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农)——黄姜
时间:2019-10-18 08:45:53

  年少相识的几人,都知道沈甜说话很跳脱,因此夏简戟倒没有因为她的疯言疯语而多想,他反而没有打断,有想借沈甜之口打断栗渊的意思。在维护秾妹这事上,沈甜是从不懈怠,这点倒是用着很顺手……
  沈甜就是一时气愤,要把话圆过来还是有点困难,若是按照原来意思去圆,反而正合了栗渊的意思——夏简戟家确实有王位等着继承,而且在这讲究亲族的古代,子嗣绵延毕竟是大事。
  不过所幸以她的身份——王后的少年手帕交、从一品大将军的夫人,只要不过界,耍点小性子也不伤大雅。
  沈甜似笑非笑:“看栗尚书的样子,毕生所求竟像是为了延续栗家血脉,栗尚书您嫡的庶的子孙好几十,也可谓大有所成了。但后继有人嘛……呵呵,这话倒只能勉强听听就作罢吧。”
  众所周知,栗渊儿子众多,但嫡子却只有一个,就这独苗还在嫡庶争斗中伤了根基,而那些个庶子也养得普通就没一个成大器的。今天带来赴宴的两个孙子,也都是庶子所出的庶孙。
  沈甜还真没说错,子孙好几十,却说不上后继有人,这也是栗渊幸运被征召成吏部尚书之后,这就急吼吼地汲汲营营的原因,只为了子孙后代谋划。
  沈甜接着怼:“栗尚书您都到知天命该想着安享晚年的年纪了,却还要为子孙劳碌,想来日子过得也难,因此便格外怀念当初的高兴日子吧?”
  “你!张夫人你怎如此说话,老朽……”沈甜的话句句扎心,正中栗渊的痛处,一时竟不能很快地精准反击了!只颤抖着指指点点:“老朽……张夫人说话太刻薄!”
  栗渊自称‘老朽’,便是仗着年纪说沈甜不敬老。但是,张武壮与栗渊同在朝堂,且官衔比栗渊还要高上半品,沈甜可不用把栗渊当成长辈供着,不过就是她丈夫的同事而已。而且,栗渊这会儿可是在说夏简戟子嗣的问题,是在想着往后宫塞人,那不就是在破坏她家大佬的家庭和谐!
  难不成还想她好声好气?!
  沈甜正想继续怼回去时,上首的夏简戟出声了:“张夫人从年少时就是这般,非常率真,说话直了些,栗尚书用不上介怀。”
  ‘说话直了些’,就是没有否认沈甜说的话。
  “……”栗渊顿时无言,心中恼怒未消,却又有些害怕,王上这么说是不是对他不满……
  沈甜暗道,还算有良心,没有维护栗渊那个小老头儿。
  不然的话,等栗渊说出想说的主题,那就是要委屈大佬了,万一夏简戟纳了妃嫔……不用她多撺掇,大佬自己就会离了宫住到皇庄上去,过上种田养面首的快活日子!
  姜秾看看沈甜,再瞄了一眼栗渊,最后把目光落在夏简戟侧脸上,没说什么。
  想到前不久夏婶饭后闲谈时提过一句,什么时候给她生个孙子或孙女抱抱就好了,再看眼前场面,就知道是在催促子嗣问题了。
  以她生活的时代,很难切身明白为什么仅仅一个儿子,就关乎到了国本稳固这样的大事,但无事时甜甜说书般给她了讲了一些听,她大约明白这就是封建君主□□‘一家天下’
  的不同。
  夏简戟毫无疑问是个喜爱权势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还未有起义年头之前,就凭本性驱使去笼络了太白县城的一伙混子,也不会在后来起义,更不会有现在这个大权在握的大炎之主。
  他掌了天下权,却对醉卧美人膝没兴趣,他只秾妹这一人就足够了,只想让她孕育出嫡子,由他们两人的孩子去继承这江山。
  这听着似乎有些矫情?那说一说势利的一面。
  如此,后宫会更加安宁,避免出现史书上那般为争储夺位而父子兄弟相残的悲剧,更加能让他和王后两人专心于天下大业。
  他不怕她独宠后宫,在臣子中威望隆重,因为如果没有外人插足,那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一体,也就没有必须划分明白、互相算计的必要,那又何必怕?既无兴趣,那又何必纳其他女人。
  夏简戟心中讪笑,像他这种曾在逃荒时,见过野草堆里各种交缠丑相的人,又极喜爱权势,他这一腔爱慕怕也是掺了一些杂质的……
  对看过来的姜秾安抚地笑了笑,夏简戟才转头,几乎是挑明了说:
  “延续血脉,是人之天性,亦是国之大事。然在本王看来,宁要一条龙、不要百条虫,子嗣再多若是没有成器,反而还祸害旁人,那宁愿不要,贵精不贵多才是正理。”
  夏简戟这话很是在理,而历史也验证了这观点是正确的,相比多生多养像是碰运气般,想着总有一个成器的,还是集中教养一两个更加好。
  夏简戟没指名道姓的说,栗渊却是羞得无地自容,甚至不由心中迁怒身边两个无辜的庶孙,以及那些个不成器的庶子!在时下人眼中,‘嫡’天生就强于‘庶’。
  ‘新臣’一派的官员那些心思,夏简戟知晓得一清二楚,如今天下还没平定呢,就开始争权夺利了!虽知道这也算正常,却难免恼怒,言语敲打起来就没想着留什么情。
  殿上不管是老臣,还是有着其他心思的新臣,都知道他们王上不可能没明白刚才这一番机锋所指何在,那现在王上这般疾言厉色,就是在表明:他拒绝栗渊的试探,眼下并无扩充后宫的打算。
