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越十方
时间:2019-11-17 09:13:57

  “呵呵,”季琅突然嗤笑一声,将鲛珠又掏了出来,在手里反复把玩着,笑着道,“泗泠人的东西,有什么稀罕的,这是我大哥当年征战泗泠的时候,讨来的战利品,我们侯府有一箱呢,说出来你信吗?”
  “别说大话啊小叔,”季衡宇这时候也凑上前,拍了拍季琅肩膀,似笑非笑,“咱们也就半箱,半箱。”
  姜嫣神色一僵,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本是想祸水东引,让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侯爷和大姐姐沾上点关系,而且她记得宫外确实只有姜幸和她手里有泗泠鲛珠,却不想这个季琅直接替姜幸回答了,免了众人的怀疑,还说得煞有介事。
  原武敬侯,也就是季琅的大哥,他还活着的时候,确实和季家二爷在征战泗泠时立下赫赫战功,若说鲛珠是战利品,似乎也没什么错。
  “小侯爷手里的当真是鲛珠?我瞧着,好像跟我手里这个不太一样。”
  姜幸突然出声,径直走了过去,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季琅更是没反应过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姜幸却不管他的神色,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过这枚珠子,对着太阳细细看了看:“唔……小侯爷这个,似乎没有陛下赐我的成色好。”
  她说完,将珠子又放了回去,季琅本是要说什么,低头看了看手心,话头突然顿住,急忙握紧拳头,向后退了一步,转头对季衡宇道:“那是自然的,毕竟是上供陛下的,成色品质定然都要挑最好的!”
  季衡宇本是不服,可是又没法和皇上争什么,闻言也只好附和,心里却以为这个姜元娘在故意寻他们不快,找茬埋汰他们侯府。
  正说着,李芸环伴着秦氏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锋芒内敛的谢柏,姜幸下意识低下头,走到了姜修时后头,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似乎感觉到李芸环和谢柏都在看着自己。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二娘和四娘难得聚聚,你们就坐一辆马车吧。”李芸环吩咐完,看了姜幸一眼。
  “毅南侯府的马车坏了一辆,柏儿没处去,元娘,让他就在你那里挤一挤。”
  姜幸忽然抬起头,虽说如今的大盛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严,可是李芸环心思不纯,她当然知道。
  她刚要张口,姜修时突然站到她身前,将她挡在后面:“正好我有事要和子翎说,我们三个共乘一车吧。”
  李芸环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
  姜幸看了看身前的姜修时,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大哥是看出她害怕了,不情愿,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大哥真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吗?姜幸有些不确定了,默默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季琅看着两府车驾逐渐走远,脸上的神色顿时阴沉下去。
  “这个姜大郎,妹妹遇到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有工夫跟别人说笑!”
  “什么样的事?”季衡宇已经翻身上了马,却见季琅定定地站在那不动,又冷不丁地听见他骂人家姜府大郎,心里一万个不解。
  季琅回过神来,射过去一个眼刀:“以后别替我做那些没用的事!我喜欢谁,要娶谁,自己会去争取,你少管闲事!”
  他说完,也上了马,神色显然不好惹,季衡宇鲜少听到小叔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跟他说话,还没反应过来小叔骂他多管闲事,就听他又道:“清平在刑部是不是有人?”
  “嗯?”季衡宇偏着头,神色不解,“大哥是刑部侍郎你说呢?”
  “你帮我问问他,两年前刑部大牢里的死囚犯,有没有毅南侯府打招呼接走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琅神色不明,好似在喃喃自语:“有些事,是要翻出来好好查一查了……交给那个蠢货,那丫头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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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表歉意,这章留评发红包,小天使忘了蠢作者晚更这码事嗷
 
 
第14章 想不出章节名了
  山路崎岖,马车行驶在路上,摇摇晃晃,木头的轮轴之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老妪在唱着小曲。
  姜幸坐在马车里,浑身地不自在,对面坐着的便是谢四郎,虽然有大哥坐镇,她还是能注意到对面时不时移过来的视线。
  “表妹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昨夜……没睡好?”谢柏拿起一杯茶,一边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后面那句话,姜幸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姜幸看了姜修时一眼,见他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又回过头来,腼腆地低下眉,轻笑道:“夜里有个臭老鼠,总是来扰我,让丫头去寻,偏又寻不到,可能是没睡好吧。”
  眼神睇到谢柏执杯的手顿了顿,姜幸停了一下,也不知胆子怎么就大起来了,啐了一口,又道:“这鼠儿藏地太好,若是被我发现了,非要抽他筋剥他皮才好!”
