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般女人见到这种场面早慌了,徐朵却抱着之前庄振宇丢给她的水果袋子,满面平静,“一群菜鸡而已,用不着上车。”
杨硕和两名司机:“……”
她口中的菜鸡们:“……”
妈的这小娘们儿嘴咋这么贱?她对这俩小白脸就这么有信心?
一群人被激出了火气,瞪着眼扑向庄振宇和杨硕他们,准备让这几个小子见见血,看一会儿那小娘们儿怎么哭着求他们。
然后……然后他们就和那位四哥一起躺在地上了= =。
在杨硕和两名司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徐朵转铅笔一般,轻巧地将撬棍在指间转了两圈,居高临下问被她踩在脚下的人:“你们刚才说要打死谁?”
“没、没要打死谁。”感受着身上重如泰山的力道,那人都快哭了。
刚改革开放不久,有正式工作的普通老百姓基本还在兢兢业业上班,反倒是他们这些社会盲流子,瞅准机会开始倒腾东西做买卖。
这两年他们跟着金老四做药材贩子,已经混出了点名堂,在安江附近地界儿还真没人敢惹。
谁知道今天居然碰上了铁板,不,是钢板,这几个人他妈太能打了!
就连那个看起来娇娇软软,两句话就能吓哭的小娘们儿,力气也大得令人无法想象。
见对方认怂,徐朵又扬起下巴,伸手叫过来庄振宇,搂上他的腰,“我出门做生意带着小情人怎么了?你们有意见?有意见你们也带啊!”
说到这里,她又摇摇头,“不,你们说不定也带了,就是没我这个长得好看。”
他们这次来的几个人全在这儿了,哪有什么小情人?
众人一脸懵逼,庄振宇则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徐老板,您歇着,这儿交给我们就行了。”他接过徐朵手中的撬棍,垂眸拨了下那位四哥,“调戏我媳妇儿,你胆子挺肥啊,准备怎么道歉?”
男人完美到极致的俊脸上挂着浅笑,说话慢条斯理,一点不见刚才的凶狠模样。
金老四默了默,强忍着脸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们。不过你们也别把事儿做绝了,药厂负责收药材的可是我拜把兄弟。”
“对。”他身边一个小弟坐在地上,愤愤吐了口带血丝儿的唾沫,“你们要是还想卖药材,就赶紧赔钱给我们四哥道歉!信不信我们四哥一句话,叫你们一根毛都卖不出去?”
“就是,让那小娘们儿亲自给哥几个道歉!”
另一人也跟着嚷嚷,可庄振宇手里撬棍一晃,他又赶紧闭嘴了。
就在这时,要厂里匆匆跑出几个人,“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方脸男人一眼瞧见杨硕,“杨硕。”另一个眯眯眼男人则颇意外地喊了声“金老四?”
“孙哥。”金老四立马恶人先告状,跟对方说徐朵他们恶意竞争。
他和孙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也没少让对方吃回扣,早有了默契。
孙强一听,立马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对那方脸男人说:“刘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实在朋友?”
他和刘波都是厂子里负责收药材的,一直不对付,逮住机会当然要刺对方两句。
何况收参是大头,他早答应跟金老四合作了,刘波半路跳出来跟他抢,他能让他如愿才有鬼。
金老四这人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刘波比较意外的是,杨硕这次带来的朋友茬子挺硬,居然连金老四都能收拾了。
“你这是干什么?收药材哪有什么恶意竞争,不都是谁的药材好、价格合理,就收谁的吗?”
他笑着走上去,冲庄振宇伸出手,“同志你好,你就是徐老板吧?”
“你好。”庄振宇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不过我不是徐老板,我爱人才是。”
刘波愣了愣,目光诧异地转向徐朵,随即再次笑着伸出手,“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我实在没想到徐老板居然这么年轻漂亮。,”
孙强和金老四等人也十分意外,尤其是金老四。
他见徐朵长得漂亮,还以为是哪个有艳福的带来的情儿,所以才下车调戏两句。
没想到这小娘们儿不仅是个碰不得的小辣椒,还是个老板,就是不知道她是来卖啥药材的。
金老四暗自惊疑的时候,庄振宇已经抢在自家媳妇儿前面,再次和对方握手,“你好你好。”
看得徐朵几不可查抽了抽嘴角,又将自己白生生的小爪子收了回去。
孙强倒没表现出什么,简单和徐朵几人交谈两句,便提出来要验货。
孙强也跟了过去,“我倒要看看,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啥好参。谁的药材好、价格合适,就收谁的,这可是刘波你自己说的。”
大不了他这次少吃点儿回扣,怎么也不能让刘波谈成这笔买卖。
金老四的参是下去收的,可听刘波那意思,这小娘们儿的参是自家种的。这要是让刘波成功和对方搭上线,以后收参还有他的事儿吗?
