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微臣只是出个主意,之后的施行,还需要各衙门的官员去办。对于刚才那位大人所说的纸上谈兵,微臣也有自知之明。毕竟阅历浅,对其中的细节不太明白。不过,翰林院侍读的位子……”
顾诚玉这话,让那些大臣们的脸色好了许多。
可是,皇上的面色却阴沉地有些吓人,顾诚玉竟然敢抗旨?
大皇子看了眼顾诚玉,这顾诚玉胆子倒是不小。
其实这件事他也能理解,顾诚玉确实陷入了两难,他到此刻也猜到了父皇的打算,可是顾诚玉会甘心吗?
如果给他选择,他或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二皇子皱了皱眉,此人是个良才,父皇和这些官员何必为难与他?
他打算等会儿为顾诚玉求上两句,这样好的人才可不能因为这样事给糟蹋了。
三皇子倒是好奇顾诚玉要怎么说下去,毕竟他已经看出父皇正在暴怒的边缘,这是在作死呢?
怕被人孤立,难道就不怕暴怒的父皇了?
蒋明渊更是急切,本来是好事,却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叹了一声,也是顾诚玉时运不济啊!锋芒太露终究不是好事。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等会儿为顾诚玉求情几句。
只是日后可能会让皇上恶了顾诚玉,甚至要被捋了官职。
不管是哪一样,仕途就绝了,蒋明渊觉得十分可惜。
“侍读的位子,微臣还真就愧领了。”
顾诚玉说完这话,皇上的面色就稍稍缓和了些,可依旧还是沉着脸。
“顾修撰,你也知道这官职你是愧领的?”夏清跪在地上的顾诚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顾诚玉不由在心中暗骂,你个老匹夫,堂堂一品大员,却总是与他这个芝麻小官计较,真是心胸狭隘。
“咳!其实,微臣将才也就是客套一句。微臣自认为有能力胜任侍读之位,其实大家对皇上可能有些误解。皇上哪会这般容易让微臣升官啊?皇上您说是不是?”
此事他真是进退两难,哪边都不好得罪啊!
看来他还是太急切了,今日提出的茶税本来就堵了一些官员的财路,皇上后来的一番话更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希望皇上能理解他的意思,并且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皇上微眯着双目,这顾诚玉如此精明,也不知以后好不好拿捏。
他这般做与顾诚玉心中所想是一样的,就是为了让顾诚玉做了个纯臣。
当初会选上顾诚玉,是因为他根底浅,再加上才华不错,他这才动了心思扶持。
可这顾诚玉偏又是八面玲珑的性子,能力也太过卓越,他这心里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看了下头诚惶诚恐的顾诚玉一眼,心中又思量了一番,也罢!
若真是孤臣,日后做事也太受阻碍。他日后多加提防就是,此人不用倒真是可惜了。
皇上指了指下头的顾诚玉,“你倒是会猜朕的心思,不错!这天下岂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既然顾诚玉给了台阶,那皇上也就顺着下了。
顾诚玉一听,才舒了口气,太特么难伺候了。
他前前后后为皇上也解决了好几个难题了,可是皇上还是如此防备他。
看来君王多疑是天性,不过,皇上刚才这话,应该是打算放过他了。
在场的众人看在眼中,都心知肚明。
顾诚玉找个台阶给皇上下,那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也算给他们挽回了几分面子不是?
有的官员深深看了眼顾诚玉,此子倒是个能人。
不但办事能力强,在处理同僚关系上,也有几分能耐。
皇上沉思了一瞬,“茶税既然是你提出的,那户部施行时,你也得出一份力,拿个章程出来。”
顾诚玉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事儿不难,之前的事皇上都已经安排好了。
之后就是成为专门的衙署,如何提防官员中饱私囊,加上其他的一些琐事。
不过,防着官员拿好处这个,他得好好思量。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太苛刻,那些官员肯定要在心里将他骂上无数遍。
所以,适当的漏出点还是必要的,他也不能将那些人得罪死了。
“启禀皇上,这些本来是户部的大人们做熟了的,微臣算是班门弄斧。不过,这其中的细枝末节微臣刚才还未说清,之后再拟一份详细的奏折给您过目。”
“当然,这只是微臣的一点拙见,可作为参考。其中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和大人们海涵。”
皇上这么一吩咐,他算是抢了户部的活。不过,户部的好处也不小。
他的好处皇上已经给了,剩下的好处都与他没了关系。
皇上指派户部管理茶税,其中的油水可不少。
这事儿他们户部只需按照他制定的计划去做,并不多费事。
茶税肯定不会少,等朝廷尝到了甜头,户部难道还愁没有更大的好处?
