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聊了聊生意经，杜醉爷爷试探着地开口：“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有了。”顾成彧点点头，十分温和地笑了笑：“年纪不大。”
“等会儿我能见到么？”杜醉爷爷问。
“能的，我把她带来了。”顾成彧答。
杜醉爷爷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点头说好，接着又说：“带去给亦洲看看。”
顾成彧点点头：“爷爷，我能先去看看亦洲么？”
“你去吧，就在我这间房对过那间。”杜醉爷爷提到杜亦洲的时候眼里涌出眼泪，眼泪滑进老人苍老容颜的沟壑中。
杜亦洲是所有人的痛，包括顾成彧。
从杜爷爷房间出来后，顾成彧站在杜亦洲的房门前，迟迟没能敲门，他已经一年没来看过杜亦洲了，不是不想来，而是不知道来了看了以后的事还能怎么办。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整个长廊都暗了下来，顾成彧在黑暗中终于抬手屈指敲了三下后，沉声道：“亦洲，我进来了。”
回应他的自然是无声。
门被推开，顾成彧看到白色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杜亦洲，走近后顾成彧把床灯打开，看清杜亦洲的瞬间，顾成彧的瞳孔猛地收缩。
杜亦洲的脸完全塌了下去，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也不过是一层皮包着一层骨头，一米八几的人躺在这儿，瘦得不成人形。
滴答滴答——
输液管里的营养药正在滴落。
顾成彧的双眼通红，恨不得能滴出血来，他沉着声音说：“姓程的那家，还剩个孩子，那孩子我打算留在身边。那几家，现在只有古家还在，别急我很快就能帮你报仇。”
看到杜亦洲，顾成彧想到前段时间在酒庄遇到的女人，那个杜亦洲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他没提她，顾成彧知道植物人是可以听到别人说得话，他不想让他白白难过。
“亦洲，等我一下，我去叫个人来给你看看，我明年就要娶她为妻，先给你看看。”顾成彧说完，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靠近凳子里，他把床头灯关掉，一切陷入黑暗中。
他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像太阳一样的人么？
第三十章
门外杜醉收到了自家老爷子的信息。
“带成彧小子的女朋友上来看看你大哥。”
收起手机杜醉无奈地看着苏暖暖耸耸肩：“逃不过了，他们让你上去看我大哥。”
“好，”苏暖暖微微蹙眉，很快开口：“实话讲，我很想见见成彧的朋友，他朋友，不太多。”
在顾成彧身边的这几个月，苏暖暖清楚的感受到顾成彧没什么朋友，来来往往的就杜醉一个人，其他的几个顾成彧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苏暖暖感受得到，能近距离看到顾成彧好朋友的机会不多，她想去见。
杜醉和她并肩往别墅走，边走杜醉边说：“真挺吓人的，你别怕。”
苏暖暖郑重地点点头，接着开口：“就是第一次见你哥我没准备见面礼，把给你准备的辟邪的佛珠送给你哥哥吧。”
“那我怎么办？”杜醉挑眉盯着苏暖暖。
“凉拌好了。”苏暖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狐狸，机灵又可爱。
杜醉摇摇头继续走。
“这间。”杜醉停在杜亦洲门前，敲了敲门。
“谢谢。”苏暖暖推门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窗户紧闭窗帘全都拉了起来，病床旁顾成彧睁开眼，声音沙哑：“暖暖过来。”
说话间，他起身打开床头灯，苏暖暖看清了杜亦洲的样子，心下一惊抓住衣角，稳了稳心绪后上前拍了拍顾成彧的肩膀又对杜亦洲说：“亦洲哥，我是顾成彧的女朋友，以后我会对他好，请你放心。”
虽然不清楚杜亦洲和顾成彧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单从顾成彧对杜醉的态度上面苏暖暖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超过普通朋友。
好在顾成彧钢铁直，不然苏暖暖一定会往别处想，修单画前阵子还和苏暖暖说，顾成彧和杜亦洲保不齐是什么患难的爱情让苏暖暖尽早抽身。
听到苏暖暖的这席话，顾成彧的嘴角动了动，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跟谁学得，每天正经的都像是要去高考，说得话正经做得事正经，偶尔不正经一次还会自己害羞的停下来。
