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所有人的接触,唯独对她不同,好像上辈子便已经习惯了,他自己还未接受,身心就已妥协,若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苏杳杳忽然伸手,按在他的心口,“是因为厌烦我,想要摆脱,还是因为害怕动心,想要逃离。”
“……”沈恪面无表情,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亦或是,你觉得你双腿被废,不想我浪费人生。”掌心下沉稳的心跳传来一丝紊乱,苏杳杳笑了笑。
“也就是说,你对我,并非没有一点感觉。”
沈恪一把挥开她的手:“没有。”
苏杳杳得寸进尺,双手撑在他轮椅两旁,小声低缓似呢喃。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流氓当的越来越频繁,感觉自己是个渣男——苏杳杳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说到我满意为止,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
“你来!”
第23章
沈恪没吭声,往后靠了点拉开彼此距离,视线却沿着她娇艳欲滴的唇,攀上鼻梁,停留在双眼。
周遭的一切开始黯然虚化,而她愈渐清晰的五官,却与脑中模糊的轮廓一点一点重合在一起。
苏杳杳垂眼,双手握住扶手用力一拉,膝盖撞上他小腿的同时,倾身凑在沈恪耳边。
“你还没有回答我。”
“没有。”甜香喷洒在脖,泛起微痒,沈恪想躲开,后背却僵直着,使他动弹不得。
“你就不能真诚一点?”苏杳杳脸上渐渐聚起笑意,指尖摸着他的耳垂,轻捻。
沈恪长睫颤了颤,闭眼的瞬间,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不耐:“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
掷地有声,沈恪怔住。
苏杳杳暗骂了一声,“我是说,想嫁给你。”
片刻寂静,沈恪再次开口说话时,声音带着嗜血的阴狠:“苏杳杳,本王警告过你。”
“……”苏杳杳眨了眨眼,丝毫不怵,甚至伸长了脖子凑到他眼前,“那你弄死我吧。”
寒风被紧闭的门窗所挡,房间内的空气变得有些闷燥,廊下淅淅沥沥的滴雨声扰得人心烦。
沈恪本就深幽的眸光又沉了沉,下一瞬,他的冰凉的手绕到了苏杳杳的后脖,稍稍用力一压,她温热的唇就贴上了他的。
稍触即离,“我不会杀你,但我会毁了你!”
说完,沈恪就松了手。
苏杳杳怔愣在原地,就那么躬着腰,许久都没有反应。
“你该知道,女子失去名节,会是何下场。”沈恪冷肃的声音继续响起:“所以,别不识好歹。”
苏杳杳这才稍稍回神,无意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唇,然后眼眶渐渐红了。
“呵。”沈恪看着明显吓得不轻的苏杳杳,将手搁到腿上,敛目冷笑。
他在说什么东西,苏杳杳完全听不到,脑子里被“他亲我了?他居然主动亲我了!”塞得满满当当。
“你走吧。”他又道。
“沈恪!”
他被叫的一愣。
“吻不是这么吻的……”
苏杳杳突然抬手,捧住沈恪的脸,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气,“我教你。”
说罢,她俯身对着他的唇重新压了上去。
遗憾不甘,以及两辈子蚀骨的思念,驱使着她,给她不惜一切的勇气。在这一刻,名声、矜持以及后果,她都不去考虑。
她只知道,她想,便这么做了。
他的唇有些凉,苏杳杳舌尖忍不住舔了一下,像夏日里的凉茶,泛着微苦与余甘,又莫名的爽……
人生第一次,沈恪陷入无法招架的境地,唇上微烫的热度传来,他能听到自己乱得不成章法的心跳。
鬼使神差般,他搁在腿上的手动了,向着她的后腰揽去……
苏杳杳却倏然后退半步,松开他,沈恪忙攥拳收手,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直直坐着。
她耳根子红得似要滴血,低下头说:“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恪感觉她这话很是奇怪,但紊乱的呼吸让他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苏杳杳的话还在耳边继续,“所以,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这辈子,我要嫁便也是嫁给你。”
“只有你。”
“你别不信,我爹说我比驴还犟,认定了,就拉不回来了。”
“……”
快速说完,她脚步稳稳地转身,拉门,然后又将门带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回头看沈恪一眼。
细雨被风卷到身上,苏杳杳终于从那股子劲中抽离,沿着游廊走了两步后,脚一软,背靠着旁边的墙,顺着滑了下去。
“呼……”她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紧张到无法呼吸的心口,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过犹不及的道理苏杳杳心里明白,但事情进行到了那种地步,她是真的忍不住,上辈子脱了衣服都被他跑了,苏杳杳如何能甘心。
怕只怕自己今日一冲动,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躲在一旁的连翘见苏杳杳一出来就将脑袋埋到膝盖里,忍不住小声提醒:“小姐,您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苏杳杳瓮声瓮气的应了声,向着连翘伸手,“扶我起来,腿软了。”
连翘瞪圆了眼睛,低声问:“小姐,齐王殿下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苏杳杳撑着她的手起身,“是我对他下手了……”
“嘶……”连翘倒抽了一口凉气,架起她:“咱们快走!”