孙强暗暗下着决心,而徐朵那边,已经有两名参地工人掀开车上的遮雨布,从上面搬下来一个满满当当的麻袋打开。
麻袋里的人参已经被仔细刷洗干净,个个根系完整个头颇大,目测足有近半斤。
更稀奇的是,明明是种植参,这些参却不似普通种植参那么圆胖似萝卜,反而根系很长。如果不是露头短了点,说那是野生参,说不定也会有人信。
刘波一愣,孙强眼中更是写着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杨硕早已经震惊过了,这会儿表现得十分平静。
他笑着对刘波道:“我没骗你吧?我这朋友的参的确种得好。”
刘波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跟他说这些,点点头就拿起一棵开始查看,“徐老板,你们这次带来的参都是这样的吗?”
徐朵刚要点头,金老四忍不住插嘴,“怎么可能?她这两车参,估计就这袋最好。不就是想卖个高价,故意把最好的放外面给人看吗?谁看不出来啊。”
“你这么清楚,经常这么干吧?”徐朵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转头指了卡车跟刘波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随便挑几袋打开看看。如果有哪袋比这个差,我送给你。”
“徐老板好大的口气,到时候可别反悔。”不等刘波说话,孙强笑了笑,率先翻上了车。
他按照经验,从车斗靠里的位置翻出来一袋参,费劲儿地挪到车边。
金老四那边没受多少伤的立马接手,帮他抬了下来。
孙强熟练地解开麻袋,嘴角已经挂起冷笑。
收了这么多年药材了,他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放东西的?只要从这袋底下掏……
手才扒拉到一半,他突然愣住,呆呆拿起一棵人参。
这……这个得有半斤多沉了吧?
怎么这袋里装着的,看着比刚才那袋还大还好?
孙强不信邪,又上另一辆车搬下来一袋,依旧没看到他想象中的小人参。
总、总不能她这两车参都是这么好的品相吧?她到底怎么种的?
孙强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望着徐朵冷笑,“六年参能个个都长这么大?你用啥不该用的药了吧?我们厂可不收这种不合格的药材。”
不用看,他都知道金老四收上来那些参完全不能和这些比。为今之计,就只能咬死他们这参有问题,坚决不收了。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药能让人参长这样?”徐朵好整以暇。
这个孙强哪知道,他张张嘴,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有人问:“哪里来这么些好参?”
孙强一愣,刘波已经转回头,“苗主任。”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朝刘波点点头,径直来到包围圈中间看起那些参来。
他将参放到鼻下仔细嗅了嗅,又掐下一小点参须放在嘴里尝了尝,点头,“药性很足,是好参。”说着,抬头望向明显被拱卫在中间的徐朵,“这参咋卖?”
“按市价卖。”徐朵一笑,说。
男人沉吟,“十块钱一斤,怎么样?”
十块钱一斤!
不仅金老四那些人,孙强刘波都吃了一惊。
这才刚改革开放,工资物价还没怎么涨起来,十块钱一斤,已经是不能再高的高价了。
孙强忍不住开口,“苗主任,这……”
苗主任却看也不看他,“这已经是最高的价了,我还是看你这参药效好,才给这么多的。”
徐朵来之前做过功课,知道他这话没掺水分,点头,“行。”
苗主任就把手里的参重新丢回麻袋,拍拍手,“小刘,你带他们进去称重。”
“好。”刘波赶忙应声。
“主任!”眼见这笔买卖要成,孙强急了。
苗主任听到,突然笑了,“小孙,该收手的时候就收收手吧,别等哪天后悔。”
孙强的脸,一下子白了。
徐朵开过来两辆轻型卡车,一共是八吨的人参。按照每斤十块钱算,就是十六万。
别说几个跟来的参地工人了,就连两个司机跑南闯北,也没见过这么些钱,当时眼都直了。
有个参地工人还死死掐了同伴一把,掐得对方嗷一嗓子叫出声,见众人都闻声望来,又捂住嘴小声哔哔,“你掐我干嘛?”