  那鼠辈的人藏头露尾,净做些腌臜事,姜幸打掉牙往肚里咽,那口气却是咽不下去。
  嘴里讨点好也算好了,指着谁能给她做主呢?
  谁知道谢柏听到这句话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古怪地笑了两声,他放下茶杯,眼睛紧紧盯着姜幸,其中的幽芒仿佛要将她摄入其中。
  “那表妹可得小心一点,这鼠儿心眼可针尖般小,若是让他听了去,夜里怕是还要扰你清梦呢!”
  姜幸咬了咬牙,“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安灵寺啊。”
  谢柏向后靠了靠,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总是藏了几许邪气,他点了点头:“表妹说的是。”
  可那模样,却不像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咳咳,”姜修时终于出声了,他握着拳头,搁在嘴边清了清嗓子,瞟了谢柏一眼,“你作什么吓唬她,真让她当真了,还要来我这里要人,把锦绣阁围成铁桶一块,大材小用了。”
  姜幸多看了姜修时一眼。
  谢柏却愣了一下,随后又道:“我只是看表妹那般伶牙俐齿的模样有些好笑罢了,想来也是我不对,没事吓唬表妹做什么……”
  “是表哥的不是,表哥给你赔礼道歉。”他对着姜幸连连哈头,明明是哄人的语气,却叫姜幸听了个毛骨悚然。
  之后便是谢柏和姜修时讨论起八股制艺了,姜修时饱读诗书才情横溢,已是中过两榜进士,谢柏则是明年才下场,听说也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两人说起科举,姜幸便也听不懂了。
  好在车里还有大哥,替她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力,不然她还真不知要怎么应付这个道貌岸然的下流胚。
  难熬的日子又过了半天,直到姜幸腰酸背痛,眼皮也开始打架之后,马车终于徐徐到了姜府。
  等到姜幸踩着脚凳下去,这才发现出不对味来。
  毅南侯府在西街,方才已经路过了,她昏昏沉沉地也没发觉,谢柏竟然跟着他们一路没停下,一直坐到了姜府。
  等看到李芸环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且只有她一个人,看到谢柏和谢莞柔后丝毫没表现出诧异,姜幸便知,这怕又是“表小姐借住”了,还要加上个表少爷。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就这次,让姜幸觉得十分堵心。
  方才谢柏说那些话时高深莫测的眼神,姜幸总算是懂了,鼠儿真应了她那句话,插上翅膀不说,还飞到了姜府来,说不准,还要飞到她房里!
  更恐怖的是,人家已经知道了你的防备,却还是游刃有余,死性不改。
  十三娘曾跟她说过,高位上的那些人,有些时候是不屑花心思用那些掩人耳目的手段的,他们往往简单粗暴,明着坏,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因为要对付的人,根本不是势均力敌,用不着他们多费心思。
  李芸环对她那般淡淡的模样便是如此,谢柏这么有恃无恐也是如此。
  姜幸还够不着他们要谨慎对待的程度。
  她掐着手心,看谢莞柔伴着姜嫣喜笑颜开地踏进姜府大门,她落在后头,却已经开始担心接下来他们要耍什么阴招了。
  姜幸低着头,临到岔路口,正纠结着要不要找借口先回锦绣阁,姜修时却突然和李芸环告了罪:“元娘昨夜里没睡好,赶路又是半日,现下怕是吃不消了,母亲,我先送元娘回锦绣阁,再回来招待表弟表妹。”
  李芸环毫不在意:“不用,你明日还要去衙里当值,也累,送完元娘也回去休息吧,正好陪陪景氏,柔儿和柏儿都来过许多次了,不用人陪,再说了,也有嫣儿呢。”
  这话说得很是大肚能容,又体贴,为姜修时想得周到,他应了声是,便带着姜幸退下了。眼见着他们没了踪影,这里都剩下自己人,几人脸色眨眼间便发生了转变,连氛围了变了许多。
  “姨母,看来大表哥是知道什么了,对我很是谨慎小心。”谢柏这么说,却又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李芸环向里走着,神色淡淡:“你的人到现在也没在寺里寻到,姜元娘又毫发无伤,肯定是被人抓到了,现在看来,那个人是大郎的可能性很大。”
  “他不会把表哥出卖吧?”姜嫣这时插/进来一嘴。
  谢柏温柔地摸了摸她头顶:“放心吧,不会的。”
  语气笃定,却并没有和姜嫣解释为什么不会。
  他又扭头去看李芸环:“说起来,姨母不怕事情闹大了,对嫣儿的亲事有影响?”