细微的脚步声匆匆远去,沈恪隔窗看着她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伸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嘴角露出一个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
高兴什么呢,他不知道。
宁双推门而入,“爷,药熬好……”声音顿住,他赶忙关切:“您是不是病了,脸这样红,属下去请太医。”
“无碍,是这屋子里太闷了。”沈恪清了清嗓子,沉下脸,“何事?”
宁双松了口气,“余太医新开了药方,可助您血液流畅,现下药已熬好……”
沈恪“嗯”了一声,“推我过去。”
…………
自打苏杳杳离开以后,沈恪就变得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是阴沉着脸,但好歹开始配合太医的诊治,重新泡了药浴。
可时不时的发愣与轻笑,又让府中一众下人都忍不住瑟缩起来。
谁都知道,别人笑是因为心情好,主子笑是想要人命,是以,到傍晚的时候,齐王府中便没了声。
夜雨将黑暗涂上重墨,细密的雨丝在澄黄的灯下若隐若现,织了一匹烟云似的布,忽尔一声闷雷带闪,漆黑的房中有瞬间亮如白昼。
雨声大了起来,砸得房顶的瓦片哗哗作响,犹万马奔腾而过,惊得烛火打颤。
沈恪仰面躺在床上,偏头躲过一吻,狠下心怒呵:“下去!”
混杂的声音里,坐在他身上的苏杳杳笑了起来,眼睛像被雨雾濯洗过般澄澈,“我偏不。”
光晕在她皙白如凝脂的身上逗留,氤氲出香软的味道。
沈恪咬了咬牙,猛地翻身将她压了回去,“俏俏……”
此去生死未明,生机不足一线,半日贪欢,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折磨,他不舍得。
苏杳杳单手圈住他的脖子,声音低而又低,“咱们成亲已经三个月了,你是不是不行?”
指尖停留,沈恪脑子里“嗡”了一声,似有惊雷劈散理智。
他按住苏杳杳的手,交错于头顶,掠夺从唇开始……
雷雨渐歇,犹在摇晃的灯火却忽然暗了下来。
沈恪猛地惊醒,窗外依旧是无声的雨,房间内漆黑一片,哪有半分旖旎。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细滑的触感。
“俏俏……”沈恪低语,不明白梦中的事是否真的存在过,以及生死不明的决绝又是从何而来。
皱了皱眉,他忆起梦里的画面,苏杳杳说成亲三个月……
沈恪长叹,撑着手坐了起来,不知从那抹又摸出一根三寸长的钢针,对准自己的小腿便刺了过去。
鲜血在锦被上开出繁华,沈恪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
不痛、不痒,没有知觉。
果然,只能,也只是个梦罢了。
第24章
燕王府中,沈珏临窗而立,看着被蒙蒙雨雾笼罩的庭院,一下又一下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窗户大开,夜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吹得他身后站着的郭嘉遍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万无一失?”沈珏转身,鸦青色长袍上绣着的螭纹在灯下散着暗光,他缓步靠近,捏住郭嘉的下巴,指尖在她唇角摩挲。
“不是会预知吗,那你来告诉本王,为何苏承业毫发无损,反而是本王折了两人。”
郭嘉被迫抬头,露出莹白的脸,细长的眉下一是双勾魂摄魄的眼,长睫卷密,鼻梁挺翘,她的唇略薄,嘴角微微上扬,端的是美人如玉般模样。可惜那张天生的笑唇掺了惧色后,便显得有些怪异。
“是苏杳杳……”她小声开口,若有所思道:“她是这里头唯一的变数。”趋利避害人之本性,既然是苏杳杳查出来的,这事也该由她担着。
沈珏眯了眯眼,拉着郭嘉坐回椅子上,伸手搂住她的腰,“说说看。”