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
毕竟顾成彧自己心里清楚顾家这一双儿女都是千年狐狸成了精，狐狸精再爱上个狐狸精，两个狐狸精能把家拆了。
所以，狐狸精爱了小白兔，头也不回的爱了。
狐狸精站起身，拍了拍杜亦洲的胳膊，哑着嗓子说：“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你要醒过来，你的女孩儿至今仍然孤身一人。”
话音落下，苏暖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看到杜亦洲的睫毛动了动。
四周没有风，真的是杜亦洲自己动的。
从病房出来，苏暖暖把这件事跟顾成彧说了，顾成彧点点头，又揉揉她的头发：“这些年只要提到那个女人亦洲的身体就会有反应。”
“那让她来陪陪杜大哥不行么？”苏暖暖问。
“呵。”顾成彧冷笑：“她会来？她巴不得杜亦洲早点死。”
苏暖暖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平常的顾成彧顶多是冷，但刚刚顾成彧整个人散发着戾气。
算是私人酒会，来的人都是些关系很不错的。
席间，苏暖暖搞清楚了一件事。
在场的女性里，有两位是顾成彧的前女友，一位坐在苏暖暖对过，一位坐在苏暖暖旁边。
顾成彧酒量不好，没喝多少就先上楼了，苏暖暖被杜醉拦住不让她上去。
苏暖暖喝得也不算少，再加上席间的老一辈已经都去外面打球，她也就直接把酒瓶子端到桌面上了：“来喝，不把你喝死我不信苏。”
“哎哟，成彧哥的女朋友酒量这么好么？”说话的人是许思佳，这人和顾成彧不熟，但是和杜家很熟悉，知道他们今天开庆功宴，忙缠着杜醉要来，杜醉受不了大男人挂他身上粘人，无可奈何之下让他来了。
苏暖暖眼角眉梢微微上挑：“一起来啊。”
坐在苏暖暖身侧的女人轻轻笑了出来，接着开口：“顾成彧的眼光就这样？”
苏暖暖勾了勾嘴角：“是啊，就这样。”
苏暖暖接触社会的机会和次数都不多，家里对她一贯实行过度保护机制，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在外面女孩子应该怎么做。
她只知道，我喜欢喝酒，我酒量很好，所以我就是要跟着大家一起喝。
“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和这么多大男人喝酒，你就不怕出什么问题？”女人挑挑眉，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苏暖暖一时间想起来顾成彧朋友们曾经说过的话‘你怎么换口味了？’又想到她了解到的顾成彧的前任全部都是妖艳类型，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把所有情绪全部压下去了。
“我想去陪顾成彧，但是杜醉拉着我喝酒，我能怎么办？”苏暖暖说起话来丝毫不让，不绕着弯儿，但也绝不落下风。
“杜醉，看见没，人家怪你呢。”女人轻轻笑了，唇角翘起，她已经注意到坐在苏暖暖对过的那位前女友不见了。
用脚后跟想都能猜到她去干嘛了，在场估计只有苏暖暖和杜醉这两个傻子还没发现蹊跷。
掐着时间，女人似笑非笑地冲对面的位置扬了扬下巴：“顾成彧的前女友不见了，你不去顾成彧房里看看？”
苏暖暖压着火气，慢慢起身，她酒量虽好，但是喝多了走路也还是会晃，杜醉看她起来忙上前扶住：“没事，你放心吧，成彧哥心里很有数。”
往楼上走的时候苏暖暖看着杜醉，缓慢地开口：“不是家庭聚餐么？怎么那么多顾成彧的前女友啊？”
“这些的的确确都是杜家顾家世交家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成彧哥为什么把窝边草吃了个遍。”杜醉挠挠头。
“我自己进去，你走吧。”苏暖暖停在客房前说。
客房的门上插/着钥匙，苏暖暖直接把门打开。
入眼的一切还是让她实实在在的心脏停了一拍。
那个女人身上只挂着件黑色内/衣，顾成彧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身上是他自己抓出来的红印子。
苏暖暖冷着脸走进去，回身把门关上，面容姣好的女人抬眼看着她丝毫不让。
“你给他吃什么了？”苏暖暖冷声询问。
她的脸色差得几乎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你说呢？”女人勾勾唇角：“顾成彧即使吃了药也不愿意被别人碰，这样心里有疾病的男人你爱得这么认真？”
“他让我碰。”苏暖暖蹲下身，抓过地上的毯子给顾成彧盖上，顾成彧茫然地看着苏暖暖，动了动嘴角：“水。”
苏暖暖忙把桌子上的矿泉水打开递给他。
顾成彧压了两口。
“没什么事的话，您穿好衣服先出去可以么？”苏暖暖背对着那女人冷声道。
女人起身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刚转过弯儿就看到等在那里的杜醉：“苑姐，你这样好么？”
