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侍郎差点被气晕过去:“你,你闭嘴。”
明澜用她那张平凡的近乎丑陋的脸问:“辰王肯娶我吗?”
她话一出,四周皆静,魏侍郎觉得自己扭脖子的时候都能听到嘎嘣嘎嘣的脆响,他看着辰王,只见辰王的表情好像如遭雷劈,人间所有震撼与不解的情绪此刻都能在他的面容上找到,复杂到一言难尽。
魏侍郎以为魏鱼这一句话就把辰王吓成这个样子,几乎要死在这里。
魏侍郎:“魏鱼!”
明澜不再说话,披好了衣服转身离开。
魏侍郎:“辰王得罪了,小女年纪还小,说话无状些,请不要放到心上,我们到堂上说话。”
云昳:“魏侍郎,打扰了。”
魏侍郎:“殿下莫放心上。”
云昳突然深施一礼,转身离去,几乎是仓皇而逃。
魏侍郎等辰王走后气的面红耳赤,下令继续把明澜关起来,严萱得知此事后讥讽道:“衣服怎么会好端端的坏了,必定是魏鱼做了手脚。”
魏侍郎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这等心机,但是此事实在是蹊跷,上好的绸缎料子,那辰王得用多大的劲才能不小心撕下来,难道真的是魏鱼在衣服上做了手脚?
魏侍郎:“怪不得辰王走的时候那般生气,想来是也和夫人想的一样,怀疑是鱼儿在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
严萱冷笑:“什么叫怀疑,那明明就是,魏鱼平常看着也不是这么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辰王怀疑魏鱼没什么,他若是怀疑是老爷想要攀权攀贵,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魏侍郎极重面子,听到此话,眼白就要翻过去,严萱连忙给他拍背顺气:“魏鱼哪里都好,就是异想天开,她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就想攀辰王,胆子也太大了,现在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辰王对老爷有了什么偏见,以后可怎么办。”
魏侍郎在家里怎么想怎么害怕,担惊受怕了一天决定到辰王府上亲自登门赔罪,让他消除疑虑,他备好了大礼又觉得自己的举止过于奇怪,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正犹犹豫豫举棋不定之际,辰王府抬着浩浩荡荡的聘礼来了。
顾大人亲自说媒,说辰王要娶二小姐过门册封为王妃。
魏侍郎终于晕了过去。
第58章 王爷5
明澜坐在窗边,她的身边围了无数的姑婆小厮,红艳艳的喜服面料把整个屋子都铺满了,霞光艳艳,灿烂无比珍珠执绮横铺在桌上,一面色同样喜气洋洋的女人问明澜:“二小姐,这些料子你可相的中。”
明澜看也不看道:“相的中。”明澜对这些东西过于随便了,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但是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们觉得反正都嫁给辰王做王妃了,还有什么相不中的。
明澜问:“什么时候嫁过去?”
姑婆们笑道:“二小姐也太心急了些,准备准备东西,选个黄道吉日,至少也要一个月往后了。”
明澜:“不行,太慢了。”
姑婆们纷纷翻了个非常隐晦的白眼,好歹是侍郎家的千金,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跟个土包子一样,这可是嫁皇亲国戚,是说嫁就能嫁的吗。
明澜扫视了屋子一圈,对辰王家派来的一个人说:“麻烦你回去告诉辰王,我明天就要嫁过去!”
那人几乎就要立刻喊不行了,但是人家是未来的王妃,要求再荒唐,他也不敢反驳,只好隐含怒气的答应了。
明澜笑道:“既然明天嫁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要弄了,简单为上。”
明澜语出惊人,魏侍郎听说以后立刻将她叫了过去。
魏侍郎刚刚大病一场,现在走路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他坐在椅子上嘬着顺气茶,语气有几分难以掩饰的颤抖:“鱼儿啊,你莫要再使性子了,说实话,直到现在爹爹的心还是没个着落,辰王是什么人我不太了解,但是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绝对不会愿意娶你,如今为了你的名声也好,他自己另有打算也好,你嫁过去绝对不是好事。”
明澜配合的说:“哦?”
