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宁凌’气结，胸口剧烈起伏着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封卿说了那话似乎又觉得有些后悔，上前两步放柔声音：“凌凌，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对付不了它。可是我当初若是不知此事还好，现在知道了，我就……”
封卿哽住，眼底倏地血红一片，看着分外吓人：“我就再也无法忍受，尤其知道它竟然……竟然操纵着人曾经把你……我就恨不得立马杀了它！”
古装‘宁凌’一怔，将眼光投向一旁的光点。
一直旁观着的宁凌一怔——
如果她没猜错，两人口里的“它”应该是主系统。
可是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封卿说起过系统的事情，更不要说主系统了。
而且，封卿口里的主系统，似乎还对自己做过什么极为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她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
宁凌的太阳穴突然“突突”地跳动起来——
脑海里思绪翻涌，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系统AI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维：“我……我打又打不过他。宿主你又擅自给他开了副控通道，我能在他面前有什么秘密？”
听到这话，宁凌又是一愣。
印象中，系统AI从来没有这样的语气说过话。无论它的外观升级过多少次，它的语调永远机械平板，一下就能把它跟人类区分开来。
而这会儿的系统AI，若是光听声音，简直跟人类幼童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宁凌抱住脑袋，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下一刻。
只见古装‘宁凌’突然叹一口气，步下台阶走近封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你看，我不是已经重塑肉身，重新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么？只要你再忍耐一下，等我任务完成回到我出生的世界，我再设法把你接过去。我们从此就隐姓埋名，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好不好？”
古装‘宁凌’眼底有着浓浓的哀求：“这已经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了。只要顺利完成，我就可以跟它解除契约。AI也能重获自由身，到时我们三个，哪里去不得？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跟它死杠呢？”
封卿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尖一颤，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嘴里那个“好”字已经成型，即将出口。
然而最终。
封卿重重低头，撇过脸不去看她：“凌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样的话，这整个玉罗界怎么办？如果我们跑了，玉罗界是不是也该跟别的界一样，变得死气沉沉，生气全无？！”
“我，我做不到！”
封卿死死捏着拳头，后退一步：“我若不试一下，始终心有不甘！”
古装‘宁凌’一怔，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突然展颜一笑：“好，那我陪你！”
封卿一愣抬头，冲她伸出手：“凌凌？”
古装‘宁凌’却没回应他，轻轻一闪就让开了：“既然要对付它，你总有计划吧？”
说完，她扬手一道玉符炸上半空：“玉罗宗上下听令！请长老以上速于玉罗殿集合！”
整个过程，古装‘宁凌’没有再看封卿一眼。
封卿眼神一黯，却倔强地抿着唇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画面，就跟宁凌记忆里的重叠了——
不过她自己记的，是全宗上下聚集，共商如何封印自冥界归来的大魔头封卿。
而这里演示的，却是整个玉罗宗商议，如果共抗一个名为“主系统”的外敌。
而最后的结局——
她记忆里是整个玉罗宗举全宗之力，最后终于成功把封卿封印在万鬼殿里，日夜受那万鬼噬魂之苦。
而这里演示的，却是玉罗宗抗敌失败。玉罗宗全宗覆没，封卿被封印。而自己则在最后关头把关于复活的记忆封印，系统AI也因为这次事件被主系统发现带走。