且还能在皇上和众官员面前露露脸,一扫先前的耻辱,扬眉吐气起来。
可这对顾诚玉只是一锤子的买卖,官升一级就代表这事儿和他无关了。
日后人家吃肉,他连汤都喝不上。
所以,他看沈仕康对他并无多少不忿之处。
这对沈仕康而言,可算是天上掉馅饼,好处多得是。
沈仕康可是人老成精,当然比顾诚玉想得更全面。
户部想不到开源节流的法子,皇上对他已经颇有微词。
若不是看在他能勉强与夏清对立的面上,皇上会这般容忍他?
第462章 臣附议
可不要说看在他是二皇子舅舅的份上,那万雪年还是三皇子的外祖呢!皇上也没有丝毫心软。
所以,这次的事既缓解了国库的危机,也让他们户部得了好处,更重要的是日后上朝时,皇上不用再揪着他臭骂一番。
此刻被皇上马上两句又如何?被骂了这么久,他的脸皮已经被磨练出来了。等办好茶税一事,他再来琢磨一下盐引,日后也不用再怕那些同僚背地里的嘲笑。
因此,先前他才想让顾诚玉去户部,只可惜皇上不同意。
连户部尚书都没了意见,那其他官员也不会多管闲事。
皇子们更不会插话,父皇乃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他们自然不可能去惹父皇不高兴。
二皇子暗自冷笑,那侍读的位子只是个六品,值得这些官员大动干戈?还影响吏部的官职任免,这帽子扣得真大。
这世上能有几个顾诚玉这样的人才?有那也是凤毛麟角。若那些新晋官员都有这样的能耐,那大衍朝早就繁荣昌盛起来了。
说到底,还不是自己无能,却嫉妒别人?按理来说,提出茶税一事,足够顾诚玉升官了。
顾诚玉想了想,难道皇上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了?朝堂上的官员岂能罢休?
“诸位可还有异议?”本来就是个台阶,皇上自然不可能真的指派什么难度大的活计给顾诚玉,毕竟顾诚玉也为他分忧了不少。
一时间,殿内有些安静。有的官员还是不服,可是他们知道就算提出异议,皇上也不会动摇,那还不如不讨人嫌。
夏清又看了眼李维,只见李维默不作声,只低头看着地面。
他不由得气结,张朔身为他的弟子,毋庸置疑,肯定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而他对李维往日里也十分看重,在官场上更是对他照顾不少。但李维后来却没出声,这让他很不满意。
“父皇!茶税一事既然是顾修撰提出来的,儿臣以为升任翰林院侍读并无不妥。若是按排资论辈,那官场上比这里的诸位大人资历还老的不是没有,那怎地不见他们站在这里?”
众人竟然觉得二皇子的话也有些道理,资历重要,可是能耐更重要。二皇子的话虽然过于直白,可这次他们倒也不生气。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有能耐?无能之辈能做到高官吗?
这般一想,众人的心里也好受了些。皇上终究是一时气话,若他们真的无能,那怎地不见皇上捋了他们的官职?
顾诚玉可不管官员们心里在想什么,他奇怪地看了眼二皇子,没想到二皇子会为他说好话,他们今儿可是第一次见。
大皇子见二皇子已经出了头,也连忙跟上。可不能让顾诚玉对老二感恩戴德,觉得欠了老二的人情,自古人情最难还。
再说,父皇下的旨意,他作为儿臣都不支持,父皇还不恼了他?
“是啊!父皇。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同样,在官场上可不能以年龄和当官的时间长短来衡量一个官员,只要有能耐,能为父皇您分忧,为朝廷出了力,那升官也不无不可。”
皇上有些惊讶,并不是因为老大。而是惊讶老二今儿竟然也开口为顾诚玉说了几句,难道老二真的也动了心思?
夏清见二位皇子都给了顾诚玉面子,也不好再提出异议。
三皇子看两位哥哥已经表了态,他也只能出声应和。
“父皇!儿臣也和大哥他们一个意思,若是新晋的官员有了功绩,朝廷却没有任何表示,那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三皇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这样的妖孽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个,那些朝臣们的担心纯属多余,以为这朝堂上个个都是顾诚玉呢?
其实三皇子觉得父皇有一句没骂错,这些官员都滑溜得很。国库空虚至此,他们都想着这是户部的事,都等着看笑话,却不肯帮着想法子,父皇恐怕早就对他们不满了。
不过,这些老臣背后阴人的谋算倒是不少,那点心思都用在了算计别人和拉结党营私上了。好处不大的事,他们自然不上心。
皇上见三位皇子终于表了态,面色好看了许多。
夏清就是今日不想顾诚玉占尽好处,怕是也不能了。还是等日后再慢慢收拾他,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在皇上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夏清连忙出列,“臣附议!”
李维和张朔惊奇地看了过去,竟然同意了?
李维长出一口气,连首辅大人自己都同意了,那他也用不着去做这个恶人。
诸位官员对视了几眼,也只得喊道:“臣等附议!”
