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颅,乌黑的头发制造出大片阴影,隐藏住狠厉的眉眼。
“是林晚?”
“你猜?”
答案离不开林晚和陆淮,否则还有谁,大费周章把神经病弄出来治疗?
以顾遥的性格,能拖下水一个便是一个,恢复神智后,铁定上赶着咬她;即使治不好,大可以找催眠大师,对顾遥进行催眠暗示不是吗?
他们这是打算不择手段,将她置于死地。
零碎纷乱的想法堵塞在心头,最后结论只有一个:完了!
彻底的玩完了!
林笙浑身瘫软的滑坐下去,不敢想象自己锒铛入狱的场景。
陈默则是半侧身趴在椅背上,优哉游哉地欣赏完她的表情变化,忽而带起个艳丽的笑容,“其实我有办法把顾遥弄回来,只要你……”
在她疑虑又盼望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说:“做我的情妇?”
*
夜风从脸上拂过,而后吹动衣角与发丝,令它们在身后翻飞。
林笙刚刚走到半山腰,酸软的双腿打踉跄,整个人像皮球似的连滚数十米,才堪堪挺住。她想爬起来,尝试多次无果,干脆翻了个面在沥青路上躺着。
满脸的灰和尘土,她想自己是又脏又臭的。
我不做情妇。
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她离开了,然后现在不得不承认:她无路可走了。
无论是输给林晚,还是沦为出卖美色的下贱女人,都是身心无法承受的事情。她想着去死,反复地想。脑海中立即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
她——林笙——像是一条死鱼一样贴在土地上,双目圆瞪,后脑勺破裂。胳膊摔成几段,眼鼻口耳脑都不住的溢出猩红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血液……染红了整个世界……
林晚将会心满意足的俯视着,讥笑她依旧睁着的双眼。想到这里,泪水便不可阻挡的滚滚而下。
她不敢。
这是最好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她却……连死都不敢……
林笙捂住因饥饿而阵痛的腹部,蜷缩着身体捶打地面,双腿胡乱蹬着,像是耍泼女人那样在地上扭动,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哭叫声。
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还要难堪的活下去,等着被林晚摁死?
她哭;
像是恨不得把身体所有的水分、血液都通通借此排出。哭到双眼红肿,浑身疼痛,却仍然没有死去。
林笙侧躺着,任由眼泪一滴滴滑落下去,麻木的看着这个漆黑而冰冷的世界。
有什么东西死去了,她能感受得到。
尽管心脏还在不紧不慢的跳动、血液还在来回奔腾、身体温热依旧……但她知道有东西在死去,飞快从体内蒸发出去,就算拼命的伸手去抓去扯,也没用。
因为命运的偏心、因为恶毒的人们,她精神上一部分东西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死人是没有什么怕的,没有什么不舍得。
林笙平静的想着,又爬起来,搀扶着山体,慢慢地往回走。
再次推开金碧辉煌的门,引来陈默的笑:“改变主意了?”
“我不做情妇,也不要见顾遥了。”
林笙面无表情道:“但今晚我可以留在这里。”
陈默点头:“你要什么?”
“我要林晚的命。”
小小的女人倒是口出狂言,陈默笑眯眯地又摇头:“我宁愿惹十个乔司南,也不想碰一个陆淮。当然,追求刺激也不错,可惜你不值这个价。”
果然。
“你给我人,甩掉身后的跟班就可以。”
林笙缓缓扬起唇,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我自己去要她的命。”
陈默意外地挑起眉头,望着她,忽然夸张地捧腹哈哈大笑。他笑呀笑的,拍腿又捶沙发,几欲落泪。
“好。”
他边笑边答应道:“我就喜欢玩这种不要命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皮卡丘很可爱,我发现有耳朵的动物都可爱,所以我决定 ——
把下本书男主的幼年期写的又凶又可爱,还会动耳朵!
女主驯养男主,而我将得到云养猫般的快乐!!
第74章 明天大结局
年终会议到此结束,设计师们起身推椅,三三两两地说笑着离开。他们的反应从侧面说明,他们对到手的年终奖数额非常满意。
希望能稳住军心。
林晚也学会‘季助理式’的捏眉心,用以提神。只是没捏几秒,手机铃声在密封的会议室里响起来。
伸手拿手机,瞥眼来电备注,她便笑开了。
既无奈又甜。
陆淮的粘人功夫被全公司公认,得到过季助理面无表情的评价:比幼儿园小孩粘妈还厉害。
他每天雷打不动,至少两个电话以上,以至于大家瞧见她接电话,便会不约而同的露出促狭的笑容。
仿佛在说:又是粘人的陆先生?没事没事,我们懂。
林晚很难为情,张助理却觉得不必在意。根据她的研究说明,员工们私下认为,大名鼎鼎的‘林总’因此变得更加亲近,从而增加了公司归属感。
有点道理。
虽然谁都不知道,张助理到底怎么做的研究?
