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是唯一一个她能确认的主播,不过人家现在党羽众多,一些捧高踩低的太监们也纷纷看好她,就盼着她怀上个龙嗣,今后攀上珍妃这棵大树,总而言之,不是她一个常在就能撼动的,即便要做什么,也定然处处受阻。
敬嫔,是不是主播她不确定,但这人一定有些手段。不过综合来看,她原本是沈贵人,前几年估计还算安分守己,没什么根基,这次因为博取同情心上位,立的又是病弱人设,看好她的人不多,自然没什么狗腿子巴巴凑上去邀功。
她和敬嫔同住一宫,是肯定要出事儿的。敬嫔连珍妃都能利用上,更别提对她出手。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与其处处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首先,她得试探试探敬嫔是不是现代人。
现代人穿成古人,若是伪装得好,表面肯定是像模像样的,如果是音乐舞蹈区的播主,可能还懂抚琴跳舞,但一个人再怎么装,十几年受过的文化教育,培养出的三观是装不出的。
得找个机会和敬嫔聊聊天。
……
御书房。
刘福手握拂尘,躬着身子絮絮叨叨在皇上跟前说着什么。君凛装作心不在焉的听着,只顾低着头,凝神看着奏折。
只是,自打刘公公进来汇报,他那只握笔的手就没再动过,笔尖上蘸的墨汁滴落下来,洒在了桌面也没被发现。
“舒常在闭门不出,似乎不太喜欢与那些姐妹们走动。刚开始那几天也不见有几分喜色,直到最近,手下的宫女帮她清完了院子里的杂草,搬了把椅子端着茶水果盘伺候她晒太阳,才乐呵呵的。”
“……倒是会享受。”他自言自语。
她当然不会喜欢和那些姐妹走动,女人么,呵。
刘福说她没什么反应,那是做太监的猜不透女人心思。照他看,恐怕她是按捺了自己的受宠若惊,强装无事发生吧?当真是心口不一。
毕竟是夏国人,又是宫女出身,也不宜封高位,再说若是封了贵人,还不让她以为他当真对她动了什么念头,恃宠生骄,自作多情了。
帝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他一点也没在意这些儿女情长的,只是懒得看她苦苦纠缠而已。
刘福躬着身子不敢抬头,自然看不到帝王此时的神情,只当他是批阅奏折时随口一聊,便说了下去:“不过皇上确实先见之明,舒常在似乎与敬嫔感情不错,最近几日不出钟粹宫,都在敬嫔主殿弹琴下棋,相谈甚欢。”
君凛冷哼一声。
相谈甚欢?母妃在时他就见多了,表面姐妹。跳舞弹琴,不就是为了在他路过时把他引进去,这种邀宠的手段前人早就用烂。果然,这才几天,她就按捺不住想见他么。
刘福好半天得不到回话,只听皇上状似不悦的一声冷哼,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回想半天也没结果,只好偷偷抬眸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一脸严肃认真的批折子,暗叹皇上当真一心为国,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劲,这才发现他执笔的手已经僵了半晌没动了。
“皇、皇上?”刘福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试探道。
君凛轻咳一声,回神,自然而然的继续写着:“你刚说到哪儿来着,在想旱灾之事,一时忘了。”
“原来如此。”刘福一颗心这才落回了原地,“正说到舒常在呢,她……”
“她不值得费心。”君凛没有抬头,冷冷淡淡,“敢不敢与朕打个赌?三天之内,朕不去找她,她肯定会想方设法自己送上门来。”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钟粹宫并无动静。
舒棠不仅没去找君凛,还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泡着讲究的花茶,吃着高级的点心,玩着暖玉石头做成的棋子儿,和敬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八卦。
皇上既然没吩咐,刘福也不敢主动提起舒常在的事儿,至于皇上和他打的赌……哪个奴才有那么大胆子去提,还不就当忘了这回事?
第四日,一无所知的舒棠变着花样打发时间,在院子里支起了烤架,亲自削了竹签,又从荷花池里偷偷串了几条鱼上来,让宫女备了点孜然,点起火准备在院子里直播烧烤,准备做一期美食节目。
君凛依然没等到想象中的主动引诱,心下有点不太对,烦躁之中,放了毛笔,决定还是去钟粹宫看看。
他就想看看她在耍什么把戏。
刚从御书房走出,就见不远处的天空冒起了一缕轻烟。
君凛拧了拧眉:“那是什么地方?”