  姜嫣一怔,略带茫然地看向自己母亲,谢莞柔的眼神则若有所思。
  李芸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谢柏,慈眉善目。
  “要撼动嫣儿的亲事,凭一个小小妓子,还真翻不起什么风浪。”
  “最多,让姜府蒙蒙羞,最多,让你姨夫和表哥头疼而已。”
  谢柏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姨母可有把自己当做姜家人?”
  谢莞柔看了谢柏一眼,神色微微不愉,似是很不赞同他如此逾矩。
  李芸环却神色不改,她深深看了谢柏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
  “随你怎么看吧。”
  —
  踩在青石板路上,姜幸低头看着脚尖,走得却比谁都快。
  姜修时一个迈着方步的七尺男儿,竟然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到了内外院分界的清池旁,他终于叫住了姜幸。
  日头翻落山头,绚丽的彩霞在天际烧得火烈,投映在一方清池上,像在水中泼墨,清风拂过,隐隐闪动。
  姜幸停下脚步,在垂下柳枝的柳树旁转过身,将头偏向池面,神色浅浅:“大哥有什么事?”
  虽是还叫着“大哥”,可感觉跟以前全然不同了。
  姜修时皱了皱眉:“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我交给了顺安,是谁在暗害你,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顺安是大哥身边的长随,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有武艺傍身。
  姜幸瞬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季琅跟她说过的话,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把人交到大哥手上了。
  果然这个季小侯爷不能信,她不该抱太大希望的。
  “是吗?那大哥可要细细盘问,一定要问出凶手是谁。”姜幸索然无味,她弯了弯身,语气敷衍,说完便要转身走了。
  姜修时实在看不了她这副态度,眉头皱得更深了,眼中翻涌着惊涛,但他最终还是呼出一口气,神情淡了下来:“如你所说,子翎的事,我会托人去查,他若真如你所说那般不堪,我和父亲也不会同意你嫁过去。”
  姜幸抬起头:“若是谢柏真如我所说的那般不堪,大哥能想到的,就只是这件事?”
  姜修时的声音终于出现几分不耐:“那你还想如何?”
  “我想如何,呵,”姜幸轻笑一声,顺了顺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是谁让你跑过来跟我说和,为什么母亲要让我嫁给谢柏,议亲又为何偏偏挑选了安灵寺那等地方,这些事,大哥难道不应该都好好想一想吗?”
  一连串的话把姜修时一时堵在那,吭吭哧哧说不出话,姜幸上前一步,眼睛逼视着他,一字一顿问道:“大哥以为,母亲是无辜的吗?”
  “放肆!”姜修时竖眉,甩了甩袖子,“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母亲!”
  姜幸一愣,神色霎时僵在脸上,两个丫头一看元娘大少爷又吵上了,都在后面着急。
  只是这次姜幸没有气哭,也没有动手打人,她只是轻笑一声,声音里充满讥讽。
  “大哥,你还记得母亲是谁吗?”
  姜修时哑口无言。
  “看来是忘了。”姜幸无话可说,她转身,把姜修时远远地甩在身后,带着红绸紫绢回了锦绣阁。
  这一次,她心冷得厉害,也硬得厉害,再也不会因为大哥的种种而伤心难过了。
  第二日,姜幸让红绸递了牌子,坐着马车出了府,在街巷里钻来钻去,最后进了一家茶馆,姜府的马车停在外面,足足停了一晌午。
  而她却出现在北街的漾春楼,还不到傍晚,楼里客人不多,十三娘穿得花枝招展地,应上她后便落泪,哭个不停,嘴里说着“想她”。
  她见过许多人,遇上过许多人说着不一样的话,唯有十三娘她可以一眼看出真假。
  “十三娘,他来了吗?”安抚完十三娘,姜幸明显有些着急,茶馆的障眼法维持不了多久,她不能在这久留。
  十三娘赶紧换上紧张地表情,拉着她上了楼,去了一个最是隐秘的房间:“来了来了,小侯爷大清早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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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十三娘,今日我回来的事,千万别告诉别人。”到了楼上,姜幸拉着秋十三娘走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叮嘱她,眼里满是谨慎。
  十三娘只管点头,看她的眼神既心疼又不舍——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她又要避嫌,怕给姜幸惹来麻烦,所以想她的时候从来都忍着,今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两人相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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