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黄三_
时间:2019-11-06 09:43:44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只给她们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江挽月想理论,夏藤摇了摇头。
  赵意晗权当她俩敢怒不敢言,甩着辫子走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和夏藤江挽月同台,那会抢她的风头。至于她们俩单独组合,能翻出什么水花来?让人看笑话罢了。
  江挽月对赵意晗分给她们的时长很不满意,“一分钟,能跳什么?还没怎么着呢就结束了。”
  夏藤道:“如果我们练的够好,一分钟足够了。”
  *
  夏藤选了一个很炸的舞,原版是新西兰一个著名舞团所编,当年被女团翻跳后在网络热传,而后被更多人所知。
  很多舞者都练过这个舞,歌曲节奏强烈,舞步卡点,爆发力强,听觉视觉效果都极佳。晚会表演,绰绰有余。
  夏藤给江挽月看的是剪辑过的版本,也是翻跳最多的版本。歌曲经过后期混音,更适合编舞,舞蹈截取了最炸的几部分,总共一分钟零五秒,不多不少,满是爆点。
  江挽月第一次看这样的舞。
  小县城消息闭塞,网络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自然不知道现今各种各样的舞种。她此前所了解的“街舞”,也不过是头顶着地板转圈儿。
  歌曲戛然而止,舞蹈停在最后的结束动作,江挽月的耳边还回荡着方才激烈的舞曲。
  她理解夏藤那句话的意思了,只要练得够好,时间长短不是问题。
  江挽月眼睛亮亮的,“这个舞,你会吗?”
  夏藤点头,“会。”
  看着越炸的舞,就要求对力度的控制越强,她当初为跳好这个舞,每天都要疯狂练体能。
  祁正说她没力气,那她就跳一个最有力度的舞。
  “可能会很累。”夏藤问她,“你行吗?”
  其实心中已有答案。
  江挽月:“没什么不行的。”
  *
  江挽月确实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合作者。
  夏藤要怎么练,她尽力配合。短时间内达到高水平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她有舞蹈基础,教动作不难,重要的是力度,控制,感觉。
  夏藤教了几个练体能的动作给她,每次跳之前,她们都会先练一个小时的体能,回家也练,然后再学舞。
  力量和幅度放出来了,再去学动作的控制和收回。
  舞蹈是有框架的,也就是所谓的平衡点。太放会显得用力过猛,太收则束手束脚,看着有气无力。
  为了找感觉,夏藤带来一个小型音响,放几首节奏强的歌,音量开到最大。她带着江挽月练基本功,然后随着音乐放松身体,即兴发挥,想跳什么跳什么,要的就是肆意张扬的氛围。
  第一次在体育馆的训练房里合完整音乐,出来的效果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舞蹈很多动作要双人配合,一上一下,一静一动,踩点,卡节拍,惊讶的是时间虽然短,但她们俩默契度很高,完成度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俩人一节一节的扣细节动作,练到汗流浃背腿打颤,摊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大喘气儿。
  江挽月从未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
  在这些时刻,她认识到了另一个夏藤。
  自信,强大,游刃有余。
  她跳起舞的时候,浑身充满感染力,是全部投入的状态。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的。
  而同样的,她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她感觉到了,在昭县之外的地方,有一个更广阔,更精彩的大世界。
  …
  学校的舞蹈房只有一个,也算不上舞蹈房,是个活动室,比较简陋。随着晚会的来临,抢舞房的人越来越多,轮到她们班用,总会先被赵意晗抢过去。
  夏藤和江挽月在后门玻璃悄悄打量过她们的进度,社会摇响满舞房,赵意晗煞有其事地喊着拍子:“手!腰!屁股!摇起来!”她们俩不约而同对视,都没忍住,笑出声。
  到底还是小女生,总有些心思藏不住。
  赵意晗似乎发现外面有人,打开门出来看,夏藤和江挽月眼瞅着不对,飞速离开,一路跑出楼,不敢回头。离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扶着学校路边的树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头顶的树“哗沙哗沙”地跟她们一起笑,在旁的学生满脸疑惑。
  江挽月额前的发丝被吹得乱糟糟的,她敛住气息,胸脯还一伏一伏的,“你跑什么,怂了?”
  夏藤咽进去一口气,“你不也跑了?”