魏侍郎见明澜肯听进去,于是微微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道:“爹说这些话,不怕你不高兴,这天下的男人没有不爱美人的,你生的普通,人也笨,琴棋书画你哪样会,可是辰王偏偏同意娶你,我曾经听辰王说,你的面容似他一位故人,若是此缘故,那就更坏了,你相貌虽似,但性子必定千差万别,到时候辰王厌弃你,冷落你,姬妾无数,你性子慢,只有被欺负的事儿,到时候爹又于心何忍。”
明澜:“嗯。”
魏侍郎:“你若是得罪了辰王,我魏家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只会被你连累,莫说是你,就算是琅儿嫁过去,我都有几分不放心,何况是你,现在木已成舟,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你不要再提诸多要求,什么叫明天就想嫁过去,你是想以后被人笑一辈子吗?女儿家家,这也太不矜持了。”
明澜:“父亲说的有道理。”
魏侍郎倾身看着她:“那……”
明澜:“都听你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后天嫁过去吧。”
魏侍郎觉得身体又要不好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严萱此刻悠悠道:“魏鱼,这天底下没有人喜欢耍心机的人,你这小聪明本来是要给自己惹麻烦的,但是幸好辰王不计较,还愿意娶你过门,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做错事情,故意弄坏衣服的伎俩也着实太过幼齿和放纵了些。”
明澜莫名其妙道:“我不是故意的啊,那袖子真的是自己坏的,你说好巧不巧,我才缝了一个,另一个酒杯辰王一把给拽坏了。”
严萱闻言,气的心里发闷,这丫头得了便宜却连自家人都不肯坦诚,真当是心机又重又爱使闷炸,自从辰王说娶魏鱼后,琅儿几乎要气疯了,尤其听不得那件衣服的事儿,想来也被魏鱼的小心机恶心坏了。
但是再恼,严萱也不能当场发作,毕竟她就是要做王妃的人了。想到王妃二字,再想到自己女儿凄凄怨怨的样子,她的眼睛里都要滴出血了,这人的狗屎运怎么就好的这么离谱,琅儿亲口跟她说,做不成王妃,她愿意做妾,凭什么琅儿比她好一千倍,就只有做妾的份儿。
严萱试探着开口:“鱼儿,你过门的时候能不能把琅儿也带过去。”
明澜一是没有领会精神:“什么?”
严萱:“鱼儿想和你一起去服侍辰王。”
明澜忍不住笑了:“你在说笑吗,妹妹怎么会愿意。”
魏侍郎咄了一声:“夫人!你在想什么,琅儿怎么嫁过去做侍妾,你可是她的生母,又怎么忍心。”
严萱道:“难道我不是先嫁给老爷做侍妾的吗,如今不也好好的,只要老爷疼爱,哪里又受得了委屈,琅儿生的那模样,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难道还得不到辰王的欢心吗?封个侧王妃,与鱼儿一起和王爷举案齐眉岂不也是美谈?现在琅儿茶不思饭不想,气出个好歹又怎么办。”
她目光一转落到明澜身上:“即便琅儿真的嫁了过去,鱼儿做姐姐的也会格外疼爱妹妹不是?”
明澜听了心里有几分膈应,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膈应,但是严萱的如意算盘她大概有些明白了,她大概是觉得魏琅日后一定能得宠,说不定辰王以后会封她做王妃。
明澜想了想问:“魏琅愿意进宫做娘娘吗?”
严萱敏感的问:“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妹妹不识好歹么。”
明澜认真的说:“不,我是说妹妹既然这么漂亮嫁给辰王有点委屈了,不如到宮里去努努力,她若是愿意,我可以帮忙,我保证,当个贵妃是不成问题的,但就是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欢皇上那个类型的。”
明澜被魏侍郎赶了出来,他让她回去洗洗脸清醒清醒,以后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明澜说要明日过门的话传到了辰王那里,辰王立刻答应取消了一些隆重的形式,能简则简,用最简单的方式迎娶她过门。
谁料皇上忘了明澜教训他的那句:少管闲事,又开始操心起弟弟的终身大事来,她嫌弃魏鱼长的丑,嫌弃婚事办的仓促,下了个口谕,让辰王再三思三思,然后等他安排。
明澜无奈只得再次去提醒这个皇帝一句,于是当天晚上她偷偷潜入皇上的寝宫把他从床上摇醒。
皇上醒来一看屋里的侍卫不翼而飞,而龙床旁边坐着一个陌生人,陌生人用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儿,他不由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了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大美人后,又稍微的镇定了一下:“这位女侠所来何事?”
