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玲双手一摊：“成年人的世界了, 坦荡点好吗？”
“好吧，”路闻向前探了探身子, 犹豫了半晌，“其实我……革命尚未成功？”
“什么玩意儿？”麦玲翻了个白眼，“我耳朵都掏好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我有什么办法。”路闻很有仪式感地前后观望了一圈。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路闻徐徐吐出几个字：“我昨晚有摸他。”
只听见一记倒吸凉气声, 麦玲向前探了脑袋：“怎么摸？摸哪里？时间长短？”
路闻没有回答。
“那我不问过程了，”麦玲说，“结果呢？”
路闻摊手，答案昭然若揭。
麦玲会意，压了点音量：“你是说他……有点问题？”
“不能直接下这种定论，”路闻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我男朋友有点清心寡欲的。”
“哦，清心寡欲……”麦玲嘴唇微动两下，身子放松了些。
后背靠回椅背，那简单的三字称呼像是从远处飘到她的耳边。
她瞬间弹了起来：“你说什么？”
路徐徐吐出几个字：“清心寡欲？”
“不对，完整的一句。”
路闻：“我说我男朋友……”
“停下。”麦玲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脑中有巨浪翻滚。
这一大早的，她受到的刺激足以让她出入精神科不下三次。
路老师……和自己的男神偶像？
在一起了？
妈耶！
半晌，麦玲缓了缓，眼睛看着路闻，真诚地发出质疑：“没喝大吧，路老师？”
“反正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路闻无奈摇头，“你卖么？”
麦玲神色瞬间复杂起来，捂住衣领道：“不卖！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是这个意思，”考虑到方才的对话歧义有些大，路闻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这个消息。”
没等她开口，路闻就及时占据了话语权：“你亲口答应过的啊，暂时先保守这个秘密。”
麦玲：“……”
“好吧，这个话题我们先跳过，继续继续，”麦玲像路闻可劲地挤眉弄眼，“你……摸他哪儿了？”
“就，”路闻舔舔唇，难以启齿道：“那里？”
麦玲全身的兴奋因子竖起，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期待：“那里是哪里？”
“你快说呀。”把麦玲给急死了。
忸怩了好半会，路闻终于忍不住了：“我昨晚有偷偷摸他的睫毛，真的巨长！”
气氛呆滞了两秒。
麦玲淡定地启动车子、踩油门、驶出停车处。
“你这个小孩一点都不真诚，我不要和你说话。”
路闻还想挽回来着，发现车速越来越快的时候，她及时停住了嘴。
该惜命了！
毕竟，她还要留着一条命去和男神约会来着。
车子一路疾驰到路闻楼下，她利落地开车门，飞快上楼换了套衣服。
车子调了个头，向另一处驶去，车速平稳了不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麦玲说，“惜点命和你觅爷恩恩爱爱去约会是吧？”
您可真了解我，路闻心说。
很快，驾驶座传来一道豪迈万丈的女声。
麦玲说：“我可不能拿生命开玩笑，不然相亲对象就错过了这么个优质的适婚女青年。”
路闻掩唇笑了声：“你活下去的动力还真伟大。”
麦玲应道：“那可不。”
尽管两人一路斗嘴，最终她们还是提前半小时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这是一处气氛幽静的茶馆，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包间。
“尚先生已经在里面了，两位可以直接进去。”说完，女人保持着职业微笑帮她们扣了下门，转身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响声，像是敲在人的心头。
门后的人道了声“请进”，路闻轻呼出一口气，手摸上门把。
路闻进门，对着座位上的人微微颔首：“尚导。”
男人展臂，方向朝着对面的座位上，路闻乖顺坐下，身后的麦玲落座在两人侧面。
显然，这钟座位安排需要路闻主导，而一旁的麦玲最多是个意见提供者。
可是以往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她会是那个最后拿主意的人，但是中间的条件细则、斟酌利弊，都是麦玲的任务。