  不过这些人却是没猜到,夏简戟不仅眼下没有扩充后宫的打算,就是在以后也没这打算。
  对此,新臣们具体如何做想旁人也不清楚,不过猜想也就是遗憾或羞愧罢。
  相比起来,老臣们心中都很认同。
  像是沈甜、张武壮和王五七这些人,与姜秾到底有一份年少友谊在,心里都是念着她过得好的。葛蕤也是,每每遇到腌臜算计,只要一想到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的王后,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而与葛蕤同桌的葛圭章,只在举杯敬酒时才匆匆扫过一眼那人,守矩知礼,将年少时的情意好好深埋了。他由衷祈愿她过得顺心,若是有人劝谏夏简戟广纳妃嫔,他就算冒着被猜疑的风险,也会让人去反驳,他愿她与王上和美一生,没有其他妃嫔去插足。
  抛开私情不谈,往大了看,若是夏简戟果真广纳妃嫔,在如今这天下尚未平定、宏愿尚未达成的时候,沉迷女色、失了壮志,那所有老臣和部分新臣都会觉得万分失望!
  像如今这样,虽都希望王上和王后最好能尽快育有子嗣,但王上能坚守宏愿,不沉迷享乐与女色,倒是更好了。
  王嗣的问题,就在‘新臣’代表栗渊还未及说出口时,就已被沈甜粗暴地打断又拿话怼了回去,然后夏简戟接话表态,最后殿上众臣不管心里如何想,嘴上是都有志一同纷纷应和。
  “王上所言有理。”
  “是这个理,子嗣贵精不贵多。”
  “……”
  于是,
  都没用姜秾出场,子嗣问题和广纳妃嫔这事,就被妥善地压下了。
  这场除夕夜宴,从艳阳悬挂的申时中,吃到天色黑尽的戌时末,吃了整整两个半时辰才散。
  要是按照以往惯例,桌上菜里的油和肉菜早就冻上了,哪还是能吃的?
  今晚除凉菜和糕点瓜果外,饭菜都是火锅,热热乎乎的!味道也不错,在这冬日里吃最好不过了!
  群臣及随行家眷都吃了不少,期间离席去更衣的也有好几个,起先有人还不好意思,离席更衣的人多了,也就不觉得多么尴尬了。
  有好些个爱吃的大臣和家眷,散宴离开时,肚子都挺着了,想来是真吃的很尽兴。
  群臣一路说说笑笑的出宫去,倒真有除夕夜的喜庆之气。
  ……
  正月一日,大炎首次大朝会。
  大朝会上的一应流程不消多说,就是庄严而繁琐。大朝会上定下了年号,开元‘宙明’,‘宙’为古往今来,寓意时间长久,‘宙明’取意长明:时代延续不绝,长久昌明。
  于是便进入宙明元年了。
 
 
第101章 
  宙明元年, 新的一年开始,姜秾并没为除夕夜宴上显露的子嗣问题所困扰。
  生育问题, 从来不是姜秾这样的人会焦虑的, 前世没有这个困扰, 这一世她才十八岁年轻着呢,还不必着急操心。
  况且, 他们有夫妻生活才不过半年, 并非是外人从成亲那天计算的四载出头,没有怀孕很正常。
  相比世袭的家天下, 能者居之的公天下,要更符合姜秾的观念,所以有无子嗣是否继承, 她并无强烈执念。
  不过姜秾也明白,不能以己度人,这时的人将子嗣延续看得极重,夏简戟也不例外,他也非常期望能有个孩子。
  他倒也没有明说, 只具体表现在打破了隔五休二的夜间‘活动’, 每晚都要肆意尽兴了才罢休……
  不过她觉得, 他不过是找了个名正言顺肆意的借口, 正好称意了。
  姜秾人生的中心,基本都在是研究和实践农学农业农事这三农问题。她不是心思纤细的恋爱脑,夏简戟的年纪在后世就是刚成年两三年,但他的心性成熟不能靠年纪能衡量, 他们两人或心性坚定、或思想成熟,并未因为子嗣问题而焦虑,或生出更多事情来,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过完年,姜秾立即又投入到她御花园的两三亩试验田里去了。
  验证了去年冬至称王封后那天的‘晋级’成果。找来没经神农之力影响的种子,不像以往一样用手触碰,而是离了一段距离,隔空用意念施加了神农之力。
  因为那力量无影无形,虽然直觉是成功了的,但她习惯了严谨,直到播种下去的一垄麦子发芽之后,看到它们壮实的麦秆和深绿麦叶,才确定她体内的神农之力是‘晋级’了,隔空也能发力。
  姜秾还记得穿越之初,从她那十八辈祖宗神农断断续续的临别叮嘱,合理推测出的结论:农人信仰农皇,或可增加农皇神力。
  那么,她体内神农之力的‘晋级’,合理推测,或许也是因为信仰她的村民和百姓增多,直到封后时得了百姓对‘国之母’的信仰,这才一举突破瓶颈晋级了……按照甜甜所说的套路,大约是这样的。
  临行时,神农祖宗说让她‘挣些功德’……她为民做好事、得了百姓信仰,在这之中就挣了功德,而她和神农祖宗之间有血缘牵绊,应该能回馈给他……
  如此一来,神农祖宗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动机,也就理清了,为了那些回馈。
  在(传统)农业消亡这事上,她出力不少,很大程度导致了她那祖宗得到的信仰骤减,神力减弱,那她被穿越到这里,也算是偿还因果了?