明澜将少管闲事的扇子放到他眼前,皇上惊道:“原来是你。”
明澜将扇子摇了摇,又在他面前将匕首变成了一个兔子放到他枕头边,兔子的毛儿蹭着皇上的耳朵苏苏痒痒,皇上吓得身体一颤,立刻露出明白且服从的表情。
明澜很欣慰,皇帝太上道了。
她站起来就往外走,皇上躺在床上轻声喊道:“请大神保佑我国风调雨顺。”
明澜点点头潜出了皇宫。
连皇帝都不能阻挠,这婚事第二日就仓促的办了,连嫁衣都是火烧屁股赶出来的,明澜不希望大婚能多安静就有多安静,所以当王妃的轿子偷鸡摸狗一样的进了辰王的门,这件大事才沸沸扬扬的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
只不过传跑了味儿。
魏侍郎家的女儿故意扯破自己的衣服让辰王看见,辰王为人正直,一顶轿子就把人娶进了门,但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三小姐魏琅,所以开国以来最简陋的大婚就给了魏鱼。
明澜坐在洞房里,按着沉重的头饰,看着红烛一滴一滴的往下垂泪。
喜娘在房间里絮絮叨叨的告诉明澜要注意的地方,她拿着一本书塞到了明澜手里,一边坐在旁边轻声的指教,一边告诉什么姿势才能讨殿下的欢心。
明澜看着那些画觉得还挺有趣,竟然听的很认真,喜娘要不是看时间仓促几乎要现场指导了。
就在这时云昳推门而入。
喜娘慌忙带着所有的侍女退下。
云昳:“明澜。”
明澜:“嗯?”
“你就不怕玩过火吗?”
明澜翻着书道:“瞧瞧,新婚燕尔的,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的。”
云昳走近她,把书从她手里轻轻夺去,用身体将她困在床上的一角:“你身上带剑了吗?”
明澜有些感慨,即使挨得这么近,也要提防对方会不会突然将剑刺进自己的胸口,这几世的生死疲劳换回来的就是咫尺相对也难以拥有信任。
明澜:“没有,夫君,你的第二句话就是问我带剑了吗?”
云昳听到夫君这个称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明澜身上。
明澜挽住他的脖子:“夫君,你不知道报应不爽的么。”
云昳低声:“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明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折磨你。”
云昳笑道:“明姑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明澜心里发怒,我他娘的用你给我机会?你现在是不是搞不清楚这世是谁的主场。
明澜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头发:“我不是很明白,但是你要明白……”云昳又逼近了一步,将她困进了更狭小的空间里,强烈的压迫直面而来,压的手脚有一瞬间的酥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云昳:“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明澜:看着他不说话。
云昳轻声道:“我以为我已经万劫不复,原来万劫不复的下面还张着血盆大口,所以这条路走不到头了么。”
为啥云昳说的话,明澜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想了想问:“你能不能说人话。”
云昳:“你玩过头,要引火自焚了。”
这句话明澜听懂了,听懂后又有点不爽,不知道是谁玩过头要引火自焚了,真的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云昳伏在她的膝边:“我知道你在报复我,可是你这样的报复,忍不住让我有心生了一些希望,可我不该有这样的希望对吗?”
他抬起头笑道:“或者有一点点。”
明澜抱着被子站起身:“这里留给你了,我去别的地方睡。”
喜娘激动的等在门口,却看到了王妃抱着被子走了出来问:“哪里有屋子能让我睡觉?”
喜娘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指了一个方向,结结巴巴的问:“王,王妃,发生了什么事?”
明澜:“没什么事情,那我过去睡了。”
喜娘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紧跟着屋里的灯就熄了。
大婚第一日,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居然就分床睡,这也有些太惨烈了,喜娘已经预感到,不对,是王妃已经被冷落了。
可是,为什么是辰王独守空房。
第二日清早,王府里最后一盏喜灯也因为被雨淋湿打坏而摘了下来,现在整个王府没有一个地方能看出来昨天是才大婚过的,开国以来皇家最寒酸的大婚匆匆忙忙的就结束了,洞房的时间也估计是有史最短。
王府里辰王一个人住,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就是宋阿娘宋离,所以辰王夫妇再怎么不像话,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他们不上心,不代表府里的人也不伤心,第一顿早饭他们煞费苦心,将山珍海味铺满桌子,但是也没能缓解他们之间略有些微妙的关系。
王妃倒也不懒,早早的就起了床,坐在桌子旁开吃后,辰王才姗姗来迟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
整个席间,从头到尾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王妃特别能吃,虽然对每一样东西都是浅尝辄止,而辰王就在旁边给她一小筷子一小筷子的夹菜。
每次王妃放下筷子提一口气感觉她要开口说话了,辰王就会停下手中一切动作看着她。
但每次王妃都是打一个嗝再继续吃。
用过了早饭,明澜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正巧香儿从外面赶了回来。
香儿不是时时刻刻在明澜身边的,尤其是明澜到了王府之后,香儿就会经常不在,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和云昳朝夕相对,这对她幼小的身心健康十分不利,她一回来就看到明澜披着斗篷坐在房门口非常有闲情逸致的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