“钟、钟粹宫。”刘福小声道,“奴才去看过了,是舒常在……”
话还没说完,君凛就冷冷扬起嘴角,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嗤道:“欲擒故纵。”
刘福心下了然,皇上原来如此讨厌那位舒常在,真是出乎意料。
刚这么想着,就见皇上已经朝着龙辇匆匆走去:“摆驾,朕倒要看看她在玩什么花样。”
第37章
“烧烤的手法古而有之,特别是, 从张骞出西域以来, 带来的各种香料和饴糖——”舒棠搬着小凳子坐在烤架边, 亲自拿着竹签儿转动着小鱼放在火上烤,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以前在夏宫, 常常闻到烤肉的香气, 可惜就是吃不得,没想到终于有一天能过回瘾。”
她西偏殿里只有三个宫女, 只有一等宫女随侍在身边,其他二三等都在殿中做事,再加上她一身普普通通的素色衣裳, 看上去没什么排场。
而一同在院子里的,还有永常在、柔答应。用她们的话说,同在低位,互相也就没什么架子,说话聊得来些, 互相走动走动解闷。不过照她看,好些人自她入住钟粹宫起就以各种理由来探, 现在才消停,这两人要是没别的目的,单纯聊天玩儿的话,她还是欢迎的。
“妹妹好歹也是小主了,怎么能亲自动手?这些杂活儿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永常在远远坐在一旁, 从一开始便是笑呵呵的,“以前的习惯是要改改了,总归要做些符合身份的事儿才妥当些,免得被人知道了,暗地里说嘴。”
她身后有个宫女撑着罗伞为她遮阳,另两个宫女打着扇儿,再看她一身富贵的穿戴,可知是从小养尊处优惯的。
反正看上去就……就很有排面。
“怎么能这么说!”柔答应掩嘴笑道,“宫里头好不容易这么热闹了,难得有舒姐姐整点儿新鲜花样出来解闷儿,连皇上都护着舒姐姐呢,我看谁有那个胆子说嘴!永姐姐就别操这份心了。”
舒棠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手头上竹签子差点没把指腹扎破。
别,别这么明里暗里的来,她零级宫斗萌新,听不懂她们话里深意。今天她只想做个美食节目,不想费脑子和她们过招。
【我觉得她们是想结交塑料花姐妹,按照宫斗文的套路,见你得宠,肯定有人抱你大腿天天来你这儿蹭,指不定哪天皇上来了,正好能刷存在感,说不定兴致来了还能被召去侍寝,多少宫妃都是这么上位的】
【放着0.5倍速重看了一遍,从永常在的微表情上用肢体心理学解析,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不屑的,很可能看不起播主的宫女出身,播主警惕啊!】
【这不是个美食节目嘛,吃瓜.jpg】
【我盲狙一波,柔答应有问题。】
【还别说,柔答应真有问题也说不定,比常在还低一级,食物链的最底层还能活得这么肆意光鲜,指不定早就攀上了哪棵大树,被特意叮嘱了,打听情报来的。】
【难怪……说话好听,哪边都不想得罪,这不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么】
【别瞎猜了,静待主播骚操作就行】
【dei,新粉别被假象蒙蔽了,这播主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亮堂着呢,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想害她,人家都一清二楚,为了节目效果才不和观众交代而已。人家挂了个房名就真以为这是美食节目?宫斗!宫斗懂吗!】
【66666】
【不是很懂,反正播主牛逼就完事儿了[礼物:鲜花x66]】
【想想也是哦……害我白担心那么久,主播牛逼】
【主播牛逼】
舒棠:???我真不知道!
她一门心思注意着火候,尽量烤到外焦里嫩的程度,贴身宫女清儿伶俐聪明,搭了把手,把香料洒了上去,又随上早已备好的荷叶卷儿、蒜泥、葱段,先端给了两位小主尝。
佐上香料后,加上微焦的鱼肉香气,已十分诱人,即便是御膳房做出来的,都没这份香,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柔答应吃时也不闲着,望了一眼主殿方向,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敬嫔娘娘?”