  神农祖宗为何要让姜秾穿越来此,这事想的明白与否,她都是一样的钻研‘三农’。如今有事实支撑外加合理推测,给想明白了,也并不影响什么。
  ……
  一处不知上下四方的虚空中。
  某个偶尔被念叨的十八辈儿祖宗,正将不久前陡然增加的一大团神力吸纳炼化……
  片刻,这位祖宗睁开醒来,眼中神光激转!
  感受一番凝实的神体,随手挥出一道金色光流,不远处一块飘荡的陨石,立时碎成尘埃!
  “姜浓那孩子穿梭三千异世,挣的功德如涓涓溪流,姜秾……这小丫头挣的功德,则如同一条小河,时不时还发一次大水。”
  “虽然气人,还嫌弃神农秾这个名字,不过尚算能干就是了。好吧,很能干。”
  神农祖宗念着姜秾挣了大功德,因血脉牵绊,大道回馈给了他不少神力,将他从随时可能陨落的边缘被救回,并且很快恢复了三成实力……姑且,就不生气了罢。
  “哼!本帝能有先前一番险境,还不是拜那丫头所赐,如今这回馈,也是理所应当!”
  末了,长久无聊的神农祖宗,傲娇道。
  哈哈哈,去黄帝老儿那里去串串门,看看他是什么样一副惨样儿了!虽然本帝后人觉得神农秾这名儿……嗲兮兮的,不如轩辕秾听着威风,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他的血脉后人!
  姜秾:……
  ……
  姜秾照常根据既定计划,培育良种、推广耕种技巧和农具。不过,恰好粮种要重新施加神农之力了,上次‘晋级’后,就要省事很多。
  --春分祭日,秋分祭月,乃国之大典,士民不得擅祀。
  时下的习俗,帝王会在春分这天祭祀太阳,秋分这天祭祀月亮,民间就祭社、酬谢社神,相比帝王冬至祭天大典祭天、祭地,重要性稍逊。却也是一年中很重要的祭祀典礼了,若无实在不可的原因——像是帝王征战在外又无子嗣代劳,都是要祭祀的。
  未来两三年里,若无意外大炎会一直休养生息,夏简戟自也不会外出征战,而是要坐镇朝堂,慢慢将眼下的大炎调理妥当,等大炎这头猛虎养得壮硕威猛后,再出山一举攻打后昭、后燕和后越。
  因此,夏简戟目前没有大事要做,一些礼仪性的大典都要办起来,为了让大炎像一个威仪赫赫的国度,而不是一个草台班子和一群乌合之众。有‘狂士葛蕤’在,且朝堂上也不缺精通礼学的朝臣,自然是不会出现这问题的。
  这祭日大典本与姜秾没有太大关系,只不过想要借一个方便的场合,让姜秾对粮种施加神农之力。倒是也可以去粮仓里施加,但葛蕤却说刚好趁此树立皇室威信……大概意思,就是要捏造出一个‘神迹’来,确立皇室的地位。
  “……王后的本领原就是神迹,王上起义时又遇久旱降甘霖,这也是神迹,怎么能说是捏造呢?神迹嘛,自然要多多益善,要让后来的大炎百姓也见识一番才好。”葛蕤义正言辞道。
  换句话说,要给后来攻打下的地盘上的百姓洗脑。
  “……”姜秾没话反驳。
  在姜秾他们一起长大的几个小伙伴中,论才学智谋,王五七远不如葛圭章——甚至他只将将识了几个字而已,论武力征战,王五七更是除葛圭章之外垫底的,更不能与天生大力的张武壮相比了。
  有那些个不服的新臣,在暗地里诋毁说:王五七就是个只会阿谀谄媚的,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这话虽然刻薄,但也不失为一句实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