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明月像饼
时间:2019-11-15 08:52:30

  她心情好时就会去厨房给他们做一顿饭,若是还有精神,还会多做几份他们都爱吃玫瑰酥。
  小平安性子安静,不说话也不闹腾。
  愿哥儿好歹是太子,在外或许是个冷淡的性子,在他娘亲跟前,才像个小孩子,缠着她要抱抱要亲亲,还要她陪着自己睡午觉。
  顾盼基本都是有求必应的,然后略惆怅的抱起沉默坐在角落里玩手指的小平安,戳了戳他的脸,“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你哥哥这样呀?”
  她并不曾注意到愿哥儿冷下去的目光。
  “弟弟实在是太文静了。”愿哥儿仰脸看着她,捏了捏弟弟的手,微笑着继续说下去,“娘亲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弟弟的,不会让他孤独。”
  顾盼笑,“我们俏俏好懂事呀。”
  他一旦被娘亲夸,就会红脸,得意又不太好意思。
  顾盼见儿子连耳朵都红了,更加觉得他可爱了。
  有时候,顾盼也觉得就这么在世界里过去,在钟砚身边待着也挺好的。
  钟砚说爱她,不会再伤害她,她姑且就先相信了。
  后宫里除了她这个皇后再也没有别人,她不需要宫斗,也不需要争宠,想要什么就有人立刻送到她跟前。
  除了没什么自由,其余的一切都很好。
  可是顾盼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直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将她拽回过去,她才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摒弃过往。
  她开始厌恶睡觉,厌恶做梦,厌恶一遍遍在梦中看见十七岁的钟砚,厌恶自己一次次对他的心动。
  顾盼睡觉的时辰越来越少,她并不是睡不着,她只是不想睡。
  又过了一个月,顾盼从愿哥儿口中得知徐长河要成亲了,新娘子是他曾经的亲嫂子。
  她忽然有点想笑,去问钟砚是不是真的。
  钟砚说:“是。”
  顾盼就说:“那他成亲那天我想去看看。”
  钟砚不太想带她去,又不好直接回绝她,只好问:“为什么?”
  顾盼坐在床边,刚洗完脚还沾着水,一双脚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她说:“我就想看看他那个嫂子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我好看。”
  那可是他曾经的嫂子,徐长河还是娶了,那得多喜欢啊!
  不过顾盼觉得他的嫂子未必就愿意嫁给他,说不定就是他强娶来的,和钟砚关系好的,估计也是和他一个德行。
  仗势欺人。
  钟砚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不太愿意,“改日让他们进宫,好不好?”
  顾盼摇头,“不好,我想看新娘子穿嫁衣。”
  钟砚沉默了,没有松口,也不想松口。
  他心里惶惶,总是不安。
  他不肯让顾盼有离开他的任何可能,他也不喜欢旁人看她的眼神。
  顾盼拿脚尖踢了踢他,笑眼弯弯,忽然间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嫁给你的时候,穿嫁衣什么样子吗?好不好看?”
  钟砚蹲在她面前,不费力气就捉住了她的脚丫,攥在手心里,爱不释手摸了摸,随后道:“好看。”
  顾盼嗤的一笑,“你肯定忘了,你那个时候根本不喜欢我。”
  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又怎么会喜欢呢。
  钟砚用干布将她湿漉漉的脚擦干净,塞回被子里,嗓子低哑,“真的记得,也好看。”
  她一贯都适合穿红色衣裳,嫁给他的那天尤其张扬,漂亮的像个仙子。
  顾盼只是随口一问,打了个哈欠,缩进被窝里,“你也好看。”
  钟砚那天也是好看的。
  穿惯了素色衣裳的男子,着红衣亦不差,淡雅的容颜添了几分魅惑,轻蔑的眼神,都能将女子的魂给勾了去。
  徐长河成亲的那天,钟砚还是心软将她带了过去,只不过是俏俏的,谁都没打扰。
  顾盼被迫穿了男装,扮作贴身伺候他的仆人,一路都被紧紧攥着手,站在府门前近瞧了一眼新娘子。
  红盖头遮着,顾盼没看见她的脸,不过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徐长河的嫂子似乎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被迫。
  风扬起的瞬间,顾盼瞧见了她嘴角的笑意。
  那是一种很甜蜜的笑容,就和她还喜欢钟砚时的神情一样。
  回宫的路上,顾盼仰着脖子,愣愣望着身侧的男子,眼睛舍不得从他的侧脸移开。
  她想起这段日子,自己每天都会做的梦。
  每一天都会在梦里看见那个抱着猫站在玉兰树下的清隽少年,她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朝他走过去。
  她被他推开,她的簪子掉在了地上。
  少年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钟砚察觉到她盯着自己的目光,问:“看什么?”
