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为情势所迫,在BOSS表达了期待的意向后,认真的答应过可以等他下次归来的话。
哪怕那需要整整五百年。
但园子能轻易说出口,是因为她回头准备跳井来着——过了食骨之井,直接就是五百年后。
因为她轻易就能做到,所以不能体会其中的沉重。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其实知道五百年的时间有多沉重,所以每次想起寻找尚隆的事时,总是不忘强调一遍:我只是为了找回失却的记忆,而非找回曾经的爱人。
还曾掰着指头算,五百年唉,够他结婚离婚六七次了。
但是现在……
她抿了抿嘴唇:“尚隆一直在等我吗?”
撑着下巴发呆的男人同样抿嘴想了想,洒脱的说:“也不全是。”
——需要他忙的事情很多,虽然时光漫长,但是世界太大,转一圈也就差不多了。
雁国虽然是安定的,但是满世界的失道昏君,随时可能造出一群的流离失所的民众,十二国中,治世长久的君王不止是本国的君王,同样担当着定海神针的作用,随时要接济收拢邻国流离失所的难民。
“只是偶尔会想起来一下……”
尚隆说:“六太那家伙毕竟没什么耐心,嘴巴也不饶人,有些话说给臣下听,又好像很丢脸,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要是园子还在就太好了——”
“——话说明明我都敕封过王后了,怎么闹到最后,奏国利广是一大家子,连汜王都能自得其乐,偏偏就我是孤家寡人呢?”
园子:……
园子甚至有点委屈:“但是别说爱意了,我现在在你身上,连思念都感觉不到多少……”
尚隆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的感觉还是很陌生啊!”
“毕竟有五百年的时间隔在中间,我的感觉都钝化了,大多数时年都是怀念为主的——让你难受了吗?”
“不过很快的啦。”
他撩起少女的头发缠在指尖,自然向前倾身,趴在了床榻的边沿。
将下巴抵在手背上后,俊朗的男人笑着看她说:“不用等很久,我很快就要找回谈恋爱的感觉了。”
谈恋爱这词,还是园子当年教他的。
园子半垂着眼帘听完他的话,轻轻嗯了一声,跟着向窗边蹭了蹭,自然的伸手贴上了他的脸,慢吞吞的说:“那我等你哦。”
晚饭很好吃。
铃木大小姐穿越老长一段时间了,开始还能吃糠咽菜,后来为了养赤司君,连水都很少喝了,一顿干掉一桌御膳后,觉得整个人都要重新活过来了!
傍晚时就已经点起了灯,朦胧的光芒和现代相去甚远,但意外的让人越照越想睡觉。
赶上铃木园子吃完饭还跑了个澡,此时虽然躺的不是床,但整个人已经摸到入睡的边缘了。
半睡半醒间,她脑子还在活动,看到尚隆在桌前似乎摆了一溜的什么东西,甚至慢条斯理的洗起了笔。
这是……
“要画画吗?”
尚隆“嗯”了一声,说是啊。
他抬笔指了指中堂,园子慢了好几个八拍的扭头去看:那是一面巨大的屏风。
背景画的是九月的夜晚,一株丰收的石榴树。
一个个的石榴籽都是红宝石,火光的照耀下,晕出一片絮状的红色火焰。
但主体物还是她。
一个单脚垂下,坐在高高树枝上,低头打着哈气的她。
——穿的还是件带毛领子的衣服,黑夜的底子白色的人,对比之下扎眼异常。
啊,园子昏昏沉沉间想到,这是我来着。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克服身上的懒骨头,走到了屏风前抬手去摸:“我之前以为你只是画着玩的,没想到最后都被你做成屏风了。”
尚隆顺着笔锋,抽空跟她解释:“一共做了十二个呐,有几个月份是我后来想象着画的,但泰麒上次来打开了蚀,七月份就遗失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大概是顺着海流,同他一起去蓬莱了吧。”
说完一想,不太对。
“都?”
“园子明明只见过这一个吧,我的想法这么好猜吗?”
