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明月像饼
时间:2019-11-15 08:52:30

  少女的眉眼极符他的喜好,眉是远黛眉,眼似水波流转,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心尖,脖子纤细软白,微开的衣领之下藏着诱人的锁骨。
  顾盼没站稳,呆坐在地。
  钟砚也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黝黑的眼珠平静的望着她,嘴角弯了弯,问:“窈窈,你不是说自己生病了吗?”
  顾盼心口一抖,好像痉挛了下。
第三十二章 (三合一)
  五军都督府中暗设刑堂, 钟砚这几天手上没少沾血,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倒是震慑了一批人。
  公务也算繁忙, 每日都在天黑后才回府。
  钟砚也并非有意冷待顾盼, 不过是身上沾的血腥气太重,亦有些疲倦,所以才在书房歇了几天,怕血腥气熏着她。
  这天也是难得傍晚便回了府,袖口不小心溅上了些许鲜血,皱了皱眉,沐浴换衣后已经天黑。
  他本来是要去书房看书练字, 脚尖一转, 朝顾盼的屋子走了过去。
  房门紧闭, 屋内连灯都未点,乌漆墨黑。
  “怎么不点灯?”尚在院外,钟砚抬起眼睫,嗓子淡淡。
  碧青有些犯怵, 道:“夫人身子不舒服,说是想多睡一会儿, 不让奴婢们打扰。”
  钟砚的脸色冷漠苍白, 唇抿成轻薄的弧度, “胡闹。”
  他的眼神逐渐变冷,嘴角下沉,又问:“睡了多久?”
  碧青照实回答:“一个下午了。”
  钟砚沉默, 抬脚阔步朝里走,语气相当生冷,“她生病了你们也不知道替她叫个大夫吗?睡个觉就能好,那以后都不必吃药了。”
  碧青揪紧了心脏,他的话听起来不温不热,似乎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但隐藏着短短的煞气。
  她赶紧道:“是夫人不许......”
  钟砚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好了。”
  碧青不敢多言,就怕说多错多,再惹主子生气。
  钟砚的手指纤细而白,轻轻搭在门上尝试往里推了推,却没有推动,应当是被人从里面锁了起来,轻抿嘴角,沉默片刻,男人手上用了大力,“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推开。
  他面无表情点亮烛台,光线散漫每个角落,钟砚轻抬眼睫,视线将每一处都扫了个遍,屋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碧青立马跪了下来,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她连顾盼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都不知道,还真的以为人在屋里睡了一个下午。
  钟砚气笑了,慢条斯理说道:“生病了?”
  碧青也不知道顾盼跑去了哪里。
  钟砚没看跪在地上不敢动的碧青,冷脸转身离开。
  碧青等过去了很久才敢慢慢抬起头,膝盖已经跪的青了,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护院,催促他赶紧出去找顾盼,当务之急是要把人找回来。
  钟砚在五军都督府站稳脚跟后,调拨一队人马已是不难。
  他只当顾盼是无聊才跑出去找乐子,也是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跟着她舅舅一起去了满春楼。
  顾盼这会儿和个小疯子没什么区别,歪七扭八倒在地上,头顶的玉冠什么时候被人拔了下来都不知道,宛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飘逸洒在肩背,衬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光线之下,皮肤白的发腻。
  醉醺醺的,眼神黏腻,脸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捧着自己的脸,像是想要把脸挡起来不给他看,她迷茫了一下,又渐渐清明,认出了眼前面色冷峻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钟砚。
  她打了个嗝,无辜眨眼,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我就是生病了啊,怎么了吗?我难道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吗?”
  钟砚敛起眼中的煞气,恢复成高贵冰冷的公子风姿,眸光疏离,纤长手指轻挑起桌上的酒瓶,凑近鼻尖细细闻了闻。
  嗓子沙哑,“女儿红?窈窈真是出息了。”
  女儿红馥郁芳香,酒力醇厚,后劲十足。
  酒坛空了一大半,看来顾盼和她这个舅舅两人已经喝了不少,也难怪这会儿她披头散发成了这幅小疯子的模样。
  顾盼摇摇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脑子的沉重感一并给晃了去。
  酒壮怂人胆,她这会儿说话便没有平时那么瞻前顾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带这么多人把我们围起来是想吓唬谁?”