郭嘉自觉的靠上他肩头,缓缓道:“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白府那次被她逃了,尚可说是她运气好,可接下来的一切,是不是太过顺遂了。”
沈珏没有接话,漫不经心地在她腰间勾画。
郭嘉想了想,继续道:“会不会是她预先知道了什么?所以才……”
“即便是知道,若此事放到你身上,你能如她那般顺藤摸瓜,差点查到本王身上吗?”沈珏勾了勾唇角,“别忘了,魏德远手上那些证据,可是连你都找不到。
郭嘉心头一凛,低声道:“是属下失策了。”
“你害怕什么。”沈珏轻挑起她的下巴,唇角还带着笑,眼中却有狰狞闪过:“张昌行不堪大用,死便死了,只是,本王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
“是。”郭嘉眨了眨眼睛,放柔了声音,“但在我预知的场景里,苏杳杳应该是在三年后才会嫁给齐王,也不知提前让他们扯上关系,究竟是好是坏。”
直觉告诉她,若不对苏杳杳先行下手,以后恐怕还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沈恪注定一死,至于苏杳杳,为什么就非得嫁一个废人呢……”沈珏顿了顿,将郭嘉推开些许,起身走了两步,意味不明地说:“苏承业如此猛将,若能归本王麾下,倒是不必再费周折。”
郭嘉抿了抿唇,转念便猜出了沈珏在打什么主意,“可万一……”
沈珏握紧手心,慢条斯理地说:“把你那些小心思收好,本王看重你,并不代表你能左右本王,懂吗?”
郭嘉一震,低下头来,“是。”
……
靡靡秋雨,在黎明时云销雨霁,天泛起鱼肚白,朝日未升,沾了水的绿植上盖着薄薄的雾气。
晨光熹微中,失眠一整晚的苏杳杳索性提了把剑到院子里舞着,凌厉的剑气将矮树从上挂着的水珠扫落,砸在地上瞬间没入地里。
“小姐,少爷回来了!”一丫鬟脚步匆匆进了院子,站在墙根下高声向她喊道。
苏杳杳挽了个剑花收势,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少爷?”
“……”小丫鬟愣了愣,“就是少爷啊。”
“他不是在军营里头待着吗,回来干什么?”苏杳杳脑瓜子一阵发懵,苏清泽一回来,少不得又是鸡飞狗跳。
“奴婢不知。”小丫鬟茫然地摇头,“公子一大早便进了府门,浑身是血,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公子。”
苏杳杳收剑入鞘,手一抛,长剑稳稳落到兵器架上,“人在哪?”
“正厅,我带您过去。”
穿过蜿蜒的游廊,行进至太湖石群前时,苏杳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将军府都被人盯上了,怎么会逃得掉苏清泽呢,斩早除根的道理谁都懂。
她原以为军营守卫森严,皆是苏承业可信任的人,苏清泽待在那里,旁人也动不了他,可一旦人回来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回来?
厅内,苏承业看着窝在墙角的苏清泽,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浑身沾的是血,脸被糊成乌七八糟一团,衣服烂成一缕一缕,活脱脱就是个乞丐模样。
“爹,你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吗?”
“谁告诉你的,老子好着呢!”
还未踏进门,苏杳杳就听到了苏承业怒气冲冲的声音,惊得廊下立着丫鬟齐齐一抖,大气不敢喘一下。
苏清泽抹了一把头发上滴下的血,“那您没事,能不能让我先去洗洗,快臭死我了。”
“你还知道臭?”苏承业拍了拍桌子,“我今天臭不死你,给我好好站着,老子待会再收拾你,气死了!”
苏清泽怂了怂鼻子,小声道:“您要打也不是不行,就是别让人家恩公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