  顾盼低下头,“在看你。”
  钟砚忍不住翘起嘴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好看吗?”
  “好看。”她说。
  钟砚望着她柔白的脸颊,轻声细语同她说:“再过不久,宫里的玉兰花要开了,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玉兰花了。”
  顾盼嗯了声,“是啊,我最喜欢的就是玉兰花。”
  钟砚没说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宫里的花开了。
  顾盼那天屏退了所有身边伺候的所有宫人,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湖边,望着那头开的正好的玉兰花。
  她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好像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孤傲少年,又好像望见了自己那个掉在地上却没人帮她捡起来的簪子。
  顾盼望着湖面,静静的笑了一下。
  她努力过了。
  她也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待在钟砚身边。
  可是她做不到。
  正因为年少时的爱意太深,刻骨铭心,所以才难以忘记。
  顾盼跳湖自杀了。
  轻盈的身体落进湖水里,耳边却掠过了寒烈的风声,她的身体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拽了过去。
  【滴,恭喜宿主脱离穿书系统。】
第九十三章
  顾盼睁开眼时, 呆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吊灯轻微的摇晃, 刺目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卧室, 粉色窗帘半开, 窗外的景致看的一清二楚。
  她愣了好一会儿,渐渐回过神,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感受到刺痛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顾盼想起来坠入湖水里的那一瞬间,她听见的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顺利回家。】
  【本次穿书任务评定为c级。】
  系统说完这两句话又悄然消失, 顾盼望着自己熟悉的卧室, 还是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缓过气来之后, 她慢慢走到电脑前,打开之前在网站上看的《暴君》一书,仔细将评论区浏览了一遍,好像和她穿书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我是不是走错频道了?这他妈的不是女频爽文吗?为什么作者写着写着就成了大男主升级流!?】
  【我要刷负了, 男主没有心,男主不是人, 男主居然谁都不爱?不行我不能接受。】
  【作者是不是个男的, 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来伤害我们?我只想要甜甜的爱情, 谁关心他当不当皇帝啊!!!】
  【男主不爱妹子可以,让他和男二搅基吧!!!!】
  【楼上注意,文明你我他, 说基不说吧!!!】
  这些评论和顾盼之前看过的没什么两样,甚至评论的时间也停留在她穿书的前一天晚上。
  她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电子日历,她在《暴君》那个世界里经历了那么多,这边居然才仅仅过去了一夜,她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顾盼又一次打开了《暴君》这本书,从开头到结尾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钟砚还是那个扬名立万的冷漠帝王。
  她默默关了电脑,坐在屏幕前,有些茫然,更多的是释然,她不断的开解自己,她经历的那些事,都是一本书里的、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顾盼跳湖之前,支开了身边的丫鬟,可是她身边藏了好些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她前脚刚跳进了湖里,那些暗卫立马也就跳了进去。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捞出尸体。
  早朝还没结束,刘墉白着脸战战兢兢走上前去,深吸了几口气,声音颤抖将这件事告诉了帝王。
  钟砚脸色巨变,眼神陡然冷了下去,泛着冰碴,他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指骨紧捏着椅背,咬着牙对朝堂上的大臣道:“退朝。”
  皇帝的声音微微发抖,说罢也不去看朝臣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底下议论纷纷,也不知他听见了什么消息,脸色竟然难看成了这个样子。
  钟砚紧紧绷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神色令人惊骇,他几乎是用跑的,到了湖边,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低着脑袋看都不敢看他,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话也都说不清楚,“奴婢....奴婢.....”
  钟砚的眼睛死死盯着湖面,眼神恐怖如野兽,咬牙切齿,声音极度低沉,嘶哑不成样子,“人呢?!”
  宫女的嘴唇都被自己给咬出血来了,她们低埋着脑袋,“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忽然就跳了下去,奴婢......”
  钟砚捏着手指,侧过身问同样跪在地上的隐卫,“你们也不知道?”
  隐卫无话可说。
  钟砚勃然大怒,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听着就十分可怕,“我问你人呢!!?”
  隐卫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水珠顺着衣领往胸膛滴落,而后道:“娘娘不见了。”
  钟砚冷笑,“什么叫不见了?”
  “湖里什么都没有。”
  钟砚沉默了很久,乌黑的眸子盯着湖面好一会儿都舍不得移开,他不说话,其余人等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屏息凝神,喘息都不敢太大声。
  忽然间,钟砚一脚将跪在他面前的隐卫给踹开,眼神阴冷,“废物!”
  他暴怒道:“全都废物!”