  被团团围住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这些人全部都是一个表情,腰间别着大刀。
  钟砚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两张脸快要贴到一起。
  顾盼茫然的眨眨眼,脸好像越来越红,还有些呼吸不上来。
  钟砚漫不经心笑道,恍若没有将她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这是喝了多少。”
  顾盼被他掐着腰,男人的力气太大,掐疼了她不说,这个姿势还很不舒服。
  钟砚好像没看出来她不舒服,五根手指头好像还更加用力,紧攥着她。
  少女腰线纤细,低眸一看,纤白的脖颈映入眼帘,好似染着诱人的酒气。
  广生手里的酒被刚才突然闯进来的人马吓的撒手,酒水弄脏了他的衣裳,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指着钟砚破口大骂,“松开!赶紧给我松开她。”
  广生平时没醉就不怕钟砚,喝多之后就更不会怕他。
  一个喜欢装腔作势的文弱书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害怕的呢?还被他的人一脚踹进湖里过,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不足以为惧。
  顾盼本来怯生生的,有点怂,被她小舅舅这一句话又激了胆子,昂首看他跟着说:“听见没有让你松开。”
  少女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仗势欺人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与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温顺模样相去甚远。
  广生见他一动不动,横冲直撞上去,还没碰到人便被拿下,被侍卫不留情面扣在地上。
  钟砚懒懒散散,恍若无事的散漫模样看的人心生厌烦,他又问了一遍,“喝了多少?”
  顾盼见没人能给她撑腰,气势立马低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变弱了,怯怯的小小的,“不知道。”
  钟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不知道是多少?”
  顾盼的胆子其实不大,语气稍微冷点她刚伸出来的小脑袋就又缩回了壳里。
  女扮男装,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也能看的出她皮肤底子很好。
  皮肤细腻,又白又软。
  手指轻轻一戳,颊边的软肉便陷了进去。
  安安静静低着脸埋在他胸前不敢说话的模样异常乖巧,眉眼都温顺起来。
  顾盼已经不想挣扎,软软靠在他怀中,柔软纤细的胳膊轻勾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裳,有些赌气听起来又像是在故意撒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钟砚敛眸,拇指微动。
  醉醺醺的顾盼觉得今天他不问出个结果,是不会轻易罢休。
  她不太高兴的说:“半坛。”
  钟砚低眼瞥她,森然的笑意中含着几分嘲意。
  “好吧,大半坛。”
  “好喝吗?”
  “还行吧。”
  钟砚不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冷脸朝外走,广生边挣扎边大吼大叫,“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要把我的小外甥女带到哪里去?!”
  “嘿,你耍什么微风?!怎么了?这满春楼她来不了吗?我告诉你,她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都是半截身子埋土的男人了,别耽误她。”
  钟砚止步,缓缓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顾盼晕晕乎乎被他抱上马车,散落的长发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了起来,她靠着车窗,觉得不透气,哼哼唧唧两声,也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别动。”
  男人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顾盼就真的不动了。
  她身上这套男装并没有特别合身,袖子有些大了,这会儿被她造作的不成样子,歪歪扭扭穿在身上也不好看。
  车里密不透风,顾盼受不了闷,擅自做主将车窗打开,吹了会儿凉风才觉得舒坦,浓浓酒气好像也被吹散了些。
  她懒洋洋靠着窗,瞥见红楼长街外有一对吵架的情侣,看了小会儿,绯衣女子指着面前的男子愤然说道:“你有资格瞧不上我?”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顾盼听愣了,她忽然想起来,原主也曾经对钟砚说过这句话。
  顾盼刚及笄那年便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只生了张好脸的蠢东西。
  有些读过书的才子墨客心中的确是瞧她不起,但又贪恋她的美色,心里看不起,嘴上却是不说。
  刚及笄不久的顾六小姐也是恃貌行凶,傲慢骄纵,和人说话时也总是仰着下巴,口不饶人得寸进尺。
  十四岁的顾六小姐在故意将钟砚拽下湖里之前,也曾见过他一面,不过男主大概早就将她忘记了。
  那年年关,顾六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嫡姐一起出门赴宴,跟着顾夫人和顾舒怀坐上马车去了侯府。
  她惯来不喜欢和顾舒怀待在一块,也看不惯她同旁人说话时那个做作的样子,随便找了个由头便从后花园溜走了。
  顾六小姐在侯府后院瞎转,正是深冬,白雪茫茫,天气寒冷,她为了漂亮又穿的很少,唇色被冻的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想找个丫鬟要个暖手炉。
  却是一路瞎转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顾六小姐越走越偏,迷迷糊糊走到偏僻寂寥的院子,安静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阴森。
  院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细缝。
  顾六小姐胆子比寻常姑娘要大,搓了搓手将院门推开,
  玉兰树下,少年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瞳小猫儿,他的手指削瘦白皙,纤长而又分明,轻轻的在猫儿雪白的皮毛上抚摸。
  皑皑雪花,模样精致的少年恍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他抬起脸,瞳色疏浅而又冷漠,淡淡的、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又没有在看她。
  顾六小姐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美,五官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偏爱过。
  她心扑通扑通乱跳,大着胆子一步步往里走,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冒昧。
  她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顾六小姐赤露而直白,心中在想什么,嘴上就直接说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眼神,坦率爽快,眼中的情意藏不住。
  少年皱了皱眉,好像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转身之际衣袂飘飘。
  顾六小姐莽撞冲上去,丝毫不克制自己,直接拽住他的胳膊,蹙着眉头,又种责备的神情,她的语气不比之前,微抬下巴不可一世,“你还没有回答我。”
  少年敛眸,眼神骤然冷下去,重重扬起被她抓住的右手,猛然将她挥开,吐字冰冷,“滚开。”
  顾六小姐被他推倒在地,雪地里刺骨的冰碴穿透单薄的衣裙,她支撑在地的手掌也被磨红了。
  顾六小姐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她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胸口起伏剧烈,气的不轻。
  她何曾被这样羞辱过?