最近陆淮电话打得尤其多,是因为劳累过度、身体不适。因此林晚接起电话就问:“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
“没有。”
大年二十七半夜起的烧,第二天清早发现,匆匆忙忙去打了两针,又抓了药。病人本该留在家里好好修养,奈何陆淮非要往片场跑。
“谁让你还去片场?你不过年,人家演员和工作人员也要过年的。”
“你叫我认真点做导演的。”
陆淮最擅长争辩,说来说去总能绕到你身上来。林晚不服气地拍了拍桌,“那是因为你前科太多,做事三心二意的。我只是叮嘱你考虑好再去做,要做肯定要认真做好。什么时候叫你大年三十还拍戏?”
这个锅林总不背!
陆淮问:“今天什么时候来?”
声音沙沙沉沉的。
被探班大约是陆淮人生中数一数二的乐趣,他乐此不疲地催她探班。有时自称需要鼓励;有时表示状态不对,需要见见林总才能好。理由五花八门的。林晚倒是给面子去了,然后……
被网友封为‘探班王者陆太太’,调侃他俩如胶似漆,合计生产的狗粮可供全球狗狗吃上小半天。连闻风而动的新闻媒体也是。
最初快乐偷拍偷拍,到现在,嫌她探班次数太频繁,亲密互动太多,竟然不屑拍了??
你们咋回事??
不就每周探班三四次?新婚夫妇这个频率不正常吗?
正常到不行好么?!
委屈。
不过今天真没时间去,林晚对着密密麻麻的行程,只得摇头道:“等下得和巴黎分店对接,反馈开业三个月的营业情况。下午事情太多,到下班都做不完,应该没时间去探班。”
“我让张助理订点丰盛营养的,你请全剧组吃顿饭吧。”
林晚叮嘱:“晚上收工最好给他们发个小红包。反正要不了多少钱,大过年在外头工作都不容易。”
陆太太最喜欢操心这些细枝末节的。
陆淮想:给不给辛苦费,能改变什么?
到底人人怕他敬他,还有女人明里暗里讨好他,家世背景曝光后,他已经不仅仅是导演陆淮,而是出自陆家的陆淮。
小恩小惠无法收买人心,更无法平息贪欲。
他很懒得玩这些小把戏,但听着林晚有模有样的分析和关怀,仍是漫不经心的嗯了几声。心里不平衡,还回答:“我又冷又饿,最不容易,也没见林总来探班发红包。”
得。
又扯回探班话题了。
陆淮生起病总要娇气任性些,林晚见识过不少回。她挠挠头,拿起笔在笔记本中删删改改,发现没几样能删除的。
“我尽量,行吧?”
对面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下来。”
“你在楼下?”
“我在楼下。”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林晚扬起嘴角,“我很忙的,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会的。”
“知道了——”
陆淮老大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麻烦陆太太动作快点,每分每秒都很珍贵的。”
和小孩子似的。
林晚哭笑不得地答应。
和保安大叔、以及来往的下属打个招呼,林晚走到公司门口,只见到几辆乌黑黑的奔驰越野车。这是保镖们的御用车,车牌号她都记得。
左右找不到陆淮。
“你在公司楼下,还是停车场?”
“在你背后。”
男人的声音同时落在手机和现实里,林晚尚未回头,两条长胳膊已经挂到肩膀上,交叉搂住她的脖子。像金毛或是阿拉斯加,那种又高又大又亲近人的品种似的。
林晚转过身,开车的保镖嘿嘿笑,说句‘嫂子好’,便一溜烟逃窜到隔壁车上去。
陆淮又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车,干脆利落地锁上车门。
两个人窝在一个副驾驶座上,注定狭窄。林晚虚坐在他腿上,暗暗踮着脚尖,承担住自己的大部分重量,才侧头以手背探他的额头,再探自己的温度作对比。
“有点烧,再去打个针?”