铃木园子发出了些无意义的呼噜声,像是认可了他的说法,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屏风侧面的标号,脸颊贴着金箔,侧头冲他笑了笑。
“出来你可能不信。”
少女的眉眼勾成缱绻慵懒的模样,咬着下唇抿了抿,声音轻薄的像是漂着一层绵密的水雾。
她说:“七月虽然顺着海流飘去了蓬莱——”
“——但最后在我身边停下了呢。”
“是吗。”
站在桌前的男人像是不为所动的笑了笑,下一秒,却直接丢掉了手上的笔,径自上前两步,自然的贴伏在了她的后背上。
温暖的气息整个儿罩住了她,男人温热的手掌也同样压上了木质的边沿。
“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听,“这算是缘分吗?”
“算吧。”
虽然这样回答了,但在园子心里,她觉得这八成得归功于钞能力。
“不过搬回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屏风这种东西上,画的居然是我唉……”
小松尚隆稍显犹疑。
“这……有什么神奇的点吗?”
园子说:“自己摆自己的屏风,就是很神奇啊!我每次清早睡醒看见了它,都忍不住要愣上一下——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可能还好?”
尚隆配合的回忆了一下感想,坦然道:“我没觉得哪里奇怪的。”
他自己的行宫,摆他自己老婆的照片,很常规的操作啊这是。
——尤其他老婆本人还长时间不见真人。
想到这里,延王陛下松懈了力气,低头在她颈侧闻了闻:陌生感比他想象中低的多了。
于是男人满足的叹了口气:“重新再造一副吧。”
“什么?”
“屏风啊,”王懒洋洋的说:“七月不见了很遗憾,但是你回来了,我再试试看画你一次好了。”
“光靠想象来画还挺奇怪的。”
他侧过头来,脸颊在她的肩胛骨上压的变了个型,意外有种软乎乎的可爱,然后像是仔细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最终下结论说:“没有真人好看。”
园子抬头去看屏风。
黑夜之下镀满了月光的白衣少女,身侧是火焰一样的红石榴。
她的头发像是嵌过连绵的金丝,姿态优美间,夹在着艺术品独有的昂贵感,连眼睛都是透亮的绿色。
“可是,”她实事求是,“我觉得我比上面画的丑唉?”
尚隆想了想,就很谦逊的说:“也有可能吧。”
“说不定是我瞎呢?”
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你一个生活在古代模板异世界的王,这都搁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
第160章 孩子问题解决了
如果不考虑手机游戏的问题, 玄英宫的生活就是完美的。
——像洗衣机啊, 吸尘器啊, 抽水马桶这样的东西, 在特权阶级可以享有的、大量的人力弥补下, 几乎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所以铃木园子除了偶尔发愣回神后,会突然觉得有点无聊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少不适应。
要不是还记着自己姓啥,她可能连回去这事儿都要忘掉了。
当然,这种日子过久了,人也容易废。
所以她还得出去玩。
打猎啊, 看风景啊, 听音乐啊, 逛街啊。
——越说越不想回去了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日子过的太糜烂,这一天清早睡醒, 她在床上蹲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早饭是好吃的,但是她缓过了这阵兴奋劲之后,虽然肚子饱了, 但咬着筷子时,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个上午还算空闲,所以延王重新摆开了架势, 准备继续上次的绘画工作。
铃木园子穿了件大红色的长袍子, 兴致勃勃的就给他当模特去了。
绘画地点是个凉亭,水面蒸腾着轻微的雾气,鼻端全是清淡的荷花香味, 铃木园子靠在柱子上发呆,一脚垂下时,将将挨在水面上,没两下,把鞋给蹬掉水里了。
果然还是很奇怪啊……
园子倒是没有哪里僵的疼,就是忍不住老想动一动,很久不做这种工作,身体感觉都陌生了。
——不是对于“被画”很陌生,而是“被那种眼神看”很陌生。
到最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有种手也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的奇异慌张感。
小松尚隆此时像是装备了班主任模板,视角笼罩范围大的出奇,他看到哪儿,那种实质化的感觉又换到哪儿。
铃木园子在凉爽的季节里,生生让他看出了快要中暑的症状。
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还出了点虚汗。
感觉人都要被看化了……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地上,有朦胧的脚步声慢慢走到了近前。
园子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隐隐松了口气。
终于画完了吗……
随着衣料摩擦的声音一闪而逝,一只温热的手掌缓缓贴上了她的脸颊,皮肤蹭动间,笼罩在头顶的那道阴影慢慢俯下身来,有轻柔的触感落在了耳垂上。
她自然的侧头,额角抵着男人的发顶蹭了蹭,用软绵绵的声音哼唧着问:
“你画完了?”
