晟并不是厌恶的表情,便道:“郡主现在既和裴大人赐了婚,娄世子自然也会收了心,我的妹妹,难道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吗?”
魏思月张了张嘴,又闭上,咬着唇脸色阴晴不定,太子妃也没催她,好一会儿,魏思月才道:“不是我没自信,而是我不想。”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堂堂宣平侯府嫡出二小姐,长姐是太子妃,小外甥是皇室嫡长孙,我为什么要去巴巴地讨好别人?”
太子妃眨了眨眼,妹妹说的是在理,可婚姻这回事,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
魏思月说完,表情有一瞬间的恼怒,没一会儿,她又道:“而且长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娄世子对华元郡主到底痴心到什么地步,他家世是好,家风也好,人品相貌是出挑,可我看得很明白,他忘不掉的。我可不想以后的枕边人,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
太子妃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连神色都黯然了几分。
魏思月还在恼怒这事,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脸色不对劲,她唇都快咬破了,又道:“反正我不乐意!”她可是宣平侯府嫡次女,找什么样的夫家找不到?干嘛减虞九珂不要的?这样子,还不如孟珍毓呢!至少孟珍毓争的是裴晅!
越想魏思月脸色越难看。
太子妃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稍稍自然些,她轻声道:“罢了,你既不乐意,长姐自然不会勉强你。”
换作以前,她肯定劝说二妹,毕竟娄世子确实是难寻的良配。
可现在,她比谁都明白二妹的顾虑。因为她自己就失败了啊,这条路,她自己走就够苦了,她当然不愿意妹妹继续走她的老路。
想到这里,她挤出笑来,又问道:“那礼部尚书长孙、勇毅侯府嫡次子呢?”
魏思月还在刚刚的情绪里,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她道:“接触不多。”
这话便是还可以的意思,太子妃哪里听不出女儿家的心思,她笑了笑道:“礼部尚书府家风颇严,尚书大人长孙虽然看着严谨了些,但也一表人才,今春科举二甲传胪,有尚书府在,日后前途无量,就是……”
太子妃顿了顿道:“就是比你年长了几岁。”
礼部尚书长孙夏衍秉承祖父的一心只读圣贤书家训,如今已经二十还未娶妻,尚书大人也是奇怪,孙儿要科举,不娶妻,他竟然就同意了,好在今年科举中第,她可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提亲的人都快把尚书府门槛踏破了。
太子妃想了想,夏衍虽性子刻板了些,倒也稳重。她道:“不过年岁上也不妨事。”
魏思月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夏衍那张一丝不苟的脸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夏衍那张脸旁,又浮现了裴晅的脸来。
夏衍是很优秀,可和裴晅一比,难免差了不少。
二甲传胪已属不易,但裴晅可是状元。
魏思月知道自己不能和虞九珂比,可难免有些不甘心。
太子妃见妹妹不说话,便又道:“勇毅侯府嫡次子唐唯,虽然不能继承爵位,但勇毅侯府家风和睦,倒也不错。”
魏思月想来想去,最后道:“长姐看着办罢。”
太子妃知道妹妹这是对夏衍和唐唯态度都尚可,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的,过几日母亲进宫,她再和母亲商议就是。
魏思月倒了杯茶给长姐,想到自己还没见过小外甥,便道:“我去看看小外甥……”
太子妃接了茶,喝了两口,道:“刚睡着,让奶娘抱来给你看。”
魏思月脸上总算见了笑:“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睡着了还抱过来万一吵醒了,可是我不好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跑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件事来,又跑回来道:“长姐,前段时间春猎,你知道吧?”
太子妃一边喝茶一边道:“怎么?”
太子妃以为她要说阮清菡的事,谁知妹妹却一脸不解道:“那日,大皇子赏了裴晅一把匕首,匕首上镶满了宝石……”
太子妃乐了:“怎么,你看上那匕首了?你把样子画下来,姐让人给你制一个送去?”
魏思月摇了摇头道:“那道没有,就是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大皇子让人把匕首给裴晅时,太子殿下也在场,我看太子殿下神情好像有点不高兴,本来回来我就想问你的,但我给忘了,今天突然想起来了。”
听妹妹这般说,太子妃心头蓦地抽了下:“什么样的匕首?”
魏思月拧着眉想了想:“镶满了宝石,那天我离得远,就看到剑柄那两颗好像是红宝石,形状有些奇怪,挺多棱角的,剑鞘上也是这样子的宝石,不过颜色挺多的……”
太子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魏思月恍然道:“哦对,剑穗是金线编织的同心结,我当时觉得这剑穗有些奇怪就多看了两眼,长姐你说……”
啪。
太子妃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凤仪宫。
皇后收到消息,简直肺也气炸。
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刺杀扯上关系?
她就说那日珂儿摔下假山不对劲!毓儿胆子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