  江挽月别过脸,过一阵儿,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那之后的很久,回想起昭县,夏藤总能记起很多画面。
  那些画面是彩色的,有声的,能让她迅速陷入回忆,拥有和那时候同样的心跳。
  比如那个雨后的夜,空气闷而潮,湿漉漉的街,祁正眼睛一片黑色,他狂妄,傲慢,离经叛道,可人人觉得天经地义。
  他对她说:“老子是你救世主。”
  大概从那一刻起,昭县里的一切,她就不会再忘记了。
  比如那节体育课,她在观礼台坐着打哈欠,头顶是蓝天,暖阳,包裹她的,是洋溢整个操场的,属于青春的气息。
  再比如此刻。
  她笑的轻松,有点儿放肆,有点儿小得意,又有点儿和眼前女生的惺惺相惜,像个普通平凡的高中生,不必承受过度的压力与痛苦,她可以为学校活动而努力,为即将展示自己而期待。
  那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这美好世上的感受。
  风自由,云自由,喜欢也自由。
  如果一早就知道,生活还有这种纯真的样子,她或许,会放弃那种万众瞩目的人生。
  *
  十二月悄然而至,转眼就过了半。昭县还未落雪,风却是刺骨的凛冽。
  昼短夜长,天黑时间变早了,这天放学,外边已经黑透了天。
  有人套上了羽绒服,夏藤不喜欢那种厚重的衣服,在校服外加了一层浅驼色的羊绒外套。能御寒就行。
  快到校门,门口路灯大亮,在冷空气里孤零零地立着。
  路灯下,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聚在一起,眼睛时不时扫过从学校出来的身影,似在等人。
  说实话,有祁正在前,夏藤如今对这种“地痞流氓”式人物有了一定免疫力,抛开别的不说,单指他们年级那群人,好些个都是表象流里流气,一张嘴一做事儿,高中生的幼稚和不成熟就暴露出来了。
  到底是还上着学,没从井底跳出来,也没经过社会的荼毒,年少无知,气焰嚣张,不懂得天高地厚。
  祁正是例外,遭遇特殊,性格有缺陷,他横行霸道惯了,又长着一张不好惹的脸,身上过于缺少年轻人的气息。但相处之后,他是不是个坏心的人,不难辨认。
  他们,和一些真正的社会渣滓,有着本质区别。
  那种人活在乌烟瘴气的地方,大多没有文化,没有正常的荣辱与三观,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以低俗的趣味为乐,放大且沉迷各种欲望,不加掩饰,肮脏而颓靡。
  他们时常不怀好意,也不计后果。讲难听点,被他们缠上,就像踩到了屎,难以抹除,还会沾一身腥。
  夏藤知道在学校之外,祁正也有一帮那样的“朋友”,他名声在外,容易与人结识,也容易与人结仇。
  校门口那一帮,显然不是祁正的“朋友”,他们甚至以前没有出现在这里过,路过的学生都不由自主打量他们。
  有个人嘴里烟一呼,拽的二五八万,凶巴巴嚷一句:“看你妈看。”
  学生马上低下头走开。
  直到一抹身影奔向他们,夏藤扫了一眼,是赵意晗。
  赵意晗这段时间在班上,乃至于在年级里,都不由自主透漏出一股狂妄自大之气,忘了是谁说过,她谈了一个“厉害”的男朋友。
  想必眼前那群人,就是她这段时间挺直腰杆的资本。
  夏藤背着书包走过,路过他们的时候,她似乎看到赵意晗指了她这个方向一下。
  希望是错觉。
  她加快步伐,没走两步,有人出声叫住她。
  不用回头,那人和自己两个朋友一同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看清脸后,夏藤的鸡皮疙瘩在同一瞬间起满身。
  是他。
  那个小巷子里的瘦猴。
  “你认识她?”
  赵意晗挽着自己的男朋友走过来,夏藤僵硬地扭了一下脖子,看到了她挽住胳膊的那个人。
  他有一双阴森暗沉的眼睛,呈三角形,目射凶光,深深钳在眼窝之中。眉低而乱,颧骨凸出,嘴唇薄。
  她记得他。
  他们叫他“彬哥”。
  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在祁正脸上挂伤来学校的那天。他似乎是为兄弟扛事,和他们有些恩怨,结局是祁正占上风。
  第二次,是在那个雨夜,他眼睁睁看着祁正揍趴了瘦猴,他没有阻止,没有发怒,还放走了她。
  第三次,是今天。
  不论之前他和祁正有什么过节,就夏藤知道的两次,都是他输。
  事不过三,这些人只讲这些道理。他们没有找过祁正,或是忌于他这个人,或是时机不对,于暗处伺机。
  放学她走的时候,祁正还没走,他和年级那群人每天放学都“活动”一堆,要么走得特别早,要么回家时校园已是空荡荡。
  陈彬认出了她是谁,看她外套里边的校服,又看一眼她身后。
  “你在这个学校?”
