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拿她的话来堵她。
苏皖有些沉默,确实,他这等身份地位,什么人娶不到,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至于骗她才对。
苏皖这才微微松口气,她垂着眼睫,神情却有些不自在,半晌才低声道:“那你为何亲我?”
楚宴神情不变,他又朝她走了过来,男人身材高大,堵在跟前时,像一座小山,苏皖的个头不算矮,两人站在一起时,竟然还是比他将近低了一头。
她的脑袋只到他下巴处,她唯有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苏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退到了床前。
楚宴再次朝她逼近了些,伸手扯了扯她的头发。
因为是半夜,再起床时,苏皖并未挽发,她乌黑的发犹如绸缎般,有两屡恰好垂在胸前,倒是方便了他的拉扯。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爽,“前几日是谁说要试着与我做夫妻的?难道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只是亲你一下,就一副想和离的打算,日后同房时,你是不是还要刺我一刀?”
苏皖神情愈发有些不自在,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烫,见他揪着她的头发不放,还一副理直气壮指责她的模样,她心中又升起一股火。
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拉回自己的头发后,才抿唇道:“就算要试着做夫妻,你也不许胡来。”
楚宴脸上这才带了点笑,他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悠悠道:“你说不许胡来,就不许胡来吗?我偏要胡来,你奈我何?还没做成真夫妻倒想管着我了?”
他语气戏谑,俊美的脸上还带了点痞意,堵在她跟前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活似个就知道在街头戏弄姑娘的纨绔子弟。
苏皖捂着脑袋躲闪了一下,再次为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他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脸上带了点羞恼,那层薄红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莹白,“楚宴,你能不能正经点?”
楚宴啧了一声,这才不再逗她,“薛落卿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正常后,苏皖心中的那股不自在也散了去。
大抵是他推掉暗杀的事给了她信心,见他问了,她也没再隐瞒,如实将薛落卿的事说了一下。
“爹爹的案子一直是他帮着在查,才刚查到确切的证据,他就遇到了刺杀,不知道是不是我二叔出的手。”
苏皖没提怀疑皇上的事,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也无法确定楚宴为了苏宝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楚宴道:“你刚刚不是说两个月前就查到了证据?应该不是他,薛落卿这次南下得罪不少人,那几个贪官谁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苏皖记得七影阁的厉害,不由道:“王爷那儿有消息了吗?”
“才刚吩咐下去,哪儿有那么快?你也不必着急,他身边既然还有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寻到,不早了,先休息吧。”
苏皖还想再问,想到他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她又上了床,这次她心中同样打定了主意,他若是再胡来,她就搬回奉水苑,谁料他竟然规矩得很。
上床后,他就合上了眼睛,折腾这么久,苏皖也有些困了,很快便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楚宴已经不在了。
平日他起床去上早朝时,苏皖隐隐会察觉到他起身的动静,有时也会跟着起来,今天竟然彻底睡死了过去。
接下来一连两日苏皖都在担心薛落卿的下落,然而不管是她,还是楚宴,抑或皇上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好似凭空消失了,周围根本没有他的踪迹。
这两日端芯倒是将苏皖制香所需要的各种香料都寻到了,苏皖也曾尝试着制了一次,大概是心不静的缘故,第一次制出的香丸品相只是一般。
苏皖打算明天再重新制作。
又过了三日,等苏皖终于制作出上等香丸时,楚宴那儿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寻到一个尸体,外形跟薛落卿极像,因为被水泡的有些浮肿腐烂,面部有些难以辨认,究竟是不是他很难说。
苏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哪怕清楚她之所以担忧薛落卿,只是把他当成兄长,楚宴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将她虚软的身体捞到了怀里,苏皖被他扶着,才勉强站直,她面色白得厉害,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
楚宴低声道:“还没确定,不一定就是他。”
如果不是很确定,他不可能将消息告诉她,苏皖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这几年,如果没有薛落卿,就没有如今的她,在苏皖心中,他不仅仅是父亲的爱徒,更是良师益友一般的存在。
楚宴将她扶到了室内,还给她倒了杯水,苏皖脑袋一片木然,喝完水,才堪堪冷静下来,“在哪里寻到的尸体?”
