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雍亲王府的女人基本上全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大多已经有了傍身的儿子,有了底气,并不会轻易被小年糕的突然入府轻易撩拨。可若是胤禛最后真的将年氏视作真爱,独宠她一人的话,后院儿这群女人恐怕会群起而攻之,就算年氏有胤禛护着,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这些个女人的争斗之心若真的被调动起来,以后可就难收拾了。
那谁不都说了吗,与人斗,其乐无穷。
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遏制住这种发展的可能性,让胤禛不至于真的爱上年氏,从而影响到后院所有女人与其孩子的利益。
宝珠认真思量之后,直接派人去打探年羹尧妹妹的消息。她想要先摸清楚年氏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给胤禛身边再添几个人。
没多久,她的资料就摆在了宝珠眼前。
年氏,名玉湘,年方十八,在年家交好的人家口中,颇有美名。因其母生她时难产,年夫人没了,她也因为难产而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是喝药长大,又因年大人将其母难产而亡迁怒于她,故而养成了一副多愁善感,又自卑自傲的性子。
资料上显示,其父与其长兄一心想让其参加选秀,并借此攀上高枝儿,所以对以一次选秀十分看重。谁知一家人太过看重,反倒让年玉湘压力过大,以至于选秀前夕突然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导致没能参加选秀。
但今年的选秀她年纪又超了。
她本就是汉军旗的女子,想要参加选秀还要求了旗主——也即是胤禛,才能得到机会,也才可以得到往上爬的机会。胤禛对自己名下汉军旗女子参加选秀的名额倒是卡得不严,也并不想借此谋利,但就算如此,他也只会给同一个女子一个选秀机会而已。
年玉湘错过了这个机会,自然没办法再参加选秀。
但她与其二哥年羹尧的关系不错。
年羹尧自己有本事,倒是不曾想过要借着唯一的妹妹来谋利。但他在询问过年玉湘的意见后,发现她对胤禛颇有几分仰慕,于是便动了心思——
是的,年玉湘虽然与胤禛并未碰过面,可她却因胤禛这些年传出的事迹而对其生出了爱恋之心。
并不是胤禛以为的她只是年羹尧向其投诚的筏子,也不是宝珠以为的二人曾见过面,所以一见误终身。
年玉湘是真的,对胤禛动了心。
宝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雍亲王府的后院为什么至今能够如此和谐?除了因为宝珠给了每一个人怀孕的机会,或是地位外,还因为她们在与胤禛见面之前,便已经明确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奋斗目标,而这个目标,并非情爱。
因为一开始就将胤禛定在了所有孩子的阿玛这个身份上,所以这些格格除非对胤禛那张脸太过喜欢,否则是极难对胤禛产生感情的。
然而年玉湘进府之前,就对胤禛产生了感情。
宝珠:“……”
她就想不明白了,胤禛如今都三十好几了,古人又显老,年玉湘一个年岁正好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啊?不觉得太老了吗?
要她今年十八岁,别说一个侧福晋了,就是嫡福晋,她也不乐意嫁啊。
【恕我直言,宿主如果真有机会选择要不要嫁胤禛,就算胤禛今年十八,宿主也不可能同意嫁他。】
宝珠:“……闭嘴!”
-
胤禛回府后从下人口中得知,福晋久违的,又在选秀之外的时间给他添了几个格格。
胤禛大致猜到原因在他迎娶年氏之事上,但他并不觉得福晋有拿出如临大敌的态度的必要——
一个人黄毛丫头而已,如果长得和他胃口,至多看在年羹尧的面儿上宠上一两分就是;若是长得不和他胃口,直接将其当做寻常的格格,就那么放着也就好了,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影响到福晋的地位。
但为了一个年氏特意跑到福晋那儿去一趟,似乎又有些大题小做。
胤禛想了想,直接让苏培盛给宝珠带了句话,让她放宽心也就算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宝珠所知道历史中,年氏入府后十余年间,胤禛子嗣全是年氏所出,有这个前提在,宝珠自认对其危险等级提升再高也并不为过。但胤禛这态度,倒是让她放松了许多。
宝珠笑了笑,对李嬷嬷道:“你按照年氏这个性子,给四爷寻几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儿,就算四爷如今对其不感兴趣,也该让他知道这样的美人儿并不稀奇才是。”
谁让胤禛与年氏如今还未见面呢?总该防患于未然。
宝珠本想着,胤禛这些年见多了柔弱可怜却身材丰腴的美女,所以变了喜好,开始偏爱年氏那一款儿娇弱袭人的女子。但她让李嬷嬷找来同类型的美女后,她竟发现胤禛对这些个格格的态度竟然还不如那些在府上待了好些年,甚至已经生育过好几次的格格。
这些新入府的格格的待遇,也就比才生了弘历的钮祜禄氏与耿氏二人好一些而已——
是的,钮祜禄氏与耿氏才生子不久,胤禛对二人的态度便恢复了以往,再没有之前的宠爱。
有时候宝珠都不知道胤禛之前的“报恩”做法是好是坏,说好吧,钮祜禄氏二人总算有了自己的孩子,在雍亲王府也算了立足的根本,不至于被人嘲笑,老了也能有个依靠;说不好吧,有些东西得到后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更让人痛苦。钮祜禄氏二人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宝珠偶尔都能从她们眼底看见一丝丝在她儿见到胤禛的希望,和更深切的绝望。
但这事儿她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只能当做没看见。
而这些新入府的格格的待遇竟然仅比钮祜禄氏二人好一点,就让宝珠十分意外了——
胤禛难道对年氏这类型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喜欢?
