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三更
礼部、内务府、翊王府以及裴府， 四方参与， 华元郡主和裴晅的婚礼如火如荼地筹备着，因着婚礼是以公主规制筹备，又兼翊王爷对唯一的女儿偏爱， 件件都要最好， 事事都要完美， 银子流水介的花出去， 稀世珍宝不要钱一样堆进来……
时间紧， 任务重， 参与的人便也多，翊王府给郡主陪送的嫁妆单子不知怎地就流传了出去。
所有人，包括当今圣上宣和帝， 都知道华元郡主成婚， 嫁妆必然十分丰厚，而真看到嫁妆单子，还是把众人惊到了。
只钱庄就有六座，典当行更是直接陪送了一打十二座，另有绸布庄、粮铺、田庄、茶庄……这些数得上数的，便已让人瞠目结舌，余下的金银珠宝珍奇古玩， 更是数不胜数，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最主要的是这单子并不是最终的，还在不断增加， 普通人不敢想，就算京城的贵人们也是头次看到这样的嫁妆单子！
翊王府虽无实权，可有的是钱，翊王妃是料理账务的一把好手，王爷王妃要做生意，谁敢拦？什么批文不是一路通到底？
是以，这些年翊王府积累甚是封后，都道翊王府富的堪比国库，现在一看，果然不相上下。
裴晅和华元郡主赐婚时，就有不少言论说裴晅一步登天，赐的哪里是婚，分明是锦绣前途和金山银山。
现在再看这嫁妆单子，可不是么，郡主出嫁这是把大半个翊王府都搬去了裴府。
坊间便又起了一些不好的言论，认为裴晅这是吃起了华元郡主的软饭，说裴晅许就是看上了翊王府的家产才这么急着要结婚，虽然一开始没人知道翊王府会出这样一份嫁妆单子，可翊王爷膝下只有华元郡主一女，翊王府最后都只会是华元郡主的，说不肖想翊王府，可是没人信的……
一传二，二传三，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便就有人信了。
虞九珂被奶娘嬷嬷围在闺房里，哄着求着她绣嫁衣，这可愁死她了，天天和绣花针大眼对小眼，倒是不知道外面又再乱说什么，还是一天实在被闷很了，带着莲音偷偷跑出去，这才知道裴晅又被人坑了。
到底是要嫁人了，虞九珂这几日跟着嬷嬷们‘学’了不少规矩，当场没有发作，但回了王府，便气炸了。
恰好翊王爷回来取先帝赏他的一把宝剑，见闺女这么不高兴便把宝剑抛之脑后，忙问闺女怎么了。
虞九珂忿忿不平把流言说了，说完还问父王：“这么大的事，父王不知道吗？”
翊王爷一脸坦然：“知道啊。”
“知道不……”虞九珂一脸不敢置信：“知道？！”
翊王爷点头：“嗯。”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辟谣？”虞九珂拧着眉，火气是消了，可还是不太高兴。
翊王爷挠了挠头：“忙忘了……”
眼看女儿要发火，翊王爷忙哄道：“没事的没事的，父王马上就让人去处理，一定把这事处理的明明白白，还长风清白！”
这些日子别说父王母妃，就是她都被嬷嬷逼着忙了不少，父王都这般说了，虞九珂只好压下不快：“行吧。”
明路来传王妃的话，催王爷快着些，翊王爷应了一声，就要走，见女儿脸色还是不好，走了两步又转回身道：“闺女别气了，给父王笑一个。”
虞九珂板着脸。
翊王爷又道：“那父王给你笑一个。”
虞九珂：“……”
虞九珂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翊王爷这才满意了：“今儿晚饭之前就解决，别气了！”
话落，人就出了屋。
虞九珂虽不知道父王打算怎么处理，但既然父王都这么保证了，她自然是信的，再不济，还有母妃呢！
这厢里，虞九珂为着流言的事闹了一肚子气，裴府也同样。
但生气的人并不是裴晅，而是杜为。
“真是越传越离谱了，”杜为不高兴地道：“少爷怎么就成卖身进翊王府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裴晅刚从户部回来，还穿着官服，闻言也没说什么，直伸着胳膊示意杜为伺候他更衣。
杜为嘴上嘀咕归嘀咕，办事还是很麻利的。
裴晅脑子里正在想事情，杜为的话一句没听进去，等最后捋出了头绪，就听到杜为还在嘀咕，裴晅看他嘴巴一直一张一合，于是好心情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杜为以为少爷是没听清他刚刚那句，便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少爷仪表堂堂，学富五车，明明是良缘，见天的有人眼红，污蔑少爷……高……攀高枝。”
裴晅点了点头：“也没说错。”
杜为：“？？？”