  夏藤抿了抿唇,这暴露的一干二净,她怎么回答。赵意晗明显看得出她的紧张和恐惧,却是“热心”得很,“她还和我一个班呢。”
  夏藤眼睛划过她。
  赵意晗捕捉到,下巴一抬,“你刚刚瞪我?”
  陈彬侧过脸,让赵意晗闭嘴,别吵吵。
  他转头问她:“你叫什么?”
  夏藤不愿意张嘴。
  她不说,他自有办法,她的校牌别在里面的校服胸前,露出一个角。陈彬伸手,拨开她的羊绒外套,挑起她校牌的一端。
  “夏……”
  还没看清后面的字,一道比刺骨的风还冷上三分的声音插进来:
  “陈彬,我数三秒,把你的手拿开。”
  *
  祁正的警告,一般不会轻易发出。大家知道他哪些点不能碰,都会有意避开。
  用得着他亲自张嘴说,这人就已经惹到他了。
  夏藤闭了闭眼,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是校门口,他们再胆大包天,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但祁正如果发了火,可不会顾及这里是哪里。
  陈彬手一松,校牌是松了,夏藤整个人却被毫无防备地拉到一旁。祁正看着陈彬抓在夏藤胳膊上的手,太阳穴猛跳,“再碰一下,我给你剁了。”
  “这么紧张?你上次可不是这个态度。”陈彬来了兴趣,“阿正,你也有喜欢的姑娘了。”
  祁正懒得跟他说,眼睛直直盯向夏藤,冒着寒光。“你给我过来。”
  她也想过去啊!
  夏藤走了两步,又被陈彬拽了回去,这一下,显然是激怒了祁正,他什么也没说,提起拳头就挥过去,秦凡眼疾手快拉住他,“阿正,别!”
  祁正才犯过事儿,他不能再闯祸。
  陈彬不躲不闪,与曾经处于被动地位的模样完全不同。
  “祁正,后面就是你的学校,你在这打我,我走两步就能告你。”
  他笑容讽刺,“既然进了学校,就做个乖乖仔,老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像以前那样逢人就咬。现在我和你,已经不一样了。”
 
 
第36章 
  又是这样的语气。
  他不上学,一群人嘲笑他,他上学,还有一群人嘲笑他。
  他动手,一群人骂他,他不动手,还有一群人骂他。
  祁正突然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连腰都直不起,周围人全都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陈彬被他弄得面上挂不住,脸色黑成一坨,“你笑什么?”
  “你他妈的。”
  祁正抱着肚子笑,直起身,抬起头,同一秒钟,表情瞬间阴狠,他一脚踹到陈彬腹部,看着他跌跌撞撞退出去好几步,紧逼上去,揪住他的领子。
  “别说后面是我学校,今天你老祖宗在后面,老子照样打你。”
  陈彬毕竟是大哥辈的人,反应快,挨了一拳后迅速起身,和祁正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尖叫着去拉他们,场面混乱不堪。
  动静闹太大,引来了学校的保安和老师,一行人呵斥着“都干什么呢!”人群迅速让出一条道,他们走进去,一眼看到中间的祁正踩在别人身上揍人。
  祁正是熟面孔,他的行事作风,全校师生都有所闻,他闹过的事儿太多了,前段时间和家长在办公室大打出手被停课,这才回来没多久,又在校门口惹起了是非。
  几个保安废了好大劲才把祁正拉开,陈彬被小弟们从地上扶起来,脸破了相,肿的很快,他们被老师们轰走,走之前,一双窄细的眼死死盯着祁正。
  那是这事儿没完的意思。
  *
  几个老师相信“眼见为实”,不去追问原因,直接找到田波说明了情况。
  祁正在校门口与社会人物斗殴,恶意滋事,有失学生品行,有损校方名誉。
  当时天黑,看到的学生不多,事情目前没被学校领导知道,老师们不想多事,把选择权留给田波,这是他班上的学生,上不上报由他决定。
  话是这样说。
  但他若知情不报,就是有包庇嫌疑,免不了遭遇一番口舌。毕竟祁正这样的学生,没有几个老师喜欢。
  田波是了解祁正家庭背景的,他至今记得祁正被他姨妈强行带来学校的那一天,死也不肯开口叫一声“老师”。明明看上去是个孩子,眼睛里却充满仇恨。
  让他坐,不坐,让他自我介绍,不说,破坏力倒是极强,来班上一星期,门上的玻璃碎了,窗台上花盆摔了两个。
  但也有好处。田波发现,自从他到来,学校里那些个成天耀武扬威的问题学生们集体收敛起来,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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