宝珠问起,胤禛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抵触:“这些女人太弱了,跟纸片儿似的,还动不动就泪眼汪汪地看着爷,像是跟着爷委屈了她们似的,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点儿其实在宋氏身上就体现得很清楚,宋氏也很温柔,但因为温柔过头而没有自己的主见,所以并不得胤禛喜爱。
宝珠:“……”
所以,你对年氏的“宠爱”,难道全是因为年羹尧?
-
没多久,年氏入门,也彻底证实了她这个想法。
新婚当天,胤禛只叫了一次水,而且时间……极短。
咳咳……
宝珠先是放心,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对雍亲王府的女人来说可能是好事,但对年氏来说,却……
如果胤禛不是真心喜欢年玉湘,那她那三子一女的死因,可就没那么正常了。
宝珠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98章
第二日,年氏前来奉茶请安。
年玉湘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站到福晋面前后, 强忍着不适给她跪下行礼。
没一会儿,福晋身边的丫鬟托着茶盘来到她跟前:“年侧福晋, 请奉茶。”
这丫鬟声音颇冷, 吓得年氏心脏抖了好几下。
备嫁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从自己二哥找来的教养嬷嬷口中听到了无数嫡福晋不贤, 嫉妒侧福晋格格等受宠而在暗地弄出的种种阴私手段;也听了各家嫡福晋如何不留痕迹地惩治受宠格格, 让其有苦说不出;就连宫里那些娘娘们你来我往的争斗, 她也窥得一二……
虽然四福晋素有贤名,但她仍有些担心。
这般想着,年玉湘伸出去端茶的手就有些颤抖, 她带着些许试探,轻轻地碰了碰茶杯的杯壁。
嗯?温的?
年玉湘微有些讶异地将茶杯端到手上, 而在这过程中, 端茶丫鬟动作也十分平稳,直到她将茶杯端牢后, 才起身退到了福晋身边。
整个过程中,没有丝毫为难她的地方。
年玉湘将茶杯举到与眉间平齐, 道:“请福晋喝茶。”
福晋也没有丝毫为难, 直接端茶抿了一口, 然后就这么放到了旁边茶几上:“好了,侧福晋快快请起。”
年玉湘起身的时候小心地瞄了福晋一眼,谁知正好对上福晋看过来的眼神, 她唬了一跳,冲着福晋心虚地笑了下,赶紧低下了头。
只那一眼,年玉湘便再也无法将福晋高贵大方,端庄有礼的形象从脑海中划去。福晋如今明明已经三十出头了,但仅看面容,与二十出头的夫人也不差什么,甚至更有风韵。
与她想象中的,徐娘半老的形象完全不符。
而且她还注意到,福晋看向自己的眼神不但没有嫉妒仇恨一类情绪,反倒带着一分惊艳,一分怜悯,和一分防备,但更多的,却是漠然。仿佛自己这个突然入府的侧福晋无论是何表现,都不值得让她在意一般。
福晋难道不担心……自己得宠吗?
当初得知自己可以得偿所愿嫁给四爷的时候,她就算不曾亲眼见过福晋风采,却也因为其嫡福晋的身份,以及与四爷夫妻恩爱的传言而生出了几分艳羡与嫉妒,有时想岔了,甚至生出恨不能以身代之的想法。她那般在意四福晋的存在,可原来自己在福晋心里,竟没有一点儿威胁吗?