他旁边的人一脸恍惚,“会疼,看来我没做梦,老板真一下子就挣了十六万。今年起的参这才卖了一半,要是那一半也卖出去,岂不是得三十多万……”
某无辜被掐的参地工人:“……”
就算真的很令人震惊,你能掐你自个儿吗?掐我是咋个意思?
正无语,旁边一个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的司机突然一拍大腿,“卧槽!十六万都够我三百多年的工资了!别说这辈子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加起来,也挣不了这么些钱啊!”
在一群人怀疑人生的时候,苗主任亲自带人到财会那边支出了十六万块钱,“你们点点。”
说完又打量徐朵,“徐老板,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的确是见过。”徐朵笑出颊边两颗梨涡,“四年前您去杨树村找我买熊胆,可惜没买到。”
“原来是你,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苗主任了然,“还要多谢你当时跟我说有几样药材能代替熊胆,我妈的眼睛已经好多了。”
苗主任还有事要忙,说了几句就走了。
徐朵将点好的大团结拿出一沓递给刘波,“刘哥辛苦了,我那还有好几百亩参地,以后还要多麻烦留哥。”剩下的全犹庄振宇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皮箱。
一行人离开药厂,徐朵又塞给杨硕一沓,还给两位司机和几个参地工人发了大红包,“辛苦几位了,给大家买酒买烟的。”
杨硕没全要,只随手抽了一小半留下,“以后我去你们村买米买面,你可得帮我行个方便。”
眼见已经是下午了,晚上路不好走,几人决定在安江市住一晚,明天起早回去。
庄振宇则想得更多,“朵朵,要不明天让杨大哥他们跟车回去,咱俩去坐火车?”
开车前往招待所的路上,徐朵又晕车了,这会儿脸还有些白。
徐朵没反对,反正不管坐什么车回去,都没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的小钱钱。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清新空气,“振宇哥,我还有点儿难受,你陪我在外面走走呗。”
“行,正好我刚才在附近看到一个小市场。”
两人和杨硕他们说了一声,去了附近的小市场。结果刚进去没多远,就齐齐愣了一下,“她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佬:哪个敢跟我媳妇儿握手?先过我这关!
刘波:……手疼。
金老四:……脸疼。
孙强:……我不仅脸疼,心也疼。
话说,猜猜最后这个她是谁啊~猜对了有红包~
第94章 医院
自从铁柱妈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改嫁,徐朵和庄振宇已经足有两年多没见过她了。
只是两年时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铁柱妈却皮肤黝黑满面风霜,看起来老了近十岁。
她正堆起讨好的笑,热情地跟来人推荐:“都是今年才下来的核桃松子儿,这核桃仁儿我自己抠的,你看抠得多完整,绝对值这个价。”
东北山区的野生核桃,核桃仁油大、味香、营养足,很适合做核桃酥月饼之类。
只是这核桃皮十分厚,并不能手剥,要用锤子敲开,拿锥子将仁儿抠出来。抠核桃是个繁琐又需要耐心的活儿,也很累,一斤才能出一两三到一两四的核桃仁。
铁柱爸有工作,人也勤快,家里的日子并不算难过。两家近二十年邻居,徐朵从来没见过铁柱妈抠核桃,更没见过她大冷的天儿蹲在外面摆摊卖东西,何况……
她的视线落在对方粗糙无比的手上,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细细密密的伤口。
铁柱妈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只欣喜于自己刚又卖掉了一斤核桃仁。
她将收到的钱整齐地码在一堆皱巴巴的零票中,刚要收起来,一个醉醺醺的男声从旁响起,“今天卖了多少钱了?拿来给我。”
铁柱妈一惊,赶忙把钱往怀里藏,“没卖多少,天冷,买卖不好。”
“还没卖多少?你当我眼瞎啊!”男人才不听,伸手就去抢钱。
徐朵看得眉头一皱,刚要上前阻止,被一个大娘拦了下。
对方压低声音好心提醒:“姑娘,人家两口子的家务事,外人不好管,小心伤着你。”
家务事?
徐朵一愣,那男人已经抢到钱,一面低头数着一面头也不回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