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是知道的,少夫人最近天天都在担心着什么,这一次,我要永绝后患!”
小五听懂了,也知道所有的事情,眼见着那匕首寒光闪闪,就什么都不说了,坐在外面开始赶车。
马车里,蒋元看着昏迷过去的赵莹莹,心中一片冷漠。
那个蒋元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
那就别怪任何人!
两刻钟后,到了古庙街尾,这里是一片荒树林,树林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处乱葬岗,每年里冬天,京城不少无家可归的人都会冻死不少,几乎都埋在这儿了,平日里这个晦气的地方,除了野猫野狗,不会有人来。
大雪飘飘洒洒落下来,小五瑟瑟发抖的坐在马车外头,看着阴森森的四周,好想进去马车里躲躲,可是片刻后,蒋元就让小五背着昏迷的赵莹莹,带着他们往树林后面去。
白雪,映的天地间有些淡淡的光亮,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蒋元叫小五将赵莹莹放在了雪地上,叫他去扒雪坑,小五颤抖着拿着长剑,艰难的去挖雪坑,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野猫突然窜出来,吓得他差点晕过去,直接都哭了:“将军,我好怕……”
蒋元回头看着他,无奈笑笑:“这就怕了?幸亏你没去战场,不然满地的尸体和断手断脚,你能直接吓死。”
小五擦擦眼泪扁着嘴:“其实也不是那么怕……”
蒋元回过头,看着赵莹莹,手放在她手腕上,感觉到了脉搏越来越弱,估计是那酒,毒性狠辣,他心中顿时犯寒,若是今夜他哪怕喝了一口,怕是都……
寒风呼呼吹来,夹杂着雪花冰凉,没多久赵莹莹幽幽转醒,意识混沌的看着眼前的一个人影,许久后伸出手,拽住了蒋元落在地上的衣角:“蒋元……救我,我再也不会了……咳咳……救我……”
蒋元不为所动,看着她咳嗽了没几下,嘴里咳出的鲜血,问:“那酒里,你究竟放的什么。”
赵莹莹见他是铁了心要自己死,就痛苦的松了手,捂着肚子蜷缩起来,呵呵的笑起来:“很毒的东西,哪怕喝了一口就会死的东西……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打算,先弄死你……然后再去杀了那个贱人……”
“是她,毁了我的一切……我要她死……咳咳。”
“可是你非要护着她,那你也得死……你们都得死……”
“我好恨你,为何……做妾都不容我……”
蒋元面无表情看着她嘴边的鲜血:“这都是你自找的。”
“呵呵呵……咳咳……”她无力的又哭又笑,鲜血大口的吐出来,连话都说不出了,蒋元转过身看着小五,雪坑挖的差不多了,就喊了小五过来,让小五将她弄过去。
小五看着她那个样子,别过了脸,正想拖着她身子将她拖过去,赵莹莹却看着蒋元:“抱我过去吧,我快死了,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这一生,你还从未真正抱过我……”
蒋元冷漠的看着她:“我这一生,只抱我的妻子!”
赵莹莹彻底绝望,沙哑的笑着,诡异的声音在树林里格外令人毛骨悚然,小五嫌弃的将她拖到雪坑里,用雪使劲的擦了擦手。
天上的雪花,鹅毛一样大,寒风一阵阵的吹来,冷的人瑟瑟发抖。
赵莹莹冷的颤抖,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蒋元看了看她:“带着你的恨,下地狱吧。”
说罢,开始和小五一起用雪掩埋她,白色的雪,多么纯洁,能将世间一切的肮脏都掩盖住。
蒋元将雪快仍在赵莹莹的身上,想起来前阵子他还在养伤时,做了一个梦,梦里翠翠倒在雪地里,白色的荒野里全是雪,她冻僵了,在雪里虚弱的喊着他的名字,喊了许久,直到再也喊不出来……
直到现在,他想到那个梦境,还觉得心里剧痛难忍。
此刻他看着赵莹莹,死于雪中,又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冥冥之中注定了。
大雪将赵莹莹掩埋了,蒋元带着小五转身离开。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里,她在濒死前痛苦的无力颤抖着,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逐渐消失。
蒋元,你狠……你和她会不得好死的……
若有来世,我定要杀了你们,血债血偿!
走到了马车边的小五,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吹过,本就寒冷到极致的冬夜因为这股风,更是冷到了骨子里,他狠狠打了个冷颤,牙齿都颤抖了,问:“将军,有没有感觉到一阵阴风……”
蒋元看了看他:“你这胆子,跟你哥可真不像亲兄弟,回去后这件事,谁也别告诉,懂吗?”