裴晅坐到书桌前，把刚刚的方案写下来，一边写一边道：“确实是我高攀了郡主。”
杜为：“…………”
杜为憋了一口气，最后实在没忍住，道：“少爷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外面那些话都是屁话，少爷不要管，翊王府陪嫁是多，可咱裴府的聘礼也不少，少爷根本就不是哪种人！”
裴晅写字的手一顿，知道杜为刚刚一直在嘀咕的是什么事了。
这事他一早就知道，而且他也知道，嫁妆单子是翊王府故意泄露出去的。
翊王爷翊王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一开始只是有点怀疑，但这些天，传言越演越烈，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
他完全不觉得王爷王妃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相反，他挺佩服王爷王妃这般果断，还看得远。
翊王爷取了宝剑，终于和自家王妃碰上了头。
“珂儿今儿偷跑出王府，已经知道了。”翊王爷就着王妃的手喝了一碗凉茶，道。
翊王妃一点儿也不意外：“生气了？”
“嗯，”翊王爷道：“可不嘛，特别生气。”
说完翊王爷又有些酸溜溜：“你是没看到，她护得那叫一个紧哟。”
翊王妃瞪他一眼：“成亲后，夫妻就是一体，珂儿怎么会不护着？”
翊王爷一听又释然了，虽然还有些失落，可女儿现在很好，以后……以后也会很好，他就放心了。
“长风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翊王爷半晌后道。
翊王妃哭笑不得：“现在说这个，也太晚了吧？”
“当然不晚，”翊王爷一改平日里咋咋呼呼凡事不过脑子的神态，蹙了蹙眉道：“这事闹了好些天，那边也没个动静，我猜他猜到了。”
“怎么说也是三元及第的人物，”翊王妃笑了笑道：“一日想不明白，两日还会想不明白么？王爷还是不要把他当小孩子看，我瞧着，咱家姑爷，聪明得很。”
翊王爷先拧了拧眉，神色有些担心。
不聪明了吧，生怕护不住珂儿，太聪明了……万一把珂儿骗住了怎好？
翊王妃看出他的担忧，正色道：“王爷也莫把珂儿想得太不知事了，卫国公的事还有孟珍毓的案子，她看得明白着呢，不过不爱表现出来而已。”
翊王爷一想，也是，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倒想她这辈子都不要明白才好。”
只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夫妻和睦，儿女成群，承欢膝下，不要掺和进皇家的糟心事里。
“就算现在不明白，”翊王妃倒是看得开：“以后也会明白，早晚的事，王爷不要把咱们的女儿想得太娇弱。”
到底是她的女儿，她都能一力担起翊王府的担子，她的女儿一样可以！
她也知道，王爷不过是心疼女儿，不想她不开心，不想她受委屈。
这次嫁妆单子的事，虽然都知道，露富要不得，可有时候也能杜绝很多麻烦。
一来，单子公布了，相当于在天下人面前过了明路，这些东西都是珂儿的嫁妆，明摆着给了珂儿，就算日后皇上要对翊王府做什么，珂儿是嫁出去的女儿，这些东西他轻易也动不得。
这是他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
而二来，假若日后裴晅生了别的心思，也动不了珂儿的嫁妆。
虽说他们都很看重裴晅，对裴晅也满意，可人心难测，珂儿又没个兄弟帮衬，只能他们多做些，给她多留些后路。
倒不是他们防着裴晅，真心换真心，他若对珂儿一心一意，自然不会有他们顾虑的事情。
翊王府的陪嫁，也足以表明他们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一箭三雕。
翊王爷答应了女儿要处理流言，自然不会耽误，申时刚过了一刻，裴府的聘礼单子便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大街小巷。
若说翊王府给华元郡主陪嫁了半个翊王府，那么裴府的聘礼，便是裴晅的全副身家，包括裴老先生留给唯一嫡孙的私产。
裴府虽比不上翊王府富可敌国，可多年祖辈积累，也是不容小觑，尤其裴老先生早年在汝阳给孙儿置办的产业早就显赫一方，只是裴晅人在京城，又低调，知之者不多。
而这些，全白纸黑字写聘礼单子上了。
换句话说，除了裴晅这个人，他名下所有财产便在大婚前都交到了虞九珂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偷偷把flag立了起来！迎风招展！(*^▽^*)