顾诚玉知道今儿这关算是过了,还好没将那些大臣得罪死。皇上那儿可能不太高兴,可是依皇上刚才的意思,摆明了还要用他,他回头想个法子哄哄就成。
当然,这法子必须得让皇上满意。不然,皇上收拾他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让上峰给他穿个小鞋,就够他受的。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那此事就此定下。”
顿了顿,又冷声说道:“顾爱卿,关于盐引一事,两日内,你给朕拟个详细的章程来。”
皇上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么放过顾诚玉,非得榨干他不可。这次若是让他知道顾诚玉还有隐瞒,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顾诚玉连忙回道:“臣遵旨!”
心中苦涩的同时也松了口气,皇上这应该原谅他了。只是还在气头上,看来对盐引一事,他不得有任何隐瞒了,势必得让皇上满意才是。
“退朝吧!”皇上完,也不等德安高喊一声,就从龙椅上起身,出了太和殿,只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顾诚玉随着官员到外头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突然一阵微风吹来,他竟觉得有些凉意。
苦笑了一声,原来是身上出了汗,里衣都已经湿了。
其他朝臣都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不过却不是赶着回去应卯,而是得赶在施行茶税前,和亲信商量一番,届时还可捞上一笔,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就连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是行色匆匆,他们连看一眼顾诚玉的时间都没有,径直往殿外走去。
第463章 富贵险中求
吴安看着从台阶上走下来的顾诚玉,神情有些复杂。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猜到顾诚玉今儿上朝肯定有大事发生。也不知顾诚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得了皇上的青眼,皇上竟然这般看重他。
何继胜不知发生了何事,今日早朝的时辰比往日长了许多,可是他肯定与顾诚玉有关。
他见吴安驻足不前,就知道在等顾诚玉。何继胜眼珠一转,看来吴安待会儿还要和顾诚玉谈论,那他也得插上一脚。
虽然此事问他岳父太仆寺卿董祯也是一样的,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他只是正四品,朝会只能待在外头,但他迫切地想知道朝廷的动向,不然他心中难安。
犹豫了片刻,他向吴安走去,他也是顾诚玉的三师兄,这两人总不能赶他走吧?
“二师兄!”
吴安回头,见是何继胜,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微妙。这个师弟对朝政一事十分敏锐,怕是猜到今儿早朝有大事发生,这才留下来,想和他打探一二。
吴安不由得将何继胜和顾诚玉在心中做了一番比较,这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却算不得亲厚。
两人都是能人,不管是才干,还是在钻营上,都不可小觑,比他和大师兄强多了。
大师兄比他还有能耐些,当年老师还没致仕时,大师兄靠着老师也升到了正三品。这些年虽然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建树,可是也不曾犯错。
而他比大师兄也只晚了三年拜师,可比起大师兄来就差了一截。当年老师风头正盛,他背靠老师,也只勉强混到了个知府,这么多年下来,才平调到顺天府,做了府丞。
虽说成了京官,可也就是名声好听。在这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大员可不少,他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上头还有个顺天府尹,他又做不了主,倒不如原先做知府时自在了。
而老师致仕后,何继胜竟然还能官升一级,可想而知,何继胜在接人待物和才干上,能力不小。虽然他岳父在其中肯定是使了力的,但那也要扶得起不是?
至于顾诚玉,吴安觉得此子比何继胜更有能力。只是还有些少年心性,性子不够沉稳,需要磨练。
老师先前对何继胜十分看重,只可惜何继胜品行不端,老师这才恶了他,也不知这顾诚玉日后会不会走上何继胜的老路。
吴安叹了一声,从目前来看,顾诚玉的品行还成。也许正该如母亲说得那样,日后要与顾诚玉多亲近些。先前母亲提过的那门亲事,吴安也在心中思量开了。
“二师兄!三师兄!”顾诚玉本来和吴安约到下晌散了值,没想到吴安这般急切。
目光在何继胜身上扫过,对于何继胜为何留下,他心中有了数。
“嗯!我和你三师兄有话要与你说,这都快晌午了,咱们去我府上用饭。”
对上朝的官员,朝廷也不至于这般苛刻。这都快到吃饭的时辰了,下晌再去应卯,谁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带上何继胜,吴安也是无奈。总是同门师兄弟,也不能就将人家撇下。
顾诚玉闻言只好点头,茶税一事过了明路,他总得和两位师兄交代一下。
“哎呀!顾大人,还好您没走呐!皇上传您去御书房一趟!”德安匆匆地赶了过来,见着顾诚玉还在殿外没走,不由得双眼一亮。
顾诚玉转身一看,发现竟然是德安,他什么时候有这般待遇了?
不过,一想到皇上打算秋后算账,头皮一麻。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