小五使劲的点点头:“我知道不能说,我也不会说,可是蒋军,回头万一有人扒出了她尸体怎么办?”
蒋元低头看着满地的雪,“乱葬岗的尸体不会有人管,就算赵家找到了她,我也自有话应对,你只管什么都记在心里,特别是少夫人那边,我不想让她多思多虑。”
“知道了,那……咱们这就回去吗?”
蒋元回头看了看,嗯了一声:“她中毒了,活不了,走吧。”
第77章
翠翠一直睡的不安稳, 蒋元从来没有回来的这么晚过, 还连一句话也没有带回来, 派小同去巡城司问, 说是他已经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儿。
但是他也常和别人一同去喝酒,翠翠就没想太多,但是太晚了, 她熬不住的时候就睡一会儿,暮然惊醒后再问问小银他有没有回来……
等蒋元真正回来的时候, 没敢直接回后院,将那身衣裳叫小五拿去烧了后,在前院洗了澡又熏了香才过来后院, 小银在外面守着,见他回来了直接出去了。
蒋元进了内室,翠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在他坐在床边的那一刻醒了,看着他眉眼温柔的笑意, 愣神了片刻后,折起身子抱着他腰, 语声里有一丝埋怨:“你去哪儿了, 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蒋元轻叹口气笑着上了床,揽着她躺下,蹭了蹭她脸:“傻, 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就是和朋友出去喝喝茶,说说话,耽搁的久了点。”
翠翠轻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紧紧抱着他:“还不是怕赵莹莹那边……”
“就算她出现,也伤不了我。”蒋元说着,抬手轻轻抚着她眉眼:“再说了,赵忠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她,这寒冬腊月的,说不定她已经冻死在什么地方了……”
也幸亏今夜警觉,发现了不对劲,若不然真的以为是赵忠来找的自己,误喝了一口酒,怕是他现在都不能囫囵的回来……想着,不禁将她抱的更紧些。
翠翠摇摇头:“都说祸害遗千年,她怎么可能会死在外面,她既然敢跑,手里一定就有银子,肯定在哪里躲着,等着机会来找我寻仇。”
蒋元沉默了片刻,笑笑说:“放心,她没机会的。”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雪停了几日后,太阳出来了,城内各处深深的积雪也逐渐化了,负责古庙街巡查的人,听人报说乱葬岗那边有多了一具冻死的年轻女尸,去问上司要如何处置,那上司想了想,看着街头街尾人们手里提着的年货,想了想摇了摇头:“年关在即,各部都忙,这种晦气的事儿就不要去多生事端了,叫人去挖个坑埋了吧。”
与此同时,赵家。
颜氏忙的脚不沾地,一到年底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去各家的礼物,还有家里的年货,各种事□□无巨细的都要来她面前过一遍,她真是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赵忠也忙于公务,夜里也回来的越来越晚。
赵老夫人因着天寒地冻,又加上心里憋闷伤心,病了一场后迟迟好不利索,天天的在屋里不出门。
这一日,外头太阳暖和,张婆子扶着她坐在了日头底下晒晒,想着也好去去霉气,晒得暖暖和和的时候,赵老夫人睁开眼,轻声问:“忠儿近日……没派人去找了?”
张婆子点了点头:“大公子的意思是,年关了事情多,那么多人手,不能天天这样只为了一人奔波,手里的事儿都放下,就将人都召回来了。”
“他这是……不顾莹莹的死活了呀……”
张婆子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连老将军都说了,只当这辈子没养过这个女儿,可老夫人就是舍不得,如今找不到人,日日心里忧思不已,病都熬出来了。
说实话,为了那样一个不孝女,有什么可伤心的,换成旁人家,家教严谨的,早被悄悄弄死了。
过了一会儿,张婆子想起来一件事,说:“老夫人,昨儿夫人派人来说,过两日是太子妃的生辰,说是要在东宫设一个生辰宴,小小的热闹一下,可是您也知道这年关了,夫人忙不过来,实在是没空去太子妃的生辰宴了,可又不能不去,就想请您亲自去一趟。”
赵老夫人闻言,哼了一声:“她是越来越会办事儿了,见着这两日我能起来走走了,巴不得我多走几步,省的我歇坏了!”
张婆子就笑笑:“您要是实在不想去,那老奴就去回夫人,说您身子还懒?”
赵老夫人想了想,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去吧,这可是太子妃在位的第一个生辰宴,我又不是病的起不来床若真是不去,回头别人再说我连太子妃都看不起,那可就烦人了!”