清楚她的人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消息,楚宴并未隐瞒,“就在暗杀现场不远处的河水里。”
暗杀现场在保府,离京城算不上太远,乘坐马车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苏皖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我想去看看。”
不亲眼看一眼,她不愿意相信。
楚宴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垂眸朝她看了去。
少女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落泪,她虽然没有哭,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悲伤和恐慌,显然是有些怕的。
楚宴道:“好。”
他并未多言,而是道:“一会儿天就黑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先去吃点东西。”
苏皖哪吃得下,她紧紧抓着杯子,修长白皙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青筋十分明显,她道:“不必你陪我,我带上端芯和护卫过去就行,王爷明日还得上早朝,就留在府里吧,我若不在,你还能照看一下小宝。”
她说完,就放下了水杯,起身站了起来,态度十分坚决。
她瞧着柔顺,却向来有主意,楚宴清楚无法阻拦,便道:“就算想今天去,也多少吃点东西,路上得两三个时辰不见客栈,到时就算饿了都没得吃,等你用了饭,我不会拦你。”
他态度强硬,竟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完便让丫鬟提前摆了饭。
苏宝这时刚下课,小家伙一下课便跑到了凌霄堂,见今日这么早就摆了晚膳,他乌黑的眼眸眨了眨。
小孩最是敏感,这几日他自然察觉出了娘亲情绪有些低落,他也不敢多问,一天比一天乖,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娘亲难过。
苏皖瞧到他,才勉强打起精神,道:“娘亲需要出府一趟,最多两日回来,小宝乖乖跟爹爹在家等娘亲回来,好不好?”
苏宝下意识摇头,“不要!”
说完他又扑到了苏皖怀里,乖巧道:“娘亲出去干嘛?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苏皖摇头,“不可以,娘亲是要出去办事,没法带你,你还得念书,小宝乖乖听话好不好?”
见娘亲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苏宝的眼睛也不由红了,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他紧紧搂住了苏皖,声音也带了一丝哭腔,“我乖乖听话,娘亲要尽快回来,我跟爹爹等你回来。”
苏皖点了点头,将他小小的身体紧紧搂到了怀里。
楚宴却摸了一下苏宝的小脑袋,“你这两日跟姨母住,爹爹也得出去。”
苏宝顿时抬起了小脑袋,目光中显得带着质问,为何爹爹能去,却不带他,他白嫩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楚宴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外面不安全,爹爹去了还能保护一下你娘亲,你还小,若不想让你娘分心,就乖乖留在府里,嗯?”
苏宝有些纠结,皱着小脸不想答应。
苏皖抿了下唇道:“王爷,我自己去就行,真不用你陪。”
楚宴却道:“你就不怕万一遇到刺客?如果是你三叔的人,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晚上护卫又方便保护你,我左右无事,这几日天天上朝烦都烦死了,难得有出京的机会,正好散散心。”
他嘴上说的随意,态度却很坚决,苏皖拿他没办法,只得保持了沉默。
饭菜上来后,楚宴就朝苏宝使了个眼色,让他给苏皖盛了一碗粥,苏皖勉强吃了几口,见她实在吃不下去了,楚宴才不再勉强。
刚用了饭,柳娘就到了,说是保府一条河中被人打捞上一个尸体,疑似是薛大人的,还说他身上的衣服与之前薛大人身上的一模一样,腰间还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也是薛大人的。
另一个保护薛落卿的人记得薛落卿当时所穿的衣服,基本已经确定是他了,苏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另一个保护他的人呢?有下落吗?”
“暂时还没有。”
苏皖心中这才升起一丝希望。
楚宴道:“不是决定去看看?走吧,见了自然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苏皖点头,恰好福义已经备好了马车,苏妍这个时候也知道她要出府了,还拿出一个披风,给苏皖披在了身上,“夜里风大,姐姐要多注意身体,你们放心去吧,小宝就交给我了。”
苏皖点头,伸手抱了她一下,才上了马车。
苏妍又道:“姐夫,姐姐就交给你了。”
楚宴点了下头,也上了马车,苏宝垂头丧气了许久,才跟着苏妍回奉水苑。
马车很快便出了府,京城道路平坦,很快两人就到了城门前。有楚宴在,根本没人检查他们的路引。
走出京城后,道路就没那么平坦了。
马车晃晃悠悠,苏皖被晃得有些晕,路上还泛起了恶心,楚晏眼中泛起一丝心疼,他将水囊递给了她,“喝点水。”