“不去。”
车内空调打得足,陆淮穿着最喜欢的卫衣,眼神倦倦的,下半张脸掩盖在黑色的口罩里。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比昨天更严重。
和他硬着来毫无意义,林晚换新招:“那再买点别的药?我陪你去。”
祭出‘陪你去’的杀手锏,陆淮仍然冷酷拒绝:“不去。”
“每天不去不去的,也考虑一下我吧陆先生。”
林晚看不惯他没有血色的脸,双手揉巴揉巴着说:“你这样跑过来,我的良心没法好好运转了,下午怎么认真工作?打针买药你自己选,反正不能拖着。”
“我不允许。”
她的眼眸颜色淡淡的,在阳光下呈现柔和的浅棕色,鲜活而灿烂。丝丝缕缕的碎发在耳边飘荡,泛着光,像猫尾巴那样挠得人心痒痒。
陆淮勾起一缕顽皮的发丝,别在她莹白的耳朵后头。
“那你亲我。”
林晚眨眼: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
陆淮拉下口罩,眼珠黑沉而认真,唇色泛着病态的白。
心疼坏了的林晚瞬间投降,捧住他的脸,大大方方亲了一口,特别响亮。旋即活力满满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帮你充电、给你力量面对下午的工作了?”
陆淮动了动手指,“也就百分之十。”
“国产手机还能充电两分钟,用电两小时。我堂堂林总高贵又稀少的kiss,才值百分之十的电量?”
林晚啧啧:“你漏电吧?”
煞有介事的浮夸,想带动他的情绪。但陆淮仍然提不起劲,只说:“再来百分之五十。”
圆眼瞪长眼近半分钟,林晚还是亲了下去。
百分之五十的激烈劲儿当然是百分之十无可比拟的。
陆先生迅速反客为主,拿出病人绝对没有的攻击力和气势,攻城略池毫不含糊。唇齿交缠,暗藏两股相互缱绻情意汇聚,你我就融在一块儿难以分辨。
直把陆太太亲的迷迷糊糊,陆淮才肯放人。这下唇上多了几分潋滟的色彩,他微微眯着眼,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下。
“你吃口红了。”
林晚咯咯笑,手指胡乱□□他的下唇。
陆淮轻轻咬住她的指尖,扫了眼车窗边的摆钟,哑声道:“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哦,”
时间过得好快。
林晚挪来挪去地转过身,侧坐着,耳朵趴在他的胸膛上。
扑通。
扑通。
好沉稳好真实的心跳声。
冬天的阳光总是干净而明亮,时间走得那么快,却那么安静。林晚没有午睡习惯的,这时候却感到困意浓浓的,像蜷缩起身体躲在陆先生的怀里安睡。
陆淮的手指又在动作,张扬地钻进半高领的毛衣,徘徊在她冰冰凉凉的锁骨上,最后成功捉住镶嵌着细钻的天鹅吊坠。
这是他新婚第二天送的礼物,他很喜欢细细摩挲。
有没有放定位器什么的?
林晚收到礼物时,狡黠地眨眼: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没有。
陆淮说没有。
那换个有的。
她就这么笑盈盈地把首饰盒推回来,磨蹭好几天才肯收下。没人再追究,这昂贵又小巧的项链里头有没有玄机,但他们心中都有数。
“最近有林笙的消息吗?”
林晚忽然问。
她敏锐,推理能力增进许多。怀疑陆淮这趟突如其来的造访,背后有别的原因。她扒拉着他的卫衣绳子问:“是不是林笙出什么事了?”
容嘉城有几分本事,也可能是微弱的男主光环发挥作用。陆淮的人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了,彻底失去林笙的下落。
“不是。”
陆淮低声说话,胸膛微微震动,“我找不到她。”
短短五个字而已,蕴含的情绪好像很多很多。林晚醒过来,仰头磨蹭着他浅浅的胡茬,捏着他的脸皮警告道:“别着急,别做没必要的事情啊。现在你可是有妇之夫,做事要稳重。”
杀去警局对容嘉城动用私刑,逼他交代林笙的下落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完全符合陆淮的风格?
林总郑重撂话:“你要是乱来,我就告诉爸妈!”
陆爸对自家儿子的懒骨头劲,表示了非比寻常的暴躁。他大约习惯了带兵,日常揪住陆淮,训练他的走姿坐姿各种姿态。还说过,陆淮敢闯祸,宝贝儿媳妇尽管告状,他非把他丢回部队好好磨练,争取弄出个有担当的男人回来。
陆淮闻言仅仅挑眉,“你舍得?”
舍不得。
美色多好,留在身边最好。
“超级舍得。”林晚哼哼:“你去男人堆里训练,我去偷情,养他十个八个……”
“你敢?”
林晚跌入深海一般的眼眸中。
没有散漫。
狭长的眼中唯有无穷无尽的阴暗煞气,充满血腥味,似乎盘算着要怎样打到猎物征服猎物,再把它吃得骨头不剩。这样的眼神是用来看待背叛者,陆淮生气了。
他很听不得这种话,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候。
林晚从他眼睛读到这一点,立马乖乖道:“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