“是,那老奴就去回了夫人,先叫她备好礼。”
……
两日后,翠翠一早也起来,准备去参加太子妃的生辰宴,因为是第一次入宫,翠翠难免紧张,又想着自己从来都不太熟悉京城的规矩,想了想就决定带上小银,再带上姜之。
勤姑姑见她要带姜之,浅浅一笑说:“少夫人此去,也不必紧张,宫里的规矩是严些,可是这是太子妃的生辰宴,不是什么大场面,不用特别担心。”
翠翠点了点头:“反正咱们家官职也不高,去也是凑凑热闹,见见世面,有姜之这个懂规矩的跟着,姑姑你就放心吧。”
勤姑姑点了点头,笑着轻声问:“少夫人怎么不带云之?她更安分些。”
翠翠闻言垂眸一笑:“就因为她安分,才不叫她去,将来她若这能再这家里踏实下来,我也不会苛待她。至于姜之……就看她自己怎么做了。”
勤姑姑这就明白了,想着少夫人虽然是乡下出身,可是这心里的谨慎仔细,可是一点也不逊色京城的里的夫人们啊……凡事儿都看的透彻着呢。
翠翠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袄子,用白狐毛裹着领边,发髻上戴着一套金丝镂空灵雀簪子,看着年轻明亮又不乏大气端庄,出门时,身上又罩了一件白底绿枝的披风,一身打扮完全看不出曾经是农妇出身。
姜之也穿的好看,粉红色的袄子绣着梅花,腰间的弧度一看就知道衣裳改过,加上那本就不俗的容貌,看着真像是那冬日里,枝头的一朵腊梅花,娇嫩艳丽。
倒是小银是一身翠绿,简简单单的打扮,见着姜之穿着粉嫩的颜色,再加上那容貌,都快将翠翠给压下去了,不屑的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摇晃的翠翠心里有些不舒服,小银早有准备,将拿来的酸梅干给翠翠压恶心,姜之坐在一旁看着她皱眉难受的样子,想要伸手给翠翠拍拍背,翠翠摇了摇头:“没事了……”
姜之脸色有几分尴尬难堪,轻轻咬了咬唇垂下了眸子,稳稳的坐着了。
入宫程序繁琐,大冬天的到了宫门口,所有的人都得下了马车走进去,翠翠扶着小银下了马车,就见前面好些贵妇人已经在侍女的带领下,往东宫去了。
她在人群中找了找,就见许杨氏站在宫门口一侧,正同人讲话,她便笑笑走了过去,等着许杨氏和那人说完了才笑着打招呼:”嫂子好,几日不见,好像淸减了?”
许杨氏拉着她的手就笑:“还说我呢,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脸,下巴都尖了好些,看来这一胎定是个调皮的小子。”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携手往东宫去了,路上许杨氏看着她身后的姜之,挤了挤眼,小声问:“如何?可还受得住?”
翠翠知道她这话是问姜之,就笑笑说:“没事儿,多些嫂子挂念。”
许杨氏笑笑,又说:“我方才见着赵家老夫人亲自来了,那个老婆子,自从她女儿出了那桩事儿后,可是好几个月没脸出来见人了,近日太子妃生辰宴,没成想居然来了,着实叫人惊讶。”
赵老夫人……翠翠闻言淡淡一笑:“她来她的,我来我的,反正也坐不到一桌上头,只当看不见就行了。”
许杨氏顿时就笑:“人家可是三品诰命,你想跟她坐一桌,且得熬着呢哈哈……”
翠翠抿唇笑:“才不稀罕……”
翠翠和许杨氏丈夫不过是从五六品,在太子妃跟前还排不上号,坐席也是安排的远远的,不过这样更是自在,身边坐着的都是官品不相上下的,在许杨氏的热情介绍下,一个个倒是也聊的热络。
赵老夫人远远的看着翠翠一身华服也来了太子妃的宴会,而自己的女儿却不知所踪,心中不禁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却也只能忍着。
太子妃作为今日的正主,穿着一身大红金丝织就的华服,高坐于主位,身边坐着的是她的娘家人和一品诰命之身的官眷,二品三品及以下围绕一旁,连张夫人都只能坐在远一些的位置。
宴席进行了没多久,众位官眷纷纷起身举杯向太子妃敬酒,翠翠有身孕,以衣袖遮挡只沾了沾唇,假装自己喝了一些。
紧接着,就来了歌舞,看着那些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穿着单薄的轻纱,随着乐声优雅起舞,翠翠轻轻抬眼瞧着姜之,就见她眼神甚是怀念的看着那些女子。
许杨氏也注意到了姜之的眼神,桌子底下踢了踢翠翠,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