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斤指着一个面前的土包包,讲解道:“秾妹你看,我给你说啊,这一个土包上看着有很多洞口,但其实只有一个兔子窝,洞口之后的通道都是互相连通的。虽然说‘狡兔三窟’,不过只要我们不是太倒霉,这窝里一般还是会有几只兔子的。”
姜秾的最高学位是农学博士,这‘农学’却不仅仅是狭义上的农学,而是‘农林牧副渔’的广义农学。虽是以‘农’为主,但‘林牧副渔’也是有涉及的。否则她如何会栽培蘑菇,甚至还神情了蘑菇培养料方面的实用型专利?
兔子养殖归属于畜牧业,她也是有过简单了解的,兔子的习性也知晓不少。
不过,夏五斤刚才的讲解,虽然有翘尾巴炫耀的意味,可姜秾想到他到底还小、心性不成熟,也没怼他:“哦。原来如此。你带火折子或火石了吧,那我们点火烟熏兔子窝罢。”
暗搓搓欲要炫耀的心思,只得了对方一个冷漠的‘哦’,夏五斤猝不及防也只得‘哦’了一声,不过立即就又仿若无事发生过,
“那好,我们就开始罢!土包上这个兔子窝,出入洞口不少,得有十来个。我们有六个人,每个人守两个洞口差不多刚好。哦,沈甜你人小,就守一个洞口罢。”
“好的!”沈甜没有质疑。
她内里的芯子虽是二十二岁成年人,反应意识肯定不会和小孩一样迟钝,但如今这具身体到底人小力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且,想到自己的运气,她觉得自己守一个洞口都可能会吃力……
葛圭章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好啊好啊,五斤哥这安排很周到。”王五七赞同道。
张武壮露出他极有特色的憨厚笑容,“五斤兄弟你放心,我待会儿和甜甜挨着,帮她守着洞口。”
来了十来个月,这邻居家的憨厚大哥,真的是很照顾她了,沈甜声音甜糯地道谢:“谢谢武壮哥。”
“嘿嘿嘿,不谢不谢!”
夏五斤若有所思,然后转头看着姜秾,“秾妹,你逮兔子是新手,待会儿和我挨着,万一有兔子被熏出来时你反应不及,我会帮你的。”
姜秾:“多谢。”
夏五斤:怎么就没学人沈甜,叫他五斤哥呢?他也很想要个白白嫩嫩的妹妹啊,可现在让阿娘生一个,也生不出来了罢……
王五七左右转头看了看,就转头笑嘻嘻地对葛圭章说:“圭章啊,你待会儿也挨着我,我也帮你。我以前就和五斤哥一起逮过兔子,有经验!而且你是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不如我这样泥里打滚的皮实,你顾不过来时,就喊我,我帮你!”
葛圭章清清冷冷地看了王五七一眼,“不用。”
王五七:啊哈?这不一样啊!
最
后,还是按照两两结对帮扶的分组方式分的。
夏五斤带了火折子,挨个去给每个洞口架的小柴堆点火,一圈回来后才到姜秾和他自己。
兔子洞的洞口前,有兔子刨洞时堆出来的泥土掩盖,又有兔子进出活动的踩踏,并没有生长杂草,在这里点火基本没有引起山火的危险。
于是,姜秾就在洞口各架起了一个小柴堆。点火的枯草垫底,搁上助燃的枯树枝,其上放相对臭黄荆较易燃的湿松枝,最上面就是臭黄荆树枝了。
这样的小柴堆,规规矩矩,堆放得很整齐。
夏五斤又在应该他守的两个洞口前,看见了同样整整齐齐的小柴堆。真的非常整齐了!要是可以,说不得还会修成四四方方的。
“……多谢秾妹子了。”
姜秾转头,满眼蓄势待发的神光,“不用谢,点火罢。”
夏五斤依言点燃了火。
“火都点燃了吧,现在就朝洞里的方向扇风,把烟雾扇进兔子洞里去!”夏五斤下达指令。
各人都行动起来。王五七掀起上褐衣摆,像蹲坑一样,蹲着对准洞口的方向、鼓动衣摆扇着火堆!这一堆扇了一会儿,也不站起来就一个横跳,跳到另一堆前面继续扇!
张武壮看见王五七的动作,也学来王五七的动作,掀起衣摆就扇。只是他人高马大的,蹲坑一样蹲着就……沈甜转过头不看,把她竹篮里垫着的一块饭甑布拿出来,对着火扇起来。
葛圭章从王五七那里转回头,垂着眼睑、目不斜视,选了一根枝叶茂密的臭黄荆枝,挥舞着扇起来。
而夏五斤,则从他背篓里翻出来……两把团圆的棕叶扇来!
“秾妹,给你一把。我知道今天要熏兔子洞,可是带齐了家伙什的!”
姜秾接过来,开始悠哉悠哉地往洞里扇烟雾。
葛圭章、王五七以及沈甜,看了夏五斤的作态,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重新卖力用自己手里的‘扇子’扇起来……
沈甜:呵,一股酸臭味。
第25章 病态大BOSS
在兔子窝的十一个洞口前面, 都架起了湿柴火堆点燃,然后卖力地往洞里扇烟雾进去, 这样烟熏火燎约莫一刻钟之后, 终于有了动静!