  少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恶心的下等人,他怀中的猫儿不安的动了动,呜喵两声。
  少年轻柔抚摸她,直到猫儿不再低声叫唤才收手。
  他抬眸,“嘘,不要吵到她。”
  心高气傲的顾六小姐被他这句话还有之前的眼神气的半死,她自小就会看人眼色。
  少年看她的眼神中就是□□裸的恶心厌恶,还有轻视。
  她的怒火无由来,总觉得自己被他一个眼神狠狠羞辱了一番。
  好想她是那个眼巴巴凑上去犯/贱的人。
  顾六小姐平息后,余光瞥见窗前的轮椅,加上这院子又偏又冷,心中有了猜测。
  她遇见了十之八/九是侯府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世子爷,那个残疾瘸腿,一个短命鬼。
  不对,一个好看点的短命鬼而已,凭什么看不起她呢?
  凭什么就能用如此轻慢的眼神看她?
  凭什么将她推到在地?
  顾六小姐冷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活不过二十的废世子,瘸了腿的短命鬼。”
  少年罔若未闻,表情冷淡,只当没听见她这番羞辱的话。
  顾六小姐是那种典型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人,任何尖酸刻薄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只要能让他不痛快,能让他打破他清隽平淡的面具,她都敢说。
  “怎么不敢回话了?难怪都说你是个废物了,前院欢声笑语热热闹闹,你呢?只能缩在这个破院子里,和一只畜生报团取暖。”
  少年的目光总算有波动,轻抬眼眸,定定盯着她的脸看。
  顾六小姐的表情生动起来,戳到他的痛处反而激励了她继续往下说,“凭你也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主动和你说话是你的荣幸才对。”
  少年忽然间抬起手,掐住她的脖子,“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她脖子纤细,很容易就能掐断。
  少年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似乎是真的要把她掐死,在她喘不过气的前一秒,松开了手。
  顾六小姐捂着胸口,眼角沁着水珠,她抬袖擦了擦眼眶里的水光,是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表现柔弱的那方面。
  她恨恨道:“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钟砚理都没理她,多施舍一两个字都不肯。
  顾六小姐把这当做生平的奇耻大辱,一口气卡在胸口死活咽不下去,哪怕被甩开过一次,也勇敢冲上去拽他第二次。
  这回连少年的衣角都被碰到,就又被一掌拍了出去。
  顾盼趴在地上,眼睛红的滴血,瞪着他,气急下连说三声“好”。
  她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你。”
  然后咽下喉咙那口血,慢慢爬起来,跑出院子后,顾六小姐满腔的怒火越烧越旺,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尖叫。
  少年淡漠轻蔑的眼神刻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
  凭什么?!!!为什么!!!?
  所以后来顾六小姐毫不犹豫将钟砚拽下了水,拿自己的清白相逼,明知道他不喜欢她,也得逼他娶了自己。
  不过是为出一口气。
  他越看不起她,她偏就要他甩不开她。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联想到小说里的这段情节,看书时,偶尔她觉得原主是爱过钟砚的,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又不像是爱过的样子,捉摸不透。
  顾盼清醒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犯困。
  马车摇摇晃晃,想不困都难。
  钟砚给她倒了杯凉茶,“喝口茶醒醒酒。”
  顾盼当没听见,她现在是个醉鬼,听不懂人话才是正常的。
  钟砚懒得和她废话,用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端起茶杯往她嘴里灌了杯凉茶,看她全都咽下去才停手。
  茶水苦涩,顾盼吐舌,呸了两声。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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