等她喝完,他就直接揽住了她单薄的身躯,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肩膀上,“你先眯会儿,别还没到人就倒下了。”
男人的手臂十分结实,揽住后就没有松手的意思,苏皖实在难受,也没有力气拒绝,便靠在了他肩上,她并没有睡着,一路上都在祈祷,希望上苍可以保佑他。
不过半个时辰,天就彻底黑了下来,车夫将事先备好的柴油灯拿了出来,专门有侍卫帮着照明。
他们一路都没有休息,后半夜时就到了保府,此时,离天亮却还有一两个时辰,楚晏便让人找了家客栈,暂时住了进去。
苏皖不想睡,楚晏怕她身体撑不住,索性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苏皖软软地倒在了他身上,他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只觉得入手时,她又瘦了不少。
他将她放在了床上,少女神情憔悴,粉嫩的唇微微有些苍白,闭着眼睛的模样格外脆弱,楚晏心中涩涩的,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第79章 有夫之妇
楚宴也躺到了她身侧,他自然没有睡意,只是闭目养了养神,其实苏皖已经帮他制好了安神用的香丸,只是没来得及交给他而已。
等到天亮时,楚宴才喊醒她。清楚他是为了她好才点了她的睡穴,苏皖并未生气,楚宴道:“先用点早膳吧,尸体已经被人送到了衙门,等会儿我带你直接过去。”
苏皖本想说不饿,想到他一路跟来,同样什么都没吃,便没有拒绝,见他们衣着华贵,店小二伺候的格外周道,用完早膳,楚宴还给了赏银。
随后才带着苏皖去了衙门。
这时,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整个大地都沐浴在一片暖色的光辉中,尽管如此,这一路上苏皖还是觉得刺骨般冰冷,下了马车后,苏皖便瞧到了县衙的大门。
明明近在眼前,她一时竟不敢迈进去,楚宴垂眸看了她一眼,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走吧,没什么好怕的,来都来了。”
他的手很大,明明很凉,被他握在手中,苏皖却好似多了分力量,她也没说于理不合的话,跟着楚宴走了进去。
县令已经得到了消息,连忙迎了出来,行过礼后,便亲自带着楚宴跟苏皖去了验尸的地方。
还未靠近,他们便闻到一股腐臭味,许县令有些局促地解释道:“尸体在河中泡了好几日,已经有些变形了,面部也有些浮肿腐烂,王爷王妃若是嫌味道难闻,可以拿手帕捂住口鼻。”
苏皖摇了摇头,“不必,许大人带路吧。”
他不再迟疑,领着两人走了进去,楚宴的侍卫则留在了院子里。
停尸的地方只是一间厢房,面积不算大,尸体就放在中间的台子上,用一块白布盖着。
许县令走过去掀开了白布,解释道:“尸体昨日才打捞上来,在河水中泡了好几日,已经辨不出长相了,不过按时间和他身上的衣服推算,这确实是薛大人,听侍卫说薛大人腹部曾中了一刀,尸体的腹部也恰好有刀伤,一切都很吻合。”
苏皖的目光牢牢黏在了台子上,男人身体浮肿,确实已经辨不出长相了,尽管他言辞凿凿,不亲眼确认一下,苏皖还是不敢相信。
她压下心中的惧怕,一步步朝尸体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尸体跟前,她才停下,低声道:“许县令方便出去一下吗?我们想跟薛大人道一下别。”
薛落卿是朝廷命官,尸体本就要运回京城去,别说来的是王爷和王妃,就是一个小县令,他们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告别。
许县令退了下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苏皖这才走到他右脚旁,伸手就要去扯他的鞋子,楚宴眸光一凝,伸手拦住了她,“你要干嘛?”
苏皖怕隔墙有耳,对楚宴勾了下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楚宴弯腰朝她靠近了许,苏皖小声道:“我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薛大人,我听嫂夫人说他有六个脚拇指,脱掉他的鞋子,查看一下方知。”
怕被人听到,苏皖声音压得很低,气息全洒在了他耳朵上,楚宴的耳尖动了动,难怪她非要亲自过来确认,原来还有这个特征。
清楚她的目的后,他也没让她动手,一个女人脱男人的鞋子像什么样?
哪怕摆在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也不行。
楚宴喊了一声暗一,对苏皖道:“让他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门后走了出来,苏皖根本不知道他何时进来的。见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苏皖点了点头。
楚宴则走到窗户前,朝外看了看,院子里除了他的人,只有许县令和几个普通差役,瞧着并没有异常。
暗一脱掉他的右脚上的鞋子后,苏皖深吸了一口气,才过去瞧了一眼,虽然脚也有些腐烂了,却依然可以看出是五个脚拇指。
薛落卿却天生六个脚拇指,苏皖之所以知道这事,还是听薛落卿的妻子说的,几年前苏皖刚从宁远侯府出来时,恰好遇到了薛落卿夫妻二人,见她失魂落魄的,两人便将苏皖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