“啊啊啊!兔叽!!!”开始往洞里熏烟后, 沈甜就全神戒备起来。因为她深知自己的运气, 就是会像现在这样, 十几个洞口偏偏会从她面前的洞窜出来!
然而, 沈甜到底是不像夏五斤这样时常捕捉野物,以前往她面前凑的都是猫啊狗啊这些宠物,如今这兔子猛地窜出来!她除了尖叫呼唤旁边的张武壮来帮忙之外,也做不出其他有效反应了。
紧张得手脚乱蹦,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兔纸!啊啊啊……”
沈甜的一声尖叫还没有叫完, 就被不太响亮的‘噗叽’一声, 给噎在了喉咙里……
张武壮移开他一只钉耙似的大脚,弯腰用蒲扇一样的大手, 把被踩得兔头瘪平的兔子提起来,嘿嘿笑得一脸不好意思:“啊嘿嘿, 太急了,一不小心没收住力, 吃不成甜甜你做的烧卤兔头了。这兔子也是笨,不跑直路逃窜出去, 却往我面前窜。”
“……”沈甜只觉牙酸得厉害、心跳失衡,于是撇开眼不再看那只血呼啦啦的兔子,“待会儿再有兔子窜出洞来, 我会控制自己不要尖叫着喊你的。到时你应该就不会太急了,嗯,啊武壮哥你待会儿收着点力气吧……”
张武壮把手上的兔子往后面空地一扔,“嗯嗯,好的我记住了,绝不会再把兔头踩扁的,我还想吃烧卤兔头呢!”
沈甜和张武壮这边的动静,其他人都听到且看到了。夏五斤赶紧提醒道:“既然有第一只兔子窜出来了,那马上就会有第二只、第三只,甚至一串兔子往外窜,我们要警醒……点了。”
夏五斤话还没完,就看见他旁边的姜秾,在一抹灰影刚刚窜到洞口时,她就眼疾手快地拨过一旁的竹篮子,一翻一扣就将那抹灰影给扣住了!不慌不忙,稳得一比捕兔熟手。
另外几人一边注意着自己守的兔子洞,一边又分神转头看夏五斤,他为何刚才说话磕巴了。
于是就看见,姜秾双手摁住被困住的兔子顶撞得乱晃的竹篮,侧头对夏五斤说:“不是说要就近帮忙的?快来帮忙把兔子捉出来。”
夏五斤回过神来,赶紧拿了常用的一根分枝的树杈和一根草绳,上前小心把竹篮漏出一条缝来,然后把树杈伸进去稳稳地叉住兔子,让它不能蹦跳了。
夏五斤正想开口,让姜秾过来拿稳树杈时,她就从他手中抽去了草绳,手指翻飞打了一个活扣,然后像拴狗那样,把绳圈套进兔子的脖子里拴住了。
夏五斤:“……”本来想说让她来拿住树杈,他去捆兔子的,结果她极其自然就把草绳拿过去了,还以为她懂得怎么捆兔子呢……她不拴兔子的两只后腿,他也不好说她,就随她喜欢了。
在场的人,葛圭章和沈甜没捉过野兔就不说了,但王五七和张武壮看见姜秾像拴狗一样的拴法,反应就不一样了。前者聪明地没有出声,继续埋头专心地去盯着自己面前的兔子洞。
张武壮脑子里却是没那根筋的,于是指点姜秾道:“秾妹,拴兔子的话,要牢牢拴住兔子两只有力的后腿,像你那样拴法,兔子会一直往前蹦,最后可能会被勒死……”
姜秾还没来得及说,夏五斤就回怼:“相比你刚才踩死的那只兔子,被勒死至少还有留了个体面全尸呢。反正我们自己吃,管它好看不好看呢!秾妹你想怎么个拴法,就怎么拴。
这一会儿就逼出来两只了,这个窝里的兔子应该是很有几只,我们得仔细盯着洞口,能多捉几只就尽可能多捉,可别因为不经心……”
“啊啊啊!兔
子!”沈甜这次还是紧张,但因为刚才那只被踩扁的兔子,这次压低了声音,只小声尖叫道。
张武壮眼睛一眯,长手长脚的他往地上一扑,倒地时手上刚好就掐住了那只窜出来的兔子!只是到底还是没收住力,手里的兔子蹬了两腿后就没动静了。从兔头垂下的样子,就可看出不是装死,是被掐断了脖子,真死了。
夏五斤:“哎呀,脖子掐断了啊。不过反正自己吃,不需在意那些花面子!”刚才是谁在叫‘秾妹’呢!