路闻紧了紧手心，给自己打气。
面前的男人脸上满是时光打磨的印记，手执茶壶，动作娴熟倒入路闻眼前的杯口，清茗幽香，雾气袅袅。
路闻视线跟着杯里上下浮动的叶片，心也跟着这频率一上一下的。
虽都是业内知名导演，可尚群芳这个人和当初拍摄徐觅专辑MV的林导风格迥然不同。
后者与青年团队合作较多，面色不怒自威但胜在性格随和，和他工作能让人感觉到安心、尊重和体贴。
可眼前的这人，面容算是让人深感舒心的类型，但浑身气场之强，一个动作就能让你感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对的压迫感。
尚群芳的壶口转了个方向，给麦玲也沏了杯茶。
路闻抿抿唇，端起他贴近唇边，小抿了一口，清香萦绕在鼻尖，久久未散。
她掀了掀眼，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一眼，而后淡淡收回目光，没作声。
反正敌不动我自巍然不动。
“路老师邀此一见，是有何事？”尚群芳停下手里的动作，手肘搁在桌沿，目光沉稳。
路闻抬眸，有意担起话题：“听闻尚导新作在即？”
尚群芳端起茶杯，垂眸嗅了一口，脸上带着笑：“我们都知道，筹备阶段的作品，能不能实行还是另一回事。”
路闻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面色不改：“我想您知道我的意思。”
尚群芳淡淡开口：“来我这里自荐的，路老师还是第一个。”
路闻皱了皱眉，脑中想到很多真假不一的说法。
都说尚群芳这个人，有点奇怪。
他从不听从其他人的建议，在定制好影片类型和基调时，心里早就有了团队核心人物的人选，并对此安排异常地执着。
尚导还有一句在业内广为流传的话：“给新人机会？谁给我的片子机会？”
由是，与他合作的人里包括演员、编剧、剪辑、场务，大多都是合作过一两轮的，再不济也要是业内广泛认可的实力担当。
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他确实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想起这些，路闻觉得自己今天胜算不大。
虽然比那些新人有优势，但单是与师父时寅相比，在尚群芳这类人的眼里，便是一个十分明显的定夺了。
路闻为难地动了动唇，话未说出口，又听尚群芳道：“前两天前去拜访了你的老师。”
路闻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肯定向您炫耀他一柜的宝贝了吧。”
尚群芳淡淡笑了下：“时老师的茶叶比这专业。”他指的是旁边的案台。
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路闻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尚群芳搁下茶杯，眼神直直看过来：“看起来时老师茶龄也不浅。”
被尚群芳正视的瞬间，路闻呼吸都放轻了些。她想，压迫感这种东西，恐怕不是会随气氛改变就减少的。
“听说是有二十多年了。”
尚群芳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年一起在剧组的时候，和他拼茶到凌晨，清晨起来也照样工作。”
路闻说：“状态不能影响专业。”
话匣子算是打开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路闻心道幸好幸好，原来时老头还可以这样用。
她觉得庆幸。
其实在路闻的成长过程中，她不断被告知，自己的母亲程珣演技精湛、实力突出，是天生的荧屏表演者，父亲路及尧作为备受尊敬的话剧演员，声名远扬。
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少有点被贴标签的抗拒。所以从业到现在，她从没有向家里要过一次资源。
后来又有了时寅，又多了一层让她企图逃离的关系。
慢慢她在无尽的探索中，学会了与这些人身上的光环握手言和。
这是他们身上的印记和勋章，她并不依附于此，但也不过于排斥。但凡是不涉及底线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吧。
话题走向有点不受自己控制，路闻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最后尚群芳把不断延伸的话题线拉了回来。
“我此次拜访是为了邀请时老师担任本片的剪辑师一职。”
路闻了然，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外于他已经寻得中意的人选，自己没有机会了。