  顾盼就这么消失了。
  钟砚心里隐隐有感觉,她这回好像是真的彻彻底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亲自跳进冰冷的湖水里找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连她身上的一件东西都没找到。
  他重伤刚愈,伤口过水又开始发炎,脸色死白,看着虚弱不堪一击。
  钟砚记起来,顾盼曾笑吟吟的同他说过,她说她总是要回家的。
  钟砚是个聪明人,成婚不久后,顾盼性格的转变和后来她莫名又成了颜家的小姐,便知道她的来路不一般。
  他自以为能桎梏着她的一辈子,让她永远不离开自己,可她逮着机会还是离开了。
  连一句话都没给他留,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钟砚倒是想笑,他也真的笑出来了。
  安静的卧房里,沉浸着他低沉沙哑的笑声,有些阴郁,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钟砚睡在她的床上,被子枕头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清甜软香,闻着就很舒服。
  他闭上眼,酸酸涩涩,眼尾的水光稍纵即逝,悄悄的顺着他的脸颊灌入衣领。
  三天之后,钟砚伤口的炎症才好起来,比起上次,这次他很平静的接受了顾盼选择离开他的事实。
  她回家了。
  回到了她该去的地方。
  选择了抛弃他。
  钟砚的心彻底空出了一块,被顾盼活生生给挖走了,心口麻木,除了疼痛早就没了别的感觉。
  六岁的愿哥儿,已经不好骗了。
  钟砚看着他,笑的很难看,随即又将目光望向远方,轻轻的说:“我把你娘亲惹生气了,她回家了。”
  愿哥儿这回没哭,垂着丧气的小脑袋,抓着父亲的手指头,不安的问:“那娘亲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钟砚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不太笑的出来,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我也不知道。”
  愿哥儿觉得他的父亲似乎很难过,他主动踮着脚抱住父亲,“等娘亲气消了,她就会回来了。”
  钟砚也是这么想的。
  他固执倔强的觉得,顾盼总会回来的。
  或许是一年后,又或许是十年后。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能等到她。
  顾盼离开的第一年,钟砚并没有等到她,杳无音信,仿佛这世上没有出现过她这个人。
  去年的那个春天里,他们一同种下的桃树已经开了花。
  他其实并不喜欢桃花,甚至他不喜欢任何的花。
  上半辈子除了报仇和权势,这世上没什么是他非要不可的,所以那时候才能丝毫犹豫都没有将她当成了棋局上的棋子,舍弃了。
  钟砚在朝堂上还是那个暴戾专/制的年轻帝王,他的戾气没有因为顾盼的离开而收敛,反而日益加重,这阴晴不定的性格,让他在外得了个暴君的名号。
  他不在意这些虚名,反而肆无忌惮,阴狠的手段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砚压抑在心底的嗜血的那一面因为顾盼的消失,却变本加厉,他早就成了爱而不得的一个可怜的疯子,寻遍天下的高僧,想尽了办法要将她弄回来。
  却都是徒劳,没有任何的作用。
  寺庙的主持被他折磨的无可奈何,见了他只会叹气,只劝他放下执念。
  钟砚放不下,他认定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死到一起。
  第二年......
  第三年......
  过去了五年,他还是没有任何顾盼的消息,没有能找到她的任何踪迹,仿佛她的灵魂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愿哥儿十一岁,身量已经到了他的肩膀。
  这孩子越长越像顾盼,唇红齿白,模样很是乖巧,他课业上从不需要钟砚操心,懂事明理,接人待物处处都很周到。
  钟绍愿每年都会问他的父亲,娘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十一岁的他,什么都懂了,已经学会了安慰他的父亲。
  这天,钟砚考了他的功课,见他对答如流,也没多高兴。
  或者说,这世上能让钟砚提起兴致的事情早就不多了。
  愿哥儿临走前,迟疑了片刻,转过头来,望着面色冷淡的父亲,抿了抿唇,说:“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钟砚漫步尽心的嗯了声,好像听见了他的话,又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十一岁的愿哥儿在外是威严十足的太子,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心情不太好。
  他每次心情不好,便会出宫去折腾那个哑巴弟弟。
  七岁的小平安,和一岁的他,没什么分别,很好欺负。
  愿哥儿待谁都和颜悦色,唯独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厌恶的很,从未有过好脸色。
  一转眼,钟绍愿都十六岁了。
  整整十年过去,钟砚已学会了等待这件事。
  他活在漫长的、无望的等待中,他每一日都活在折磨中,每一天都被承受着无言的痛苦中,刚开始那几年,他会愤怒、会发疯,渐渐地,钟砚像丧失力气的野兽,被关在笼子里,无能为力。
  平静接受他什么都做不了的事实。
  十年过去,他看上去和二十多岁时的模样没什么两样,清隽高贵,冷冷淡淡,瞧着还像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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