张武壮是一根直脑筋通到底的脑子,不懂夏五斤‘隐晦’的嘲讽,“哈嘿嘿,又没收住力给掐死了,不能拿活兔去县城里卖了。不过五斤说得对,反正我们是自己吃,确实不用在乎好看不好看。”说着,又随手把兔子往身后空地一扔。
这又一打岔,也就忘了先前的话题,各人又重新盯住了自己面前的兔子洞……
就这片刻的功夫就捉了三只兔子,收获着实不小了。
不过,之后直到把洞口的柴火堆燃尽,也只有夏五斤凭借丰富经验逮住了一只,在这一个兔子窝里就捉到了四只野兔。
倒不是这一窝兔子只有四只,事实上总共窜出来有八只,夏五斤捉住那只兔子时,他面前的两个洞口同时各窜出来一只,于是他只得舍了一只抓住另一只。
另外被放跑的三只兔子,葛圭章和王五七各放跑一只,沈甜一时不查没及时呼唤援助,放跑了一只。
等这一窝兔子熏完,得了三死一活一共四只兔子,只有夏五斤逮的那只还活着。没错,姜秾逮的那只兔子果然还是死了,不过不是被勒死的,是被吓死的,跳又跳不高、蹦又蹦不远的,蹦跳一会儿后就倒地不起了。
王五七咽着口水盯着那些兔子,“一窝兔子就抓了四只了,运气真不错!五斤哥,我们继续去熏其他几窝兔子吧!”
夏五斤正有此意,“时候还早,我们去把这片树林里的另两个兔子窝给熏了,再就去撵野鸡。”
已经体验过熏兔子洞,姜秾没多大兴趣再去了,主要是她刚才在这树林里看见一些其他有用的东西,打算去捡回来。“你们去吧,我不想再玩熏兔子洞了。”
此时一旁的沈甜闻言,也赶紧说到:“我也不去了,我跟着浓姐一起。”
“那好,你们两个女娃子一起去玩吧。”夏五斤同意道。又不放心地叮嘱:
“只是别走远了,那个兔子窝就在那儿,你们别走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好吧,不能走到喊话听不见的地方。
大虫和豹子那些猛兽,很少在这里出现,常见的多是野猪,不过万一碰见什么你们打不赢又跑不赢的,哪怕离得还远也别往前跑,直接就往树上爬,然后大声喊我们知道吗?”
张武壮难得严肃了一张脸,尤其是对沈甜叮嘱道,“甜甜,万一你遇见危险了,一定就近找一棵树往树上爬,然后大声喊我。我力气很大的,肯定能救下你。还有秾妹也是。”
姜秾和沈甜不嫌他们啰嗦,认真听完后一起点点头。
姜秾:“嗯,记住了。”
沈甜:“放心吧,我运气不会那么差的,万一碰见了我一定赶紧就往树上爬,让它们咬不着我!”
……
夏五斤他们几个人继续熏兔子洞去了,姜秾就抱着因为刚才扣住兔子时压塌了把手的竹篮,准备提脚走去先前砍臭黄荆时遇见的地方,又想到刚才沈甜说要和她一起,于是回头说:“甜甜,你要和我一起去吗……看样子是要一起的,那就走吧。”
在姜秾回过头问之前,沈甜就已经挎好竹篮,在她后面等着了,“要一起去!那浓姐我们走吧。”
在此之前,她一直没寻到和姜浓单独相处的机会,眼前这机会可是她放弃继续去熏兔子洞,这才得来的,自然是要跟紧了的。
姜秾在前面带路,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棵野板栗树下。现在正是野板栗成熟的时候,树上还团团簇簇地挂着不少野板栗,地上也落了不少已经裂口的。
沈甜看见地上落的野板栗,眼睛发亮地扑上前去!“啊!是板栗啊!板栗红烧兔肉,板栗炖野兔,板栗糕,板栗粥,啊不、板栗糊糊!板栗有好多好多种吃法呢!”
姜秾可耻地咽了一下口水,为掩饰失态,就随口感叹道:“甜甜你真会吃,我阿娘做饭菜的手艺也不错,可是知道的菜色,却还没甜甜知道的多。”
沈甜闻言心里一咯噔!伸手欲捡起一颗板栗球的手一僵,无措地讪笑两声:“哈哈,哈哈哈。”
一个六岁的贫穷农家女孩儿,长这么大怕是都没吃过那些菜色,何况她刚才还因一时激动、口误说了‘板栗粥’,她从没见过温宁村有谁家吃过大米,那按理她是不知道‘粥’这样东西的。是她先暴露了?!
“以前……以前我阿娘捡过板栗回去的,炒来吃香喷喷的!我就想着如果把板栗,和今天捉到的野兔放一起做出来的饭菜,应该会很好吃!
听我阿娘说过,她以前吃过大米粥,很好吃的!如果大米和板栗煮成板栗粥的话,应该更好吃。不过我们村现在没种稻谷,只能和面粉煮成板栗糊糊了。”
在察言观色方面,姜秾一向不擅长,也一直没懂‘欲盖弥彰’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精髓,况且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结果被沈甜这一描补,姜秾的思绪立即就被那些美食给拉偏了。她咽了咽口水,然后立即因为自己馋肉的反应,而感到不自在,于是更加注意着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