“好啊。”苑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接着话锋一转：“凭什么他顾成彧可以想和谁谈就和谁谈，凭什么他顾成彧玩完女人还能金盆洗手？”
杜醉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地看着苑莹：“苑姐，你这样对自己不好，成彧哥他没碰过你。”
“就是因为他没碰过我，所以现在外面都在骂我连个男人都抓不住。”苑莹即使是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也是带着笑意的，世家出来的孩子无论好坏，面上功夫都可以做得十分到位：“我从十三岁开始爱他，我爱了他十年，终于等到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结果呢？”
长廊里灯光昏暗，苑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杜醉摇摇头说：“那时候的事儿我记着，你天天去成彧哥家哭，他答应你的时候也说过，他可以给你一切女朋友该有的，但除了肢体接触。”
“他给了么？即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拒绝过其他女人的示好。”苑莹淡淡地笑，泪珠慢慢往下滑：“阿醉，姐姐不服，这个药只能用那个办法解，他不是把这姑娘放在心尖尖上么，看这小姑娘的样子，顾成彧还没碰她，我现在只想看明天早上顾成彧是不是开心。”
杜醉明白苑莹的意思，她想看顾成彧后悔，吃了药的男人和野兽区别不大，杜醉想去把苏暖暖叫出来，刚抬脚就被苑莹叫住：“我听说有人因为这个药自杀的，你要试试么？”
尾音阴冷的笑意让杜醉后背发毛：“苑姐，你从哪儿整得？”
“想要自然能要到。”苑莹转身下楼，杜醉看到她脖子上淡淡的咬痕，摇了摇头。
杜醉在长廊上站了会儿，最后双拳紧握也跟着下了楼，他觉得苑莹这样不值，他觉得自己该帮苏暖暖，但是他怕顾成彧真的会像苑莹说得那样，杜醉靠在凳子里眉头紧皱，他想不通苑莹至于么，他更想不通顾成彧当年为什么谈那么的恋爱。
这才是冰山一角，他不知道苏暖暖后面还会遇到什么，还有几个像苑莹这么放不下的。
客房内，顾成彧抓着被子脸色泛紫。
苏暖暖走过来，抱住他：“没事的，我不怕。”
第三十一章
顾成彧死死地抓住被单强迫自己清醒，汗珠一滴滴地往下流。
被他一手按在旁边的苏暖暖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顾成彧，我早晚都是你的，为什么不能今天。”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顾成彧怒吼。
声音哑到像有砂纸刚把嗓子磨完，顾成彧艰难地抬起头，汗珠顺着刘海儿往下流，他哑着嗓子说：“扶我去浴室。”
苏暖暖忙起身，扶起顾成彧的瞬间清楚地听到他嘶得一声。
把顾成彧送进浴室里，苏暖暖就在一旁看着他，顾成彧泡在冷水里，意识和身体都清醒了不少，他疲惫地弯了弯唇角：“苏暖暖，你打算看着我干那事儿？”
苏暖暖立马反应过顾成彧要做什么，连忙跑了出去，但她担心顾成彧，没敢跑远，就在浴室门口等着听着里面的声音。
里面除了水流声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苏暖暖还站在门口，顾成彧从里面出来，身上裹了条浴巾。
“累了？”顾成彧扶住靠在墙上的苏暖暖。
苏暖暖扯了扯嘴角，疲惫地笑：“没有。”
“三个小时。”顾成彧说。
“什么三个小时？”苏暖暖疑惑。
“我在里面搭了三个小时。”顾成彧弯了弯唇角，刚刚洗过澡的他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儿，身体因为药效的原因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苏暖暖看着他眨了眨眼：“其实看起来还是挺秀色可餐的。”
“傻子，餐也不能这么吃。”顾成彧牵着苏暖暖的手把她牵到了床边。
他坐在床上，苏暖暖坐在他腿上。
“我刚刚百度查说这个药药力特别强，几乎没有人能扛得住。”苏暖暖说这话的时候把手插/在顾成彧的头发里，慢慢地摸他的头发，发丝特别软，摸着像毛绒玩具的手感，她小时候听人家说，性子倔的人头发丝硬，顾成彧这么倔的人头发丝竟然这么软，真的好神奇啊，苏暖暖在心里想。
顾成彧很好脾气的让她摸。
“几乎嘛，那说明还是有人能扛得住。”顾成彧慢慢开口。
天色已晚两个人躺下，隔天手牵手出来看到苑莹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打量着他们二人。
苏暖暖拍拍顾成彧的胳膊：“说清楚吧。”
顾成彧点点头，苏暖暖走下楼梯回避他们二人的交谈。
“看起来你没失控啊。”苑莹讽刺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