她在【噩梦地狱】里度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再次见到系统AI，它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随之一起来的，是主系统交给她的一道信息：“回到自己出生的世界里抚养那些反派的幼年期。否则，封卿死。”
宁凌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反派的幼年期会全部聚集在自己出生的世界里，但是为了能让封卿活命，她选择了接受。
再之后，她的记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有一个所谓的“现实世界”的出身，有一个幸福却普通的家庭，有许多她曾经背叛的人；
却独独忘了自己，忘了自己就是容凌。因为不甘于主系统安排的悲惨剧情，一缕冤魂于死后多年都不肯消散。最后被主系统发现，并与她签订契约，只要她帮主系统维护够足够的世界剧情，就可以重获肉身并跟家人团圆。
原本她的任务完成进度很好。
只需要再做完一个任务，就可以重获自由身。
然而这一切，在她在玉罗界，碰上封卿的时候，整个分崩离析。
她无法忍受自己对一个孩子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于是一次次放水，一次次拖延。
最后更是想方设法成功瞒过主系统，让主系统以为世界剧情已经回复它安排的剧本。
然而封卿却不甘于终身活在主系统的阴影之下，不敢有自己的姓名，不敢有自己的家乡过往。
年轻气盛的他悍然向主系统宣战——
却没想到一开始就被主系统控制住了，最后关头，要不是宁凌牺牲自我，他甚至连被封印到万鬼殿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灰飞烟灭。
在万鬼殿里被万鬼噬魂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是他对宁凌的悔意让他支撑到了现在。
但同时，由于魂魄被吞噬太多，又有主系统暗中操控，他渐渐忘了许多事情——
比方说他曾经为了宁凌，自剜双眼；比方说宁凌为了救他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
宁凌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所有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自己没有对封卿做过那些十恶不赦的事情；
原来，自己根本没有疼爱她的妈妈。她的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而死，而爸爸也因为这个，一直对自己疏于照料，最终导致她于十二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惨死。
原来，自己一直期待的回家，早已经回了。
可是，主系统为什么这么好心？会送她回来？
——尽管修改了她的记忆，但是这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自己曾经因为受不了任务的强度而苦苦哀求过主系统，求它放自己回来，哪怕还是回来当冤魂都行，可主系统都无情地拒绝了她。
最后还是系统AI偷偷告诉了她真相——
因为一旦她回到自己的原生世界，世界之力会自主保护自己的子民，那么主系统对她的掌控就不会那么方便了。
想到这里，宁凌悚然而惊，猛地睁开眼睛！
第091章 “建设”任务
一张熟悉到极致的脸撞入眼帘， 宁凌一怔还以为自己还在记忆光团里没出来。
但是转瞬她就意识到不是， 因为封卿身上的衣物还是上次她买的那套。
“你……”宁凌脑子里有些乱，看向一旁明显有点心虚的系统AI，“你们两个？”
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在她封印的记忆里， AI之前的人格记忆已经被主系统完全抹除。按理说， 这两人应该不会到一起的才对。
而且封卿不是还被封印在万鬼殿的么？怎么会到这里来？
系统AI有点难以启齿——
它一直自认， 除了主系统， 这天下已经没有能制得住自己的存在了。
可结果就是这么的打脸， 头一回跟封卿面对面， 对方还处在万鬼噬魂的封印之中，可不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它制住了。
封卿也有点懵，虽然他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一切， 可没想到宁凌醒得这么快——
按理说， 封印的记忆没有那么快完全解读才对。
场面陷入了可怕的安静之中。
最后还是封卿硬着头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就侵入了AI的系统。”
宁凌眼睛倏地睁大——
上次？
这么早？