她正想道一句恭喜，尚群芳又道：“他引荐了你。”
像是平波无澜的水面扔向一颗深水炸`弹，路闻待在原地：“他……”
看到尚群芳点了下头，路闻至今难以置信。
大家都以为她会资源广泛、人脉如云，可是路闻永远记得，她曾经三天不眠不休拼了命地抠着画面，她没有应约便免费给别人剪婚礼视频勉强度日。
她不是没有吃过苦的孩子，他们的资源向来没有为她所用过。
说起来上次徐觅的MV拍摄，其实是时寅的第一次引荐。
一直以来，她的父母、老师极有默契地给了她自由成长的机会，可现在，他把金色的橄榄枝直接递到自己面前。
都说尚导拼命、敬业、专业，但他更有野心。打上尚群芳的作品，除了票房目标外，还意味着金光熠熠的金杯。
而现在，时寅，一个明显熟知尚群芳风格的老搭档，推荐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路闻：我昨天摸的那里，巨长
此处喊话觅爷：这个说法你同意不？不然亲身实践一下？嗯？[吃瓜]
就说你们这些人想什么呢，喻喻说的是量睫毛呀~[捂脸]
第54章
出了茶室，路闻去了趟工作室。
开启电脑, 点进桌面的一个图标。
宏大开阔的画面随之而来, 静静播放着。
路闻没有戴耳机，默不作声地看到进度条游到了尾部。
播放器设置了自动播放，在短片第三次播放的时候, 她敲了下暂停键, 从包里拿出手机。
手指在机身背面游离了一会, 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
方才在茶室, 话题进入最核心的部分，说完那句“他向我引荐了你”，两人双双陷入沉思。
路闻处于呆愣状态，还在消化他的那句话，对方则是一派怡然闲适，让人摸不准头脑。
惟一尚且清醒的麦玲，却因不明其中的深层含义，不敢贸然开口。
在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 感觉到尚群芳没有再开口的心思, 这场会面进入尾声。
走前，路闻躬身颔首：“提前预祝您的新作票房大卖。”
两人回到车内, 麦玲转身问：“怎么样，成么？”
路闻皱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尚群芳态度不明，靠那些神乎其神的小道消息来判断他的决定显然也不科学。
路闻是真的不知道，只交代麦玲：“近期不要接工作，先等等。”
“好。”
路闻再次按键, 流畅精美的画面重新向前推动。
这是她自己剪的作品合辑，花了不少心思。她把它拷在U盘里，走之前留在了桌上。
路闻低头沉思了几分钟，再抬眼看屏幕时，已经自我开解得比较透彻了。
她想尽可能地离他近一点，所以第一次积极主动地争取资源，希望导演看到自己的作品后有所动心。
但这也是最好的一种预想，如果最后没能成功，至少她争取过了。
尽管现在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她也不会当作结束。如果到时候官宣的制作人员名单里没有她，她再接其他的工作也可以。
至于老师推荐这回事……
早些天听说时老师有退休的打算，大概是想在告别这个圈子之前，为她铺点路吧。
她理解他的好意，并且会一直心怀感激，这就够了。
这样想着，路闻给徐觅发了条消息。
“徐老师，您的约会对象已经忙完了。”
似乎觉得用意还不够明确，路闻特意加了句：“Waiting For U~”
徐觅回：“好。”
她把这个“好”字一笔一划拆开看了无数次，看到自己都不认识这个字了才收了目光。
窗外有阳光照进来，柔和的光线笼罩着座椅上的人，路闻合上眼，仰头沐浴阳光，蓦然发现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冷。
暖暖的。
看在椅背上眯眼看了看太阳，她掩唇打了个哈欠，脑袋有些沉。
昨天其实没怎么睡好，因为太兴奋了。
一开始神经紧绷，身体的任意一处挪动一寸都要屏息凝神好一会。
身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
他伸手过来搂住自己，她便调整成方便他搁手的姿势。
他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她便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痒痒的触感消失了，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
总之，对于草木皆兵这个词，路闻在这个夜晚深有体会。
她还记得某人附在自己耳边轻笑说：“这么紧张？那我去睡客房。”
他被子都没掀开，怀里的人便伸手环住他的腰：“不行，你不许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