尚隆说还没有。
男人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温热的湿意:“不过总觉得就刚才那个状态,不先来亲你一下……就太浪费了。”
什么叫脸红心跳?
铃木园子此时可以毫不心虚的说,她这就叫脸红心跳。
——虽然还对自己的生殖系统抱有怀疑,但就她目前的反应来看,性|能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少女抬手揽住怀抱里男人的脑袋,自然的梳理他的发尾,只觉得天气晴朗,岁月静好。
但她好像还是忘了点什么……
午饭比早饭还好吃。
铃木园子这回还没吃饱呢,就情不自禁的咬起了筷子。
她……到底忘了什么呢?
怀抱着这份疑惑一直到晚饭,她想起来了。
——赤司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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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君倒是没有坐牢。
在十二国,牢狱是很严肃的事情,关押还没有削去仙籍的疑犯的时候,牢里画风极为玄幻。
而赤司身为海客,却打一开始就会十二国的语言,第一怀疑便是胎果。
胎果并不常见,而且大多都身具王气,成王之后还很容易彪炳史册——所以打一开始,赤司虽然是被“逮下去”的,但各项待遇都相当友善。
可检查结果偏又对不上。
赤司征十郎是个在【已经成了定局的状态下,绝对不会垂死挣扎】的人——比起仪态尽失的难看,他选择最大限度的保持自我。
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碰到不想说的事情,就干脆沉默。
而在掩藏了家系、隐瞒了的场的血脉诅咒之外,他在到达这个世界前唯一称得上神奇的事,就是被犯病的铃木园子夹带着飞了几千米。
哦,还有一件。
——他曾经咬过她一口,并且不可避免了咽下了她的血。
“至于是不是这个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似乎就没人再来找他了:锅都甩给王后了,这帮人又不能去抽铃木园子的血,事情可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但无论如何,关押他的这栋建筑(很可能是某座宫殿的一部分),基建水平都比窝棚要好的多,原先吃只鸽子都难得,现在虽然人身受限——事实上,住窝棚区跟人身受限也差不多——但营养居然十分均衡了!
除了被围观的有点烦之外。
赤司征十郎曾经以为这些人看海客,大概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子差不多,后来了解到这边的很多科技,都是山客和海客带来的后,寻思着他们可能是把海客当圣人先知看了。
结果这些围观者的眼神,正好卡在两者之间。
他们把他当神奇动物看。
其中的具体心路历程,大概可以解析为如下三种:
【这是能被盛世妲己看上的男人!】
【这是差点(其实很可能已经)绿了他们王的男人!】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啊这!】
赤司觉得要不是他从小气势就强,摆出的又是一张冷脸,那些蹲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宫女(说实话长得还挺好看的),甚至会像专业狗仔一样,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把话筒塞到他嘴里,提问:
和那样式儿的女人谈过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体验?
——闭嘴,没有,不知道。
除此之外,就是闲的慌了。
赤司君甚至在空闲的日子里,从脑海深处扒拉出了“中岛阳子”的确切全名。
雁国这对君臣,大概不怎么待见他。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不待见,是【早日把他扔回现代,远离他王后】的不待见,还是【干脆丢在一边,拖着他痛苦一辈子无法回乡】的不待见。
于是赤司君很认真的计划了离家出走(不是
他寻思着要不是要搁墙根挖个坑,想办法去找中岛阳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