宁凌立马想起之前系统AI的种种异常之处，尤其那次教训完张九侯等人之后，系统AI竟然主动赠送自己【临时清洁术】以及【低级火球术】。
——所以说，这其实是封卿送的吧？
想到这，她突然好想捂脸——
当时因为担心系统AI抠门反悔，她还把最后一个【临时清洁术】用到了封卿身上来着。
特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宁凌木着脸，在内心干嚎， 觉得这简直是人生之中最尴尬的事，没有之一！
封卿不知她内心想法，看她木着脸还以为她在生气，顿时慌了。
“啊， 那个，我现在就把系统AI的控制放开给你。”
封大佬彻底没了大佬的气质，怂得一批，双手一引，牵出个眼瞳状的封印来：“这是小艾，呃，也就是之前的AI留的最后退路。不过当初跟我一起被封印在万鬼殿里了，直到我回去才被解开拿到，我已经把它植进了AI的‘核’中，但是……”
说到这里，封卿的眼神黯了黯，“小艾应该是回不来了。”
小艾就是系统AI之前的人格记忆，当时宁凌已经被关进【噩梦地狱】，小艾秘密给封卿传了一段代码，还没来得及留下用法就被主系统带走了。
后来封卿被万鬼噬魂，记忆残缺。
阴差阳错之下正好让主系统漏掉了这段代码，直到封卿解开封印，记忆恢复才重新想起这个东西。
他也不知道用法，索性就加了段灵力，伪装成一个法器封印，将之印在AI的“核”上。
至于作用——
除了目前发现的可以拦截主系统的暗命令以外，他暂时没发现其它的用处。
“小艾给我时留了控制权限，你是它的宿主，你看看应该也可以的。”
封卿慌乱地把那道瞳状的封印往前递，“就这样，手指按一下，好像是基因自动识别的……”
宁凌脑子里乱哄哄的，任由封卿动作。
系统AI从宁凌睁眼起，就一直在旁边装死不吭声。
要不是现在大家都在系统空间里，它恨不得挖条地缝整个儿钻进去——
哦，不对，理论上它只能选择掉线模式。
此时听到封卿说“小艾”，它突然一怔，飞快地自备忘录里拉出一条记录：“小艾记事”。
“你说的小艾，”系统AI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尴尬羞惭都忘了，把面板往两人面前送去，“这个……我以前以为是某任宿主的涂鸦！”
宁凌跟封卿同时低头往前凑，又同时停下示意对方先看。
如此三番，最后还是封卿站住不动，呶嘴示意系统AI：“先给凌，嗯，她看吧。”
已经恢复记忆的他，习惯性地就想叫“凌凌”。
但是又怕宁凌感觉冒犯，又及时住嘴，改用了第三人称。
封卿那个“凌”字一出口，宁凌心里一动，记忆与现实倏地重叠，心底陡然生出一股陌生而怀念的情绪来。
她连忙掩饰地低头，冲系统AI伸手：“直接传到我的面板上吧。”
系统AI这才想起还有共享投屏这个功能来，他懊恼地眨了下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在封卿跟宁凌的面前各升起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小艾记事”。
只见上面线条凌乱，胡乱画着些让人看不懂的线条图画。有些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图画，只是简单的几个点，或者线。
但是宁凌一看，却是瞬间流下泪来。
封卿也一样，表情瞬间沉郁。
系统AI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它曾经利用各种统计学以及密码学翻译过，发现这些图画线条真的就只是胡乱涂鸦，根本没有任何密文在里面。
但是现在看来——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宁凌定定神，把思绪从遥远的记忆里抽回，看着系统AI露出一丝笑：“没错，它就是胡乱涂鸦。”
也只有这样，她们三个才能在“主系统”的眼皮底下密谋出那些事情。
否则，只怕她们还没行动，所有的计划就都被“主系统”给破解了。
每天的密语，都由她们三人随意选定一件当天碰到过的事情来演化。
可以说，这世上，除了她们三个，没人能看懂这些密语。
比方说开头第一篇，画的两个奇形怪状的小孩。左边那个穿粉裙子的小男孩，长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
穿了与性别不符的衣物，说明小男孩儿不可信。而他的两个脑袋，则是进一步提示，他的体内有两道意志，分别暗示了小艾与主系统的存在。
右边的小女孩儿则画了个小丑妆，裂着嘴笑得欢畅，但是眼底却是有泪，脚下更是踩了一大片阴影——
那代表宁凌，小丑脸表示她藏着心事，脚底下的阴影则代表了她曾经被迫做过很多违心的事情。
比方说再有一页，上面画了许多颜色不同，长长短短的线条。
那是那天她们中有一个碰见了一群小孩儿抽签玩捉迷藏，一把草茎里，其中有最短一根，谁抽到谁负责抓人。
于是当天她们的密语便跟线条长短有关，而颜色仅仅用来混淆人视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
系统AI一头雾水，看着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