她倒不是真的对嫡福晋之位有了觊觎之心,毕竟她也不傻,四福晋经营这么多年,名声这般好,她若是贸贸然做出点儿对福晋不好的事,指不定自己下场凄惨不说,还会带累了年家。
但福晋漠视的态度,也太打击人了些。
莫名地,年玉湘心底生出了几分介怀,以及一丝丝极难察觉的……悔意。
总觉得这桩婚事带给她的,可能并不只有好事。
但福晋这样的做派倒也让她放心,毕竟这说明福晋传扬在外的那些贤惠名声并非作假,自己在这样的嫡福晋名下讨生活,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再说宝珠与赫舍里侧福晋等人第一次见到年玉湘时,眼底的惊艳几乎都藏不住。
年玉湘确实是个美人,还是个时下十分受人欢迎的娇弱美人——
面如春花娇美,粉面桃腮,身如扶柳窈窕纤弱,走起路来,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如风吹柳树一摇一摆,款款动人,让人恨不能冲上去用手丈量一二。
就算同为女子,见到这样的美人也难免心动。
可惜的是,在场之人除了年氏一行,大多对这府上唯一的男主人的喜好揣摩得清楚,明白他对这样的美人儿并不十分喜爱。
脸倒是有几分四爷喜欢的样子,但这身段儿……
早被府上众多美人儿养叼了胃口的四爷,恐怕欣赏不来这样的身材。
事实也正如此,之后好几个月,除了年氏才入府的那段日子,胤禛对其几乎没有显露出半分偏爱,该如何便如何,虽未如同不符四爷喜好的钮祜禄氏与耿氏一般备受冷落,但她受宠的日子也完全算不上府中顶尖儿。
不过年氏的肚子倒是争气,就算没人与她打配合,她也没几个月就怀了胎。
外人对府上情况并不了解,那年羹尧凭着年玉湘送出的消息得知妹妹在雍亲王府过得不错,又见妹妹没多久就有了孩子,竟十分高兴,觉得胤禛十分看重他妹妹,之后为胤禛办起差来,竟然越发尽心尽力。
于是不久,在太子再次被废一事中,他起到了极大作用。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日,康熙突然发难,以步军统领托合齐有病为由,直接让其解职还家,没两天,他就将隆科多提到了步军统领的位置。
说起来,康熙会将隆科多提到步军统领这样重要的位置上的原因,除了因为隆科多是他妻弟,且颇有才华外,其中还有老八胤禩在其中运作,想要将隆科多抬起来与近日颇得康熙看重的年羹尧分庭抗礼——
胤禵确实很有军事才能,然而年龄却是个大问题,在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胤禛推出一个年羹尧来提前分去以后可能属于胤禵的势力。
然而他们并未想过,隆科多也不傻,他怎会甘心自己如今一切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他愿意背弃胤禛投靠胤禩,看中的是胤禩在文武大臣之中的人脉与强大号召力,胤禵一个才入朝几年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值得他为其效力的?
这时候,隆科多便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在康熙将胤禛记在他姐姐名下之后,他可是胤禛实打实的舅舅。
在枯败金莲事件发生后,隆科多立刻意识到胤禩彻底完蛋了,然后转头就找上佟国纲父子与胤禛搭上了线。
只是碍于胤禩手上势力,暂且没有宣扬出来而已。
更何况,他若是让胤禩视作自己人,以后说不得还能接着这个身份套取点儿情报给胤禛。
再者,这也算是他的一条退路——
虽然如今瞧着老八夺嫡没希望了,老十四成功登上大宝的机会也不大,但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皇上活得够久,直接将年长的胤禛给熬废了呢?就像是熬废了太子那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隆科多在四爷党与八爷党之间两面讨好,又有胤禛在其中兜底,倒是不曾漏了馅儿。
所以这次,胤禩出力,又有胤禛在康熙耳边敲边鼓,他才能捡了个便宜。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七日,康熙在畅春园大西门内箭厅再次召见诸王、贝勒、文武大臣等人,等人到齐后环视众人,而后冷笑问道:“诸位大臣都是朕提拔起来,受朕恩泽五十年。但朕前些日子听闻诸位大臣之中竟有不顾朕之恩泽,依附追随皇太子之人,朕就问问诸位,尔等意将何为?”
诸位大臣立刻下跪,连连否认此事。
康熙不答,径直走到刑部尚书七十五、兵部尚书耿额、都统鄂善,副都统悟礼等人面前挨个儿询问一遍:“尔等,意将何为也?”
几人吓得面色惨白,抖如筛糠,甚至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响,哪儿敢承认结党营私,投效太子一事?
然而康熙完全不听几人辩驳,当场下令,命人将其锁拿候审。
同时,他也没忘了前几天已经解职的前步军统领托合齐,在让人将刑部尚书等人锁拿候审后,再次下令,让人到托合齐府上将其拘禁宗人府。
此事事发突然,朝中少有得知风声之人。
事发之后,众人皆知此事与太子相关,遂不敢再有丝毫动作,就连最近在朝中活动频繁的十四皇子胤禵一行人,也都暂且蛰伏起来,不敢在这种时候冒头。
然而人抓倒是抓了,却根本没给出个罪名。
过了一两日,仍旧不见康熙说出为何抓人,朝中御史思及自己职责,难免要写上一两本奏折问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