第77章 大理寺
翊王府和裴府。
一个豪气冲天。
一个魄力十足。
所有人都被这两张单子砸懵了， 哪还有人嚼舌根。
震惊、羡慕。
感慨来感慨， 最后只得感慨，华元郡主就是命好。
出身不说，那都是老天爷赏的， 然而如今还没成婚， 就能得未来夫君如此敬重爱护， 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虞九珂早就见过聘礼单子， 现在自然没有多大反应， 只是觉得世人实在愚昧， 人云亦云！
但琉璃和莲音就不一样了。
她们虽是虞九珂的贴身丫鬟，却是对聘礼丝毫不知的，两人到底是翊王府有头有脸的大丫鬟， 并没有表现出惊掉下巴的样子， 可也差不离了……
两人惊讶过后，是高兴。
裴大人如此把郡主放心上，她们怎能不高兴呢？
有了这两张让人瞠目结舌的单子，皇上以及京城的权贵们给郡主的添妆礼，就没那么震撼呢，无论什么，都给人一种本就该如此的错觉。
日子在烈日和忙碌中匆匆而过， 在满京城都期待着郡主和裴晅的婚礼到底该如何隆重的气氛中，孟珍毓谋杀郡主一案，结案了。
华元郡主仁慈，向皇上求情， 孟珍毓免于死罪，流放漠北。
卫国公教女不严罚俸一年，卫国公夫人撤去超一品夫人诰命。
其余牵扯其中以及办事不利的官员，从重处罚。
有人被贬，自然有人升迁。
裴晅护驾有功，已经封赏，其次便是大理寺少卿欧阳震。
缜密谨慎，明察秋毫，升任刑部左侍郎。
一步登天，用在欧阳震身上，更合适。
欧阳静静来翊王府，都皱着小眉头跟虞九珂说，她家这几日访客特别多，连哥哥都要忙着会客，根本没人陪她玩。
莲音还打趣她：“去的人多了有何不好的？说明欧阳小姐家发达了啊，现在都是侍郎家的小姐了呢…”
欧阳静静小孩心性，被莲音打趣几句，小脸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琉璃在一旁看了会儿，见郡主情绪不佳，小声问了句。
虞九珂倒是没说什么，琉璃却当郡主是因着近日被嬷嬷们堵着绣嫁衣而不高兴，便偷偷跟欧阳静静说，让她得了空就来翊王府，欧阳静静自然乐意。
等欧阳静静走了，虞九珂才问琉璃：“孟珍毓后日行刑？”
琉璃正收拾欧阳静静留下的摊子，猛然听到郡主提起孟二小姐，表情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头：“是。”
虞九珂问完就没再说话了，琉璃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后续，便追问了一句：“郡主为何问起孟二小姐？”
打从孟珍毓被关进大理寺，郡主几乎不提她。
那样恶毒的女人，有什么好提的？晦气！
但今日……
“没什么，”虞九珂笑了笑，道：“明儿我去看看她。”
琉璃一脸震惊：“郡主？！”
看孟珍毓？孟珍毓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这话琉璃没敢说。
孟珍毓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她对孟珍毓本人也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有点好奇，孟珍毓到底在听谁的话做事。
琉璃一直提着一颗心，一直到傍晚，郡主也没再提去大理寺的事，琉璃只当郡主又不想去了，结果这口气还没松，郡主便吩咐她，备车。
虞九珂到大理寺的时候，太阳刚刚去了刺眼的光晕，火烧云映红半边天。
大理寺少卿高升，也有不少人跟着得了封赏，整个大理寺都洋溢在喜庆中，再加上半完一件大案子，精神上都不自觉松懈了不少，虞九珂来大理寺也没有事先打招呼，是以，守门的官差看到华元郡主驾临，还以为自己这几日吃酒吃多了，还在醉着，还是听到琉璃说了句，郡主要见孟二小姐，守门的才回过神。
这一回神，整个大理寺都轰动了。
郡主驾临，可两位大人都不在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理寺卿还在宫里，少卿……少卿去刑部任职了，并不在大理寺啊！
文书一直请罪，还让人去请欧阳震来，虞九珂倒没为难他们，他本就是来见孟珍毓的，也不打算多待，大理寺卿和欧阳震在不在都无所谓。
“不用了，”她道：“我就见见孟珍毓。”
郡主这么说，其他人哪敢说不，忙带路去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百年如一日，现是酷夏，一进牢房，铺面而来的潮湿霉味更加浓烈。
“前儿下了场雨，便……便潮了些，郡主这边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