“我倒是想让她尝尝我的手艺,可惜她身子本就不好,从鬼门关里出来一次,皇上早命太医用名贵药调养着,这类东西多少是热性,就怕她吃坏了身体,皇上责怪下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舒棠笑道,“她也馋得很,就怕受不了香味诱惑,今天干脆就窝在屋子里休息,哪儿也不去。”
“看来舒常在和敬嫔娘娘走得很近。”柔答应面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毕竟都在钟粹宫住着,来往走动的自当频繁,再加上我与敬嫔姐姐爱好相投,闲来无事下个棋,自然就玩儿在了一起。还真别说,姐姐是个厉害人,棋艺精湛,每每我输了,还反应不过来她是什么时候布局包抄我的,她还谦虚得很,天天说她这儿不行那儿不行……”舒棠眼里盯着小鱼,不自觉打开了话匣子,像是还把自己当御前奉茶,和宫女们分享着自己的琐碎事。
当然,这话其实半真半假。前几天她确实找过敬嫔没错,试探了几次,无果,敬嫔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起女训女诫来也倒背如流,还和她说起了以往她父亲是如何看书写字,母亲是怎样教她女红的,听得她这个半吊子一愣一愣,要不是传承了原主的记忆,说不定还会反被怀疑。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敬嫔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也懂得隐藏自己,无论是不是主播,都绝对是一个麻烦对象。与她相处,基本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怂得很,紧张兮兮,不敢多待,于是准备从别处突破。
所以,就筹划了一次烧烤宴。
“原来……如此。”柔答应垂眸轻笑,似乎没有多想,“可惜我不懂棋,讨不得姐姐欢心,在这里蹭吃蹭喝的,姐姐可别嫌弃我。”
“怎会,妹妹肯常来陪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舒棠式假笑.jpg
【我……看饿了orz】
【还好我吃着炸鸡块一边看。】
【我觉得播主挂着美食节目的标题,却暗戳戳想搞个大事情】
【我还以为播主平时那么沙雕,融不进宫斗的气氛里去,没想到适应得挺快,如果不事先知道她是个主播,或许我到现在还会以为她是个老实巴交的粗线条宫女】
舒棠:……
“手艺不错,味道比御书房的还好了不少。”永常在说话少,但笑容却没变过,“舒妹妹以前是夏国人?早就听说十年前的夏国皇城里,街头就有人卖烤鹿肉羊肉的,想不到烤鱼也是一绝。”
“那没有。”舒棠直接拿了一串往嘴里喂,根本不顾及吃相。说是做给她们看,也的确有些,毕竟这就是她的目的了。她用嘴撕下一片烤鱼,含混不清的道,“我以前家里穷,哪儿知道这些香料?最多是在河边弄点火直接把鱼串着烧,那味道别提了……这法子还多亏了敬嫔娘娘。”
“敬嫔娘娘?”永常在有些好奇的将视线投了过来。
“太医不是给她开了许多药嘛,她得忌口,很多美味都吃不上,这不,昨个儿还跟我说她馋嘴,又说荷花池里的小鲫鱼现在已经肥了……勾得我馋虫上来,才跟她讨了秘方,这不,香叶、饴糖,都是从她那儿拿来的。”舒棠随口一提,说到这里,却又住了嘴,神神秘秘说,“对了,你们可别往外说。”
“为何?”永常在漫不经心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显然听得更仔细了。
“我估摸着……毕竟宫规虽没说不允,但古往今来也没人这么做过,万一要是责罚下来,牵连到她怎么办?”她故意天真道。
永常在果然没再说话,柔答应也只低了低头,抿嘴一笑,意味不明的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舒棠:……这两人怕不是都有问题。
【什么?!】
【但我看播主丝毫不慌的样子,估计问题不大】
舒棠:应该问题不大。
活剩下的三位主播都是人精,大家都明白,就算是为了争宠,也不会有人傻到自爆身份。
所以,今天之后,她们肯定会怀疑敬嫔,而不是她。她只要立好平凡傻白甜人设,来找麻烦的应该不会很多,可能会有一些君凛的爱慕者,但不会有主播。
“皇……”刘公公刚要宣皇上驾到,一开口就被君凛捂住了嘴。
“都退下。”君凛面无表情,背负双手跨过门坎,进入院内,一边冷嗤着与暗处的青阳道,“朕什么女人没见过,之所以点起烟火,还不是为了见朕一面……不过刚好闲来无事,朕就满足她。”
青阳与舒棠算是有些私交,见皇上误会,免不得擦着额头上的汗多了两句嘴:“皇上,她不是那样想的……”
“呵,青阳你信不信,她会穿得花枝招展,站在院子里等朕。”而且,这些后妃们在他面前对形象在意得很,他不到,她们是不会率先动筷子的,怕吃相不雅,怕衣服上新的花香被饭菜味道遮盖,从头发丝儿上都泛着一股殷勤。
君凛正说着,抬眸便见舒棠一袭普普通通的素色长裙,拿着小鱼串儿坐在烤架边,那吃相虽然文雅,速度却风卷残云。
显然没打算留他的份儿。
甚至,舒棠似乎根本没做他来的打算,并未精心调整角度对着院门,也懒得梳妆打扮,院子里其余那两个面生叫不出名字的女人头顶上一支金簪一支翡翠钗子的,她倒好,只一根银簪懒懒绾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女人穷得连心仪首饰都买不起呢。
他进来是没让刘福通报,所见的一切也做不得假——所以,她平时也就这个样子?竟然丝毫不盼望他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